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国士无双 当大岛极引兵赶到,为时已晚,斗志全无的溃兵被汉军追杀得只剩下逃跑的念 头,任大岛怎样努力,亦无法阻止并有效地将他们重新集结,反被溃兵冲散。 大岛极怒中斩杀数名逃兵,毫无收效,自己亦被手下军士裹挟,向老龙口逃去。 不久前在老龙口屠杀溃兵的惨剧再度重演,而屠杀者已变为被屠杀者。 再扶桑军的全面溃败中,许是战争史中最怪异的一幕却悄然上演。 那是唯一没有逃走的扶桑战士,汉军却没有人杀她,一一由她身边冲过,只是 纷纷报以惊艳的一瞥。她虽身着戎装,头盔失去后,长发披下,容易地看出她的女 儿身份,且是这样美丽的女子,连野蛮的海盗们都不忍伤害。 她在战场上游走,口中不住地用生疏的汉语呼唤着一个名字:“虎三郎!” 她如愿以偿。当虎三郎站到她的面前时,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的利剑。依然 是生疏的汉语:“你死!”剑斩下。 她的剑术不算太差,却远不算好。 虎三郎闪开,他不知道这名女子与自己有什么瓜葛,为什么要与自己拼命,他 完全地糊涂。如影随形的玉临意却没有丝毫的迷糊,她清楚,要杀自己或自己人的 人就是敌人,不管任何理由,惟有你死我活。何况这是个扶桑战士。不管是男是女, 她先是战士。 玉临意的剑锋利无铸地刺入扶桑美女的咽喉,扶桑美女脸上夹杂着痛苦与欣慰 死去。虎三郎像看着一道解不开的谜般一直怔怔地看着。 花大少不知何时走来,看一眼倒地死去的美女,惋惜地:“她就是菊部小枝。 好象,她是龙川秀口的情人。” 尘埃落定,除大岛极与小渊陉率领数百人蹈海而遁,扶桑军全军覆没,菊部勋 亦死于乱兵之中,失魂帮宋惊雁训练出的三千余海盗亦只剩下千人,官兵亦在老龙 口扔下近两千具尸体。一个白天的时间,近万条性命断送在这险恶的海岛,四处布 满了死状各异的尸体,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宋惊雁指挥着残兵打扫战场,花大少蹒跚行来,浑身都疼,走起路来怪模怪样, 一把拉住宋惊雁,指着前面给几名海盗不知吩咐着些什么的云怨唇:“宋惊雁,这 回你肯容我说话了吧?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我发现的,她,你们的鸟帮主 其实是官府的奸细!” 宋惊雁“哦”了一声,问:“你怎发现的?能确定?” 花大少:“你笨。我们岛上有几个不是犯下死罪才跑到这来?掐指头算给你听 就三个,文行竖、萧湘泪,还有她。那两个都坐实了,你还想不到她?她是文行竖 的首席同伙,还给我下过蒙汗药来。你都不知道她下得多猛,匀好了给你那三千人 喝,一个个全得趴下,结果我一个人替你们喝了。” 宋惊雁:“有这样事?那真是辛苦你了。”说完转身要走开。 花大少一把扯住,发怒:“你到哪去,还不把她抓起来?” 这一声声音太大,云怨唇都听见,回头看一眼,索性走上前来。宋惊雁轻声地 责备花大少:“你怎这样大声,吵着我们帮主!” 花大少差点气死际,云怨唇已来到他面前:“你又在说我坏话?” 花大少戒备地握住刀柄:“说你又怎样?你这狗坐探,告诉你别想杀人灭口呵, 十个你亦不是老子对手!” 云怨唇:“一口气就能把你吹倒,说什么大话!” 花大少:“偏说大话,怎样?你吹口气试试,吹不倒我你是地上爬的。” 云怨唇才不吹,伸出手来,一推,花大少想闪,一动间浑身剧痛,痛得一失神 间,已给推个正找,要不是宋惊雁手疾眼快一把捞住,准是一个屁股墩戳到地上; 他连坐都坐不得,要真那样,不疼死亦差不多矣。云怨唇早翻身不顾而去。 宋惊雁搀稳花大少:“大少,你有点眼色好不好,云怨唇虽曾和文行竖一伙, 又能怎样?人是会变的。既是已变了,都给文行竖和官府划清界线了,我们还提那 些陈年旧事做甚?人总需些度量吧?要追究,萧湘泪第一个不能放过对不对?” 花大少顿时哑口无言,想半天:“那她推我算白推了?白推就白推了吧,萧湘 泪我们亦不用计较了,我们都有度量对不对?” 一声长啸传来。虎三郎蓦然抬首,望向百丈崖。玉临意同步循声望去,旋即转 向虎三郎。他们都听出来,那是文行竖的声音,啸声中充满着挑衅的意味。他在搦 战,向虎三郎搦战! 虎三郎不去面对玉临意的目光,缓缓地:“和文行竖一战,势在难免。如果, 胜了,我会与你同返京城,寻张稼南算帐;万一,不幸战败,你且勤练剑术,可多 与宋惊雁商议,他会帮你。” 玉临意的面孔一点点地阴沉下去:“交代后事么?你顶多剩六七成能力,凭什 么战文行竖?他一介匹夫用得着你出手?活着你可以管我,死了休想,你前脚去, 我后脚跟着,大家和停波姐在黄泉相会,我会告诉她我没用,辜负了她的期望!” 虎三郎:“弓箭之适于远距离交兵或暗箭伤人,交手战中弓无刀剑之利,分明 吃亏;文行竖兵器不适合捉对搏杀,却执念于与我一决高下,这是以己之短攻我之 长。一只装一斤水的瓶子怎样亦装不小两斤水去,文行竖聪明绝顶,才智纵横,是 武学奇才,可眼界气量限制了他向更高的境界发展,略似于龙川秀口,武技虽出神 入化,终少了博大之气。我有信心战胜他,至少我们大有一搏。” 玉临意:“你定要和他一战,我先打一阵,消耗他几成才算公允。” 虎三郎:“没有绝对的公允,人不会总处在巅峰状态,两个人的巅峰状态难以 重合。意兴而战,我与他皆正有搏战之心,你插入其中,才破坏了公允。” 玉临意:“我不明白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意义?” 虎三郎再度望向百丈崖:“我有心障。” 玉临意秀眉轻挑:“什么?” 虎三郎:“我心中始终以为你是我的小妹。” 玉临意咬一咬红唇:“你难道还不明白,你并不真的当我是小妹,只是下意识 里在怨恨着停波姐,不自觉地要报复她,反抗她的意愿。当她想促成我们时,你就 顽固地把我想成是小妹甚至是女儿。还有,你把这当成她对你的怜悯,你不能容忍 别人的怜悯。因为你太骄傲!” 虎三郎如遭雷殛,完全地震住,直到再一声长啸自百丈崖响起,他方如梦初醒, 强自振作一回:“就算这样吧。心障已根深蒂固,就让天意来决定吧。文行竖赢即 心障赢,文行竖败则心障死。你明白么?” 玉临意无语,沉默许久,终于:“你不骗我?” 虎三郎点头:“若天意不在我们,你需听话,不要胡来。” 玉临意:“我先消耗文行竖两成战力。” 虎三郎:“不利的条件反能创造激情,所以宋惊雁能战胜远强大过自己的敌人。 你不能插手,亦不用插手。” 月亮当空升起,充满怜悯地照射着血腥的大地,大悲地沉默。 玉临意眼中泪影闪过,殷殷切切地:“你一定要赢!” 虎三郎拍一拍战刀:“我会。你答应我了?” 玉临意点点头,复赶紧摇摇头,最后的动作谁亦说不清是点头还是摇头,如满 地的月华般茫然。 文行竖张弓搭箭,披面射来。虎三郎矫健地闪开呼啸而过的利箭,纵身跃上百 丈崖,在身着校尉服的文行竖面前站住,朗朗一笑:“文先生箭术大不如前呢,想 必是当官当得手软吧?先生现在位居几品?” 文行竖虽穿官服,却未受职衔,冷冷地:“消灭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是我大明每 一个子民的心愿与义务,岂为登台拜将,混去前程!” 虎三郎:“官场果然厉害,文先生才穿上这么身衣服,就懂得了这许多匡明大 义,养就一身浩然正气,再看不出一丝海盗的气息了。先生当海盗自亦是怀着拳拳 报国安民之心吧?” 文行竖:“我当了经年的海盗又怎样,你当了多年的将军又如何?现在乾坤颠 倒,我是官,你是匪,你再发不得你的官威,待会死了还要任我割下头来悬于国门 之上,让人们看看乱臣贼子的下场!” 虎三郎:“到了这一步,你还想着要我的脑袋去换取前程!官迷心窍,可怜哪。 你以为你还有命生离失魂岛么?” 文行竖向崖下扫过一眼:“废话少说,出刀!” 虎三郎充满自信地一笑:“刀来了!”略无征兆地,狂飙乍起,刀意弥漫,一 改与龙川决战的先守后攻,出手便是气势磅礴的如潮攻势。龙川的兵器为剑,攻守 平衡,放其先攻,危险略小,可渐渐消磨其锐气;文行竖弓箭于近处不宜引发,令 弓沦为钝器。虎三郎抢攻正是为使钝器极钝,以免文行竖拉开距离,略有距离,其 便可以气行箭,彼时,虎三郎以刀之短,便难免陷于被动。 外表看去,虎三郎的攻击略似云霄,气势之壮犹有过之,而其间的精致巧妙、 诸力横生则远非云霄可望其项背。文行竖在如斯强大无匹的攻势下,仅凭一枝钝器 顿觉从未有过的压力,拨挡闪躲间,险象环生。他虽狂妄,毕竟禀赋过人,立即明 白自己托大失策,若不迅速挽回颓势,待虎三郎攻势合拢,将再无机会。 在虎三郎渐渐缩紧的刀势中,文行竖强催真气,弹弓引刀,拼着让刀破防而入, 直中左臂,猛然脱出刀网,拉开些许距离。虎三郎战刀一圈,如影随形地追上。机 会稍纵即逝,文行竖不假思索地拔箭。他的箭与众不同,比寻常之箭大出一倍,箭 头由精铁铸就,寒光凛凛。他箭壶中常备七支这般利箭,虎三郎登崖际射出一支, 此为第二支。他的拔箭、张弓、怒射一气呵成,几乎于一瞬间完成。箭出,虎三郎 刀锋始至。文行竖此箭竟非对着虎三郎射出,距离太短,箭力难劲,几乎没有可能 伤着虎三郎。他没有这么笨,箭射往另一个方向。箭出,竖弓,险险架开虎三郎迎 面一刀,虎口震裂,右臂酸麻。射出利箭恰在此刻弯出一精妙的角度,回旋向文行 竖后心射至。文行竖借刀势暴退,虎三郎若追击,必然正撞上文行竖恰好躲过的利 箭,无异送死。 无奈,虎三郎一顿,让过利箭,这瞬间的耽搁,文行竖已脱困而出,拉开足够 的距离。 弦声连响,七道气箭应声而出。虎三郎凝神辨位,身形若蝶穿花,灵巧地躲过 六道无声无息的气箭,刀一横,以刀背挡下最后一记气箭,虎口被震得一阵酸麻。 以气引弓,消耗颇剧,且比利箭减少许多声势锋芒,暗中伤人自是极品,对阵 中,引弓动作一目了然,气箭方向不难把握。文行竖见虎三郎招招到位,再不犹豫, 拔出第三支利箭,弓开气足,“嗖”地向虎三郎披面射去。 箭势快逾流星,虎三郎挡开第七道气箭,前冲之势方聚,欲夺回距离,一时无 从闪躲,横下心肠,一刀斫出,准确无误地斜斜劈中箭头,“叮”的一声刺耳锐响, 火花四溅,利箭微微偏离,“咻”地射入一旁的一块岩石中,几至没羽。 虎三郎气血翻腾,前扑之势顿挫,猛提真气,将精神提至极点。第四支箭正当 此时呼啸而至。刀翻手切出,依然准确地劈在箭头上,再度火花四射中,箭射往另 一边的一块岩石,直至没羽。 虎三郎连挫三步,始勉强拿桩站稳,第五箭已接踵而至。 虎三郎被箭势冲击,难生闪躲之力,毫无他法地刀刃朝外一立,正击中箭尖, 刺耳的响声中,利箭挟万钧之势被生生挡住,颓然落地:刀亦不堪其力,从着力点 裂开,直裂至刀背,刀由中间断裂,刀头随箭“当啷”坠地。虎三郎如此守法本来 就吃亏颇大,兼之连番恶战,此前已消耗许多,再受此数度重击,被震得头昏眼花,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第六箭当此好不容情地射到眼前。 虎三郎疾探左手,时间把握地不差毫厘地以食指与中指一搭,搭在箭头往下一 摁,近乎麻痹的有手竭力撩起,断刃撩在箭尾。箭变向下射,由虎三郎足缝间射入 地底。虎三郎如遭雷殛般整个左臂被弹起,肩膊脱臼声清晰可闻。 第七箭略不停顿地挟着灭绝地恐怖气息如奔雷轰然而至! 虎三郎蓦然暴喝一声,直如兽王啸谷,声势掩云遮月,闻者嗒然!人已如猛虎 出闸迎箭而上,气势之盛远远超越利箭,令利箭似乎都在空中一慑、一怔、一顿! 断刃以其所向无不披靡的磅礴气势劈中箭尖,此记毕文行竖全部力量于一击的 利箭竟是说不尽地萎靡坠地,虎三郎再喷一口鲜血,人如天神破箭而过,断刃翻转, 扑至文行竖面前,当头斩落。 文行竖终于明白了这个人为什么叫“拼命”虎三郎。 有的人拼命是为了钱,是为了气,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因所为者小,于是他 们时常要拼命,并很快把命拼掉。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拼命。当然还有一种被 动的拼命,向失魂岛绝大多数的海盗那样。虎三郎不是这二者,充满了智慧与主动, 他可以忍,不该拼命时他绝不做出随时要择人而噬的恐怖嘴脸,而一旦以为值得, 他就是“拼命”虎三郎矣。比一切凶神恶煞的面孔更为可怕。 文行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有很多东西该学,还有很多东西是他不明白和不理 解的,如果这一次逃出生天,他决定洗心革面,再不做妄自尊大的狂者,而要去虚 心地学习很多很多的东西,这样他才能有一天真正在这峥嵘的天地间立于不败之地。 可是,他能活下去么? 他的信心已被摧毁,已不能断定什么样的招法才能有效地抵挡住虎三郎此不可 一世的一击。他对任何招式都失去了信心把握,可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出招。 拼命! 似虎三郎般拼命! 文行竖在最后一瞬,忘记了其他一切的招术,甚至松开了持住形影不离的宝弓 的手,任弓坠地,脑海中只余两个混乱的字眼:拼命! 他的双拳凝聚了全部的力量浑不顾断刃加身,向虎三郎当胸轰去。 虎三郎有两种选择,一是撤攻错开,彼时锐气必挫,他已是力竭之人,仗精神 勇气与灵气而大超能境界,得有此凶猛的反攻,锐气挫,等若回归本界,再难有一 战之力;而文行竖亦是毕其余力于一击,过后同样是力竭不堪一战。这样的结果对 虎三郎显然有利。另一种选择是义无反顾地斩杀文行竖,那样,他自己亦不可避免 地被文行竖击中。文行竖的垂死一击岂容忽视! 终是放心不过,玉临意恰在此际登上崖头,眼看着虎三郎的断刃掠过文行竖的 脖颈,几乎将他的整个头颅劈下,而文行竖的双拳亦结结实实地击中虎三郎的胸口! 虎三郎断线风筝般飞出。玉临意腾身而起,将他凌空接住,揽入怀中,坠地, 泪水胡乱落下,单掌抵住虎三郎的后心,欲护住他的心脉。脉象已乱得不可收拾, 真气徒劳地输入,她一下子明白,一切的努力都将白费,没有人有回天之术!她声 嘶力竭地哭骂:“骗子!你是个大骗子!你的根本就没想过胜他,你对我说的全是 谎言!见鬼的天意,全是你自己的意思!我不会让你遂愿,我要让你后悔,让你知 道你是怎样的自私怎样的愚蠢!” 利剑出鞘,玉临意横剑向脖项抹去! 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神奇的力量,心脉尽碎的虎三郎蓦然伸出手来一把紧紧地 握住了玉临意持剑的手。玉临意不顾一切地用力抹下,当剑触脖颈,忽的一只灵秀 的手伸出,连手带剑握住,然后又是一只和第三只男人的手,剑旋被这个男人夺下。 宋惊雁阴郁的出现在她面前,云怨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求求你,别再让他难 受了!” 花大少与洪天策一左一右接过虎三郎,各伸一手抵住虎三郎的背心,不多的真 气略不吝惜地输入。舞纷纭随后而至,泪流满面地帮着云怨唇拥住玉临意,秋节晚 一脸戚容单膝点地,用力地握住虎三郎的双手。 玉临意奋力的挣扎,想摆脱云舞二人的夹持,混乱中全不会运用真气,一味蛮 力:“偏让他难受,偏让!偏让!呜……” 虎三郎生气一点点淡去的眸子始终不离玉临意,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与歉意,口 中不住喃喃地:“答应我,答应……” 云怨唇泪流满面,哽咽地:“答应他呀,求你了,他要去了!” 云怨唇用力地摇头:“不答应,不答应,绝不!……”声音一点想小去,挣扎 亦随之虚弱,泪眼朦胧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变得遥远得有些不真切的虎三郎的面庞。 熟悉的面孔依然那样亲切,令她愈加恐惧地感到那即将失去,她多想将他捧在怀中 好好的珍惜,直至永恒。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上,只有一种表情是她从不 曾见过的,那是无奈的凄楚与哀求!即使在叶停波消殒,在无数风风雨雨,在数不 尽的挫折打击下这张面孔亦总是镇定自若;宽容的笑、俏皮的笑、和极度痛苦时丧 失一切表情的淡漠几乎是这张脸全部的表演,可现在她竟在上面看见了凄楚与哀求。 他在哀求着自己,令她的心寸寸碎裂…… 她不忍心!不忍心让他苦难骄傲的一生在这样的表情与这样的心情中结束。她 挣开众人,扑入他怀中,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我……答应……答应你, 你不要抛下我啊!……”她感到他虚弱的手落在她的头顶。他的胸膛还是那样宽阔, 就像五年前受惊的自己从噩梦中醒来第一次扑进他的胸膛时那样,那时,他亦是用 手放在她的头顶,却不是停在那里,而是温暖地抚摸着,还用他温和好听的声音轻 声安慰着她。现在他却不能抚摸她,以不能说话安慰她了…… 虎三郎欣慰地抬起已渐渐散乱的呆滞的眸子,望向云怨唇,似有一个抱歉的叹 息从眼中流露,还有一丝鼓励;目光继续移动,微停在宋惊雁身上,他们有更多会 心的话可由目光中传递;秋节晚几乎不忍心看虎三郎憔悴的眼神,他知道虎三郎要 交代他什么,胡乱用力地点着头,他们之间的关系与情感是诸人中最复杂的,连他 们自己亦不愿正视。虎三郎第一次看见花大少哭,哭得孩子似地,他想对着爱笑的 哭家伙笑一笑,却没有成功,用尽力量发出些声音:“大少,不要服散了。” 花大少拼命地点头:“不服!”一开口,已痛哭失声。 虎三郎的目光在舞纷纭脸上停住,嘴角慢慢弯起,弯成一个俏皮的微笑,微笑 在嘴角凝固,连同眉间乍然一深的竖纹,永恒! ---------- 炎黄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