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嘎吱、嘎吱。板车沿着青石板的街道拐进左侧树荫下的小巷,沙夜把明显轻了 许多的板车推到路旁,擦了擦汗,想喘口气再走。“总算送到最后一家了……累死 了,歇会儿吧……” “夜哥哥!”清脆如黄莺歌唱的少女嗓音从身后传来,麻烦来了,沙夜忍不住 叹息,刚想回头,一双柔软的小手捂在自己脸上,香喷喷的身躯挨了上来,“猜猜 我是谁?” 沙夜想了想,没有回答。身后的女孩等得不耐烦,见沙夜久久不作声,以为他 竟然猜不出来,气得直跺脚。 “你、你……你居然忘了小荷,你太可恶了!夜哥哥大苯蛋!” 沙夜看着这根直指他鼻尖的食指,有些哭笑不得,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早就知道是小荷了!” “那为什么不回答!”火暴女孩严厉地控诉某人“知情不告”。 “……”每天一样的把戏人家厌烦了行不行?不过沙夜可没蠢到把心里的想法 说出来,他露出招牌笑容,巧妙地转移话题。 “大娘在家不?” “在哩,正要烧午饭,柴禾刚好烧完了,正等你给送来哩。”小荷没有丝毫疑 虑得回答。 “那我得赶紧送过去,误了事可不好。” “我帮你!”女孩此时已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兴冲冲地跑过去要推车,没 有注意到身旁男孩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哎!夜哥哥,你听说了吗?”板车在青石板的小路上不急不徐地前进,小荷 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发布她最新听到消息。“听说要造反哩!是一个叫翟什么… …好像是翟让的农人,夜哥哥,咱隋是不是要灭了啊。”最后一句,她说得极其小 声,还一面神经兮兮地左盼右顾。 沙夜吃了一惊!他紧紧盯着她,“这些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要是被 别人听到了可怎么得了! “在……在酒馆里头……听见一些江湖客都在谈论……我没有乱说……”小荷 紧张地扭紧了手,脸涨得通红。她居然一时得意,忘了平民百姓最忌妄议朝政,还 胡乱诅咒国家将灭! 沙夜看了她一眼,见到她紧张的模样,不由得噗哧一笑,道:“没那么严重啦! 在这种边远山区,就算讲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谁管你来着。”何况是事实。最后一 句沙夜没有说出口,隋炀帝暴政连连,在位期间几乎年年重役,修建宫殿,开凿运 河,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生产遭到严重破坏,加之天灾严重,民不聊生,百姓早 就怒不可竭,揭竿而起是早晚的事。“看来隋朝真的气数将尽了……”沙夜喃喃地 说,虽然他只是个小孩,而且是个住在深山野岭中的小孩,但并不代表他对时事一 无所知,相反地,他敏锐的判断力和统合力让他比别人更加清楚当下的时局。 “夜哥哥?你在说什么吗?”小荷疑惑地问。 “喔,没什么。”沙夜平静地说,“以后还是不要乱说话比较好,像你刚才那 一句,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知道了嘛~~”小荷撅着嘴说。沙夜正要说什么,一道粗嘎的声音插了进来。 “呦~~这不是姓沙的吗?怎么?见了我们‘龙、虎、豹’三兄弟还想逃吗? 胆小鬼?” 又出现了,白痴三人组……哦不,是‘龙、虎、豹’三人组,看着他们摆着自 以为帅气的姿势讲着万年不变的台词,沙夜简直要仰天长啸了。为什么会有如此无 聊的人呢?他跟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这些人看不顺眼了,以致每天找他麻烦, 一次两次他还可以不当一回事地耍着他们玩,权当娱乐自己,但每天每天……他也 会腻啊! “喂喂!姓沙的!别走啊!你想当作看不见我们吗?太天真了!” “你们有完没完啊,别死缠烂打的。好狗不挡道。”沙夜没好气地说。 “来决斗吧!这次我们一定会打败你!”三人气势汹汹地说完,带头的猛然间 以竹剑击了过来。 “连招呼也不打就动手,真是没风度啊……”凭着长年在山上砍柴练就的敏捷 身手,沙夜轻轻松松地躲过这一击,还有余裕说着风凉话。 “可恶……一起上!……哇!辣椒女怎么在这!” 小荷从柴堆后走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三人:“丁龙、贾虎、包豆豆!你们叫 我什么?” “哈……哈,我们什么都没说啊……阿虎!你听见有人说话吗?”三人打着哈 哈,一边扮傻地说。这三人见了小荷,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这情形总令沙夜觉得 好笑。 小荷杏目一瞪,道:“那你们在这想干什么!” “哇!辣椒女发飙了,快逃啊!”三人作鸟兽散,转眼消失无踪,速度之快令 人叹为观止。 “真是没用……不过总算走了,夜哥哥,我们也快走吧!”小荷巧笑倩兮地说, 变脸之快也令沙夜大为叹服。“啊!我娘来接我了,就在那边儿呢,夜哥哥,瞧!” 苏大娘正站在巷底一棵杏树下面,笑盈盈地望着俩人。一身粗布衣裳样色却搭 配得很优雅,黑发用一根朴素的乌木簪簪起,一副风韵犹存的模样。 沙夜把柴卸下来,搬到院子里堆在一起。看看天色,快要正午了,是时候回去 了,还要砍明天要送的柴呢。对了,还要找到他那个醉鬼老爹,沙夜埋怨自己怎么 不忘了这件事。 “小夜,等等。” 沙夜推着空板车,正要走人,听到这话,不由得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苏大娘。 “小夜,这是这个月的柴禾钱,你拿好了。” “大娘,月底再结就可以了……” “拿着吧!唉,我昨天又看见你爹在镇上喝酒了,家里的钱不够用了吧,不拿 着以后怎么过活……”苏大娘怜惜地看着沙夜,这么好的孩子,可惜摊上了个酒鬼 的爹。 沙夜看着手中的钱,低下头没有说话。 苏大年暗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虽说是十四岁,但身体却明显比同龄人瘦 小许多,长年苍白着脸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一张秀气得过分的脸也稍嫌女孩 子气了点,但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沉静气质,而且待人有礼,心地善良,怎么看也不 像只有父亲的野孩子,反而能识文断字,说不定是块当秀才的料。想到这儿,苏大 娘望了一眼小荷,暗道小荷若能嫁个秀才,倒也是不错的。 “那……谢谢您了,苏大娘,小荷,再见了。” “啊?……哦,小夜,路上要小心啊。” “夜哥哥明天再见哦!”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