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沙夜走了很远,他脚下早已没有猎人们走出的小路了,他用手中的斧头一步一 步砍着脚边阻住去路的荆棘,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尽量不碰触到长满滑溜溜青苔和 毛绒绒菌类的看起来很恶心的大树。走到山的那头,则又是一片山,一片林,在层 叠着,衔接着。这里的地理本就偏僻,连绵数万里的深山野林,雄险无比的断壁悬 崖,充满着未知的危险,连猎人也不敢太过深入,沙夜他怎么敢到这种人迹罕至的 地方来呢? 阳光被密密麻麻的枝叶遮去了大半,变得有些阴凉。趁着还有力气,沙夜又翻 了几座山,这里离他平时砍柴的地方已经很远了,猛兽的足迹也多了起来,原来沙 夜在不觉间已进入了森林的腹地,这是非常凶险的所在,稍不慎便永远也出不去了。 但沙夜并不知道他已经无意中踏入了鬼门关,他想趁着时季还早去采摘一些比 较稀有的药材去换钱,补贴一下家用。快过冬了,家里却什么也没有,都是臭老爹 害的。沙夜可不想饿死,他根本不指望某个不事生产的酒鬼会破天荒地想到去赚钱。 不是说深山多奇宝吗?他若能挖到几棵千年的灵芝野参,肯定赚翻了,这样他 好几年都不用砍柴了。 “噫……好奇怪,怎么连鸟叫声都听不见……”越走越觉得不对径,地上明明 有许多野兽的足迹,但整个森林仿佛没有一个活物,静得诡异,又好象有许多不为 人知的危险潜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 沙夜心里的寒意扩散开来,饶是他如此沉着的性格,毕竟也是个十四岁的孩子, 不免得惧怕起来,紧握着斧头的手已渐渐渗出了冷汗。 “还是回去好了……噫,那是什么?……” 沙夜停下脚步,旁边不远处的那从杂草里,忽然传出了似那蟋蟀摇动的声响。 正当他注视那丛齐胫的野草时,又没了动静。 沙夜好奇地走上前,微探上身,顺手拨开草丛一看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奇特活 物!只见那活物约莫二指大小,通体莹白如玉,仿如人形,只有那两颗小小的如缀 玉的眼珠深红似血,下半身则拖着几根润白如乳的根须。呵,这小东西竟是传说中 的芝精哩! 太幸运了,呵呵……他真的遇到宝了,这一趟果然没白来,沙夜兴奋地想。他 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可能地放轻动作接近那灵物,但还是带动了干枯的草叶发 出微微的沙声。沙夜不得不停止了动作,生怕惊走了芝精,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宝 物哪。 奇怪的是那芝精并不逃走,它好象根本没在注意沙夜,扭动着细小的身体,攀 上一块突出的石头。沙夜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那芝精竟发出一声极细的尖叫。 叫声一出,周围“刷”地钻出了无数的小东西,全长着人形,通体洁白芝精! 数百只芝精! 沙夜着实吓了一跳!传说芝精是普通灵芝吸收日夜精华,吐纳自然之气,历经 万年岁月才孕育而成的灵性之物,寻常人见着一只已极难得,他却一下子遇着了数 百只!难怪他一下子傻住,连原本抓一只回去的打算也忘记了。 数百只芝精严严实实地围在沙夜,不,应该是石上那只芝精的周围,待那叫声 一顿,沙夜还在发呆的当儿,所有芝精已极有规律地跟在首领芝精的后面快速移动。 然而就在这时,变化发生了。 几十只猛兽突然从林中暗处快速蹿出,狂扑向芝精群!芝精群的队伍顿时混乱 起来,各种猛兽发狠地撕咬着四处逃窜的芝精,动作熟练至极,沙夜从未见过如此 庞大,如此凶猛的野兽!它们至少比他以前在山中见过的大了一倍! 芝精们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凄厉声音阻敌一边死命往地下钻,往往才钻到一半 便给动作迅猛异常的野兽一爪子扯出来吃掉。 沙夜头脑中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想要逃走,却浑身发软地跌坐在地上,再也使 不出半分力气。 不多时,除了少数逃开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一只芝精了。 几只老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贪婪的目光转向惊呆的沙夜,不怀好意地朝他 走了过去。 沙夜见状大骇,只感觉手脚的气力似乎都回来了,他马上挣扎着站起来,但已 经晚了,一只吊睛白额、壮硕无比的猛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他身上,张口就 要咬下。情急之下,沙夜本能地挥起右手的斧头拼命砍下,一阵血光过后!老虎的 前胸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然而沙夜人小力弱,又在极骇之下,那伤口并不见深。 但老虎却被激怒了,这弱小的人类居然敢伤它!下一瞬,它狂吼着回扑沙夜, 尖锐的獠牙狰狞地暴露出来,它要撕下这颗可恶的头颅!沙夜躲闪不及,被尖锐的 爪子抓过肩头,活生生撕下一片血肉! 剧烈的痛楚让沙夜几乎晕了过去,但靠着坚韧的意志力,他硬是咬牙撑了过来。 血腥味刺激了动物的兽性,原本打算散去的其它野兽再一次聚集起来,渐渐向沙夜 靠拢,猩红的眸子闪烁着残酷的兽性光芒。 几乎想也没想地,沙夜转身便跑,跌跌撞撞地在巨大的森林里穿梭,兽群在身 后穷追不舍,它们此能让猎物逃走? 很快地,一只野兽追了上来,沙夜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他挣扎 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野兽们似乎并不急着捕杀猎物,它们在恶意地逗弄着 猎物,偶尔在他身上添几道伤口,欣赏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伤口处像烧着一把火,一把蔓延全身的火,沙夜觉得快要到极限了,暗无天日 的森林仿佛没有边缘一样,充满了绝望!不,他喘着气告诉自己,不能死!但是, 在这里却难以求生,他要活下去,就必须离开此地,离开这座森林!只有到了外面, 他才能获得生存的希望! 他拼命向前跑,全身剧烈疼痛,他双眼发红,嘘嘘地喘着气,肌肉骨骼仿佛都 碎裂了,零落了…… 他只有一个思想逃,逃,逃…… 终于,一抹微光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光!他看到光了!森林的边缘! 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沙夜用尽最后的力量狂奔出去,跑出了这个不属于人 类的世界。他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野兽早已停下了追击在森林的边缘,它们惋惜地看 着猎物逃出天生,然后,消失在森林深处。 沙夜只觉得身体似乎丧失了所有知觉,就像一只充满空气的胆囊,突然破了洞, 扁瘪了,软塌了,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跑到哪里,一阵昏黑中,他脚底一个踏空, 身体顿时像飞在空中一般,不断地下落,下落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