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民工 雷雨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城市,哪里都觉得新鲜,到处都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东西。雷雨目不暇接,别说两只眼睛,再给他四只眼睛也不够使,看的不亦乐乎, 大大的开了眼界。雷雨的心情很是高兴,还有些惶恐。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在这里 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该是如何的艰难! 雷雨看着衣着光鲜的城里人,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的补丁,有了些许的自卑, 不自觉的向他们这群人里面挤了一挤。 毕竟少年心性,生活的艰辛还没有在雷雨的心中投下任何阴影,雷雨跟在段金 海的后面,兴奋中略带一丝茫然,有些胆怯的大步走在这个城市的马路上,走向他 的未来。 工地在直隶市的开发区,是这个城市中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可以说是这个城市 的脸面。比起市中心的拥挤,开发区明显宽敞了许多。房产商都看中了这里的价值, 许多高层住宅楼都在兴建当中,段金海他们所在的工地,正是这些许多正在建设的 高层住宅当中的一座。 段金海领着雷雨来到一个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房屋里,房门敞开着,里面一个黑 黑瘦瘦的年轻人正趴在桌子上不知在算些什么。段金海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孙 工!”那年轻人抬起头来,看了二人一眼,问道:“有什么事吗?”段金海指着雷 雨道:“孙工,这是我的老乡,小伙子有的是力气,您看在这里干行不行?”孙工 看了看雷雨,问道:“以前干过吗?”雷雨看到段金海紧张的目光,笑了一下,答 道:“没有!但是我能干好,您可以试用我几天,不满意的话我立刻走人。”孙工 又看了雷雨一眼,说道:“试用期一个月,日工资十五,去老林那先报个到吧。” 时间长了,雷雨和工地上的民工渐渐熟悉起来。民工大部分是本地的,只有雷 雨和段金海等从玉泉山附近来的十个人算是外地的,这还是当初镇上招工的时候过 来的。过年的时候他们都拿了足额的工资过了一个欢喜年。所以过完年又都来到这 个工地,还多了一个雷雨。他们却不知道,当初镇上招工时只签了半年的合同。 那些本地的民工中,有几个爱闹事的,拿到钱后便去喝酒,醉醺醺的到处惹是 生非,却也因此聚了一小部分人,在工地上无人敢惹。其中一个叫展鹏的还学过几 手招式,为人又阴险毒辣,心计颇多,这些人对他都惟命是从。展鹏虽然好勇斗狠, 对工头却极是巴结,那工头看出展鹏有些小聪明,又见他拉拢了一帮人,便把管理 民工的差事交给他,自己也乐得清闲。展鹏开始还能恪尽职守,后来便专干一些欺 负人的勾当。本地人中那些老实的只能忍气吞声,破点钱财买来一时半会的平安。 有些不服气的吃些亏后便也见风使舵,做起了展鹏的爪牙和帮凶。雷雨他们这些外 地人自然成了这些人眼中的肥肉,段金海便吃过这个展鹏的亏。 雷雨初来乍到,知道韬光养晦的道理,所以对于展鹏一伙儿的刁难都忍了下来, 无非也就是受受气罢了,最多买上几盒烟、吃顿饭的事。可是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却让雷雨忍无可忍。 雷雨正在楼上干活,听到有人喊他便跑了下来,原来是段金海。雷雨问道: “金海哥怎么了?”段金海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指了一下旁边,旁边有个小拐角, 雷雨上前一步,禁不住喊了起来。 拐角处,一个窈窕身影俏生生站在那里。 “小芳!”“雷雨哥哥!” 原来今天是星期天,崔玉芳来看他们。雷雨纳闷:“你怎么找到的这里?”崔 玉芳笑了笑,“石天带我来的。” 雷雨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很快便被见面的喜悦冲散,以至于连雷雨都 不知道那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有没有来过。崔玉芳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雷雨和段金 海偶尔才能插上一句。三个人正说的高兴,突然有个怪声出来:“谁在那里?不知 道施工有规定吗?” 展鹏带着几个人来了! 展鹏说道:“你们私带外人来工地,违反规定,而且在工地闲谈,不好好干活 ……”刚要骂人,突然看到崔玉芳美丽的脸庞,立刻换成笑脸,上前道:“这是谁 家的小妹妹呀,长的真可人儿!哥哥带你去玩怎么样?呵呵。”崔玉芳有些害怕, 躲在雷雨身后。雷雨听到展鹏出言无状,又看到他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心中怒极, 却被段金海拉住。段金海陪着笑脸,说了无数好话,怎奈展鹏毫不买帐,坚持要罚 款,把段金海也气的够戗。雷雨和段金海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山面对野兽的时候就 是这个眼神,意思是进攻!正在这时候,工头来了,看了一下情况。让二人把崔玉 芳领到外边去,并教训了二人几句就走了。展鹏见工头走了,盯着崔玉芳看了好大 一会儿,雷雨二人厌恶的看了一眼展鹏,拉着崔玉芳向外走去。展鹏对着二人的背 影道:“小子,艳福不浅啊。今天算你们幸运,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说完 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这件事以后,展鹏好象和二人有仇一般。二人也提高警惕,彼此倒也没有正面 冲突。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工地上只给每个民工发了一百元钱,说是生活费, 至于工资,以后再给。很多民工也没说什么,工地上管吃管住,一百元钱足够花了。 有了钱,雷雨便和段金海商量,想去看一下崔玉芳。段金海也想去看看她了, 于是两人请了半天假,先去跳蚤市场买了一件廉价的衣服,总得穿的象样点吧。段 金海只知道崔玉芳父母所在的地方,雷雨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装在小芳送给他 的那个包里,想把这些东西暂时让小芳保存,老是放在工地上毕竟不安全。收拾妥 当,两人便去了那里。 段金海带着雷雨来到一个住宅小区前,指着一个拉面馆说:“这里就是。”原 来这个拉面馆竟然是他们开的。崔大叔和大婶看到他们两个,高兴的不得了,让到 里屋坐下,崔大叔先去给两人安排饭菜,崔大婶拉着两人的手问寒问暖。所谓“老 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异地他乡遇到家乡人,那真是比亲人还亲。得知了他们 的状况,崔大叔有些担忧,怕他们的工资不能及时兑现,拖欠久了就会打了水漂。 雷雨暗道:他们敢这么做么? 两人吃饱喝足,看外边天色不早了,便打算去学校找小芳。崔大婶阻拦住他们, 说小芳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等会儿就行了。两人便在饭馆内陪着大叔大婶闲聊, 讲一些他们工地上的趣事。不知不觉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崔玉芳一直没有露面。 雷雨注意到崔大叔的脸色有些不好,崔大婶却不停的唠叨:该回来了,一般天 黑前就回来了。段金海反过来去安慰他们,功课忙之类云云。雷雨却觉得事情有些 蹊跷,要求去找找小芳,崔大婶却说不用,学校有宿舍,有时候晚了,小芳就会住 在学校。 店里没什么客人了,两人看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怕连工地都进不去了,便不 顾崔玉芳父母的极力挽留,告辞回去了。 段金海在路上对雷雨说道:“雷雨,不会是大婶不愿意让小芳见我们吧。”雷 雨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应该不会吧,也许真的功课紧,有机会咱们直接去找 小芳,我记下了她的学校和班级。” 到了工地,两人悄悄的正要进屋睡觉,突然一群人围了上来,为首一人道: “什么人偷偷跑到工地上来?”段金海赶紧道:“是我们。”那群人围上以后,原 来是展鹏一伙儿。展鹏看了二人几眼,问道:“你们大晚上的去哪了?”段金海陪 着笑脸道:“展哥,我们下午出去办点事,回来晚了。”展鹏嘿嘿干笑两声,道: “回来晚了?那就交罚款吧。一人五十。”展鹏手下那些人跟着嚷道:“交罚款。” 雷雨心中一阵怒火。段金海仍旧陪着笑,说道:“展哥,下不为例,我们再也 不敢回来这么晚了,您就饶了我们这次吧。” “饶了你们?”展鹏皮笑肉不笑,“那谁饶了我们?我们大冷天的在外边受冻, 赶紧掏钱!”尽管段金海苦苦哀求,展鹏却毫不退让,摆明是吃定二人了。 雷雨没有见到崔玉芳,本来心情就有些郁闷而无处发泄,看着展鹏张牙舞爪的 样子,怒火直冲向胸膛,很快弥漫全身。雷雨推开身前的段金海,说道:“金海哥, 让我来跟他说。”不容段金海说话,雷雨早已经站在了展鹏的面前。 上次那件事以后,展鹏对这个眼睛又黑又亮的少年就心怀歹念,今晚的行动多 半也是为了雷雨。整天干粗活的一个民工,皮肤却那么的光滑细腻,而且有那么漂 亮的小妞儿找他,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虽然以前展鹏欺负雷雨的时候他总是忍气 吞声,但是展鹏分明看到雷雨那双眼眸内的桀骜不训。“他妈的,今晚就好好教训 教训你!”展鹏心里想着。 雷雨把自己带的那个包塞到段金海手里,冲着展鹏道:“怎么了展哥,非得要 我们拿钱不成?”不知为何,展鹏看到雷雨,恨的牙都是痒的,狠声狠气的说道: “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一人五十,少一分都不行!嘿嘿,你拿的那个包,不会 是你们的赃物吧。”那群人围了上来,把雷雨二人包围住,听完展鹏说话,便嘲笑 起来,如鬼哭狼嚎。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