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杀2 若无痕是向西去的,而他则向东行。 想起了二人一路上结伴同行而至长安,如今一个向西,一个向东,皆自孤孤单 单,心中不由有了萧索之意,在他想来,若无痕也是如此。 于是他用一柄匕首地那界碑之上刻下了一首诗。 “漫天大雪乱纷纷,花影远处你一人;孤灯残月两相笑,不枉邂逅相识义。” 正在他想要离去之时,一首曲子传入了他耳中。 他听的出那是萧声。 循音望去,只见一位少女立在一座山丘之上,吹萧而秦曲。看那少女衣裙飘动, 风抚摸着她的长发,尤如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看上去如若天仙,那么伸手 可触,又那么遥不可及。 他听的出那曲子是由史达祖的《八归》演变过来的:“秋江带雨,寒江萦水, 人瞰画阁愁独,烟蓑散响惊诗思,还被乱鸥飞去,秀句难续,冷眼尽归图画上,认 隔岸,微茫云屋。想半属,渔市樵村,欲暮竟燃竹。须信风流未老,凭持尊酒,慰 此凄凉心目。一鞭南陌,几篙官渡,赖有歌眉舒绿。只匆匆残照,早觉闲愁挂乔木。 应难奈,故人天际,望彻淮山,相思无雁足。” 秋妙笛听出这诗中:秋江苍茫,远接天际。秋雨潇潇,酒遍江天,举目关河, 寥廓迤逦。人瞰画阁,独自生愁,秋烟暮霭,一派肃杀之气。乱鸥阵飞,惊破诗句 难续。冷眼望断江岸,看隔岸一带人家,多是渔村,日暮斜阳之中,便有炊烟袅袅, 归帆点点。下片写荒凉之境,心目俱凄,只有借酒浇愁,想驿站行旅之中,尚幸有 邮亭歌妓相伴,聊共还乐,而今望断淮山,残照影单,乔土之上都挂满离愁,天远 故人,谁曾有一纸的消息,一字的慰问?心想:“作这首词的是个男孩子,其中的 ‘须信风流未老,凭持尊酒,慰此凄凉心目。一鞭南陌,几篙官渡,赖有歌眉舒绿 ’写的是有歌妓在旁,歌酒相伴,聊供欢乐,她一个少女吟诵这样的词似有不妥。 但最后的一句‘应难奈,故人无际,望彻淮山,相思无雁足’用的表达对远方之人 的期待,以及尚未收到一纸消息,一字慰问的若愁,却是不错的,细细回味一下这 最后一句,想我与大哥若无痕一路同行,方自分离,在心中却也有了分别良久的感 觉,只盼着能收到的一纸的消息,回首的一顾。” 他想到这里,竟是不由自主地取出自己之萧,放在口边,欢出了一曲《云中锦 书》:“离别时,万语千思,不知当言,一句问候,一声平安,不枉两相识;遥遥 千里,不得见,不能言,唯有托云中彩虹,寄上心中祝福。” 这首词乃他所作,词牌名《云中锦书》乃是取自女词人李清照的《月满西楼》 中的一句:“云中谁寄锦书来”,虽是只有短短的四十七个字,却简明上口,闻者 即懂。 那立在山丘上的少女听到有萧声传来,也是一愕心想:“这人也会吹萧,而且 还是个行家。他这首词中的最后一句‘遥遥千里,不得见,不能言,唯有托云中彩 虹,寄上心中祝福’。是说我与自己想见的人虽不能见,却可以将一腔相思之心化 作祝福之意捎寄于他,这个人对萧之一道如此精深,竟听出了我对远方之人的一片 相思。”想到这里不由两颗菲红。 秋妙笛将萧收起,来到山丘之上。 只见那少女也已将萧收了,那袭白衣,再加上她那绝世的容颜,尤叫人动。 秋妙笛实在想不到天地间会有这样的一位姑娘,而自己心中词汇颇丰,竟也想 不出一句可以用来形容她的。 只是觉得那些“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词已不知被多少人用过,若用来比她, 又怎么形空得出她这般的风韵?他发誓若是有时间的话,一定静下心来,为那少女 找到一个形容贴切的词。 那少女见他登上山丘,更显娇羞。 秋妙笛施了一礼道:“在下方才听到姑娘萧声,便忍不住来答姑娘曲中之意, 举止冒昧,唐突佳人,还请恕罪。” 那少女心想:“原来他真的听出了我曲子一片相思之意。”满面通红,那娇羞 之意使她一直红到了耳根,轻启朱唇道:“公子曲子吹的好,词也作的好。” 秋妙笛道:“那里!那里!我这是关公门前舞大刀,让姑娘见笑了。” 这时只见马蹄,得,得之声,待得近了,才见是一位少年,远远便叫道:“云 妹!云妹!” 这少女也是满面欢喜,道:“唐哥!唐哥!”顾不得身边的秋妙笛,自山丘上 奔跑而下。 秋妙笛心想:“原来的名字中有一个‘云’字,”原来她的一番相思之意却是 为这少年而生。‘残照影单,乔土之上都挂满离愁,天远故人,谁曾有一纸的消息, 一字的慰问’,却是因得不到这少年的一纸消息,一字的慰问而‘勿勿残照,早觉 闲愁挂乔木。’“ 看那少年与这少女同向对方奔去,一声“云妹”,一句“唐哥”,紧紧的相拥 在了一起。 这少女突然想起了身后不远处的秋妙笛,心中娇羞,与那少年分将开来,幽怨 地道:“一个月前我收到你的消息,你说你十五日便即回返,于是我立在这里,候 你来归,却每每都失望而回。” 那少年道:“你每日都立在这里等我吗?” 这少女点了点头道:“嗯!” 那少年似乎为她举动所感动,与她四手相握,道了一声:“云妹!”看到了不 远处的秋妙笛,问道:“他是谁?” 这少女想起秋妙笛解她词中相思之意,害羞地道:“他是……” 那少年看她如此羞状,只道她受了秋妙笛欺侮不好言语,先入为主地道:“好 个大胆之徒,竟敢欺侮我的云妹。”伸手便自来抓。 这少女知他误解了自己言语,但自己一个女孩子家,总不能开口叫道:“他没 有欺侮我。”于是只叫了声“唐哥!”希望他可以来听自己解释。 秋妙笛心想:“这少年怎这般好生没有来由地向我出手?”伸手一拨,便将那 少年一招化解开来。 这少女解释道:“这位公子精通音律,听出了我萧声之中的不妥之处和缺陷之 处,便向我指点了一二。” 秋妙笛心想:“这位姑娘即然解释清了,你便当知我从未有过轻薄之举,也自 应该立时出手,可他仍这般攻我,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这少女看他对自己的话听而不闻,面上不禁有了愠色。 二人相对一掌各自相分。 秋妙笛道:“唐兄误会了。” 那姓唐的少年回头去看,发现了那少女面上的不愠之色,脑中一转,笑着道: “云妹的话我自然相信。也相信自己是误会了兄台,不过我见你身负高招,便忍不 住来试上一试,兄台勿怪。” 那少女听了他那句“云妹的话,我自然相信。”面上的不愠之色刹时尽去。 秋妙笛心想:“你出手那么重,那里是在试我?若非我功力与你相当,只怕早 已伤在了你的手下。”口上却是不说,道:“不怪!不怪!”对这少女道:“黄昏 佳人,但愿姑娘得那云中一书,永不再缺一纸的消息,一字的安慰。” 那少女心想:“他这云中一书分明指的是方才萧为我所吹的那首《云中锦书》, 永不再缺一纸的消息,一字的安慰却是在说,方才听我之词而识我之人。他这是要 向我告别。” 那少年却一头雾水,一脸的茫然不解。 秋妙笛心想:“原来这姓唐的少年并不通音律。” 这少女盈盈道:“多谢公子。” 那少年心想:“这小子在我面前卖弄一堆我听不懂的玩意,好生可恶。若不是 云妹在这里,怕惹得去妹不开心,否则我早将一掌毙了。” 果听秋妙笛道:“在下告辞。” 那少女道:“公子好走。” 秋妙笛转身下得山丘,回头再望。只见那少年和那少女同立一处,尤似壁人一 对,不由心想:“可惜这姑娘吹的一手好萧,却是要吹给他那么一个不通萧,不懂 萧的人听,而那人却又不能听她口上之曲,以曲解她心中之事,实在是可惜,可惜。” 他向东而行,过了渭水之畔,来到华山之下。 华山!五岳之一。 虽不是五岳中最高的,却是五岳中最险的。 在华山之下有一间茅屋,与那山青水秀之色熔为一体,山中有此一屋,虽不如 大户人家的宅地那般金壁辉煌,但也有一股自然的灵净之气。 这间茅屋他是最熟悉不过的。 他儿时的岁月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这里有他熟悉的人,熟悉的物。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人负手仰看天南,自言自语地道:“十年之后泰山下相逢 一见,她音容笑貌竟是与当年一分无差,而我已有几分憔悴,几许苍老,往日那般 酒脱的风彩一去无回。” 秋妙笛心想:“‘十年后泰山之下相逢’看来师傅是遇到故人了。‘她音容笑 貌竟是与当年一分无差’。这一句中的‘她’不知是男是女?”开口言道:“师傅 雄发英姿,笑看古今,风彩依旧,甚而更胜以前。” 白衣人转过身来,道:“是笛儿!” 秋妙笛朝之施礼道:“弟子拜见师傅。” 白衣人将他扶起,笑着道:“快起来。” 眼中尽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关切之情。 秋妙笛道:“师傅,你老人家好吗?” 白衣人笑道:“我老人家?我方才说自己有了几分憔悴,几许苍老,你还说不 是,如今却叫我老人家,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秋妙笛道:“师傅正值英才,英姿博发更胜往者,如何是老了?倒是弟子相见 之下,欢喜欣甚,一时间语无伦次了。” 白衣人喜道:“你不但会说话了,还知道说些为师喜欢听的话。”将他仔细打 量了一通。 秋妙笛道:“师傅在看什么?” 白衣人道:“为师在看你这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秋妙笛道:“小的时候,师傅总是喜欢这么看着我。” 白衣人道:“如今呢?” 秋妙笛道:“如今师傅还是喜欢这样看着我。” 白衣人看了看他,道:“你好好洗一洗,洗去你这一身的风尘仆仆。” 秋妙笛听了他的话,到屋子后面去搬洗澡用的浴盆。 他记得那时候自己很小,师傅他作了一张很小的浴盆。等到他长的大一些,便 作了一张大些的俗盆,等他长得更大一些,大的作下的浴盆已容不下他时,又作了 一张更大的浴盆。 而那第四张浴盆,也是最大的那张浴盆,是他自己作的。 他记得在他十八岁那年,师傅告诉他:“你已经不小了,有许多事都可以作得 来了,为什么不试着自己去作一作?” 于是他真的去试着,试着为自己作一张更大的浴盆。 他想只有将自己去作了。可是那个看似简单的浴盆作起来却并不简单。 一次一次地作都失败了。 他有些气馁。 师傅告诉他:“无论作什么事都不容易,要学会从失败中寻找经验,竖持作下 去,便一定会成功的。” 他总是很听师傅的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终于,他作成了。 也学会了许多许多,他发现一件小事中也会蕴含着大的道理。 每当坐在那个浴盆里,他都有一种欢愉的感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浴盆是我亲手作的。” 他将浴盆平平放在地上,在里面倒上了水。 他的人坐在里面。 水洗去了他满身的风尘仆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想到萧,将自己怀中的玉萧取了出来,看着萧,他 想起了那个立在山丘之上的少女,那吹萧的样子,自言自语地吟起了那少女吹过的 那首名为《八归》的曲子:“秋江带雨,寒江萦水,人瞰画阁独愁。烟蓑散响惊诗 思,还被乱鸥飞去,秀句难续,冷眼尽归图画上,认隔岸,微茫云屋,想半属,渔 市樵村,欲暮竟燃竹。须信风流未老,凭持尊酒,慰此凄凉心目,一鞭南陌,几篙 官渡,赖有歌眉舒绿,只匆匆残照,早觉闲愁挂乔木。应难奈,故人无际,望彻淮 山,相思无雁足。” “你怎么会吟这首词?”那是师傅的音声。 秋妙笛这才回过神来,道:“师傅!有什么不妥吗?” 那白衣人道:“一句‘一鞭南陌,几篙官渡,赖有歌眉舒绿’,讲的是词中之 人有歌妓在旁,歌酒相伴,聊供欢乐,你……你什么时候也懂女人了?” 秋妙笛不由满面通红,道:“弟子在一座酒楼中看到了此词,只觉得朗朗上口, 便记在了心中,方才无事,信口念来,经师傅这么一说,才解词中之意。” 且说那日“义”字堂堂主铁爪鹰锁魂心知救不了教主若不醉,返身出了密室, 避开了从后追来之人的纠缠,全身而退。 他记得教主若不醉临终之言:“不要管我,快走!告诉痕儿,为我报仇。”心 想:“教主叫我要我快去,便是想叫我将他之死迅告诉少教主,一来害怕那些人对 付少教主,二是要少教主查明真相为他报仇,即是如此。我即当寻找少教主,陈述 真相。”他并不知道若无痕的具体落脚之处,只知道若无痕在江南。 于是他往江南赶去,希望在途中可以遇到或找到若无痕。 突然从前后左右涌出十余名蒙面之人。 人虽不多,但他知道那些都是好手。 而在那十余蒙面之人中,有三人臂上系有红强绳,是为首的头脑,别的人用的 都是缅刀,这三个人用的却是长剑。 “你想去报信?” 锁魂没有开口。 “我已派了人去杀若无痕了,你赶到江南是为他收尸吗?” 锁魂叫道:“你敢派人去杀少教主?” “我不派人先杀他,难道他要等他来杀我吗?” 锁魂道:“你们也来杀我?” “你若肯弃刃归顺,自当别沦。” 锁魂道:“休想!你们以为自己黑巾蒙面我就认不出来了。”指着三人中那个 最瘦最高之人道:“你原本是用刀的,改用长剑是想遮掩自己的身份,你是冷血。” “你倒聪明!” 锁魂道:“咱们四大堂主中只有夺命又矮又胖,所以我想,他是夺命。” “不愧是朝夕相处的,一眼就认出了我。” 锁魂道:“如今教主已死,少教主又在江南,能差的动你们的只有一个人,我 猜也不猜便敢断言,中间的这位一定是欧阳副教主。” “即然认出来了,我们也不想再故作神秘了。” 三个人都揭下了面罩,赫然便是副教主欧阳长笑,闪电刀冷血,震天夺命。 锁魂道:“我猜的不差,果然是你们。” 冷血道:“我向来是用刀的,乍的用起刀来实在是很不趁手。” 欧阳长笑道:“你们卸下蒙面的装束是要你死的明白,你即然看到了,我们也 该动手了。”一声:“杀!” 那八名蒙面人一拥而上,八柄刀,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劈来。 锁魂一个“冲天式”,旋身而起。 八柄刀同时落在了地上。 那八个人一招走空,各自将刀收回。 锁魂轻身落下,双手如勾,以作连攻。 他绰号铁爪鹰,一身的功手都在手上,铁爪练的出神入化,双手之上尤似长了 一层老茧般。练武的人都知道手上有茧是功夫精深的迹象。那八个人占了人多,有 兵器两大优势,竟也未讨到半点便宜。 锁魂不愧是四大堂主之首的排名,见机而动,挥手一勾,便撕了一人的咽喉, 那被撕破咽喉的人,一声惨叫,翻倒于地,挣扎了几挣扎方自毙命。 八个人形成一个完整的阵势,少一个人都不行,如今少了一个人,阵势登破, 原本该有的威力都没有了。 八个人都死了。 不是被划破了咽喉,便是撕破了脖下,死的都很惨。 欧阳长笑道:“好!好!好!不愧是铁爪鹰,这一手铁爪功真是天下无双,今 天算是见识到了,不过任你如何了得,还是要死。” 三个人,三柄剑,分了三个方向攻将过来。 锁魂心想:“我能破得了八个人联手的阵势已是不易了。而这冷血,夺命都与 我排在四大堂主之中,与我平手而论。欧阳长笑更是高居副教主,功夫之强还在冷 血,夺命之上,他们这么一联手,我那里还能幸免?”他的手是血肉的,所以不论 他的铁爪功练的如何精深,也终不能真的去与兵器拼比。 三柄剑,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洞穿了他。 他拼了最后一口气,五指击出。 中间有剑的抵制,而他的人又受了伤,移动不得半分,所以五根手指中只有最 长的那根中指插中了欧阳长笑。 冷血,夺命左右踢出,他的人受力之后跌将出来,再也没有能爬起来。 欧阳长笑虽是被一指插中,但因锁魂指力了得,仍将他伤得不轻,道:“快! 快扶我回去。”于是他被冷血和夺命挟负着走了。 过了半响,一个少年骑马而至,不是别人,正是若无痕。 若无痕看到了死的这些人,看到了这一幕血腥的场面下得马来,巡查了一遍, 心想:“没有一个活的,看来这八个围攻这人一个,而这人却将这八个人一并都杀 了。”看到了那八个人身上的伤,心想:“他们都是死在了铁爪功之下,想不到除 了本教的首席堂主锁魂擅用铁爪功外,还有人精通这门功夫。我要看看这人是谁, 日后说给锁堂主听了,也好要他心服口服。”走上前去一看,却见那人是铁爪鹰锁 魂,不由一怔,道:“锁堂主,锁堂主。”在鼻下一试,自己没有了气息,人是死 了,心想:“锁堂主怎么会死在这里?这些蒙面人又是些什么身份来历?”伸手扯 下了那八个人的面巾。 八个人,八张脸。 他一个都不认得。 他用一把刀掘出一个土坑,将锁魂放在了坑中,用土埋了,将那八个人的刀齐 齐插在了坟前,道:“锁堂主放心,我一定将你的死迅带回总坛,要我爹找出凶手, 为你报得这个大仇。”他走了,走的很快,因为他要将锁魂的死迅告诉他爹若不醉。 欧阳长笑虽然杀了若不醉,却也知道若不醉作了教主三十载,在教中势力巩固, 深得教中弟子之心。 若是被教众知道是他杀了若不醉,那么他一定会被乱刀分尸。 他要将这件事作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所以他亲自去带人杀了锁魂。 他又派了高手远到江南去杀若无痕,因为若无痕是若不醉的儿子,子承父业那 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想要作教主,而不是杀若不醉将这个位子腾给若无痕。 他在教中设下了灵堂。因为死的是教主,所以很隆重。 双毒,三刀,四妖都来了,来的人也很多。 这些都是教中的精锐和各大势力的头领。 其中有许多是欧阳长笑从来没有见过的。 教中一干人众无不身着白衣,头披白麻,朝灵牌而跪。 双毒,三刀,四妖,一个个都是成名的人物,即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求饶, 可今日朝灵牌而跪,一跪便是良久,口中叫着:“教主,教主。”竟禁不住都哭出 声来,落下泪来。 欧阳长笑看到了他们的忠心,看到了若不醉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他以为若不醉 死了之后,自己便可以顺利地坐上教主之位。 如今才知道不是。 他心中虽为若不醉的死欢喜不已,可在这种场面,在这些人面前,他也哭了, 也落泪了。 眼泪是他硬生生地挤出来的。 “不要哭了,还没有问清教主的死因,我们哭什么。” 冷血对他道:“说话的是双毒之中的杨痴,这个人跟随了教主很久,对教主很 是忠心,所以教主送他一个痴字。” 果然,那些人都不哭了,纷纷立起身来。 三刀之中的程英,邓贤,常飞附和着道:“对!教主已经死了,又不是哭就能 哭活的,我们这么哭,有什么用?” 四妖之中的宋远,冯驹,辛鹏,高绰也叫道:“我们心中难过,一会再哭也不 迟,眼下要紧的是问请教主的死因。” 双毒之中的另一人卓达道:“欧阳副教主,教主一向身体健朗,至少也可以再 活一百年,怎地却传来这般不明不白的死迅?还有四大堂主,怎地只有冷血,夺命 两位,而看不到锁魂堂主,醉客醉堂主?” 欧阳长笑心想:“锁魂不知好歹,对若不醉那个老匹夫很忠心,我将他杀了, 只怕尸体这会已被野狼叨去了,醉客倒是很懂的明哲保身的道理,觉出教中发生了 变故,也没有打听,只是一个人远远躲出去,作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去了。”口上 道:“锁堂主和醉堂主被教主派将出去,也没有敢追问是去作什么。”顿了顿道: “教主他是伤在了大义帮主乌鹤之手,初时尚以为不过是受了重伤,将养一段时日 也就可以痊愈了,可是谁知教主所受之伤突转急下,愈来愈重,到后来终于是不治 了。” 杨痴恨恨道:“乌鹤,乌鹤,我们杀了他。” 冷血道:“乌鹤是大义帮的帮主,而大义帮如今俨然是中原的第一大帮,帮众 极多,势力遍布中原,要对付他并不容易。” 常飞道:“听冷堂主这么说,教主的仇是不要报了?” 冷血道:“仇自然是要报的,却要看如何去报?教主逝去,本教一时之间遭受 了如此的变故,大家心中自然难过但不能将众人已乱的心收成一团,如何报得了教 主之仇?” 高绰道:“夺堂主的意思?” 夺命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军中不可一日无将,咱们魔教也不能没有教主, 以我之见,推举出一个人作咱们的教主,我们都听他的,由他带着我们一齐去为教 主报仇。” 冷血道:“我也很赞同夺命的话,选出一个教主来统领我们。” 邓贤道:“那么该选谁呢?” 夺命道:“欧阳副教主排在教主之后,是一个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加之武功 非凡,智慧超群,教主之位舍他其谁呢?” 冷血道:“欧阳副教主的确是最好的人选,我想不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敢望及 此位?” 欧阳长笑假作谦逊,道:“那里!那里!两位堂主高看我了。” 冷血道:“唉!我们那里是高看,实是因欧阳副教主是最合适的人物,即使我 们不提名欧阳兄作教主,别的弟子也会有人提出来的,是不是呀?” 厅中大半弟子立刻附喝道:“不错!不错!” 程英道:“只怕不妥吧?” 冷血道:“有什么不妥的?” 程英道:“教主为人所害,尸体尚未入敛,大仇尚未得报,我们却在这里讨论 谁来当教主的事,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冷血道:“尸体尚在入敛,却来论教主事实在是有些不妥,但说到为若教主报 仇之事,便不能不谈教位之事,因为大位不能落实,本教便没有应有的核心,不知 该奉何人号令。那一盘散沙的模样,如何斗得过大义帮?” 夺命道:“我也担心会使本教分崩离析。这样群龙无首的赶去中原,不但报不 了教主的仇,反而会动摇了本教几十年来的基业。” 欧阳长笑心想:“我选他们两个来作我的帮手实在是没有错,这样一唱一喝的 附同,一定会叫这些人想不出理由来反对讨议教位之事。” 果然,双毒,三刀,四妖面面相觑,不知如何。 冯驹站出来道:“欧阳副教主虽是上上的人物,但本教之中还有一人也是上上 之选,这一时半会如何取舍啊?” 夺命道:“本教之中还有这么一人也是上上之选,这我却不知。” 宋远道:“少教主若无痕。” 卓达道:“子承父业,两位堂主不会认为不妥吧?” 常飞道:“若无痕是若教主之子,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况且若教主在世时便 显露出要将教主之位传于其子若无痕的意向。” 高绰紧接着问道:“教主所有的教众都在这里,就是我们这些平日里不奉教主 号令,不回教中的人物也都到了,为什么却独独看不到少教主?” 欧阳长笑心想:“他已经死了,你们还如何看得到,若真的要看,便要阴曹地 府去看他吧。”道:“教主归天时,少教主他还在江南。” 辛鹏道:“那通知了吗?” 欧阳长笑心想:“我派了好几拨杀手去通知他,与他那个老匹夫的爹在阴曹地 府相聚,这会也该到了。”道:“通知,通知了,只怕还在往总坛赶吧?” 辛鹏道:“通知几日了?” 欧阳长笑道:“七日了。” 杨痴道:“算来该到了,我们再等等少教主他。” 忽听外面在人道:“少教主到!” 一时间众人之目光都集中在了厅外。 欧阳长笑摇摇耳朵,一副没有听清的样子。 冷血和夺命一脸茫然,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条俊影出现在众人眼帘之中。 欧阳长笑只觉得那人似是若无痕,又唯恐是自己看错了,用双手去搓搓双眼, 细细一辨,那人不是若无痕却是何人?“冷血和夺命也是满面惊色,不相信他还活 着。 众人那种聚焦的目光将他看得好生不自然。 一干教众中有人断断续续地哭道:“教主……教主……” 宋远道:“少教主,你可算回来了。” 若无痕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道:“堂上死的是谁?” 杨痴道:“教……教主他去了。” 若无痕道:堂上死的不是锁堂主?“ 杨痴道:“是教主。” 若无痕叫道:“是我爹!死的是我爹。”他一下子飞扑到灵柩前,拿起了那个 放在正中的灵牌,只见上面写着:“魔教第二代教主若不醉之灵位。”他尤似被打 了一记闷棍一样,人也虚脱的连一只甚轻的物事也抓不牢。 灵牌掉在地上,被跌坏了一角。 他一时感到心力不济,跌坐在了地上。 他有些不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难道这就是他江南之地远返而回,要看到的? 摇着头道:“不!这不是真的”。 杨痴唉着气道:“这是真的。” 若无痕心想:“即使是一个人搞错了,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都搞错了。我爹真的 死了。”将跌在地上的灵牌拾将起来。拿的那么牢,似乎是生怕又一次会脱手落在 地上,也将因灵牌跌落而毁坏的一角也拾将起来,用力地想让灵牌复原。 他双手捧着灵牌看了许久,许久,一句特别的话也没有说,只是重复着:“爹! 爹!爹!爹……” 双毒,三刀,四妖齐齐劝道:“少教主,保重啊。” 欧阳长笑也假作相劝地道:“人死不能复生,少教主不要太难过了。”这本是 一句最为平常的安慰之言。无论在生者听来,这是死者而言都没有什么不敬和不妥 之处。 但若无痕却反唇相讥道:“他是我爹,我爹死了,我怎么能不难过,我怎么能 不难过?爹,爹……” 欧阳长笑便仿佛挨了一记鞭子一样,悄悄地退开了。 若无痕那一声声的“爹”,突然他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爹的身 子一向健朗的很,怎么突然就这么去了?” 欧阳长笑道:“教主是被人害死的。” 若无痕道:“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是谁?” 欧阳长笑道:“大义帮帮主乌鹤。” 若无痕道:“他有这等本事?” 欧阳长笑道:“有!” 若无痕道:“我不信!我爹的功夫那么好,怎么可能伤在乌鹤的手里?我不信, 我不信,我要验尸。” 双毒,三刀,四妖叫道:“欧阳副教主是这么说的,可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谁也不知,我们要验尸,要查明教主的死因。” 欧阳长笑道:“即然大家坚持要验尸,那也只有验了。”从一名弟子中接过三 束点燃的长香,冲若不醉之灵位拜了拜,道:“教主在天有灵,便知属下开启棺木 也是无奈,教主勿怪。”将自己手中的三束长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冷血道:“开棺!” 原来欧阳长笑等深恐尸体暴示于众人眼前,会被看出破绽,又只道无痕已死, 便摆下了灵堂,钉上了棺本,只待祭礼一毕,即将尸体火化。因而此时要开棺木, 便须四个人,一手持铁锤击打铁钉之声,清响无比。 那一声声的锤砸之声,都仿佛是击打了若无痕的心里,他想:“我爹如今死了, 却还要再受这样的打扰。”吼着道:“不要敲了,不要再吵他了。” 那些人再也不敢去敲打了。 可是不敲打又如何取出已经钉入的钢钉? 欧阳长笑道:“来!合我们四人之力,也许可以打开棺木。”与冷血,夺命, 若无痕各站在棺木一角,掌心凝集真力,四只手掌同时拍在棺木的四个角。 棺木没存损破,棺木上的钢铁却在他们四人合力的真力作用之下,一拍而出, “铛,铛……”地落在了地上。 两名弟子走上前来,若无痕却将他们推将开,道:“我自己来。”他很小心, 小心的不愿意产生一点点声响。 他怕吵到了棺中的人。 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免不了产生一些小小的声响。 他的心也跟着一痛再痛。 终于,棺木被打开了。 棺中平静的躺着一个人,他的父亲。 他告诉自己:“你是男人,不可以落泪。” 可他这时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欧阳长笑伸手揭开了若不醉的胸衣,只见那胸口正中之处赫然有一个硕大的手 掌印,深入肌肤,并呈现出乌青之色,解释道:“当日乌鹤就是一掌之下打伤教主 的。” 冷血心想:“难怪那日在密室里,我本可以用长剑将若不醉杀了,他却阻止了 我,叫我用掌将之击毙。原来他早就想好了用这一招来嫁祸乌鹤的想法,他想的好 长远啊。” 若无痕也看出了掌印的深浅,心想:“这人武功如此了得,能伤得了父亲也就 不算什么奇事了。”他知道根据这作势来看,父亲是被伤得太重了,因此而不治也 不是不可能的。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赶回来。 辛鹏道:“少教主,你看清了,真的是乌鹤吗?” 欧阳长笑朗声道:“天下间能有这份功力的只有乌鹤一个人,我们是没有这份 功力的,你们当中谁有这份功力?谁有?” 冷血道:“我和夺堂主是亲眼看到若教主被乌鹤伤得好重,是不是,夺堂主?” 夺命道:“不错!若教主被伤得好重啊。” 若无痕看到自己的父亲若不醉在棺中那么躺着,虽是死了,却没有一点有损仪 容,看上去那么的安详,他知道那是欧阳长笑作的。 他很感激。 欧阳长笑道:“合上棺木。” 棺木一合,阴阳两隔。 若无痕发疯似地抱住棺木,痛哭了起来。 一只纤纤玉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那是个女人的手。 “无痕哥哥,你不要再难过了。” 若无痕回过头来,却见是一个少女欧阳长笑的掌上明珠欧阳月,他软声道: “小月!” 欧阳月嘤嘤而泣,面上尽是泪水,眼圈也已尽红,竟是比他哭的更为伤心,凄 声道:“我看到你这么难过,我的心里好生难受。” 欧阳长笑道:“我要你劝劝你的无痕哥哥,你怎地反而也哭了起来?” 欧阳月道:“我看到无痕哥哥开心也会开心,我看到无痕哥哥不开心,也会忍 不住地难过。” 若无痕道:“小月!我不难过了。” 欧阳月道:“你看,我本来要劝你的,却要你来劝我。” 若无痕道:“我不难过了,因为我要报仇。” 双毒,三刀,四妖叫喝道:“不错,报仇,报仇。” 欧阳长笑心想:“我虽从未想过要为若不醉那个老匹夫报仇,但这作作的口号, 却还是要来喊上一喊的。”与冷血,夺命齐叫道:“报仇!报仇!” 厅中教众也附喊起来,一个一个效仿一个,登时海心山魔教总坛的里里外外都 是“报仇,报仇,报仇……的喊叫之声。 宋远道:“若要报仇便要选出一个人来统令全教,否则令出不尊,群龙无首, 各自为政,这个仇是万万报不了的。” 若无痕点点头表示同意,欧阳长笑也额首示同。 宋远道:“可是教中有资格来作教主的却有少教主及欧阳兄两位。少教主是若 教主唯一的儿子,而欧阳兄又是副教主,你们的身份地位一般的高,实在是叫我们 不知当选谁人,方才还为了此事争执不休呢?” 欧阳长笑心想:“看看方才的架式,双毒,三刀,四妖都叫喝着支持他作教主, 而支持我的只有冷血和夺命两个人,已是无甚希望。我若是强与他争,一来必败, 落得众人耻笑,二来,众人见我这般地去争教主之位,只怕会将若不醉老匹夫的死 引到我身上,倒不如,先让他坐上教主,我寻找机会再将他也送上西天,去见他那 个死鬼的老爹,再图教主之位不迟。”道:“唉!那里来的争执不休?宋远你危言 耸听了。少教主乃若教主的之子,子承父业,无可厚非,我欧阳长笑也盼着少教主 能早些回来接掌教主之位呢。” 双毒,三刀,四妖听得欧阳长笑不再来争教主之位,反而力推若无痕为教主, 心中俱喜,道:“即然连欧阳副教主都这么说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若无痕却道:“我是万万不能当这个教主的。” 欧阳月道:“无痕哥哥,就连我爹都支持你了,你却为什么不当呀?” 双毒,三刀,四妖的面上尽是茫然,只盼他能说个明白。 若无痕道:“我能力微薄,有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杨痴道:“子承父业,少教主何言无德无能?” 若无痕道:“我年纪轻轻,对本教没有过一分一毫的功劳,来担此一位,教众 之中有几人肯服?家父突亡,我心中大乱,不知所措,我自知没有一个驾驭大帮大 派的能力,作了教主非但不能将之发扬光大,反而会将本教弄得花自凋零,所以我 是万万不敢接受的,而家父在世时便早已有了将教主传于欧阳副教主的念头。” 欧阳长笑心想:“是啊!当年他爹答应在自己百年之后便将教主传于我,只是 若不醉老匹夫,身子健朗的很,不知要何时才能一命呜呼。我为了早些执掌教位, 才有了杀他老匹夫的念头。” 高绰道:“有过吗?我们怎地从来没有听教主说过?” 若无痕道:“当年欧阳叔叔带了自己的许多人马来投魔教,家父便叫他作了一 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教主,并亲口约定在自己百年之后,教主之位不传子翮,只 传于他,正因为有了当年欧阳叔叔那众多人马与魔教之间的合并,魔教才如日中天, 有了今日的宠大势力。” 欧阳长笑心想:“当看我这老匹夫的确是这么约定了,老匹夫也是这么对他的 儿子说的,看来真是要将教位传于我。”心中不禁有了一丝惭愧,他又想:“当年 这老匹夫只是这么信誓旦旦地说了,若无痕是他是儿子,而我却是他利用的一颗棋 子到最后他是否真的能依昔日所言,将教位传于我,只怕是不肯的,那么我杀了他 也算不得不仁不义,而是老匹夫言而无信。”在心里为自己杀若不醉找到了一个天 大的理由。 欧阳长笑心想:“若只凭这几句话我便冒然地接了教主,只怕一干教众还是要 以为我早已窥视教位良久了,还是会将若不醉的死引到我身上。”道:“当年若教 主确是说过要在他百年之后将教位传于我手,只是我那地便早已回绝,如今教主方 逝,少教主方立,我自当效仿一下三国时的蜀国丞相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地辅佐少教主。” 若无痕道:“教主之任,欧阳叔叔你无论如何都要接下。” 欧阳长笑道:“少教主你只管职掌大位,我从旁鼎相助便是了。” 若无痕一跪在地,这样的举动叫任何人都不明所以。 他伸手去扶,可若无痕怎么也不肯起来。 欧阳月道:“无痕哥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爹一定会为你办到的。” 欧阳长笑道:“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嘛?” 若无痕道:“欧阳叔叔一时不答应,我便一时不起来。” 双毒,三刀,四妖相继跪下。 跪的虽是甚不情愿,但终究是跪下了。 欧阳长笑心想:“你们终于都跪下了,终于都跪在我的面前来求我了。”口中 仍道:“你们都起来呀,少教主,快叫他们都起来呀。” 若无痕道:“能担当教主大任,凝聚教中力量为家父报得大仇的只有欧阳叔叔 一个人,还请叔叔答应吧?” 欧阳月也道:“爹!无痕哥哥这样来求你,你就答应了吧?” 欧阳长笑叹了口气,道:“即是如此,我就暂且来担任一下教主,等为若教主 他报了仇后,我将这教位双手奉上少教主。” 那张甚是阔气的大椅就放在厅中的为首之处。 是教主才可以坐的,代表了教主的特权。 欧阳长笑轻轻地坐了下来,暗想:“这个教主之位我日思夜想地盼着许多年, 今日才得以如愿。”心中虽是甚为欢喜,面孔之上却是不敢显示出一丝一毫的欢喜。 若无痕一拜而倒道:“拜见教主。” 双毒,三刀,四妖也跟着行了拜见大礼,道:“拜见教主。” 欧阳长笑心想:“我只道若无痕这小子一回来必会影响了我的地位,让我无法 完成心中所愿,却不想竟是这小子用尽了全力,大大地帮了我一把。我本应该好生 谢谢他,可是他终究是若不醉老匹夫的子翮,有一天知道了其中的隐情必定放我不 过。为了以防后患,我还须想办法将他杀了。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彻彻底底地放下 心来。”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