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狼行动 马车突然停住了,是被人拦住的。三十左右的中年人,带着剑,一身粗布麻布 麻衣。这人说道:“花满天,我是来报仇的!” 柳暗香早已醒了,看着花满天,苦笑道:“你这个麻烦可真不小。”这个麻烦 的确不小,丐帮的帮主亲自来了。柳暗香下了车,走向白展飞,脸上带着笑容。 “你就是花满天?”“我是他的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也不必 知道。”柳暗香说道,“他现在有伤。”他有伤,我来同你交手。这句话柳暗香没 有说出来,白展飞也能明白。花满天杀了白展飞的一个朋友,白展飞是以一个朋友 的身份来的,他没有带手下来。 白展飞不再多说,一剑斜斜刺出。柳暗香没有动,衣袖却无风自动。剑到了, 柳暗香向旁滑出三尺,正好躲过。剑仿佛长了眼睛,如影随形。白展飞出了十三剑, 柳暗香只还了三招。野马分鬃,大鹏展翅,横扫千军。明明已经到了无处可躲的时 候,柳暗香用这三招逼得白展飞收剑自救。落叶被二人的剑气和掌风带动,飘到空 中。 落叶竟围住了柳暗香,白展飞的视线被遮住了,长剑不知道该刺向何处。 珠明玉探出头来,看得目不转睛,连那车夫也呆住了。花满天看得更是仔细, 他曾经几次想同柳暗香交手,却一直没有机会,“等我的伤好了,一定要同他切磋 一下。” 柳暗香说道:“小心了!”双掌一递,无数落叶飞向白展飞,分别袭向白展飞 全身穴道。好厉害,比得上几十个弓箭手。白展飞倒吸一口凉气,真气充塞穴道, 舞起了剑,将每一片树叶都削成了两半。柳暗香双拳击出,白展飞倒退七尺。两个 人都停住了,柳暗香摊开右手,上面有一个玉坠,本来是在白展飞怀中的。“你动 手吧,白展飞死而无怨!”还能说什么呢,技不如人。柳暗香笑了,“这玉坠就送 给我吧。我叫柳暗香,是花满天的朋友。你也可以要我的一样东西。”一样东西, 包不包括脑袋呢。 柳暗香又咳了起来,用丝巾去擦,有血。“我就要你的??”白展飞说道, “这个手帕。”柳暗香把丝巾递给白展飞,“你选好了?”“是的,以后有用到丐 帮的地方,你只要亮出玉坠就可以了。”这玉坠竟是丐帮的信物。 马车又重新上路了。 “柳大哥,你用什么兵器?”珠明玉问道,“你的师父是谁?武功这么厉害。” 柳暗香不语,合上眼睛。花满天看着自己的手,为了练剑,原本柔嫩的手现在很硬, 布满了老茧。柳暗香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呢,真是不敢相信。而且他的功力深不 可测,就算他练的是童子功,内力也不该超出二十年才对。柳暗香的剑法有多高?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带着剑,可当他知道花满天也用剑之后,就再也没用过剑。 “到了。”车夫说道,“小姐请下车。”这是什么地方,一片密林。珠明玉感 到不对,“你是什么人?”“三位先不要多问,大当家的要见见三位。”柳暗香脸 上仍是笑容,说道:“没问题,带路吧。”花满天也不在意,没有什么能令他害怕 的,七岁那年他就敢在夜里独闯太行山,杀了三只狼。花满天说道:“别耍什么花 样,否则我让你血溅当场。”“小的怎敢欺骗三位。”车夫在前面带路,三人默默 的跟着,真正害怕的倒是车夫,他不是瞎子,柳暗香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一个不 高兴,车夫就得小心自己的脑袋。 密林深处有一座不小的宅院,门口垂首站着四位大汉。车夫说道:“三位请, 小人就不进去了。” 客厅中一瘦一胖两个人,胖子坐在椅子上,手上戴满了戒指。瘦子就站在他身 后。“三位请坐。”胖子很热情,“看茶。”面前有桌椅,桌上有茶壶茶杯,早就 准备好了。瘦子拎起茶壶,随随便便一倒,三个杯子不多不少,正好满了。凭这份 眼力与手力就知道他绝不是个庸手。 胖子笑道:“在下冒昧地请几位来也是迫不得已。”掏出一叠银票,瘦子把银 票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胖子道:“这里是一百万两。”花满天细心地数了数,没 错。柳暗香已经喝光了杯中的茶,又替自己倒了一杯。珠明玉坐在椅子上,看着自 己的脚尖。胖子咳嗽了一声,说道:“花家剑法在下耳闻已久,想请花大侠去杀几 个人。至于这二位朋友,可以在这里静候佳音。”花满天叹气道:“看来我是没有 选择了。”“有,这外面暗藏这三十个弓箭手,还有十位剑术高手。各位不妨一试。” 胖子不无得意的说道,“院中还有几口上等的檀木棺材。”“杀什么人?”“冀北 七虎。”“好!” 胖子和瘦子出了客厅,胖子低声道:“大当家的,一百万只让他杀那七虎,是 不是??”“没那么简单,他只要杀了一个人就别想收手。这次天狼行动绝对机密, 等他们离开后,这里的人你要处理好。”怎么处理,当然是杀掉,因为这次的行动 绝对不可以出错。 柳暗香和珠明玉坐在客厅里,珠明玉说道:“我看过了,一共有两间卧室。咱 们一人一间。”柳暗香正在研究茶杯,玉石雕成的,有细小的花纹,看得出这些杯 子都是古董。珠明玉说道:“你就不担心吗?值一百万两的人可都是可怕的人。” “错了。”柳暗香说道:“翼北七虎只值一万两。” 翼北七虎作恶太多,被仇家 杀死了四个,只剩下了三个,也已是惊弓之鸟。这其中一定有阴谋,柳暗香只希望 能找到车夫,他一定知道许多事情。珠明玉笑道:“其实在这里疗伤也不错,我带 着药呢,明天早上开始给你医治。”“你呆在这里,我出去一下。” 太阳还没有落山,林中却已黑了,密密的枝叶遮住了阳光。刚走了一百步,出 现了一个人,很礼貌的告诉他不能再走了。无论房子的哪个方向,只要走出一百步, 都会有人劝他回去。 柳暗香发现了三十七个人的位置,还应该有三个人。 “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珠明玉说道。柳暗香只是一笑。客 厅中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不能藏人。两间卧室里个有一张床,床底自然没有 人。“怎么可能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柳暗香对自己一向有信心。珠明玉不 明白他在干什么,打了个哈欠道:“你自己发疯吧,我睡觉去了。” 床上的被是新的,柳暗香却连鞋也不脱就躺下了,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有点担 心花满天。 “啊!”是珠明玉在喊。柳暗香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怎么回事?”“老 鼠!”珠明玉吓得抱住了柳暗香,快要哭出来了,一只又胖又大的老鼠在床上爬着, 柳暗香的右手食指轻弹,隔空点穴,老鼠不动了,“不用怕,它已经死了。”珠明 玉却一把推开柳暗香,说道:“你怎么这样不讲理,它也没伤害你,干嘛要杀死它!” 这句话就想是锥子,深深刺进柳暗香的心里,想起了小红的那句话,“你怎么这样 狠,他没有杀死你,你为什么要杀死他!”柳暗香的耳边仿佛都是这句话,喉间一 甜,鲜血涌了上来,“哇”的一口,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柳暗香醒来的时候,珠明玉就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对不起,其实??” “没关系。” 小红这个名字很普通,许多女孩子都叫小红。柳暗香就爱上了一位叫小红的女 孩子,爱得和深。小红的父亲是位很有名的剑客,有一天忽然来找柳暗香比剑,结 果被柳暗香误杀了。小红在柳暗香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 心灵上的。小红那一剑几乎要了柳暗香的命,之后就离开他了。 “其实也不能怪你,刀剑无眼。”珠明玉说道,“她那一剑再偏一点点,你的 命就没了。”“那只老鼠呢?”“我埋在院子里了。”珠明玉端来汤药,“你的伤 一直没好彻底,你不能再喝酒了。”药很苦,却比不上心中的痛苦,柳暗香一口气 喝光了药,“我出去走走。” 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柳暗香看见了院中的棺材,“一,二,三。”棺材中可以 躺死人,一样可以躺活人。柳暗香微微一笑,若不是顾忌珠明玉的安危,他现在就 可以离开这里。 每顿饭都有人为他们送来丰盛的食物。 第三天,胖子和瘦子又出现了,“二位可以走了,你们的朋友正在外面等着呢。” 柳暗香笑道:“多有打扰,告辞了。”临走前,他在棺材上拍了拍,说道:“我要 是躺在这里,一个时辰就会闷死。” 见了花满天,柳暗香对珠明玉说道:“我们有麻烦了,疗伤的事以后再说吧, 咱们后会有期。” 花满天问道:“咱们现在去哪?”“找一个有酒的地方。” 泰记楼是家老店,这里有天津来的名厨,酒更是全。柳暗香在喝第三碗酒,花 满天说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小心些,这里有点不对。”这里的确不对,有几位点 了酒菜不吃,只看着花满天。花满天认的他们,是江东四义。江东四义走了过来, 老大问道:“花满天,一剑飞红可是你的绝技。”“不错。”花满天并不否认。老 二笑道:“承认就好,大侠雷成就是死在一剑飞红之下,尸首在外面。”花满天并 没有杀过雷成,当然要去看看。 一剑破喉,的确是花满天的一剑飞红。老大说道:“你可认得他?”“不错。” 地上的尸首就是雷成的,死在半个时辰之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有。” 柳暗香开口道:“你们找错人了,我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不信。”老二说 道,“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在仇恨面前人们很容易失去理智,更何况还有物 证。老大说道:“不用和他们罗嗦,动手。”老四性子最急,拔出佩剑,连珠十四 剑,攻向花满天。刚刺到第十三剑,老四的剑就刺不出去了,花满天的剑已经抵在 他的胸口上了,“如果我用你的剑法杀了你,你能算自杀吗?”手腕轻抖,老四的 衣服多出了十四个口子,剑法虽不完全一样,效果却一样。老四什么也说不出了, 刚才花满天只看到了十三剑,就能推断出第十四剑的出手方位。花满天收起了剑, 冷冷的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老三笑道:“凶手杀了雷成,并且只用 了一招,放眼天下,这样的剑客恐怕不会超过十位。这十个人里除了你姓花的,都 是雷成的朋友。”话说的很明白了,他认定是花满天杀了雷成。 柳暗香忽然笑道:“原来你们什么证据也没有,都是理所当然想出来的。”身 形一闪,右肘击在老三的脸上,拔出老三手中的剑,一剑飞红,割破了他的喉咙。 做完一切之后又把剑推入鞘中。柳暗香说道:“你们可以验伤了。”他的动作实在 太快,众人先是楞了一下,待反应过来,老二和老三就要拼命,被老大拦住了。老 三的伤和雷成的一样,柳暗香说道:“能模仿这一剑飞红的,有名的只是十位,但 无名的更多。”“不错。”老大说道,“但你也不必这样证明。”江东四义是生死 之交,这仇不能不报。 花满天说道:“数天前,有人花一百万让我去杀翼北七虎。”“一百万?” “他们让我带回了尸首。”真正的高手可以从伤口上看出许多东西,这一点江东四 义当然懂。 “他们想让我充当杀手,首先用我的一剑飞红杀了雷成。雷成的朋友一定会来 找我报仇,接着我就不得不帮他们杀人了。”花满天说道,“附近一定有他们的人, 准备把我杀死你们的消息传给你们的朋友。”“这样你可以帮他们除去那些他们想 杀又不敢杀的人。”老大不愧是老江湖,很快就想到了。 “如果你们不死,这个计划就不完美了,他们也一定会用一剑飞红杀了你们。” 柳暗香说道,“死一个总比死四个好。”柳暗香杀了老三,江东四义肯定不会善罢 甘休的,回去一定会找人来报仇。柳暗香笑道:“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是故意放 了你们。”于是江东四义中的三位带着两具尸首离开了,他们还不想死,更不想被 利用。 是什么人设计了这个圈套,当然是那所谓的大当家的。花满天绝不会放过他的, 一定要查出来。柳暗香说道:“不如我们分头去查,一个月之后在少林见。”“好, 一个月之后再见。” 柳暗香并不着急,先找了一家客店住下。躺在床上,检查着身上的东西,有十 几两碎银,二百两银票,三块上等布料织成的丝巾,十几枚铜板。晚上可以用这十 几枚铜板去打一壶酒,外带一包花生。柳暗香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平时养好身体, 关键时刻才能体力充沛。一壶酒下肚,胃里舒服极了,柳暗香想起珠明玉来,她的 药还真灵,柳暗香许多天没胃疼了。最后一颗花生下肚,柳暗香有些困了。 “有人在吗?”很脆的声音,是女人。柳暗香说道:“进来吧,门没锁。”先 伸进来的是一只脚,鞋很小,绣满了桃花,点点淡红。接着进来的是一只手,又白 又嫩,纤纤玉指扶着门框。最后才是整个人。“小红!”柳暗香不禁喊了一声。 “公子认错人了,我不叫小红,我叫春桃。春天的春,桃子的桃。”柳暗香有些失 望,日夜都盼着小红会出现在面前,但他也知道小红已经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怎么,也不让个座吗?”春桃娇笑道。柳暗香坐在床上,笑道:“请随便坐。” 于是春桃就很随便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柳暗香能闻到她的发香,和小红的一样。春 桃当然不是小红了,有人给她一大笔银子,让她缠住柳暗香。春桃是京城百花楼中 的花魁,每天都能赚到别人几十年也赚不到的钱。对方答应每年给春桃一百万两, 而她只要缠住柳暗香一个月就行。柳暗香长的并不难看,比春桃伺候过的人都要英 俊。春桃的手已经搭在柳暗香的脖子上了,柳暗香却仿佛是个木头人,连看也不看 她,只淡淡地说道:“你走吧,我不认识你。”春桃没有走,她去握柳暗香的手。 柳暗香突然把她按在床上,一支短箭扎进床头。“快走!”柳暗香拉着她往门口冲 去。 三点寒星从窗口射入。柳暗香用脚挑起一把椅子,铁莲子嵌进椅子里。这时柳 暗香已经到了门口,伸出没拉春桃的右手,打开门,一把剑刺了进来。春桃吓得大 叫起来。柳暗香用脚踢门,门框和门夹住了剑身,同时柳暗香出手了。右手中、食 二指穿透木门,手臂也跟着出去了。再缩回,门上多了个窟窿,门外的杀手喉咙上 也多了个洞。门外还有一排劲弓,十几支利箭射出。屋子太小,四处又有埋伏。柳 暗香左手搂住春桃的腰,向上跃起,破瓦而出,居高临下,看见一排弓箭手正守在 门口。弓箭手眼前一道白光,胸间喷血。 好快的剑法,好厉害的轻功。什么人?柳暗香只觉一股寒气到了后背,而春桃 除了双腿弹琵琶之外,已经不能动了。柳暗香身形一飘,带着春桃到了地上,抱拳 道:“多谢!”“你不必谢我。”是一个又黑又粗的大汉。若不是看到他出手,柳 暗香一定把他当成做苦力的粗人。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