130 德国兵摆出战斗的姿态冲进了修道院,俄顷,又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 也死了。" 德国兵向指挥官报告。 指挥官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两个德国兵费力地把指挥官扶了起来, 走进修道院。在士兵的搀扶下,指挥官捡起了地上的眼镜,看了看,交给了身旁的 士兵。 士兵把指挥官拖到墙角,让他倚在墙壁上。指挥官摆摆手,让士兵把" 眼镜" 的尸体抬出去。士兵把两具尸体并排放好,悲悯地看了一眼他们的面容。雨水洗刷 着这两张日耳曼的面孔,冲去了他们脸上的血迹和污泥。 一个士兵掏出镜片破碎的眼镜,为" 眼镜" 带上。 雨中的天空依然明亮。 松明火把把室内照亮。指挥官突然醒来,他仰头望去,耳畔仿佛听见合唱的弥 撒曲。指挥官呆呆地看着塔楼的屋顶,沉浸在音乐中。突然,他有些错乱地问躺在 身边的士兵: " 这是哪儿?" " 修道院。" " 什么地方?" 士兵莫名其妙,迟疑地答道:" 俄,俄罗斯。" " 噩梦。" " 我们该走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士兵忧心忡忡地说。 " 上哪儿去。" " 回家。" 指挥官苦苦一笑,闭上了眼睛。他预感到一切即将结束,也许梦里才是他们的 家。 雨不疲倦地下着,仿佛要将天地万物重新清洗。此时,一路追踪的瓦斯科夫踉 踉跄跄走到了湖边。 湖水浩淼,连天一色。站在湖边,能够看见不远处的廖共托夫修道院。瓦斯科 夫的眼睛里冒出了刺人的目光--泥泞的道路上是一个个杂乱的脚印。 他拔出手枪,最后看了一眼枪膛中仅剩一颗子弹的手枪,然后毫无畏惧地挥舞 着手枪,向修道院跌跌撞撞冲去。瓦斯科夫一眼就看见了井台旁两具德国兵的尸体。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神思恍惚地? 着脚下的积水,走过德军的尸体,跌跌撞撞 扑向修道院的破旧的铁门。 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指挥官害怕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门被猛烈地撞开,室内 的松明火把被倏忽冲进的风吹得飘摇不定。 瓦斯科夫举着手枪,冲了进来:" 亨德霍赫!"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接近崩溃边缘的德国兵的最后防线垮掉了,他们盯着瓦斯 科夫手中的枪迟疑着。瓦斯科夫深知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他跳进屋子的一刹 那,便选择好了退路,他背靠墙壁,一步一步地退去。 " 亨德霍赫!"瓦斯科夫又大喊了一句。 一个德国兵不顾一切地向身边的冲锋枪扑去。 瓦斯科夫的枪响了。 德国兵身子向前扑倒在地上。 " 里亚嘎依! 里亚嘎依!" 德国兵像狗熊一样的死态,让其他人残存的最后希望破灭了,在指挥官的带领 下,德国兵举起了自己高傲的手。瓦斯科夫终于靠到了后面的墙壁,坚硬的墙壁使 瓦斯科夫感到了周身极度的衰弱,他顺着墙壁滑到了地上,双手依然紧紧握着枪。 德国指挥官看着瓦斯科夫疲倦的面容,似乎还存在着侥幸的希望,但一看到黑 洞洞的枪口,他的双手立刻举得更高了。瓦斯科夫恶狠狠地用俄语骂着,他捡出最 肮脏的字眼儿,再加上最凶狠的表情,胆战心惊的德国兵没有理由不按照他的吩咐 去做。瓦斯科夫用眼睛盯着离自己最近的冲锋枪,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够到,但他 实在没有气力了。他用手枪比划着,命令四个德国兵互相用皮带捆住对方的双手。 最后,他又把指挥官叫到跟前,自己动手捆了起来,捆得结结实实。 这一切都稳稳妥妥做好了,瓦斯科夫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蹒跚着走过去捡 起了冲锋枪,拉开枪栓。枪里面有足够的子弹对付德国兵,他把手枪扔在了地板上。 五个德国兵又惊又怒地看着眼前的情形。 " 走。" 瓦斯科夫用德国兵自己的枪对着他们,嘶哑地吆喝着。 站在院子里,德国兵奇怪地看着犹如白日一般的夜空。应该是晚上了,可天空 却依然那么明亮。奇异的景象让人觉得不安。 " 这是白昼,像白天一样的夜晚。" 瓦斯科夫唠唠叨叨地说。看着鱼贯而出的 德国兵,瓦斯科夫语无伦次地大声嘶喊: " 怎么样,胜利了吧?胜利了吧…… 五个姑娘,总共五个姑娘,总共只有五个! ……可你们别想过去,统统死掉……哪 怕上级饶了你们,我也要亲手把你们一个一个地毙掉,亲手!让他们审判我吧,由 他们去!……" 德国兵一个接一个走过瓦斯科夫面前,尽管不知道他说些什么,但他们知道那 是极度的一种愤怒,是足以杀人的一种愤怒。他们一个个地低下了头,无可奈何地 走上了战俘之路。 俘虏们沮丧地走在前面,德国指挥官不时偷偷回头看一眼瓦斯科夫的脸色。他 的心惊胆战并没有过去,他知道,这个俄国士兵有可能随时会枪毙他们。愤怒可以 让一个人彻底疯狂。 瓦斯科夫已经快不知道自己的脚是如何迈动的了,他感到全身火烧火燎的疼, 疼得他迷迷糊糊。还有渴,似乎整个身体都需要拼命地喝水。他竭力保持着清醒, 用凶狠的目光盯视着俘虏。 俘虏排成一行,涉过小河。就快走出森林了。瓦斯科夫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 但又马上睁开,盯着俘虏的背影。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真的支撑不住了,在倒下 之前他一定要开枪。不能让一个德国杂种活着跑出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