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一箭发射的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那时他正坐在马上,夜给他提供 了很好的庇护,他隐藏在一处暗影里,瞧着外面的热闹。 他为县守的绮思妙想感到既新颖又滑稽,别出心裁的构思让他掉以轻心,只顾 沉溺在县守的口若悬河的演义中,也许是为了听得更仔细些,无意识地将马向前催 动了几步,于是走出了暗影,但他没有察觉。 当那一箭破空而出越过他的始料不及,他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丝声响,脑海中不 自觉掠过某种锐利的意念,但它一闪即过,经验被他听故事的乐趣取代了。等他看 到那家商铺老板在大门前倒下去,灯火中映出胸前兀立的那根箭时,他失落的经验 才又被拾起。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眼前发生的突变,结果已不可挽回。她俯在父亲身上,他 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透过她不住抽搐的肩膀可以想见到她万箭穿心痛不欲生的样 子。这时有人发现了他,他听到喊叫如梦方醒,才意识到由于自己的疏忽,他的暴 露无意地验证了县守的杜撰绝非空穴来风。 他成了罪魁祸首。 他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只好冲出去,刀轻盈地跳到他手中,他平静地砍杀,充 满自信。他杀戮地轻松自如,但心里却总惦记着她。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 头就是带她走。 可这次好像没有那么简单,大概是衙役们发现了他只是一个人,于是有恃无恐, 想趁机了断他长期以来给他们心里带来的压抑,麻烦和梦魇。所以比平时多了许多 的勇气和力量,不屈不挠的和他纠缠在一起。 而那家家丁也很固执,可能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立即将主人和小姐包围起来, 手中明晃晃的武器向他证明他们都不是好惹的。 他随便砍翻了了几个衙役之后,看到她直视着他的倔强和愤怒的面孔,她满腔 怒火全部用目光向他喷射过来,看来她是相信了他们的胡说八道,以为那一箭是她 射出的。他觉得好笑,但看见她严峻的表情他的态度不由郑重起来。 今夜想带走她的企图看来似乎是不可能实现了。他不得不权衡了一下,他的马 在原地打了一个踅,马的力量和刀的锋芒迫使衙役们都不敢近前,只能在圈外诈诈 唬唬。他恋恋不舍地投向她一个悒郁的眼神,那种欲言又止的尴尬不仅让她怦然心 动。一种恻隐的情绪使她心中残留的难言情愫如雾漫漶,踌躇间他的坐骑突然腾空 而起发出一阵夺人心魂的嘶鸣。衙役们见他如此骁勇,不仅汗颜,不敢阻拦,只能 瞪着眼眼睁睁看着他纵马扬鞭一路冲进黑夜中。 他离去的背影让她有些伤怀。 商铺老板已经无药可救。县守想到一个词“杀人灭口”。这帮匪徒真是残忍, 一旦见到事情败露便顿下杀手,毫不留情,一点没有人性。他可不想像亡命徒一样, 既然商铺老板已经死了,这家女眷即使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夜消失,但为了 防止万一他还是派人看住他们,自己则打道回府。 他暂时停止了追究是为了表明他与匪徒决非相同,他还是很仁慈的。这是其中 的一层意思,当然他还有更深层的一番用意,那就是他相信那帮匪徒还会再来,他 准备一网打尽,来个瓮中捉鳖。 管家似乎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俨然换了一个人。没有了先前的唯唯诺诺,换 之的是精神抖擞,表现的神气活现。 他嬉皮笑脸地斜睨着师爷,后者对此一脸不屑。但管家根本不在乎他的漠视, 因为他看到了那一箭射出的来龙去脉。他确信自己抓住了师爷的把柄,同时也隐隐 约约地窥破了师爷的隐情。他开始怀疑师爷的别有用心,不论现在师爷再怎么编排, 思前想后他总觉得事有蹊跷,他不再相信他的巧言令色,什么为了商铺老板勾结匪 徒,什么小姐大义灭亲。他心里的疑问像雨后春笋蓬勃生长,他的疑问既新鲜又晦 暗,他得意地用他的疑问挑衅着师爷,他的挑衅划出威胁的光芒,撩拨得师爷心烦 意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