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冷眼 秦府。 院墙、地面、石狮都是用大石雕刻而成,再配上紫檀色的大门,看上去颇阴冷、 也颇庄严。 霁霁敲开门,开门是一位白须老者。 “小姐,回来了。”老者沉沉道。 “财伯,我娘还好吧?” “一切都好,就是小少爷太调皮了。” 他们走过一段曲径,来到大厅。 不一会儿, 里屋慢慢的走出了一位约四十几岁的妇人。 “娘——” 霁霁喊道。 “你这丫头,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封信。回来时候也不事先打声招呼。”妇人颇 埋怨道。 “娘,你看谁来了?” 霁霁指着木夫人他们道。 “呀,老姐!”妇人颇意外惊道。 “妹妹——没想到我们在再见的时候老姐我竟然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木 夫人眼睛中已经有了眼泪。 “老姐,你说什么呢?这不就是你的家吗?” “小姨妈,好。”乐乐在一旁问候道。 “妹妹,你对我们木府的事情早就知道了?”木夫人颇奇怪,所以问。 “传闻的速度难道不够快吗?”妇人笑道。 “传闻?”乐乐惊道。 “不错,我们这地方,早就听闻古城木府的遭遇了。那个秋香姑娘也真够狠毒 的!”妇人埋怨道。 “娘,弟弟呢?怎么没见到弟弟?” 霁霁也许是不愿意让乐乐更加伤心,所 以打断道。 “妙妙他被我关在柴房里。” “娘,弟弟怎么了?” “老爷不在家,那个小调皮鬼都就上了天。他明明打碎了一只花瓶,死也不承 认!” “小孩子,应该诚实。”木夫人叹道。 “那我去看看他。” 霁霁道。 “不行。谁也不准去看他!非让他承认不可。霁霁,你去收拾客房,让我老姐 在这里住下来。” “是。” 霁霁开心笑道。 因为,她就可以天天和乐乐在一起了;能够与心上人天天住在一起,岂不是令 人开心的一件事情? “等一下。”木夫人道。 “什么事,大姨妈?” “乐乐,你也去,帮帮你表妹。” 乐乐当然也去了,他毕竟是个懂事的孩子。 “妹妹,我——”木夫人颇难为情道。 “老姐,有什么要说,等你住下来再说。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睡过一张床了。” “是啊,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匆匆一别,我们都老了。记得我们小时候,睡在 一张床上,每天晚上都谈论着我们今后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是意见有分歧, 我们就扭成一团,等到扭累了,我们就一觉睡到天亮。唉——想起来,这些都好像 是发生在昨天。” “唉——这些日子离现在已经都二十多年了。”妇人也感叹道。 夜。 繁星闪烁,明月当空。 霁霁的闺房,收拾得颇干净,颇清雅,每个角落都有两三盆盆景,争先散发着 各种迷人的香气。 不禁令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世上有多种花,乐乐却只爱兰花。 就像世上有很多女人,而乐乐只爱秋香一样。 乐乐是一个很痴情的人,做出选择后,他从不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无论是对 人,还是对花。 而此刻,霁霁的床头,正摆放着一盆紫色的小兰花。 这一株小兰花,孤独的小兰花,乐乐爱小兰花,就是爱她的孤独!爱的就是她 生长在悬崖峭壁处,无人欣赏,无人称赞的那种孤独美!爱的就是她不用出卖色相 来招蜂引蝶的孤独的魅力! 乐乐就是爱孤独! 因为孤独,就不会有背叛! 可是,伴随着孤独偏偏就是寂寞! 而乐乐却不爱寂寞,虽然乐乐爱寂静。 这就是矛盾! 人生岂非处处充满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乐乐正在痴迷的看着小兰花,眼里仿佛充满了同情。 “表哥,你觉得这朵小兰花有什么不一样吗?” 霁霁忽然含羞笑问。 乐乐在沉思。 因为兰花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她颜色不绚丽,她味道不芬芳,她外表不诱人—— “这屋里其他的花是用水浇灌的,而这株小兰花是——是用我的眼泪浇灌的。” 霁霁小声道。 乐乐不禁转身凝视着霁霁,轻轻拥着她,柔声道:“你这又何苦呢?” 霁霁被乐乐拥在温暖的胸膛里,流着眼泪,也许是幸福的眼泪,道:“自从两 年前你走的那一晚起,我每一晚都会想到你,一想到你,我就会流泪。所以,我亲 自到崖边采来一株小兰花,只要我流泪时,我就看这小兰花,就仿佛看见了你。我 的眼泪就会一滴一滴的掉落在这盆小兰花里,你看——这朵小兰花长得多好。” “这些日子真的难为你了。”乐乐颇感慨道。 乐乐的眼里似乎有了眼泪;相思之苦,他尝得很透彻,所以,他很明白霁霁的 感受。 乐乐听了这番话后,颇感动。 可是,他心里所爱的永远是秋香! 决不会在有第二个女人!决不会! 所以,他还是轻轻的推开了霁霁。 “表哥,你怎么了?” 霁霁惊讶的问。 毕竟,霁霁太留恋的这种感觉了,这美妙的感觉霁霁已经等了两年。 人生中,年轻的时光,又有多少个两年? “夜已经深了,忙碌奔波了一天。你该休息了。”乐乐淡淡道。 他忽然装作很冷淡,因为他不可以给霁霁以任何希望的空间,否则,以后她会 更加痛苦。 女孩年轻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他不愿意因为他而耽误霁霁将来有个完美的归宿。 可他却不知道,对霁霁来说,这个美好的归宿就是他! 正他欲转身离去,霁霁却挽住了他的手。 “你——” 霁霁欲言又止。 “表妹,你怎么了?” “你——能不能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好吗?” 霁霁红着香腮道。 乐乐沉默了。 他若答应,以后又该怎么办?毕竟他的心里只有秋香。 他若不答应,现在霁霁又该怎么办?她毕竟救过他。 恩情、爱情、亲情就这样折磨着他这颗稚嫩的心灵。 他矛盾!他痛苦!他无奈! “不行。”乐乐最终还是拒绝了她。 然后,他轻轻掩上了霁霁的房门,走了。 就在掩门的一霎那,他听见了霁霁的哭泣声。 他的心也碎了。 毕竟,他也不忍心伤害她,可是,他还是又一次的伤害了她! 他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明天那株小兰花,开的或许会更加灿烂。 回自己客房的路上,他似乎有些悔恨了。 多陪一下她,又何妨呢?就算是安慰霁霁也好。 他正欲转身回霁霁的房间,向她道歉,向她说:他今晚陪她一整晚。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人影从秦夫人的房间里,窜了出来。 “小姨妈的房间有贼?又是秋香?”乐乐寻思。 “李乐乐,恨我吗?有本事就你就亲自杀了我呀?要不然,在我有生之年,我 要让你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然后再杀了你!哈——” 秋香的这句话,不禁又在他耳边盘旋。 “不好,难道小姨妈出事了?”乐乐心惊道。 他紧跟了过去,快速推开秦夫人的房门。 房间里,竟然没人! 小姨妈和娘她们不是在一起吗? 难道她们都已经—— 乐乐不敢想下去!也不忍心想下去! 秦夫人的房间里每个箱子、柜子都被翻过,都被弄得一团糟。 是秋香干的吗? 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到底找的是什么东西呢? 他掩上窗户和房门,匆匆去通知霁霁。 当他匆匆的身影还没有在秦夫人的房间旁的假山边消失的时候,秦夫人和木夫 人看见了他。 而他却没有看见她们。 “老姐,乐乐他走得这么急去干什么?”秦夫人好奇的问。 “他应该是去找霁霁吧。” “他和霁霁原本是天生的一对,唉——”秦夫人深深的叹息着。 “这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希望他和霁霁还有机会发展下去。” “我们上一辈的人只好祝福他们了。” 秦夫人不知不觉地到了房门口,轻轻的推开房门。 她们都颇意外。 “怎么了,妹妹?”木夫人问。 “不知道,我和你不是一下午都在一起吗?”秦夫人道。 正在这时,霁霁和乐乐都赶了过来。 秦夫人坐在一张黑色的檀椅上,用一种奇怪逼人的眼神盯着乐乐的眼睛。 “小姨妈,太好了,你没事?”乐乐开心的道。 “乐乐,这是怎么回事?”木夫人轻声地问,仿佛是在哀求。 “娘,我不知道。怎么了?”乐乐好奇的问。 “你不知道?妹妹,这——”木夫人似乎有些为难,道。 “算了,反正我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秦夫人道。 “娘,你在说什么呀。” 霁霁似乎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急忙道。 “不管你的事情,回房去睡吧。”秦夫人厉声道。 “娘,难道你以为是表哥来行窃的吗?” 霁霁大声道。 秦夫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沉默了。 “乐乐,虽然我们现在一无所有,我们也不能偷别人的东西。”木夫人叹息着 道。 “娘,你也相信这些都是我做的?”乐乐惊讶的问。 “难道不是吗?我们都看见了。”木夫人轻轻的道。 “都看见了?都看见什么了?”乐乐急忙问。 “我和妹妹都看见你从房间里,鬼鬼祟祟的匆匆的逃——走了出来。”木夫人 惋惜道。 “原来是这样。” “大姨妈,乐乐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霁霁道。 木夫人沉默了,只是深深的叹息着。 “霁霁,你很了解他吗?”秦夫人问。 “娘——如果娘认为表哥是这样的人,那又为何两年前将我许配给他呢?要不 是表哥走了,或许——” “两年前,你也知道是两年前,两年,不短的时间呀,人都会被时间改变的。 你知道他这两年跟什么样人在一起吗?你知道你弟弟妙妙吗?小时候,多么天真、 可爱,现在呢,才十三岁呀,就变得如此不诚实。” “妙妙跟表哥不一样,妙妙是被你过分的宠爱才变得不诚实的。是你咎由自取!” 霁霁厉声道。 “霁霁,你——你竟然用这样的口吻跟娘说话。来人,将小姐也关进柴房,三 天给不给吃,不给喝。看你还敢不敢这样的对我说话。”秦夫人气道。 “谁敢?谁敢过来,我就杀谁!” 霁霁拔出了剑。 顿时,房里剑光闪闪,下人们纷纷后退了几步。 “霁霁,你——”秦夫人颇生气的道。 “好了,妹妹,霁霁也是一时冲动。小孩子,算了。乐乐,就把东西交出来吧。 再向小姨妈承认错误。我们住在人家,已经是——你看你把人家闹得。”木夫人哀 求着道。 “我没有。”乐乐道。 语罢,乐乐冲出了房门。 “乐乐,你要去哪里?”木夫人道。 “我要去找她,我要亲自来证明这些不是我干的!” “表哥,我去陪你。” “霁霁,你回来!”秦夫人道。 可是,霁霁还是追着乐乐去了。 “妹妹,真是对不起。”木夫人道。 “老姐,这并不能怪你,乐乐他或许也是一时糊涂。”秦夫人开解道。 可是眼神中已经有了几分冷漠。 正在这时候,一个腊团突然飞了进来。 秦夫人展开一看:“一不做,二不休。” “老姐,这是什么意思?”秦夫人问。 “我——我也不知道。” 也正在此时,财伯在门外惊呼道:“夫人,不好了。柴房——柴房失火了!” “柴房失火?遭了,妙妙还在那里!”秦夫人慌张道。 柴房的门紧锁着,而房顶的火苗冲得犹如火山迸发。 秦府的仆人们,已经全部出动,纷纷用水来浇灭大火。 可是,火太大,烟太浓。 谁也不敢靠近这柴房。 “妙妙——”秦夫人凄惨的呼喊道。 一个劲里往里冲,却被木夫人阻止住了。 “妹妹,不要这样。” “妙妙,我的妙妙——都是娘不好,不该这么狠毒——”秦夫人凄苦道。 “也许妙妙早就被人救出去了呢?”木夫人安慰道。 突然,秦夫人一把推倒木夫人,冷冷盯着木夫人,狠狠道:“是你——是你的 好儿子害死我儿子,偷了我的首饰和银票,不就是说了他几句而已。可他竟然气急 败坏的——竟然——” 木夫人躺倒在地,一个劲的摇着头,眼泪如泉涌。 “我现在就要杀了你,为我儿子报仇。”秦夫人愤愤道。 语罢,秦夫人操起身边的一根颇粗木棍,狠狠地往木夫人的头上砸去,已经全 然不顾姐妹之情。 “咔擦”一声,木棍一断两截。 “是你?”秦夫人惊道。 “娘,你为什么要伤害大姨妈?” 霁霁问。 “她儿子放火烧死我儿子妙妙!” “你凭什么说是表哥放的火?” 霁霁问。 正在此时,乐乐也赶了过来。 “表哥——” 霁霁道。 乐乐急忙扶起躺在地上的木夫人,惊道:“娘,你怎么了?这火是——” “小畜牲,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偷窃,我已经放过你了,而你竟然以怨报德, 还——” “小姨妈,你在说什么?”乐乐惊疑的问。 “乐乐,你快走吧!”木夫人哀求着道。 “娘,这火不是我放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相信我?”乐乐笑问。 “我现在才知道,偷窃的不是你,放火的也不是你。” “娘,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狠毒的人。你的本性很善良。” 的确,世上再也没有人比自己的母亲更加了解自己。 “你们母子就别再我面前演戏了!”秦夫人愤怒道。 “娘——表哥真的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你看这是什么?” 秦夫人扔给霁霁一个腊团。 “这字迹不是表哥的。” 霁霁道。 “其实,我早就看出了这字迹不是乐乐的。”木夫人道。 “当然不是,难道他愿意让官府抓他吗?难道他不能用另一只手写吗?” “娘,你太莽不讲理了!表哥,大姨妈,我们走!” 霁霁道。 “想走?来人,拦住他们!” 秦夫人一声令下,仆人都已经拿好了刀枪棍棒。 “谁敢上?我就杀谁?” 霁霁怒道。 “你这死丫头!你竟然帮着外人,烧死的人,可是你的弟弟呀!” “我不管,我只知道,这些都不是表哥干的。说不定你们都中了别人的奸计了。” 霁霁道。 “别人的奸计?难道是秋香?难道她就是不愿意让我们母子过上安稳的日子吗?” 木夫人感叹道。 “表妹,你真的相信,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嗯!” 霁霁用力的点点头。 乐乐笑了。 霁霁也笑了。 “你们——将他们拿下!”秦夫人已经下令。 “都给我退下,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霁霁又一次的拔出了剑! 一道剑光闪过,已经有四五人已经倒下了。 黑衣人的剑法果然厉害! 剩下一伙人,已经后退了四五步。 谁也不敢先上! “大姨妈,我扶着你,我们走。” 霁霁道。 一伙人不得不让出一条道,好让他们通过。 刚走到大门处,却被一个人给挡住了。 这个人冷冷的盯着霁霁,霁霁不禁低下了头。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