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深藏不露 “啊…”凄厉的惨叫伴着牙齿打颤的卡卡声,听到的人都感受的到一种浓浓的 绝望,在面临无力对抗,在生命随时可能被剥夺,在极深极恐怖的深渊里,对着孟 雪歌,戴着鬼面具的瘦子,抱着头卷曲着身子,喃喃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 将命运交由上天决定的孟雪歌,抛弃心里所有的顾虑,睨视瘦子一眼,扬扬手 中极轻的映日刀,任凭体内热血沸腾,真气运至顶极,映日刀在夜里发出刺眼的光 芒。 “当你决定要出招时,眼中只能有你要杀的人,心中只能有你的刀,生与死、 情与义此刻全无意义,你杀不了人就只有被杀,想的越多,你就死的越快!” 明知师父教诲出刀前要无思无虑,孟雪歌还是不由自主想起这段师父说过的话, 意识仍旧清楚,握刀的手依然坚定,狂涌的杀意让真气运行的更加猛烈。 在莫延程的处世观念里,只要有人可以差遣,那是绝不可能亲自动手的。见孟 雪歌来势汹汹,一付择人而唑的神情,莫延程望着喃喃自语极度惊惶害怕的瘦子, “什么时候不发病,偏偏挑最需要他的时候,疯子终竟是疯子,一点儿都不可靠。” 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对于孟雪歌毒人的特性已有深入的了解,莫延程转过 身子,闲游似的往圈子外走,剩余的二十名契丹武士,腰刀齐出,刀如狂风、招似 惊云,杀向孟雪歌等三人而来。 飞鹰刀法,一套配合翔鹰身法的刀招,孟雪歌如苍鹰展翅,跃起半空中,手中 映日刀极轻,仿着鹰喙、鹰爪的扑击,每一下挥刀,扬起一抹灯火反照的闪光,苍 鹰搏兔,总是先计算好一切,才凌空而下。 钱功双眼微红,没想到这一生能有机会看到飞鹰刀法的真正样貌,练了数十年 的刀法,始终达不到刀诀中所说的“鹰翔九天、一击即杀”的境界,孟雪歌临空出 刀,刀出防不胜防,完全按着刀诀所载,将敌人的每一动作计算的准确无比,刀的 运使,如庖丁解牛,契丹武士举刀欲尽挡映日刀幻出的无数光影,真正的杀着却早 已取走了契丹武士的生命。 第一次施展出飞鹰刀法,没有生硬窒碍,刀招早已在心中推演无数次,孟雪歌 无思无想,眼中有敌、心中无敌,刀出绝情,翔鹰身法二十次起落间,二十名契丹 武士有的才跨出一步,最多的跨出三步,孟雪歌再度落地矗立在钱功身畔时,契丹 武士一一倒下,钱功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之中造就了一位绝世高手,孟雪歌的武功 已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境界。 “张武扬,站起来,你要一辈子当胆小鬼,永远作个你爹瞧不起的人吗?”莫 延程不知何时走到那戴着鬼面具的瘦子旁,正用着脚踢着瘦子。 瘦子仍是抱着头哭着,“我不要,不要逼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武扬!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张书诚好不容易控制住体内的毒,在听到莫 延程叫瘦子“张武扬”时,不由得惊问出声。 莫延程再踢一下瘦子,“你爹在叫你,没听见吗?要让你爹看得起你,你就要 杀,杀的人越多,名气就越大,你爹就不会再骂你没有用了!” 瘦子哽咽的啜泣着,低声的道:“我不是没有用的人,我可以杀人,我也会杀 人,我不要再作不中用的东西…” 张书诚不知那来的力气,突地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一步,“武扬,你怎么会变 成这样?”从瘦子的声音里,张书诚听出来了,眼前这个戴着鬼面具,瘦得不成人 形的妖人,确实是自己派去孤雁峰诛灭万毒魔君的儿子。 钱功与孟雪歌被眼前的发展给弄昏了头,孟雪歌是完全不知来龙去脉,钱功则 讶异于少盟主张武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莫延程哈哈大笑,“张盟主不用再问了,你的宝贝儿子早就发疯了,至于他为 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付德性,我告诉你吧!” “你们以为正气盟浩浩荡荡一群人前去孤雁峰,天下会没有人知情吗?要不是 存心要让你们与万毒魔君斗个二败俱伤,正气盟那群人,只怕一进河东道就全给灭 了,这是在下不才我故意装作看不见。” 知道莫延程尚有话未说,张书诚耐着性子等着。 “孤雁峰那场恶斗之后,大雪封山,本来事情到此就算了了,可毒人却重现江 湖。 咱安王爷自从听闻毒人刀枪不入、凶残好杀,便派了好几百人前去,想要找出 万毒魔君的炼制之法,如法炮制看能不能炼成一支天下无敌的毒人大军。“ 钱功心中无比恐慌,“难不成少盟主就是你们炼出来的?”如果此事当真,那 安禄山掌握住这等秘法,一待成军,岂不是天下任其纵横。 莫延程望了眼钱功,“钱总管一向精明,怎会问这等蠢问题,若是让安王爷得 了炼制之法,此刻正是用兵之时,会藏着不用吗?”不待钱功辩解,莫延程接着说 :“这个疯子,贵少盟主张武扬,才是真正得到毒人炼制之法的人,他之所以会变 成这般模样,就是他自己照着万毒魔君的方法,将自己给炼成了毒人。找到他的时 候,他就藏在万毒魔君的洞中,不知怎么弄的,把自己炼成了疯子,问他什么都说 不清楚,整个洞府一片零乱,一切都让他给破坏殆尽。” “既然少盟主已经疯了,为什么会听从你的命令?”钱功还是不相信。 莫延程笑道:“说来好笑,这小子疯是疯了,可对他爹的教诲可记得清清楚楚, 他爹要他成为天下第一人,他就整日嚷着我要作天下第一人,在下不过骗他,听我 的话就会成为天下第一人,这小子乖的很,叫他杀谁就杀谁,连他爹都认不出来, 好笑啊!好笑!” 张书诚痛苦的道:“我不相信,一定是你们将武扬炼成毒人,利用他来让我们 父子相残。” 莫延程鄙视着张书诚,“令公子会有今日,全是你的过错,你明知他不是一块 可成材的料,偏偏硬要逼着他上孤雁峰,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炼作毒人?因为他已经 被毒人吓疯了,他不想死,可毒人实在太可怕,他想要活下去,只有变成他最怕的 毒人,只有变成毒人他才不会被毒人杀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看着张书诚脸色苍白,满脸的痛苦与悔恨,莫延程心中高兴极了,说了这么一 大段,为的就是要欣赏张书诚的痛楚,在让别人痛不欲生的时候,莫延程的心就会 不明所以的愉悦起来。 转头朝着孟雪歌,莫延程再开口,“看到了吧!这个人就是被你所害的,是你 变成毒人时,在他的心灵种下了永难抹灭的恐惧。” 孟雪歌的心中有着微微的歉意,虽说当时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察觉孟雪歌的杀意、气势转弱,莫延程长吸一口气,在一眨眼的刹那间,莫延 程浑身骨节连响,身形瞬间壮硕起来,二只臂膀肌肉贲起,右手五指紧握成拳,孟 雪歌心生警兆,莫延程已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击向孟雪歌丹田。 凭借杀气感应,孟雪歌闪躲之速已远超常人,竟避不开莫延程这一击,丹田传 来重重的拳劲,“登、登、登”孟雪歌连退三步,莫延程充满霸气的拳招,一拳紧 接着一拳,拳劲如山,隐隐带着一股莫名的吸力,连受重击的孟雪歌如陷泥沼,那 入体的拳劲由丹田处扩散,搅得孟雪歌体内真气难以收束,若不是毒人之躯,中了 莫延程这等重拳,非死即伤。 收招停手,莫延程恢复了平时的身材,方才仅凭右拳就打得毒人孟雪歌毫无招 架之力,简直让钱功与张书诚吓破了胆,钱功有些惊疑的道:“霸拳?仅有契丹酋 领才可学得的绝技,你怎会有此绝学?” “钱总管好眼光,没想到连这边荒绝学,你都识得,了不起!”莫延程既然敢 使,自然不想再隐瞒。 钱功开始怀疑莫延程的身份,安禄山虽是胡人,却并非契丹酋领,契丹人虽有 部分投向了安禄山,但仍有大部的契丹人不满安禄山的统治,时有互相攻袭的战役 发生,莫延程既是安禄山的义子,理该不会有机会学得只有契丹可汗才得传的霸拳, 此人的身份绝非如此简单,“阁下投靠安禄山,应该是另有目的吧?” 莫延程仍是一贯的嘲讽语气,“你说呢?” “安禄山举兵南侵,大唐天下大乱,首先得益的就是契丹,一年前,契丹被安 禄山范阳军所败,元气大伤,眼看即将败亡,谁知安禄山突然停战,随即举兵南下 造反,契丹因之得存,说不定,这中间就是你诱使安禄山谋反的!” 莫延程笑笑,“安禄山早就想反了,干我何事?我只不过说服安王爷,与其灭 了契丹,不如与契丹议和,二军合作一军,共同打天下,同是胡人又何必自相残杀, 徒得让汉人看笑话。” 钱功反应极快,“看来阁下定是自愿充当安禄山的议和大使?” 莫延程不答,望着孟雪歌,见孟雪歌气息逐渐平复,料来再过片刻就要恢复过 来,“钱总管不用多费心机,在下自知不是毒人对手,一时偷袭得手,是在下的运 气,时间不多,毒人即将醒转,在下告辞!” 钱功见计已被识破,“佩服!请恕钱某不送!” 孟雪歌体内紊乱的真气,总算是调伏下来,此刻气血流速平缓,杀意已失,中 了莫延程的霸拳,反倒是因祸得福,体内的毒素被袭入拳劲消去不少。听闻莫延程 要走,孟雪歌心中已无杀意,装作不知,仍紧闭着双眼。 “慢着,先救我的儿子再走!”喊住莫延程,张书诚不敢太靠近自己的儿子, 心中仍认定是莫延程所害。 莫延程看看那仍在抱头发抖的张武扬,“信不信由你,你儿子确实不是我造成 的,不过我倒可以告诉你一个可以一试的方法。” 张书诚急道:“快说!” 莫延再望望孟雪歌,“你儿子自下孤雁峰之后,就是这般模样,想来是受了刺 激,疯了,原因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毒人造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在下的任务已了,遇着毒人,相信安王爷也不会怪我无能,张盟主多珍重啊!派出 来杀你的可不是只有我这一路而已。” “站住!”张书诚再喊,可莫延程扛上阔剑,此刻全不隐藏实力,一显一隐之 间,如夜枭般急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见莫延程离去,张书诚转而面向孟雪歌,孟雪歌知莫延程走了,睁开了双眼, 张书诚直挺挺的跪下,“孟掌门,求求你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救救我的儿子,这一 辈子是我对不起武扬,求求你救救他吧!” 孟雪歌实在不知所措,好个莫延程,临走还来个回马枪,自己何尝知道该如何 救治呢?出神农谷时,早已发了誓,绝不能泄漏神农谷所在,连自己都不得再随意 进出,更别提带个疯子前去就医。 钱功气早消了,将莫延程的话从头到尾思索一遍,理出了些头绪,“盟主不用 心急,要治少盟主不是没办法,只是太过危险,这后果很难预料。” “真有法子可治?”事关己身,孟雪歌倒是比张书诚早一步开口,要是有法子 可治张武扬这个毒人,说不定也可解去自己的隐忧。 看着张书诚殷殷期盼且带着歉意的眼光,钱功的气恼全消,恳切的道:“要解 去少盟主身上的毒,非钱功所能,但要治少盟主的疯病,倒是有个偏方…” 张书诚颤动的立起身子,“我对不起你,这一生你没有欠我,是我欠你,欠你 的太多了,我也不知…” 钱功打断张书诚的话,“不用再说了,你我之间无所谓的施与受,半生相随, 情与义而已。” “要救少盟主,要请孟掌门帮个忙。”钱功转向孟雪歌道。 “请说。”孟雪歌道。 钱功先看了眼抱头痛哭的张武扬,“过往在洛阳,曾有人受到刺激发疯,后来 又受到相同的刺激,结果反而好了。我想莫延程的意思,就是少盟主在孤雁峰见识 到毒人的恐怖,心灵承受不住才疯了,要想让少盟主回复过来,就是重现当时的情 景,或许就可以醒转过来。” 张书诚闻言连连点头,孟雪歌有些犹豫,这对他也是一种冒险。 钱功再道:“这过程很有些危险,我担心少盟主再受刺激,会起而反抗,作困 兽之斗,少盟主武功今非昔比,对孟掌门来说,敌而不能伤,非常困难。”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