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进城 “好热闹呀!”街市上人们熙攘往来,比以前不知拓宽了多少倍的街道两旁店 铺林立,酒店锃亮的招牌吸引了往来人群,玉器行铺开了玲琅满目的玉制品,晶莹 剔透得令人爱不释手,小商贩在道旁路口架上了挂满精致可爱小玩意的货架,各种 吆喝声此起彼伏,争相招徕顾客。一群衣着洁净的年轻书生细心挑选着文房四宝, 姑娘们在路边或试戴起了新买的头钗,或拣几张花帕,老人拿了几挂烧饼哄着哭闹 的小孙儿…… 沙夜兴奋地在人头攒动的闹市中穿梭不已,赏玩着林林总总名目各异的的商品 许多他还从没见过呢!这里真的是以前那个偏僻的小镇吗?沙夜既惊叹又欣喜于它 的变化,这样巨大的变化,连淳朴、乐天知命的小镇居民也想象不到吧? 几条街的店铺上,都留下了沙夜的身影,他光看看而已,却不买任何东西(他 身上一个钱也没有),店铺老板倒也不生气,见沙夜衣着光鲜,只当是哪家的小公 子出来走动,又见他面相可爱得紧,全都乐呵呵地接待他,店内的商品也任他赏玩。 “贞观初年?”沙夜手中捧着一件玳瑁装饰,刻着山水花纹的精巧笔屏,念出 底面隽刻的年号来。 “这个是干通大师近年的作品咧,很珍贵的,公子,您眼光真高,这可不是件 寻常东西啊。”见沙夜注意着玩物,老板娘一边擦拭瓷器,一边对沙夜说。 “干通?” “是近来顶盛名的雕技师咧,富贵人家家里都喜欢摆上一两件儿,好炫耀哩。 可惜他作品少,流到市场上的更少,所以叫价那个高啊,啧啧,”老板娘收了羽毛 扫,指着笔屏滔滔不绝,“他人更是怪癖,成名至今谁也没有幸见着他个面儿,连 皇帝也请他不着,真个稀奇了不是?哎,公子,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店铺前儿个才 从一中落人家收购了来,刚摆上,就被公子您瞧上了。” “呃……是不错。”沙夜讪讪地放下笔屏,向老板娘表示他并没打算买。老板 娘笑笑说没事儿,转身又干活去了。沙夜前脚刚踏出店门,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 :“请问现在的年号是什么?” “啊?”老板娘一愣,既而回答道:“贞观五年。” “那……现在的皇帝是谁?” “唐太宗嘛,”见沙夜一脸懵懂,只好加了一句,“高祖的第二个儿子李世民 嘛。”老板娘也不疑虑,只是好生奇怪这小孩怎的恁无知。 李世民?唐太宗?当今皇帝?谁来告诉他天下什么时候改朝换代的好吗?“那 么……隋呢?” “隋?……早灭啦。”老板娘吃了一惊,终于紧紧地盯着沙夜,怀疑眼前的小 孩到底是从哪蹦出来的,连当今谁主天下都不知道,当真有些古怪。不过她还是尽 责地告知这众人皆知的事实,“现在是李家的天下啦,——大唐王朝,你不见现金 这繁荣景象,全是托了圣上的英明啊。” 看来他真的跟时代脱节了哪。沙夜苦笑。别看现在这一幅太平升荣的景象,他 知道每个朝代的建立背后都有白骨累累,血流成河,这似乎是历史的定律。希望他 的亲人、朋友,还有善良的人们都活得好好的。 辞别老板娘,沙夜往街市另一头走去。 城内最富盛名的酒楼当数玉椒楼,为什么最富盛名?当然不仅仅因为它的“贵 气”——以珍贵的红木建筑成三层八角状塔楼,窗开八扇,镂雕青龙白虎,楼梯清 漆,圆柱上有浮雕朱雀,精致辉煌,屋顶以琉璃瓦装饰,古雅到极致——还因为它 是大小官员、大商贾、大富豪之流聚集的地方,寻常百姓可来不得哪。要知道这儿 虽从包子小吃到满汉全席应有尽有,但价格也是以倍数增长的,一个包子抵得上一 般饭馆吃一顿的价钱。当然也不会有人故意去吃白食,那一打肩宽体阔,肌肉纠结 的护卫可不是养着好看的,除非你不怕死。 但,世上就是有不怕死的人。 “臭丫头!你给钱不给!”肥胖的大汉扎着油腻的围裙,右手抓着一把锋利的 菜刀,那刀片上还沾着肉沫呢。他恶狠狠地放话:“吃白食又偷包子,臭丫头!今 天你不留钱,就留命!” “哎呀哎呀,吓死人家了~嘻嘻。”娇笑声自树上传来,却是一个长相甜美, 身段玲珑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年纪,一身嫩绿衣裙,外套粉白对襟短衫,梳着 双髻,发上系着长长的绿丝带,一双灵秀的大眼闪着睿慧的狡黠,此刻正轻巧地坐 在一横枝上,手里耍着包子,一双小脚在空中晃啊晃的。 “你给我下来!” “不要。”小女孩朝他可爱地吐了吐小舌头,兴致勃勃地俯视着他,“你上来 啊!” “妈的!上就上!老子怕你不成!”胖子气呼呼地跑到树底下。 “好耶好耶,可以看到猪上树了,这可是难得的稀奇事。”女孩快乐地拍着手, 全然不顾底下的人突然间黑了一张脸,围观的人全都捂着嘴偷乐。 “老子宰了你!”胖子气急败坏地挥舞着菜刀,一副要砍人的模样。“你!你 们!上去给我把她弄下来!” 几个高大魁梧的护卫动作迅速地抱住粗粗的树干往上爬,眼看就要够着女孩了, 胖子狰狞地笑着。 “嘻嘻!”少女轻轻一笑,随手折了几截树枝扔去,也不知怎么使的力,爬树 的男人三个就被打下了俩,剩一个,女孩纤脚一伸,就给踹下去了。无论试了几次, 都被女孩轻松地打翻在地,竟没有人能近得了她的身。 “天要下雨,猫要叫春,姑娘我要吃霸王饭,谁能奈何得了我?”优雅地咬了 一口香喷喷的包子,少女无比嚣张地笑道,“本姑娘愿意吃还是你的福气呢!喂, 我说肥猪,几个包子值不了几个钱吧?干嘛乱嚷乱叫的,肚子那么大气量倒不如个 屁,小心以后没人光顾哪!” “你、你点的全是店里最名贵的菜!一共十八道价钱比得上一般人一年的花销 用度,你还想抵赖么?”胖子满脸憋红,气得浑身发抖,粗大的汗粒不断从脑袋冒 出,流下。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