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苦难童年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江龙已经五岁了。此时的李彩英也已长到了十 岁。而渔夫和寡妇也都同时老了许多。五岁了,江龙逐渐懂事了,他逐渐感觉到了 村里人看他时那轻蔑的眼光和鄙夷的神情。 从小到大,寡妇都很疼爱江龙,对他就像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体贴和关怀。而 江龙对寡妇也如同自己亲生母亲一样,心里有什么问题总是喜欢问她。有一次,江 龙问寡妇:“婶婶,为什么别人老是叫我狗杂种?”寡妇无法解释清楚,只得抚摸 着江龙的头道:“乖孩子,这是骂人的话,你不要去理他们,更不要去学他们,记 住了吗?”江龙虽然还是不懂“狗杂种”是什么意思,但寡妇既然这么说了,他也 就不再问了。因为他最听寡妇的话,他不想让寡妇因为这个问题而不高兴。 后来,他转而去问渔夫:“爸爸,为什么别人都说婶婶是我妈,而你却说我妈 早就死了,这是为什么呀?”渔夫常常无言以对,因为他知道他欠寡妇的已经太多, 他知道他这辈子是还不了的了。有一次江龙问得急了,渔夫顿时火冒三丈起来,吼 道:“你妈死了就是死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自从那次惹父亲生气以后,江龙 再也不敢开口问渔夫这些事,他知道父亲失去了母亲,一时难过,所以才会变得脾 气暴躁的。 最后,他只能去问李彩英:“英姐,狗杂种是什么意思?”李彩英道:“狗杂 种,意思就是狗生出来的孩子。”江龙天真道:“狗生出来的孩子就是小狗了,是 吗?”李彩英道:“那当然是小狗了。”江龙自语道:“那也没什么不好呀,为什 么婶婶说那是骂人的话呢?”李彩英见江龙说得奇怪,问道:“龙弟,你在说什么 呢?”江龙道:“我是说别人叫我狗杂种也没什么不好呀。”李彩英听了,生气道 :“龙弟,别人经常叫你狗杂种吗?”江龙点了点头。李彩英道:“龙弟,别人叫 你狗杂种,那是在骂你呢!”江龙听李彩英说的跟寡妇说的一样,奇道:“为什么?” 李彩英急道:“反正狗杂种就是在骂人,以后如果有谁骂你是狗杂种,你也骂他是 狗杂种,知道了吗?”江龙点了点头。从此,在他的内心深处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 子,他恨那些经常骂他的人,但他却不明白别人为什么瞧不起他。 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也为了在过年过节时能吃得好一些,渔夫经常要忙着外出 去打鱼,有时也带江龙一起去,有时则让他和寡妇呆在一起,而寡妇要忙着做针线 活计,而且还要教女儿做针线活儿,所以很少有时间陪江龙。这时江龙觉得在她们 身边呆着没意思,就独自一个人到村子里玩去了。 这天上午,江龙漫无目的的游逛着,突然抬头看见一棵树上有很多漂亮的鸟儿, 而且这些鸟儿叫得很好听。看着这些蹦来蹦去、鲜活可爱的鸟儿,江龙想:“我捉 只小鸟去送给英姐,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于是江龙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用力 向小鸟儿扔去。小石头在小鸟身旁擦肩而过,小鸟儿惊得都飞走了。江龙打不中小 鸟,只能呆呆的望着小鸟远去。 突然,前面传来了“咔啦咔啦”的声音,江龙心中一惊,暗道:“坏了,石头 落到别人的房顶上了。这……这可怎么好?”随即一个念头浮现在了江龙的脑海里 :“还是逃吧。”。江龙于是转过身,准备逃跑,这时,突然只听得后面一男子的 喝道:“小兔崽子,用石头砸坏了人家的瓦片后就想一走了之吗!快给我站住了, 让我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一下你才行。”江龙知道已给房主人发现,同时也知道此时 逃跑为时已晚,因为跑是跑不过大人的,只得立在了那儿接受教训。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龙怯怯的回过身去,同时见到了一个瘦削脸庞的汉 子,脸上满是愤怒的神色。这时,那汉子也看清了是江龙,恶狠狠道:“原来是你 这个狗杂种。”接着喝问道:“你为什么往我房顶上扔石头?快说。”江龙嗫嚅着 解释道:“我……我刚才扔石头打这树上的鸟儿,没想到石头落到房顶上去了……” 那汉子眼光往树上一扫,喝道:“胡说,树上怎么没有一只鸟?”江龙哆嗦道: “刚才是有几只的,现在……现在都飞走了。”那汉子怒道:“你胆敢来骗我!” 说着走上前去。江龙惊慌道:“我……我没有骗你……”。 “啪”的一声,江龙已经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这耳光直打得江龙两眼直冒金 星,身子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接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江龙毕竟还是一个小孩 子,哪里忍受得住这等痛楚,于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那汉子骂道:“你这狗 杂种,你明明知道我的房子在那里,还敢扔石头砸我房顶,砸了房顶不承认,还编 些鬼话来蒙我。不教训你一下,你还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接着那汉子又骂道: “你这狗杂种,这村子不是你来的地方,快些滚回你那狗窝去。”又道:“以后别 再到这村子里来,若是让我再见到你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听见了没有?”江 龙只是哭泣,并不应声。那汉子见江龙还不走,又骂道:“还不快滚!难道想让我 打断你的狗腿吗?”江龙见那汉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边哭边往寡妇家走去。 到了寡妇家,寡妇见到江龙哭丧着脸,又见到他肿了半边的左脸,惊问道: “龙儿,快跟婶婶说,出什么事了?”李彩英也惊问道:“龙弟,快告诉英姐,是 谁欺负你了?英姐这就帮你出气去。”江龙哭着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寡妇听 后,心疼道:“一个大人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竟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说后 挤些乳汁擦在江龙的脸上。李彩英听后,无可奈何道:“龙弟,英姐……英姐若是 男人就好了,这样,英姐就可以帮你出气了,可惜……可惜英姐不是。” 等渔夫回家的时候,寡妇将江龙送回了家,并将这件事告诉了渔夫。渔夫看了 看江龙的脸后,关心问道:“现在还痛吗?”江龙点了点头,心道:“人家无缘无 故打了我,爸爸一定会替我出气的。”没想到渔夫却道:“以后别再到村子里去玩 了,那里不是你玩的地方,记住了吗?”江龙闻言,不禁大失所望。 自从这次被打之后,江龙再也不敢随便到村子里去玩了,同时,除了寡妇和李 彩英两人,他对所有的村里人都生了仇意。 由于江龙的家很贫穷,加之村里人对他有偏见,因此时常会闹出一些不愉快的 事来。 有一天下午,寡妇在江边洗衣服时,偶尔听到了一些对江龙不好的非议。 只听得一驼背的妇人抱怨道:“我家种的红薯不知又被哪个馋嘴的野孩子给偷 了去?这真是‘养不教,父之过’,不知是谁只会养孩子,却不会教孩子?若是哪 一天给我逮着了,我非替他家的大人好好教训一下他不可。”另一皱脸妇人往寡妇 这边瞟了一眼,又努了努嘴,道:“嫂子,若是逮着了那野孩子,我看也用不着教 训这么辛苦了,干脆把那孩子的手骨头给拧断了,叫他以后偷不成就是了。”说完 提高嗓子道:“有些人呀,天生就是做贼的,怎能随便教训一下就会好起来呢?” 驼背妇人会意道:“妹子说得对,应该把他的手骨头给拧断了才行。常言说得好, ‘是狗总改不了吃屎’,不拧断骨头是不行的,而且不光是手骨头,连脚骨头也一 起拧断了才行。”那皱脸婆子故意大声道:“对,必须得这样才行,不然等他长大 之后,还不成了大盗吗?说不定到时候暗地里偷不成,便明着抢,那不成了土匪吗? 那我们村里的村民们岂不是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看必须得这样做才行,这 就叫作‘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那两个老女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演着双簧戏。寡妇在一旁听见了,也不 知她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想到要将孩子的骨头拧断,不禁毛骨悚然,心道:“龙 儿若是去偷她的黄瓜而给她捉住了,那,那龙儿的手脚骨……,”想到这儿,寡妇 的脑海里浮现出江龙被拧断骨头后的惨状,当下再也洗不下衣服,忙收拾好东西, 急急回家去。 寡妇回到家,放下东西后,急忙向渔夫家赶去。这时渔夫已经打鱼回来,而江 龙正独自一人在外边玩,还没有回家。寡妇于是将刚才听到的话对渔夫说了,渔夫 听后 ,也显得很不安,晚饭也不做,和寡妇坐在家里等江龙回来。 傍晚时分,江龙回来了。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个大人坐在里边凝望着自己,江 龙见寡妇也坐在那儿,喜道:“婶婶,你能来我家玩,那太好了,今晚就跟我们一 起吃饭吧。”说完要去淘米做饭。这时,渔夫突然喝道:“站住,你这个败家子, 你还有脸来吃饭。”江龙不知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大发雷霆,呆呆望着他。渔夫继续 喝问道:“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红薯来吃了?快说。”江龙茫然道:“爸,你在说 什么?你说我偷了人家的红薯吗?”渔夫生气道:“你敢说你没有偷过人家的红薯?” 江龙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望着寡妇道:“婶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寡妇 解释道:“是这样的,刚才婶婶听别人说有人偷了她的红薯,婶婶怕你看年纪小不 懂事去做坏事,所以将这事跟你爸说了。龙儿,你别怕,你爸只是想问你有没有拿 过人家的红薯,如果你拿过了,就说拿过了,只要以后不再去拿就是了。”江龙听 了,心下失望道:“怎么婶婶也怀疑起我来了?”江龙这么想着,但他哪里知道寡 妇的一片苦心呢?寡妇担心他偷人家东西会被当场捉住,那时被人家拧断了手脚骨 头,那这辈子可就要受一辈子的苦了。 江龙想完后,坦然道:“我是在后山摘过一些野果来吃,可我从来没有偷吃过 人家地里的红薯。”江龙说了这句话以后,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渔夫 听了之后,突然怒道:“你,你这个败家子,人家都说是你了,你还不承认。我, 我打死你这个败家子。”说着,操起身旁一条早已准备好的木棍向江龙打去。寡妇 见状,忙拦住渔夫道:“大哥,你别冲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明白呢,再说人家只 是怀疑龙儿而已,不一定是龙儿干的。”渔夫道:“妹子,你让开些,我现在打他 是为了让他记住,免得以后被人家弄得半死不活的。”说完提木棍又上。寡妇见形 势危急,对江龙道:“龙儿,快跑。”江龙见状,只得先出去躲避一阵子。 江龙跑出家门后,害怕渔夫打他,直到深夜,还不回家。寡妇劝住了渔夫后, 等了好久,不见江龙回来,非常的担心,于是提着灯笼和李彩英一起寻找江龙去了。 而渔夫则坐在家中生闷气。并不一起出来寻找江龙。 寡妇和李彩英从村西头找到村东头,又从村东头唤到村西头,仍是找不到江龙。 其实江龙并没有走多远,而是躲在家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当他看到寡妇和李彩英拖 着疲惫的身躯从树下经过时,江龙真想爬下树去跟她们回家算了,但他实在害怕回 家后被渔夫打,于是继续躲在树上一声不吭,任由两人从旁边经过。 寡妇回来将情况跟渔夫说了,渔夫听了,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冲动的行为,于是 也找来了一根火把,分头寻找江龙去了。江龙见父亲也出来找自己,心道:“看来 爸爸已经不再生我的气了。”随后,果然听得渔夫唤道:“龙儿,快回家吧,爸爸 答应不再打你了。”江龙听到后,很想爬下树回家算了,突然转念道:“嗯,得让 他着急一下才行。不然,他以后还会动不动就打我的。”当下一言不发,任由渔夫 一再叫唤。 过了一会儿,寡妇和李彩英又找了过来,只听得寡妇唤道:“龙儿,你爸已经 答应不打你了,快回家吧。”寡妇顿了顿,又道:“龙儿,都是婶婶不好,婶婶听 信了别人的话,是婶婶错了,婶婶以后再也不信别人的瞎话了。”寡妇说到这儿, 声音竟有些哽咽起来。江龙听到后,心动了。这时,又听得李彩英唤道:“龙弟, 快回家吧,英姐有好东西给你吃。”江龙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一听到有好东西吃, 便应道:“婶婶,我在这里。”说着哧溜滑下树来。寡妇听到江龙的声音,忙带着 李彩英跑了过来。 寡妇见到江龙后,高兴得将他搂在怀中,道:“傻孩子,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叫婶婶担心死了。”江龙道:“我刚才躲到这棵树上去了。”说着用手指着身旁的 大树。寡妇道:“那刚才婶婶叫你时,你为什么不应一声呢?”江龙道:“我,我 怕爸爸打我。”寡妇叹了口气道:“你爸现在已经不打你了,快回家去吧。”说完 背起江龙回家去了。 路上,江龙问李彩英道:“英姐,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吃?”李彩英道:“龙 弟,英姐现在还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吃,不过,英姐答应以后会给你好东西吃。” 江龙听后,闹了起来,道:“婶婶,英姐骗人,英姐骗人。”寡妇道:“你英姐骗 你是吗?婶婶回去后就打她。” 回家后,寡妇自然没有打李彩英,而江龙也已经记不得这件事了。 江龙的童年一直都很孤寂,因为他一个同龄朋友也没有。他没有同龄朋友也还 罢了,可恶的是村里的那些同龄小孩经常来欺负他,污辱他。 有一天下午,江龙正独自一人在江边钓鱼。突然听得远处传来小孩的说话声, 江龙顺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只见一群村里的男孩正在闲逛着。江龙不理他们,继 续钓自己的鱼。 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听得一个男孩尖声嚷道:“这不是狗杂种吗?他,他也 会钓鱼?”江龙一听到“狗杂种”这三个字,忍不住回敬道:“我不是狗杂种,你 才是狗杂种呢。”说完这话后,江龙看清了刚才骂他的人是一个七八岁左右年纪的 瘦高个儿的男孩。 那瘦男孩听江龙骂他是狗杂种,怒道:“什么,你说我是狗杂种?我有妈妈, 你有吗?你没有妈妈,你才是狗杂种,你是一个没妈生,没妈养的狗杂种。”江龙 听了,又急又气,也不知是为什么,也许是觉得寡妇太像自己的妈妈了,于是辩道 :“谁说我没有妈妈了?我妈妈就是我婶婶。我有妈妈,我不是狗杂种。”江龙说 这句话时,他哪会料到他已经给人留下了把柄呢? 果然,那瘦男孩听后,自语道:“原来他妈妈真的是村西头那寡妇,我妈说得 一点没错。”继而道:“原来你婶婶就是你妈妈,那你更是一个狗杂种了。”江龙 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正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见那瘦男孩又说自己是狗杂种, 急道:“我不是狗杂种,我不是狗杂种。”那瘦男孩不理他,继续道:“你爸和你 婶婶真不知羞耻,经常偷偷摸摸干那事儿,他们以为瞒得了村里人,其实大家早就 知道得一清二楚了。”那瘦男孩说得口沫横飞,接着道:“你爸和你婶婶干了那事 儿之后才有了你,你不是狗杂种是什么?”说完,转身对后面的男孩们道:“你们 说他是不是狗杂种?”只听得男孩们异口同声道:“是。” 江龙这回可真急坏了,道:“我不是狗杂种,你们不要胡说。”那瘦男孩道: “你说我们胡说?你刚才都已经承认了,现在还想抵赖不成?你就是狗杂种,你就 是你爸和你婶婶生的狗杂种。”江龙这回生气了,正色道:“你骂我可以,但你不 能骂我爸和我婶婶,不然 ……”那瘦男孩道:“不然怎样?难道你想打架吗?我 就是要骂你,我还要骂你爸和你婶婶,你又能怎样?”接着骂道:“你是狗杂种, 你是你爸和你婶婶生的……” 那瘦男孩下半句还没完全骂出来,突然被江龙狠狠推了一把,跟着摔倒在了地 上。那瘦男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江龙推倒,很是愤怒,他没想到江龙真的会打他, 所以才会跌了一跤。若是凭着他那高个的身躯,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一个瘦弱的小 孩子给推倒了呢?那瘦男孩摔倒后,马上站了起来,怒气腾腾冲向江龙,边冲边道 :“你这狗杂种,你敢打我?”说着,也猛推了江龙一把。江龙站不稳,摔在了地 上,但他马上爬起来,冲上去与那瘦男孩扭打在一起。 两人扭作一团,手脚并用,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但双手却没有分开。江龙使 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按住对方,但由于对方人高马大,最后还是被那瘦男孩给按在了 地上。那瘦男孩按住江龙后,气喘吁吁道:“狗杂种,你服了没有?”江龙使出浑 身力气,还是没有扳倒对方,见周围的男孩们都为那瘦男孩呐喊助威,心中一急, 竟张口狠狠咬了对方的手臂一口。瘦男孩“哎哟”一声叫了起来,同时松开按住江 龙的手。江龙挣扎着站起来想逃走。那瘦男孩见后,怒火冲天,又用手猛推了江龙 一把 ,江龙站不稳,又摔在了地。接着那瘦男孩的拳头便雨点般落在了江龙的身 上,江龙只有挨打的份,没多久,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瘦男孩仍不停手, 仍在一个劲的打,边打边泄愤道:“我叫你咬我,我叫你咬我。” 正当打得激烈之际,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她一见江龙被打,也不问青红皂白, 怒道:“谁敢欺负我龙弟。”这小姑娘正是李彩英。李彩英说完又道:“龙弟别怕, 英姐帮你来了。”说着,自己也加入了战团。几回合过后,李彩英便将那瘦男孩按 住了,让江龙打他。江龙紧握拳头,使劲往那瘦孩身上招呼。瘦男孩大叫道:“狗 杂种,你有种的就跟我单打独斗,要个女人帮忙,算什么本事。”李彩英听了,怒 道:“龙弟,打他嘴巴,看他还敢不敢骂你。”江龙于是一拳向那瘦男孩嘴部打去。 谁知这一拳却打中了那瘦男孩的鼻子。那瘦男孩“啊”的一声大叫,吓得江龙 停住了手,而李彩英也就此放开了他。那瘦男孩用手摸了一下鼻子,突然看到满手 沾满了鲜血,感到非常害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周围的男孩们一见到流了血,顿 时惊慌起来,不一会儿,散得一干二净。江龙见流了这么多血,顿时六神无主。突 然觉得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跟着一个声音道:龙弟,还呆呆愣着干什么?还不 快跑。江龙于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李彩英逃跑了,边跑边担心道:他流了那么多血, 会不会死掉呢?想到刚才那一幕,江龙越想越害怕。 李彩英拉着江龙的手逃走后,并没有逃回家,而是带着江龙直往村子北边的山 上跑去。两人气喘吁吁的跑进树林里躲了起来。回想起刚才那瘦男孩血流满面的情 景,两人仍不免心下惴惴。躲了好一会儿,江龙颤抖着声音道:“英,英姐,你, 你说他会不会死掉呢?”李彩英心里也很害怕,道:“他,他不会死的。”话虽如 此,但李彩英其实也很害怕那瘦男孩会死去。江龙仍是担心道:“可是他刚才流了 很多血呀。”李彩英听了,心里“卟嗵卟嗵”跳得厉害,因为这正是她所担心的。 见江龙两只眼睛紧盯着自己,李彩英岔开道:“龙弟,别说这么多了,要是被别人 发现就不好了。”江龙听了,也就不再说话了。两个人均感不安,甚至感到一丝恐 惧。就这样,两人躲了近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简直就是煎熬,因为既害怕那男孩 会死去,又害怕被人发现。还好,总算没有人找到这里来,就连渔夫和寡妇的呼唤 声也听不见。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快要黑了。突然树上传来咕碌碌一声鸟叫声,两人直吓 得毛骨悚然。江龙哆嗦着道:“英姐,我,我害怕。”边说边向李彩英身旁靠去。 李彩英虽然也害怕,但还是安慰江龙道:“龙弟,别怕,这只是猫头鹰的叫声而已。” 江龙一听是猫头鹰,忙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眉毛,同时提醒道:“英姐,快,快把眉 毛遮住,别让猫头鹰瞧见了。”李彩英奇道:“为什么?”江龙急道:“你先把眉 毛遮住后再说。”李彩英只得依言将眉毛后住。江龙接着解释道:“我爸爸曾经说 过,他说晚上叫我不要随便出门去玩,要是让猫头鹰看见了,它就会数人的眉毛, 如果谁让猫头鹰数清了有几根眉毛,谁就会马上死掉的。”李彩英听后,不以为然 道:“龙弟,伯伯说的这些话都是在骗你呢,你也信?”说完将手放了下来。江龙 道:“我爸从来不骗我的。”李彩英道:“伯伯怕你晚上出门去玩,所以才这么说 的。”江龙听了,心里疑惑道:“爸爸说的这些话真的是在骗我?那爸爸为什么要 骗我?难道,难道为了我好就要骗人?想到这儿,觉得渔夫好象对自己隐瞒着一件 大秘密。江龙想后,慢慢将手放了下来。 却在这时,树林深处传来呜的一声凄厉的长啸,原来是狼在嚎叫。江龙吓得扑 进李彩英的怀里,颤抖道:“英姐,那是,那是狼在叫吗?”李彩英哆嗦道:“是, 是的。”江龙一听到是狼,吓得心里卟嗵卟嗵跳个不停,因为他曾不知多少次听到 过寡妇讲“狼外婆”的故事。正发抖间,远处又传来嗷的一声虎叫声,两人吓得抱 在了一起。江龙嗫嚅道:“英姐,那,那是不是老虎在叫吗?”李彩英抱着江龙, 强装道:“别,别害怕,老,老虎离我们还远着呢。”两就这样紧紧偎依在了一起。 跟着两人听到了各种各样的野兽的咆哮声,每一次叫声都使两人心里有一种发毛的 感觉。到后来江龙实在忍不住了,道:“英姐,我们回家去吧。”李彩英道:“回 家?你不怕伯伯打你吗?”江龙道:“我,我怕。”李彩英道:“那你为什么还想 回家呢?”江龙道:“因为,因为我更怕老虎,还,还有狼。”李彩英虽然年年纪 稍大一些,但毕竟是姑娘家,大人若是身处此境也感到害怕的,何况是一个十岁的 小姑娘呢。李彩英听到江龙这么说后,心下犹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江龙又道: “英姐,咱们还是回家吧。”李彩英只得道:“好。咱们这就回家去。”说完带着 江龙急匆匆往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一片坟地时,江龙就停住不走了。此时天已昏黑。一座座坟墓就像一 个个魔鬼卧在那里,看了确实让人心惊胆战。李彩英催道:“龙弟,快走,不然天 黑了就下不了山了。”江龙道:“英姐,我害怕。”李彩英道:“怕什么,都是一 些埋死人的坟墓而已。”江龙道:“坟墓里有鬼。我,我不敢过去。”李彩英道: “有鬼,我们和他无怨无仇,怕什么。快走。”拉着江龙的手就往山下走。江龙左 顾右盼的紧挨在李彩英的身旁,两人就这样匆匆穿过坟地。 突然啊的一声,接着听到了“卟哧卟哧”的声音。江龙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腿也吓得软了。李彩英也吓得浑身直走鸡皮疙瘩,但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见到江 龙哭得厉害,便安慰道:“龙弟,别怕,是,是只乌鸦。”江龙听说是乌鸦,稍放 了心,并望了望四周。突然江龙发现不远处有一具骷髅。这一次江龙吓得睁大了眼 睛,呆呆立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坟墓久经雨水冲涮,土壤流失,便露出 了骷髅来。李彩英顺着江龙眼光望去,也吓了一大跳,幸好反应快,慌忙背走江龙, 迅速向山下奔去。 跑到山脚,才略微定了定神,向后望了望,接着又小跑起来,直向村子跑去。 到了村子,李彩英停下来,拍了拍江龙的脸,急道:“龙弟,你醒醒,快醒醒。” 一连拍了几下后,江龙才醒了过来。江龙刚一睁开眼睛,便道:“英姐,有,有鬼,” 李彩英道:“别怕,鬼已经被英姐赶跑了。”江龙道:“鬼,鬼真的被赶跑了吗? 那,那它会不会追上来?”李彩英道:“不会了,我们到了家就没事了,鬼见到大 人就不敢来了。”江龙听了,略微放了心。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寡妇家门前。只见门虚掩着,里边透出微弱的灯光,不 知寡妇是否在家。李彩英小声道:“龙弟,我们悄悄进去,别让我妈知道了。”说 完两人蹑手蹑脚的挨到了门边,并推开了门。咿呀一声,门开了,借着微弱的灯光, 只见渔夫和寡妇坐在里边,两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两人。两人顿时傻了眼,愣在了那 儿,不知是逃跑还是进去向大人认错好。 只听得寡妇沉声道:“英子,还不快带龙弟进来。”李彩英不敢违拗,只得拉 着江龙走了进去。两人来到两位大人面前,低着头站在了那儿 ,心里砰砰跳个不 停。寡妇开口道:“英子,你先说,为什么要跟人打架?”李彩英嗫嚅道:“我, 我,”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突然江龙插口道:“婶婶,这不关英姐的事,是我自己要跟人打架的。”话音 刚落,渔夫便吼道:“你这个败家子,你吃饱了没事干就去跟人家打架是不是?” 江龙解释道:“是他先骂我我才打他的。”渔夫怒道:“好,人家骂你你就跟打人 家,现在我骂你你也要打我了是不是?”江龙被父亲抢白,心想再跟他解释也是无 用,索性不答他的话。渔夫继续喝道:“我骂了你,你为什么还不来打我?来呀, 过来打呀!”江龙仍是一声不吭。 渔夫突然又吼道:“你是不是等我老了以后再动手?你是不是等我打不过你时 你才动手?你现在翅膀长硬了就不听话了是不是?你现在长大了有力气了就打人是 不是?你这个败家子,”说着抓起身旁早已准备好的一条木棍,向江龙身上打去。 卟的一声响,跟着江龙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渔夫不停手,继续用力打。江龙越哭越 响。 李彩英在一旁看不下去,道:“伯伯,你别打龙弟了,是英子不好,不能怪龙 弟啊。”渔夫没有停手,继续用力打江龙。江龙不停的躲闪,却哪里躲闪得开?不 一会,便伤痕累累。寡妇见李彩英说话,沉声道:“英子,你过来,别碍伯伯的事。” 李彩英不理会寡妇的话,见渔夫仍不停手,突然冲到渔夫的面前,跪下道:“伯伯, 求求你别再打龙弟了,是英子不好,英子见龙弟跟人打架,却没有去劝他,反而帮 他打人,是英子错了,你要打就打英子吧,求求你不要再打龙弟了。”说着说着, 竟急得哭了起来。渔夫见李彩英上前求情,只得止住了手,但仍是一脸怒气。 江龙满身是伤,边哭边揉着伤处。李彩英见了,忙站起来,上前安慰江龙道: “龙弟不哭,乖,不哭了。伯伯不再打你了,不要再哭了。”说着帮江龙擦眼泪。 江龙渐渐止住了哭声。寡妇虽然觉得江龙打人不对,但见江龙被打成这个样子,心 里也怪渔夫出手太重了些,于是道:“英子,带龙弟到这儿来让妈瞧瞧。”李彩英 于是带着江龙向寡妇走去。 江龙边走边斜眼去看渔夫,渔夫见了,怒火又起,奔过来又想再打,江龙见状, 忙扑到寡妇的怀里面,同时叫道:“婶婶。”寡妇一把搂住了江龙,渔夫见江龙已 在寡妇怀中,才不敢打他。寡妇柔声道:“龙儿,痛得厉害吗?”江龙点了点头。 寡妇又道:“来,让婶婶看看都伤在什么地方了?”说着解开了衣服,只见江龙身 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忙将江龙搂在怀中,道:“是婶婶不好,没有看见你跟人家打 架,要是婶婶看见了,就不会让你跟人家打架了,你也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了。” 突然寡妇喝道:“英子,你是姐姐,你见龙弟跟人打架,为什么不劝住他,反 而帮着他打人呢?快说。”李彩英只说了“我,我”两个字后,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来。因为她当时根本就不想劝什么架,而只想怎样才能帮江龙打赢对方。寡妇沉声 道:“你是不是要我打你时你才肯说?”李彩英吓得不知所措,呜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时,江龙道:“婶婶,这不关英姐的事,都是我不好。”寡妇道:“嗯,人 家只骂你了你几句,你怎么就打人家了呢?”江龙道:“他骂我是狗杂种,我才打 他的。”寡妇道:“他骂你,又没有伤着你,你怎么就打了他呢?”江龙道:“他, 他说我是个没妈生没妈养的狗杂种,我说我有妈妈,我妈妈就是我婶婶,”寡妇突 然插口道:“你真的这么说了吗?”江龙点了点头,又道:“我这么说后,他便骂 起婶婶和爸爸来。我见他们骂你们,便推了他一把,接着我们便打了起来。”渔夫 和寡妇听了,心头均是一震,同时想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们错怪龙儿了。” 因为渔夫和寡妇听那瘦男孩的家长告状时,并不知道这件事。原来那瘦男孩的家人 来告状时,只说一上来就是两人打他孩子一人。 只听得江龙继续道:“打到后来,他力气比我大 ,我打不过他,这时英姐看 见了,才来帮我打他的。”说完,又道:“婶婶,这一点都不关英姐的事,都是我 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寡妇听后,忙将江龙紧紧搂在怀中,感动道:“好孩 子,是婶婶错怪你了,刚才人家大人来告状,说你和你英姐两人欺负人家一人,原 来,原来却是人家欺负你。唉,真是苦命的孩子。”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渔夫则 悄然转过身去黯然流泪。 过了一会儿,江龙问道:“婶婶,那,那位大哥哥伤得怎样了?他,他不会死 掉吧?”寡妇道:“他伤得不算重,只是流了很多血,止了血之后,就会没事了。” 江龙听了,才放下那颗久悬着的心。只听得寡妇继续道:“只是你以后别再跟人家 打架了,记住了吗?”江龙点了点头。寡妇道:“记住了就好。”说完,又道: “那你去跟你爸说一声,就说以后再也不跟人家打架了。快去吧。” 江龙垂头来到渔夫跟前,低声道:“爸,我以后再也不跟别人打架了。无论别 人怎么骂我,我也不会再先动手打人了。”渔夫丢下棍子,转过身,一把抱住江龙 道:“那就好,那就好。刚才是爸爸不对,错打了你,现在还痛吗?”江龙懂事的 摇了摇头道:已经不痛了。渔夫抚摸着江龙的头,眼中噙满了泪水,道:“乖孩子, 爸爸本来就不想打你,只是怕你会学坏,所以才,唉,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脾 气太暴躁了。”说到这儿,热泪滚滚而下。过了一会,渔夫正眼瞧着江龙道:“龙 儿,你能原谅爸爸吗?”江龙沉默了一会,然后道:“爸,我知道你没有了妈妈, 心里难过,所以脾气才会不好的。”渔夫听了,此时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悔恨,泪 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道:“其实,其实爸爸又怎么忍心打自己的孩子呢?只是, 只是咱们现在是住在人家的地方,一切都要顺着人家一些才行啊,,,”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