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恹恹的,无聊的情绪,和寂寞一起堆积着。院子里洒了一地斑驳的阳光,像零 碎的纸,没有字的纸,是没有思想的。她偎在老槐树下的躺椅上像只慵懒的猫,几 枚阳光投在她身上,圆圆的泛着金光。阳光穿过百无聊赖的树枝时,发出沙沙的声 响,像蚕在品尝桑叶,很细腻,很柔和,仿佛一湾小溪流淌在耳畔,凉丝丝的,她 有些陶醉。 绿色的叶子编织着绿色的梦,梦影影绰绰,幻化成一张网,一头粘在老槐树上, 一头在遥远的天边,好大的网,网上闲着一只黑色的蜘蛛正不着边际地做着秘不可 宣的春梦。梦的枝丫茂盛而琐碎,理不出头绪,密密匝匝覆盖着她,她的脸上泛起 红色的光晕,有些发烧,心莫名地慌。她在慌中忽然笑了,咯咯的一声,傻傻的。 她一笑,身上的阳光抖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每一声响都仿佛一个空落,让她 的心不自觉地沉重。 爹走了,和商队一起。没有老爷的家,却依然没有自由。想出去透透气,家奴 拦着,用胆大妄为的勇气。她知道,他们效命爹,老爷如果发脾气,不仅他们,她 也不寒而栗,虽然有娘撑腰,但爹真发火娘也顶不住。家有家规,否则,这么大的 摊子,没有个规矩怎么管理。 她是不想让爹生气,这个家全靠爹一个人撑着,她是女儿家,不能给爹帮什么 大忙,可也不能给他添乱,爹说只要她能做到这点他就心满意足了。下人害怕爹的 责罚,恐惧爹的威严,她能理解,但就这么一直窝在家里,好像闷在一个葫芦中, 对于她,实在受不了,心里活生生憋出一个很大很大的烦。 她睡不住,起来,摸摸脸,烫,是刚才的梦搅得。一朵月季开在旁边的花圃里 羞着脸瞅着她,瞅得她也不好意思了。于是粉着脸走出院子,路过厢房,看见几个 下人正在忙乎,忽然脑子里一闪念转出个鬼精灵的主意。 她在院子的角落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来,然后把从下人哪儿偷来的衣服换 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看看,感觉不错,窃喜,这一下她就可以大胆放心地出去玩 耍,而不至于再捅出什么漏子。 搭了把梯子在后院的墙上,她几下蹬上墙头。然后轻轻一推,梯子滚到院子的 角落,同时推开的还有一扇命运的门,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懵然不知,跳下去, 随手把青春甩到身后。 为了掩人耳目,她一边走一边寻思如何不暴露女儿身。她左右逡巡,见路上的 行人便模仿他们的动作,甩着胳膊摆着大大咧咧的架势,不一会儿倒也像模像样起 来。 溜过一条街,前面出现一座花楼,油彩艳丽,热闹喧哗。一些莫名奇妙的男人 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嘻嘻哈哈,正讳莫如深地进进出出。她转了一圈,正觉没 趣,却见这里人气旺盛,宾客穿梭,不禁有些好奇,于是凑过去,想探个究竟。未 想刚靠近就冒出两个艳媚迷人的女人不由分说把她连哄带拉架了进去,一进大厅, 一股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顿时把她淹没了。她分不清这香味到底从何处飘来,没 有层次的芳香,超出了她的承受力,她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在刺鼻的浓烈香味的漩涡里站着,她张着猎奇般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华丽 的装饰,到处呈现着艳丽和夺目的色彩,栋梁花柱,五彩缤纷,屋内屋外真是两个 世界。她被眼前的绚丽吸引,同时她也被一个打扮妖冶浓艳绰约的女人吸引。那女 人被她的喷嚏撩拨了一下,目光情不自禁向她投过去,一时神不守舍,眼睛灼灼地 放出光彩,一个粉嫩可爱的小男人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像一只打扮花哨的老鹦鹉带着心花怒放的青睐向他走过去,脸上绽放着贪婪 的渴望,仿佛一只章鱼虎视眈眈着她的猎物,她的目光像摇曳的触须伸向她。由于 过分激动,好象一场地震眼角层层叠叠山脉一样的褶子上涂抹得厚厚的如龟壳一样 的胭脂粉全簌簌地震落下来,露出本来粗糙的一张黑脸。 这老鹦鹉从这小男人身上嗅到了一股青春的气息,也许这气息唤起了她对自己 逝去的青春往事的回忆,不禁有些神往。一种热爱和怜惜于是情不自己地从心里泛 起,盛满了一颗忽然感觉还未完全老化的心房,勃勃的情思于是按捺不住从眼里涌 溢出来:也许,他就喜欢她这样成熟的女人哪! 愈成熟的女人愈有味! 侥幸的心理完全不成体统,欲望把所谓的不伦不类一把推下窘迫的悬崖,天生 的扭捏仿佛回光返照,她洋溢着兴奋的情绪,摇晃着自己的蜂乳肥臀立刻和她纠缠 起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