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蓝色森林 白尘见多识广,他每次说的话仿佛伟大的占卜师的话一样,一句句落在心里, 无法忘记。他仿佛是来自遥远国度的先知,预料着一切,能洞悉所有人的心思。白 尘是很随和的那种人,他的心思很细腻,对待我们时总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无微不 至地送着关怀。 颜冰是个很喜欢藏东西的女孩子。每次藏好东西,她总会拉着我去找她的那些 宝贝。我们穿梭在或高或低或大或小的树木旁,温和的阳光斑驳地落在我们身上, 沐浴着我们。每次找到颜冰的宝贝,颜冰都会高兴地望着我,然后开心地笑。她的 笑容纯净而美丽,如同山涧间潺潺的流水。我静静地望着颜冰的笑,感觉自己就像 一只高飞的雄鹰,展翅在浩大的天空。那一刻我告诉自己:“只要能看到颜冰的笑, 什么事我都能去做。”然后颜冰会坐在我身旁,她总会对我说:“特尔,你会一直 陪我找东西吗? ” 我望着颜冰明亮透澈的瞳孔,说:“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找你的宝贝。” 每当夜晚来临,我总会听到婆婆唱的歌,那样忧伤和愁恨。我以前从来没有听 过这样的歌声。在静谧的月色下,她的歌声如同来自远古的哀诉,一声声道出那些 已被岁月牢牢封掩的痛楚。 我不知道婆婆有过怎样的经历,我只知道那个祥和地笑着对我说欢迎你来这里 的婆婆一定是充满善良慈爱的人。我走过去,坐在婆婆的身旁,静静地望着她,看 着她那张慈祥充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平和安静的笑。 婆婆用干枯粗糙的手抚摩着我的脸,她对我说:“特尔,你听我到唱的歌了吗?” 我点点头,说:“婆婆,我听到了。” “那么,你害怕吗?”婆婆望着我问。 我扬起头,看到婆婆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恒星。我说: “不,我不怕。” 婆婆笑着抚摩着我的脸,又继续唱起了歌,高昂又激动。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和顽强,默默地注视着远方。那眼神我是见过的,是的,我见过,就像是玄天的眼 神。 于是,我想起了玄天,想起了他那清色湖水般的微笑。我问婆婆:“为什么玄 天不再和我们一起玩了呢?” 婆婆停止了歌唱,她望着我,眼神说不出的繁杂和纷乱。一会她说:“特尔, 答应婆婆,如果有一天玄天会杀你,你可以放过他吗?” 我怔住了,望着婆婆,看着她脸上挤满了忧伤和诚恳。我点点头,说我会的,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然后我看到婆婆的笑,满足放心的笑,在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扩展开来,如同 春天在阳光下盛开的鲜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婆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只知道,那个依靠在 大树上对我微笑的玄天和婆婆一样,都是善良的人。我知道,只有答应了这个迟暮 的老人,我才会认为自己是对的。 婆婆接着又唱起了歌,她歌中的忧伤和愁恨越来越淡,慢慢地转变成了轻快和 喜乐。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答应了她的缘故,我只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按婆 婆的要求去做,婆婆一定会很安慰。 在我19岁的时候,婆婆死了。她死的时候对我们说,不久后,会有个骑着黑色 骷髅马的人来到蓝色森林,带着你们回到属于你们的地方。然后婆婆看着我对我说 :“特尔,你还记得答应婆婆的事情吗?” 我握着婆婆的手,看到她苍老的脸上爬满皱纹,那些都是她经历沧桑留下的痕 迹。我泪流满面,说:“婆婆,我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婆婆兴慰地露出一丝笑容,用她瘦弱干枯的手抚摩着我的脸庞,然后就闭上了 眼睛,再也没有醒来。她躺在那里,安详而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们把婆婆埋葬在清色湖旁那棵大树旁边,那是玄天的要求。玄天说那样他可 以天天在婆婆身旁守护着她。 那天后来玄天就一直呆在婆婆的坟旁。半夜的时候,我听见玄天的歌声从清色 湖边传来,忧伤而愁恨,弥散在整个森林里。那歌我曾经听过,从婆婆那里听过, 不过玄天唱得更加凄凉忧伤。 我不知道玄天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首歌,以前我从没听他唱过,也没看到婆婆教 过玄天。玄天和婆婆一直都很少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婆婆的死玄天会比我们都难 过,那样伤痛欲绝。 之后每天晚上玄天都会唱着那首歌,遥望着远方,就像婆婆一样,直到那个骑 骷髅马的人出现。 那骑骷髅马的骑士叫烈岩,从失影帝国而来。他穿着白色的骑士盔甲,金色的 长发随风到处飘散着,英俊的脸上带着干净又亲切的笑容。 黑色的骷髅马慢慢走到我们面前,烈岩俯下头,对我们说:“我是来接你们的, 接你们回家。” 白尘仰起头,微笑着对他说:“是婆婆要你来接我们的吗?” 烈岩露出淡淡的微笑,说是的,婆婆要求我接你们回家。他说完后怔怔地看着 清色湖旁那棵大树旁的婆婆的坟墓,眼睛里面流露出一丝伤感。 我们一起坐上了马背,望着这个从失影帝国而来的骑士的背影。 烈岩转过头对我们笑了笑,他说:“现在我们起程了,回我们的家。” 黑色的骷髅马飞快地奔跑起来,如同翱翔在天际的苍鹰。我回过头,看着婆婆 的坟慢慢地变成一个点,然后蓝色森林越来越小,渐渐地消失了。我知道,我曾喜 欢站着看鸟飞过的那个湖畔,我曾找到颜冰藏着宝贝的那个森林,我曾依靠着听她 唱歌的那个人,也许,从此都会慢慢消失不见。 颜冰和白尘都在回头望着,他们的眼中写满了留恋和不舍。而玄天,他仍然望 着远方,目光像以前一样坚定和顽强,唱着那首曾经只有婆婆才会唱的歌。 颜冰把头凑在我耳边对我说:“特尔,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去哪里,我都不 怕。” 我紧紧地握着颜冰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如同落日帝国的冰峰上最寒冷的白 雪。我对她说:“颜冰,我会一辈子陪着你,找你的宝贝。” 有风吹起,颜冰飘逸如丝的秀发如同翩迁的精灵,胡乱地落在我脸上。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