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诗情画意 琴棋书画乃是文人四大雅,本是文人墨客的雅事,与刀光剑影的江湖人江湖事 搭不上调。但现下武林中,却偏偏不谋而合地崛起了分别以琴、棋、书、画成名的 四大世家,人称:“雅武林”! 而近日来,轰动“雅武林”,直至整个中原武林的大事,莫过於书琴两家的联 姻。传闻,这对新人,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一时传为佳话。 今日,便是两家的大婚之日,萧家的送亲队已经进入了嘉兴境内。一行人浩浩 荡荡,吹吹打打,热闹非凡。队伍前排的宽大的旗子,高高地迎风飘展,上面一个 金色的篆体大字,端庄美观而精神非常,十足地显示了无锡天阁府诗书世家的书法 造诣。 忽的,扑而一阵疾风,遍地的沙尘飞扑而来。送亲之人掩面地掩面,回身的回 身,避免泥沙进入迷漓双眼。片刻之後,风渐渐息去。 领队的是萧家的大管家萧逸,他觉得这风来得怪异,回首往轿门望去,只见轿 门微微而荡,而不远处隐约有人影闪过。 萧逸一惊,慌忙下马,跑到轿边,轻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唤了几声, 仍然没有回应,萧逸大叫不好,伸手一掀轿帘,果然轿是早已人去轿空了。 萧逸低声骂道:“可恶!”他堆然回身,纵上马背,朝人影消失处飞速追去。 送新队也只好随著丫环书琦的一声大叫:“小姐不见了”而乱成一团。 嘉兴南湖。 碧波鳞鳞,秋意飒爽。湖心一只豪华的游船,缓缓地移。岸边灌木丛微微摆动, 跃出一个黑影,疾速往湖心的游船上跃去。 这游船,纱缦轻扬,隐有丝竹之声,倒像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的出游画舫。 透过轻妙的藕兰色的纱帘,隐约可见一白衫少年正在舱内席地而坐,手执一支狼毫, 埋首书画。 帘外一个黑影,恭敬地躬身道:“公子,人已经带到了。”白衫少年手一停, 抬头道:“请萧姑娘进来。”言毕他也收笔起身,似是迎接贵客。 门帘轻启,从外面款步进来一位二八佳人,瓜子脸蛋,微露粉色,一双美目满 是灵秀,顾盼神飞,神气之间,又透出一股柔顺,温婉,贤德的文秀之气,与那少 年完全不同的,她身著一套喜气洋洋的大红嫁衣,云鬓低挽,别有一番妩媚的神韵。 白衫少年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似有一些失神,他微微笑道:“萧姑娘。” 那萧姓女子望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麽人?为何派人劫我至此?” 白衫少年笑而不答,他拍了一下掌,不出一会儿,便从舱中出来一位青衫侍女, 手中抱了三幅字画,她揭帘出来,径直将字画放到白衫少年方才所坐的书案上。 在白衫少年的示意下,侍女拿起一幅画,“唰”的一下展开,是一幅梅花图, 枝叶均为纯绿色,乃是梅是的珍品绿梅。随即第二图画也展开了,第二幅是一幅夕 阳榴花图,榴花鲜红,夕阳潮红,全图一幅和煦绚烂之色;第三幅是一片粉嫩的初 春桃花林,娇嫩可爱非常。这三幅画,一清雅,一绚烂,一娇憨,各有特色,却是 同样的诩诩如生,精致美妙。 萧姑娘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这一切。侍女的士三幅画分别摊在案上,萧姑 娘轻移莲步,上前他细看这三幅画,她回眸望向那白衫少年,道:“莫非公子便是 金陵神笔世家的传人?” 白衫少年道:“萧姑娘好眼力。在下金陵周绘青。”萧姑娘道:“原来是周公 子,真是失敬。” 周绘青微笑道:“江湖传言,萧姑娘聪慧绝顶,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论才情, 论样貌,均不在昔日‘江南才女’林师慧之下,在下拙作,让萧姑娘见笑了。” 萧姑娘道:“哪里。公子大作,雅则怡人神,豔则暖人心,娇则动人情,均乃 世间罕见之作,能得一睹,实是小女子的福份。” 周绘青脸上显然有了几分喜色,他笑道:“在下近来专攻花草,欲作百花之图。 素闻无锡天阁府书法甲天下,萧姑娘更是集百家之长,自创清瘦端方的黄花篆体, 当世闻名。周某不才,今日特请姑娘来此,望姑娘赐诗,助在下一臂之力。” 萧姑娘道:“周公子谬赞了。小女子怎有那样的才能,怕会玷辱了公子的高作。” 周绘青:“萧姑娘何必过谦。萧姑娘,请!” 萧姑娘微微迟疑一下,似有几分惊疑地望了周绘青一眼,她伸出洁白纤巧的素 手,执起放轩在桌角上的狼毫,轻轻黠了墨汁,凝神望著那幅绿梅图,稍一沈吟, 便提笔在画卷的右上角落字。只见素手微动,便流畅而下,周绘青有些错愕,心想 :“时间如此之短,竟已成诗?” 他不由地上前一步,萧姑娘所书的正是她自成一派的黄花篆体,削瘦却清雅无 比,起首第一句便是“青素缘何寂寞开?”周绘青心头一动,不禁接著念出声来, “月淡云疏郁孤台。浓豔筑春花尽晓,君种应自天上来。” 待萧姑娘收笔,周绘青道:“好一句‘君种应自天上来’,萧姑娘之诗起句新 奇,言尽绿梅的气节,神韵。不过,亦有不佳之处,萧姑娘且看,这一幅绿梅,所 画共有一百六十朵梅花,神形各不相同,或窈窕而立,或半掩秀面,或含苞待放, 不一而足。萧姑娘纵以一‘孤’字贯连全诗,但却难以说出这一幅绿梅的妙处。” 萧姑娘莞尔笑道:“周公子果然是知诗识画之人,曼姿受教了。”萧曼姿乃是 无锡天阁府的千金小姐,却在出阁途中被劫了来,心中本有几分不悦。如今,听得 周绘青温雅斯文,谈吐不俗,评点论述又切中肯綮,便顿时有了偶遇知音之感,惺 惺相惜之情。 周绘青亦笑道:“萧姑娘太过谦了。正所谓诗如其人,萧姑娘乃是贤良端方, 气度恢宏之人,自然不会汲汲於细微之处。萧姑娘是当今武林公认的才女,与姑娘 淡诗论画,乃是在下平生最大的心愿。若今生能得萧姑娘朝夕相伴,那周某可谓此 生无憾了。”周绘青转脸往萧曼姿望去,似在询问她的意思。 对於周绘青言下之意,萧曼姿早已了然於胸,她并无惊讶或腆然之色,只是微 微一笑,道:“周公子拿出三幅绝世之作,是否均是让曼姿以黄花篆体作涂鸦之作?” 闻言,周绘青不免有些愕然,他没想到她会如此云淡风轻地将话题转开,“萧 姑娘……”迎上她温祥的目光,周绘青一时也不知说什麽,只是微有些错愕地点点 头,道:“对,对,请姑娘赐字!” 萧曼姿盈盈转身,提笔微沈思一下,便轻扶红袖,便落笔为诗,不出一会儿功 夫,便题完夕阳榴花图,又转身题初春桃花图。 待萧曼姿收手将笔放回原处,周绘青走近了看,只见榴花图上,所题之诗为 “雨歇百花意阑珊,叠豔啼血留日晚。万裙千袂新如火,甘为珠子坠丽衫”。而桃 花图上题的是“粉霞落林暗香送,疏绿著枝花影重。情深岂畏东风起,报与春君万 点红”。 周绘青乃深谙诗书之人,看罢,不由哂然笑道:“萧姑娘借诗以明志,实令人 敬佩。不过恕在下冒然直言问一句,萧姑娘可曾见过德艺山庄的郁大公子。” 萧曼姿道:“从未。” 周绘青道:“既未曾谋面,又怎可谓情深?” 萧曼姿道:“虽未曾谋面,却神交已久。郁大公子,乃名满江湖的德艺公子, 才德兼备,为人公正廉明,有郁老盟主遗风,曼姿向来钦佩。何况,郁大公子的侠 义之举,也为武林中人所共知。” 周绘青道:“所谓‘侥侥者易缺,皎皎者易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郁大 公子,名传江湖,全仰仗其祖父余荫。声名如雷贯耳,却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郁大公子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们谁也不知道。萧姑娘如此轻易托付终生,岂非太 过草率?” 萧曼姿道:“曼姿的事,有劳周公子操心了。如果信不过郁大公子的为人,曼 姿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上郁家的花轿。今日是进门之期,耽搁不得,若公子不原曼姿 回去,也不要多加挽留。” 萧曼姿语气虽平缓,语意却强硬,有种不容抗拒的威 仪。 周绘青不由的呆了一呆。萧曼姿盈盈一拜道:“周公子,曼姿这就拜别。”萧 曼姿回身,掀开门帘,出舱而去。“公子!”方才劫萧曼姿而来的黑衣人匆匆掀门 帘进来,似要受命去追她回来。周绘青似有些颓废,轻挥一下手道:“算了。” “不错,这样的女子,如果留不住她的心,更加不会留住她的人了。”内舱传 来一个柔细的声音,纱帘微动隐约可见里面有一个人影。 周绘青叹了叹气道:“她以绿梅的高洁绝世来喻郁大公子,明夸绿梅,实赞郁 孤台。‘万裙千袂新如火,甘为珠子坠丽衫。’‘情深岂畏东风起,报与春君万点 红。’这样大无畏,甘愿牺牲的深情,郁孤台何幸?!” 帘内人道:“萧曼姿才貌双全,情义可嘉,果是当世难得的奇女子,只怕他郁 孤台没这样的福份。武林第一美人出阁,武林中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伺机而动。萧 曼姿嫁不嫁得成郁孤台,还是未知之数。” 再说,萧曼姿出了舱,轻轻一掠便上了岸。南湖边绿树成荫,拂堤蜿蜒,萧曼 姿四下望了望,便随便往一个方向而去。德艺山庄是天下闻名的庄派,嘉兴地方必 是人人知晓,她不知去德艺山庄的路,便思量著,出了这幽僻的郊区,便可打听。 不料,没走多远,附近灌木一阵摇动,紧接著窜出两条人影来,挡住了萧曼姿 的去路。那是一老一少两个,形貌猥琐的男子,老的年近半百,少的二十上下,容 貌体形均有些相似,应是父子两个。 那老者半眯著眼望著萧曼次,道:“儿子,这娘们真美得不像个真人一样。武 林第一美人,果真不错哪!你说,爹爹对你好不好?” 那少的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萧曼姿,就如发现美食的饿犬一样,双眼突兀而出, 口水也似要流将出来,一时竟没听到他父亲的话。 那父亲良久未听到儿子回话,不由火大,抬起手中的烟枪,狠狠地往儿子脑门 上砸去,一边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见了女人就不记得你老爹,你良心被狗吃 了啊/ 你这个杀千刀的小王八蛋!” 那少的被打得抱著脑袋乱窜,大叫道:“不是的,爹,爹!” “不是就好!”老者见儿子认错了,便收回烟枪。 萧曼姿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这一对父子打打闹闹,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站著。她知 道挡在她面前的是江北武林最令人头痛的活宝父子‘宋氏双鹰’宋铁鹰,宋青鹰。 二人虽行为古怪,不三不四,却不知从何习得一身的好武艺,江北武林鲜有敌手。 加之生性好管闲事,难缠至极,这次好像来者不善,恐怕不好对付。 宋铁鹰见萧曼姿一动不动地站在一边,先是一愣,後又哈哈笑著拍拍儿子的肩 膀道:“这娘们倒是乖巧,竟动也没动。想来定是看上你小子了。” 宋青鹰一听,乐了,大叫道:“说的是,说的是。”他说著便屁颠屁颠地往萧 曼姿走去,“娘子!”宋青鹰的一只脏手便往萧曼姿雪白红润的脸颊上摸去。 萧曼姿轻拂纤手,打掉那只逼近的黑乎乎的手,反手一挥,“啪”的一声,给 了宋青鹰一记响亮的耳光。 宋青鹰呆了一下,捂著脸,回头哭丧著脸说:“爹,她打我。” 宋铁鹰一沈脸道:“臭小子,你不让你老婆打,还想让谁打啊?” 宋青鹰一想也对,回过头笑嘻嘻地对萧曼次道:“娘子打我,我不生气。不过 这个地方不好,会被人家看见的。我们还是先回家,到时,娘子想打几下就几下。” 说著,他又伸出手去拉萧曼姿的手,刚一碰上,马上像被马蜂蛰到一样,跳了起来。 宋青鹰捂著手大叫,道:“爹,好痛,好痛啊!” 宋铁鹰一瞪眼,啐道:“臭小子,真没出息!” 萧曼姿开口说道:“宋公子中了我们寒霜针,如果再乱动的话,霜针就会溯血 脉而上,刺入心脏,到时可就会没命了。” 宋青鹰一听,吓得动也不敢动了,惨叫道:“哇,爹呀,我不要死啦。救我啊!” 宋铁鹰气急败坏地道:“你小子,尽给我惹麻烦!坐下!坐下啊,你这个小王 八蛋!”这父子俩一前一後地盘腿而坐,宋铁鹰试著用内力将寒霜针逼出体外。 萧曼姿看了他们一眼,她知道以宋铁鹰的功力,小小的寒霜针定奈何不了他。 她也只是想拖住他们,以便脱身。萧曼姿当下便不多加逗留,快步往前跑去。 出了南湖,却仍然见不到行人。她举目四望,只有已显稀落的绿意。“有些不 对劲。”萧曼姿暗暗提醒自己。南湖是如何一个美丽的地方,就算已是金秋十月, 却也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萧曼姿继续向前而行。 秋风习习,微凉的风中隐隐传来人声,好像有人在叫唤,原先较为模糊,慢慢 地清晰了,“大小姐,大小姐……”萧曼姿听出这是萧逸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 正欲回应那声声叫唤时,身後传来一个声音:“曼姿。” 萧曼姿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俊秀少年站在不远处,他一身锦 衣,贵气之中又有几分阴沈。“公子是……”萧曼姿不认得这少年,但隐约间又有 几分熟悉。 少年眼中明显地闪过一丝遗憾,他黯然说道:“十年不见,你不记得我,也是 情理之中。”他顿了一下,接著道:“曼姿,我是唐傲。” 萧曼姿一双美目猛得瞪大,又惊又喜,道:“表哥?你真的是傲表哥?” 唐傲叹了口气,落寞道:“曼姿,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麽?” 萧曼姿微微笑道:“表哥,你真的变了很多。我只记得这麽高,又脏兮兮的你。” 萧曼姿俏皮地比了个及腰的高度,笑吟吟地望著唐傲。 唐傲一眼不眨地望著她,似有一些失神。他没想到,十年前那个粉嘟嘟的白玉 娃娃,竟会长成今日明豔不可方物的天外来客。 萧曼姿道:“表哥,十年不见,舅舅,舅母可一切安好?”唐傲道:“好,好。” 萧曼姿察觉他有些不自然,极力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表哥,你远涉江南,可有 什麽要事?” 唐傲说道:“我在蜀中听说表妹你要出嫁,便一路跟了来,一直到了这里,想 不到真能见表妹一面……” 萧曼姿道:“承蒙表哥关心。曼姿远嫁嘉兴,不料半途被人劫走,饶幸脱险, 正欲寻人问前往德艺山庄的路。方才还听到逸大哥的唤声……”言时,萧曼姿的目 光不由地往方才萧逸声音的来处望去。 唐傲凝望著她秀丽无匹的侧脸,犹豫了一下,道:“曼姿,我一路行来,听得 大家纷纷传言,说表妹的陪嫁之物乃是一件稀世珍宝,江湖人无不眼红。表妹现在 又只身在外,不如由我陪著你去吧。” 萧曼姿微微颔首,道:“那我们尽快上德艺山庄吧。耽搁了这麽久,郁家那边 要担心了。”唐傲道:“好。” 於是,二人便朝著方才萧逸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逸大哥,逸大哥。”萧曼 姿高声唤了几声却不见回音,路上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萧曼姿感到不对,回身对身侧的唐傲道:“表哥,你可知道上德艺山庄的路?” 唐傲道:“知道。”萧曼姿道:“既然一时找不到逸大哥,不如直接上德艺山 庄,免得找来找去,耽搁了时间。” 唐傲神情微变,道:“不可。曼姿,你乃是世家千金,若不经夫家迎娶,便直 接找上门去那岂不是落人笑柄麽?” 萧曼姿黛眉轻颦,对於她来说,这些俗世客套,她是不太在乎的。不过,她顾 念到,她的夫婿,乃是誉满江湖的德艺公子,她须顾念到他的名声,可不要因了一 件小事,而使得德艺公子有了污点。“那依表哥之见,现在应该如何呢?” 唐傲道:“不如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然後再派人通知郁大公子,请他们依 婚嫁之礼来迎你过门。” 萧曼姿点点头道:“这倒也可行。不过,表哥指的‘安全的地方’是……?” 唐傲道:“我与林家三公林圣宏乃是知交好友,林家也在这嘉兴城内。不如我 们先去林家,再请林家遣人通知德艺山庄。” 萧曼姿思及江南林家也是武林中声名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可谓安全的地方, 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唐傲在一侧偷眼看萧曼姿,见她丝毫没有不放心之状,便暗自松了口气。江湖 传言,天阁府主人萧承二十年前偶遇世外高人,得传一套绝世神功,但却始终参悟 不透,於是便将神功的口决写成一幅字画,作为爱女萧曼姿的陪嫁之物。希望得传 有缘人。唐傲本也是冲著那字画来的,但一见萧曼姿出落得如此美丽绝伦,不免心 动,便思理著想一个两全其美之计,既可得绝世神功,又可抱得美人归。 正值他暗自盘算之际。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唐傲回过神,见从前 方清静的小路上出现了三个人影,前面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匆匆而来,见前面 有人,便大叫“救命”,後面紧跟著两个少女,一绿一黄,正是殷梨和小蜜蜂,而 那老者不用说,便是人称“无病不治”的神农叟 . “无病不治神农医。”唐傲认得神农叟。 萧曼姿却是不识,问道:“这位老伯便是天下第一神医的神农叟吗?”说话间, 神农叟已躲到二人身後,喘息道:“劳烦两位帮我挡一下,我会给你们好处的。” 殷梨一眼就认出唐傲便是那天迫害闵锺伦的少年,冷冷道:“原来是你这个心 狠手辣的小人。识相的给我让开!” 唐傲一愣,他似乎并不记得自己与这两位少女有什麽瓜葛,他不解道:“姑娘,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啊。” 小蜜蜂道:“哼,赖得倒快!当初那麽狠地用刀子捅人,这麽快就想翻脸不认 帐了。你瞧瞧你,额头上还有几个玉蜂的疱呢?是不是怕人家姑娘知道你的真面目, 就不嫁你了……”小蜜蜂的话在看到萧曼姿後截然而止,她愣了一会,轻声对殷梨 道:“殷姐姐,这位姐姐好漂亮啊。” 殷梨瞥了一眼萧曼姿,道:“美是美,可惜是个瞎眼美人,不辨善恶,跟这种 蛇蝎心肠的人在一起,说不定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萧曼姿闻言不禁抬眼看了唐傲一眼。 唐傲觉察,道:“两位姑娘对唐某有所误会,唐某也无从分辨,但请不要出污 言诋毁在下的表妹。”、 殷梨“嘿嘿”冷笑。 小蜜蜂眼尖,一眼看见神农叟想趁机开溜,大喝一声:“想跑?!”她向前大 跨一步,便一把拽住神农叟。 神农叟大叫起来,双手狂舞,猛地一把拉住萧曼姿的衣角,叫道:“救命,救 命啊!” 萧曼姿微惊,道:“姑娘,不知与神农神医有什麽过节,有事可以慢慢谈。” 殷梨道:“有什麽好谈的。”她不由分说,便横出一掌,击向神农叟拉著萧曼 姿的手。唐傲记恨二人放玉蜂叮咬他,便趁机出招,劫下殷梨一掌。 小蜜蜂见状,忙侧身一转,出掌击开神农叟紧拉萧曼姿的手,将他拉了过来, 娇斥道:“庸医,跟我走!” 神农叟吓得大叫起来:“救命哪!这位姑娘,你发发慈悲,救救我啊。” 萧曼姿见神农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地心软,她一闪身,一招“仙女探 桃”,隔开小蜜蜂和神农叟,顺势将神农叟面前一挡,道:“这位姑娘,有话好说。” 小蜜蜂道:“这位姐姐,这神农庸医匿藏我家少夫人,害我家公子苦寻六年。 你不要帮他,我们定要捉他去见我们公子。” 萧曼姿微惊,疑惑地望了神家叟一眼。 神农叟忙摆手道:“没,没有的事。我神农叟可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怎麽可能 会做这种事?!” 小蜜蜂凤目圆睁,道:“你可敢擢土盟誓,对天发誓你不曾医治过我家少夫人?” 神农叟脸色一变,眼珠子转了一圈,迟疑道:“我,我是医治过你家公子和夫 人。你家公子是三日後便脱离危险,而你们夫人则是在一年後痊愈,已经自行离开 了。”小蜜蜂一愣,犹豫道:“离开了?” 正与唐傲周旋的殷梨闻言,道:“小蜜蜂,这个庸医老奸巨滑,不要听他胡言 乱语,抓他回去见公子。” “好!”小蜜蜂应诺一声,马上出招去捉神农叟。 神农叟大叫道:“姑娘救命!被她们捉到的话,我就没命了。”萧曼姿只好出 手与小蜜蜂过招。 唐傲乃蜀中唐门的嫡系传人,用毒暗器功夫可谓一流,但拳脚功夫却是一般。 几个回合下来,便自知不是殷梨的对手。他心中一转,右手一掌接住殷梨一掌,左 手在腰间一拂,一瞬间,手指间便已夹了鸟蛋大小的黄色弹丸。他飞速一旋身,两 颗弹丸飞速而出。弹丸击地的那一刻,紧接著两声轻响,顿时烟雾弥漫,伸手不见 五指。 殷梨忽的大叫一声,道:“烟雾有毒,快运气御毒!”小蜜蜂迷失於浓雾当中, 直至殷梨一声大叫,方觉这烟雾有异,便依言盘腿坐下。 唐傲趁机带了神农叟和萧曼姿逃离。待确定小蜜蜂二人不再追来後,唐傲递给 萧曼姿和神农叟一人一颗黑色的解毒丸,道:“匆忙之中,难保没有吸入毒气,还 是吃点解毒药,以防万一吧。”神农叟瞥了一眼那解药,却不伸手去接,昂然道: “我神农叟是天下第一的神医,区区有毒烟雾,怎能奈何得了我?” 唐傲闻言心中很是不悦,但萧曼姿就在眼前,他不便发作,便悻悻地收回解药, 回头关切地问道:“表妹,你快服解药吧。” 萧曼姿点点头,又道:“表哥,那两位姑娘会不会有事?” 唐傲道:“她们及时运功御毒,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听他这麽说,萧曼 姿安心地服下了解药。 神农叟见危机已过,便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刚走几步,便听得身後传来萧曼姿 的声音:“神农神医。”神农叟心中大叫妙,方才为了逃命,许诺给他们好处,现 下定是来讨了。 “神医前辈。”萧曼姿缓步上来,道,“那两位姑娘并不是邪恶之人,想来定 是和前辈有年误会。前辈为何不随她们回去,同她们的公子当面解释清楚,也好尽 释前嫌……” “什麽?!”不等萧曼姿说完,神农叟便惊得跳脚,大叫道:“你叫我去见那 个冷酷无情,恩将仇报的杀人魔王?那不就是让我去送死!” 唐萧二人微惊,萧曼姿不解道:“杀人魔王?”她难以想信,那麽清秀灵气的 女子的主人竟会是杀人魔王。 神农叟神色有些发青,道:“你们知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公子是什麽人?你们知 道吗?” 萧曼姿和唐傲不禁疑惑地对望了一眼。 神农叟道:“你们知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公子指的是‘银衫断剑’,银衫断剑 江非尘!” “银衫断剑?!” 二人神色也不由一变。 虽然银衫断剑销声匿迹江湖六年,但江湖中人却无一不记得六年前曾轰动一时 创下连番血案的那位武功奇高,出手又狠又快的少年魔头。他出道也不过短短一年, 灭青城,毁碧和,平终南,杀武当三侠,四侠,连林家大当家林崇焕也遭了他的毒 手,一连串的血案,使得全武林都深深记住了这四个字:银衫断剑! “江非尘没死?”唐傲惊愕道,“在六年之前,他不是和那玉玑仙派的叛徒一 起中了寒冰之毒,无药可救了吗?” 神农叟闻言,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道:“本来是无药可救,但遇上我 无病不治,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你救了江非尘?!”唐傲真想一掌劈开神农叟那个老脑袋,看看里面到 底装了些什麽东西。竟然去救恶名昭著的江非尘,活该落郭先生的下声,被江非尘 追杀了六年。他在心中骂了一句:“活该!”、 神农叟正色道:“那真是种奇怪的寒毒,竟能将人的体液和身体凝固,不就如 沈睡一般毫无知觉,宛如一座冰雕。老夫行医五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病症, 作为一位神医,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机。无病不治,果不负盛名,不出三日, 江非尘体内的寒毒尽去,只是,那位姑娘……”神农叟神情一变,似有些心虚,见 唐傲二人看著,便又壮声道:“那位姑娘虽已寒冰封身,但经老夫妙手回春,也在 一年後痊愈。” 萧曼姿道:“神农前辈,本来救死扶伤,仍医者之心。但江非尘乃奸邪之人, 救了他,岂不是愧对为他所害的众位亡灵?” 神农叟听得直皱眉头,道:“什麽亡灵不亡灵的?救都救了,现在说什麽也没 用了。好了,好了,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你们晚辈的事 了。”神农叟意气凛然地摆摆手,很潇地转身走了。那神情仿佛是一位英雄甘为知 已而敢天含笑赴死一般,光荣而伟大。 唐傲瞪了神农叟的背影一眼,心中骂道:“装模作样!老不要脸的吹牛王!” 萧曼姿则轻叹道:“银衫断剑未死,江湖又要多难了!”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