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大结局) 金陵。燕子矶。 春已过,景物也已渐渐的变了。 江边的树林里,一堆黄土,一块无字石碑,杂草丛生。碑前插着几柱香。 张剑欢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墓前,凝视着袅袅升起的青烟。 一个时辰过去了,张剑欢仍站在那里。 他在等什么人?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斜阳西照,晚霞散绮。 江瑟瑟终于来了。 她从暮色中走出来,衣袂飘动,就象是从河水中走出来的洛神。 她似乎清瘦了些,眉宇间也添了一抹淡淡的哀愁。 张剑欢没有转身,只是淡淡道:“你来了。” 江瑟瑟低下头,轻声道:“你叫我来,我又怎会不来?” 她没有提自己为什么悄悄离开张剑欢,张剑欢也没有问。 江瑟瑟瞧了瞧一旁的这座无字坟,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张剑欢从墓前燃着的香旁捧起黑玉匣,缓缓道:“黑玉匣我已经找回来了,你 带走吧!” 江瑟瑟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把钥匙带来了。” 钥匙很精巧,金灿灿的,似乎也是黄金所制。 江瑟瑟把钥匙放进锁孔,轻轻一旋,“嗒”的一声轻响。 江瑟瑟缓缓打开匣盖,脸色忽然变了。 黑玉匣里竟是空的! 这十余年来江湖中人四处寻找,互相残杀,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的黑玉匣,竟 然是空的! 张剑欢神色如旧,凝视着黑玉匣,淡淡道:“我早就料到了!” 江瑟瑟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低声道:“但……黑玉匣怎么会是空的?” 张剑欢的眼中又露出了悲伤之色,道:“岂只黑玉匣是空的,就连你,也是假 的……” 江瑟瑟的脸色又已变了,勉强道:“我……我怎么会是假的?……” 张剑欢凝视着她,叹了口气,缓缓道:“阿琴,你又何苦骗我?” 江瑟瑟身子一震,低下了头,默然半晌,低声道:“你全都知道了么?” 张剑欢黯然道:“我宁愿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知道……” 江瑟瑟垂首道:“你已到江家去找过我?” 张剑欢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在江家,见到了真正的江瑟瑟…… 我又到了扬 州,终于找到了你家,那时我才知道你不姓江,姓苏,叫苏佩佩!” “江瑟瑟”似乎颤了颤,低声道:“我的确不是江瑟瑟……你在我家里,见到 了我?” 张剑欢淡淡道:“我还听到了你们的说话,知道了你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 “江瑟瑟”身子微微一颤,轻轻叹了一声,低声道:“我不该骗你,我和他已 有了婚姻之约……你若恨我,不妨……不妨杀了我……” 张剑欢凝视着身旁的一棵树,低声道:“你一直都在骗我,我却没骗过你,无 论你怎样对 我,我都不会恨你……” “江瑟瑟”低声道:“我原先也不是想骗你,可是后来……后来……” 张剑欢轻叹道:“我并没有怪你,你也不用自责……我知道你是为了黑玉匣, 那日在客栈之中,偷走黑玉匣的,就是小燕,是不是?” “江瑟瑟”轻轻点了点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小燕刚出城不久就被巫山 帮的那些人跟上了……后来她虽使计杀了顾道常,自己却也受了重伤,黑玉匣也被 别人抢去,我只好 带着她回了江南……” 张剑欢淡淡道:“你自然也知道我会再去把黑玉匣夺回来送到江家,是以才叫 那个老仆人在杭州等我……” “江瑟瑟”低声道:“我原先也在杭州等你。但等了许多天仍不见你来,我只 好先回扬州去给小燕治伤,留下一名老仆人等你,后来终于接到讯息说你已到了杭 州,但等我去到杭州时你却又已走了。只见到了你留下的一封信,说黑玉匣已经找 到了,叫我到这里来和你见面……” 张剑欢轻轻叹了口气,道:“苏姑娘,你要这黑玉匣,自然不是为了江家的小 姐,也不象是为了宝藏,莫非是为了那本武功秘笈么?” “江瑟瑟”摇了摇头,轻声道:“张公子,你方才什么都说对了,只有一件事 却说错了……” 她凝视着张剑欢,缓缓道:“我的确是江晚正的女儿,我要这只黑玉匣,是为 了寻找我爹爹的下落!” 张剑欢怔了怔,道:“但……江瑟瑟……” “江瑟瑟”缓缓道:“江瑟瑟是我姐姐,我的名字叫江琬琬,她只比我大了两 个月,而且,她可能也不知道有我这个妹妹……”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当年爹爹在扬州遇到我妈妈,彼此情投意和,但 直到有了我,我外公仍不同意这门亲事,我爹爹一气之下,离开了扬州,而且再也 没有回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张剑欢道:“张公子,这黑玉匣确是我爹爹之物,但……但 里面怎么会是空的?” 张剑欢似已怔住,片刻,长长吐了口气,道:“你……你真的是江晚正的女儿?” 江琬琬低下了头,低声道:“我以前虽骗过你,但这一次决不是骗你。我不想 要什么宝藏,也不想要什么武功秘笈,我只是想找到我爹爹的下落,尽一份孝心… …” 张剑欢默然半晌,终于道:“江晚正并没有死,他还活着……” 江琬琬喜道:“真的么?我爹爹……他现在在哪儿?” 张剑欢笑了一笑,笑容却很苦涩,道:“你放心,我会让你见到他的……” 江琬琬道:“我爹爹……”忽然怔了怔,瞧着张剑欢,迟疑道:“张公子,你 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爹爹的?” 张剑欢叹了口气,道:“我并没有打开过黑玉匣,这些事都是我查出来的……” 江琬琬垂下了头,轻轻道:“对不起,我以为……以为你在江家……” 张剑欢缓缓道:“这件事说起来很长。当初我开始查谁是在虎啸谷劫镖之人时, 心里就有了怀疑,我想,当今江湖上能胜过郭寒山的只有五人,其中的两人早已失 踪,也不是庄不古、一尘大师,自然也不是我,那么到底是谁呢?” 江琬琬道:“张抱石和我爹爹只是失踪,并不能确定……” 张剑欢点头道:“不错,我也已想过,但自然不会是令尊,因为黑玉匣本就是 令尊之物,不必偷偷去抢……” 江琬琬道:“但张抱石呢?” 张剑欢道:“绝不会是他!” 江琬琬道:“为什么?” 张剑欢缓缓道:“因为他就是我爹爹,而且早已经死了……” 江琬琬一震,瞧了一眼身旁的那座坟,似乎已明白了,低声道:“这……这就 是张大侠的墓么?” 张剑欢黯然道:“我爹爹是遭人暗算而死,我们在金陵只找到了一些他的遗物, 葬在这里……” 江琬琬低下了头,沉默良久,才道:“那……究竟是谁呢?” 张剑欢道:“我原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去少林寺见过一尘大师后,才发 觉,我一直漏了一个人。” 江琬琬道:“谁?” 张剑欢缓缓道:“萧暮云!” 江琬琬怔了怔,想了片刻,终于道:“不错,他的武功和郭寒山不相上下,熟知郭 寒山的弱点,更重要的是郭寒山对他绝无防备……他杀了郭寒山后,不但黑玉匣, 而且连整个龙虎镖局也都是他的!” 张剑欢叹了口气,道:“我原先也是如此想,可是后来我才发觉错了。虎啸谷 案发于正月二十九,而萧暮云正月二十八那日还在龙虎镖局大摆宴席,宴请金陵武 林人士。” 江琬琬又已怔住,道:“若不是他,又是谁呢?” 张剑欢缓缓道:“郭寒山!” 江琬琬怔了半晌,终于道:“你是说,虎啸谷中的那具死尸是假的,是郭寒山自己 偷走了黑玉匣?” 张剑欢道:“实情虽是如此,但郭寒山却并不是为了黑玉匣,这本就是一个精 心设计的圈套!” 江琬琬愈听愈是不解,忍不住道:“圈套?” 张剑欢缓缓道:“不错,这本是个圈套,他们是想利用黑玉匣引得江湖中人你 争我夺,互相残杀,最好是江湖大乱,他们就可从中渔利!” 江琬琬道:“但……但这黑玉匣明明是我爹爹之物!” 张剑欢叹了口气,道:“这黑玉匣确是真的,那日你从客栈中走了以后,我猜 想你可能是回了江南,随后追来,半途上却无意中遇到了当初把我们困在虎啸谷山 洞中的云松道人,从他口中知道江湖中有个野心极大的圣火门,想利用黑玉匣引得 江湖大乱之际,把江湖中的各门各派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后来在晋阳,我遇到了圣 火门主,险些死在他的手下,最后圣火门主丧命在丐帮甘长老的刀下。我为了查明 他的身份,找了许多人去仔细辨认,从他身上的记号发觉这圣火门主竟是郭寒山! “我本就对萧暮云和郭寒山的出身有些怀疑,仔细一查,发觉他们出道的时间 和令尊、先父失踪之时相差不远……” 江琬琬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苍白,道: “但……据我所知,他们两人出道要比我爹爹失踪早一年多……” 张剑欢点头道:“不错,这正是他们的狡猾之处,他们事先易容以萧暮云、郭 寒山之名在江湖中露面,因而到令尊和先父失踪之时,谁也不会把这事跟他们联系 起来……” 江琬琬喃喃道:“一个是你爹爹,一个是我爹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 张剑欢缓缓道:“其实就在郭寒山还没死之前,我就已知道他是谁了……” 江琬琬脸色苍白,低声道:“是不是……我爹爹?” 张剑欢叹了口气,道:“不是。也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十七年前便已死了!” 江琬琬又已怔住,道:“那……他是谁?” 张剑欢凝视着墓碑,缓缓道: “他叫张抱竹,是我的一个远房叔叔,从小在我家中长大,武功也是和我爹爹一起 学的,但他练来练去,总是比不上我爹爹,就认为我爹爹藏私,不肯把张家剑法的 秘诀全告诉他,一怒之下出走江湖。 “后来他和令尊精心设下了这个圈套,却被我爹爹发觉了他们的一些蛛丝马迹, 因而才会约令尊到泰山绝顶决斗,谁知正中了他们的诡计,在金陵遭到他们的暗算, 张家剑谱也落到了他们手中……他们又派了许多人来追杀我妈妈。那时我只有四岁, 我妈妈虽然逃脱了追杀,但却受了很重的内伤,终于伤重而死,临终时告诉我长大 了一定要为父母报仇,但我妈妈也只知道是我这位远房叔叔下的毒手,还认识几名 前来追杀的人,就是我初出江湖杀的那七人!” “我爹爹已经死了,后来的泰山之战自然是假的,他们精心编造出了黑玉匣里 神秘的藏宝图,绝世的武功古笈,引得江湖中人人觊觎,但那时他们终究是势单力 薄,于是创立了圣火门,借龙虎镖局之名在江湖中扩展势力,一直过了十余年,他 们手下的势力遍布江湖,认为时机已到,于是假造了龙虎镖局镖银被劫、郭寒山被 杀一案,震惊江湖,借此让黑玉匣在江湖中重现,引起江湖中人自相残杀……” 张剑欢长长叹了口气,道:“后来的事,你也全都知道了!” 江琬琬脸白如纸,喃喃道:“你是说,萧暮云就是我爹爹?这一切都是他们的 阴谋?” 张剑欢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现在也已经来了!” 天色已慢慢暗了下来,四周的景物也已渐渐的瞧不大清了。 萧暮云果然从一株大树后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居然仍神色不变。 张剑欢淡淡道:“我约了你戍时,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提前来的!” 萧暮云走到张剑欢身前不远处停下,盯着张剑欢,叹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 就已知道,这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破坏我们的大业,就一定是你!” 张剑欢缓缓道:“所以你才几次三番的要杀我。在虎啸谷的山洞中,小巷里的 两个刺客,还引我去抢黑玉匣,在晋阳甚至把黑玉匣送上门,引海南剑派和丐帮的 人来杀我,最后我那 远房叔叔终于亲自出了手!” 萧暮云叹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你准备怎么办?” 张剑欢冷冷道:“你想我难道还会放过你么?” 萧暮云盯着张剑欢手中的刀, 良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萧暮云转脸对着江 琬琬,低声道:“佩佩,这些年来,你们都过得好么?” 江琬琬一直呆呆的瞧着他,这时缓摇头,喃喃道:“不!不,你不是我爹爹! 我不要有这样的爹爹……” 萧暮云黯然道:“不错,象我这样的爹爹,配不上你们,不认也罢!” 他伸手从怀中缓缓掏出一支金簪,低声道:“这是昔年我和你妈妈的定情之物, 十多年来我一直带在身边……你把它带去,埋在你妈妈的坟前吧!” 江琬琬迟疑着,终于走上前几步,伸手去接。 忽然间,萧暮云手腕一翻,扣住了江琬琬的脉门,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另 一手拿金簪抵住了江琬琬的咽喉! 张剑欢吃了一惊,伸手握住了刀柄,却已迟了。 萧暮云狞笑道:“张剑欢,你终究还是斗不过我!” 张剑欢沉住了气,缓缓道:“难道你竟忍心害死自己的女儿?” 萧暮云大笑道:“张剑欢,你的确很聪明,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可惜有一 点你却猜错了!” 他盯着张剑欢,缓缓道:“死在晋阳的郭寒山是江晚正,我才是你的远房叔叔 张抱石!” 张剑欢心中一震,却微笑道:“你骗不过我的,那日郭寒山使的若不是张家剑 法,我又岂会受伤!” 萧暮云狞笑道:“不错,他那日使张家剑法正是要令你震 惊,以便趁机伤你,你别忘了,张家剑谱在我们手中,他自然也会使!” 他接着道:“哼哼,昔年你爹爹将剑谱看得何等宝贝,从不肯让我多瞧一眼, 想不到后来剑谱还是落到我手里,他自己也死在我们的手下!” 张剑欢看了一眼身旁的石碑,似乎已变得激动起来,拿着刀的手慢慢抬起,几 乎已要拔刀! 张抱竹冷笑道:“拔刀呀,只要一拔刀,就能杀了我!” 张剑欢终于渐渐的平静下来,冷冷道:“好!我今天放过你!” 张抱竹狞笑 道:“我今日虽可脱身,但日后还是难免被你追杀,你想我会干么?” 张剑欢缓 缓道:“你想怎么样?” 张抱竹眯着眼睛道:“我知道你对这位江姑娘很着迷,就算要你砍下一只手、 一只腿,你都会毫不犹豫,甚至会心甘情愿为她而死……” 张剑欢看向江琬琬,江琬琬脸色苍白,也正在看着他,目光相触,两人同时避 了开去。 张抱竹盯着张剑欢,缓缓道:“我既不要你为她去死,也不要你断手断脚,只 要你割下左手的拇指,我立刻就把江姑娘还给你!” 他的确很有心计,断一只手 和断一只拇指看起来似乎差别很大,其实却都是一样,张剑欢断了一只左手固然不 能使刀,断了左手拇指同样也不能使刀! 只要张剑欢不能使刀,他就不再害怕,甚至可以杀了张剑欢! 张剑欢心里自然也很明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左手修长而有力,为了练左手刀,张剑欢也不知流过多少汗、血。 张抱竹也在盯着他的左手,缓缓道:“你是愿意舍弃一只手指,还是愿意眼睁 睁的看着这位江姑娘死在你面前,尽可选择!” 张剑欢看着自己的左手,额上已有冷汗。 江琬琬忽然道:“张公子,你也知道,我和我表哥已有婚约,你就算救了我, 我也不能嫁给你!” 张剑欢没有抬头,仍是看着自己的左手。 张抱竹也没有阻止江琬琬,他只是盯着张剑欢的手,张剑欢的刀,一刻也不敢 松懈。 张剑欢的选择不仅关系到张抱竹的生死,更关系到他们二十年来辛辛苦苦建立 起来的霸业。 江琬琬似乎瞧了张剑欢一眼,冷冷道:“你不必再抱什么希望,以前我一直都 是在骗你,只不过是为了黑玉匣而已,你大可不必认真……” 张剑欢的人似乎颤了一下,他忽然用左手握住刀鞘,右手缓缓抽出了刀。 刀光如水。 这柄刀以前不知饮过了多少人的血,如今似乎竟要饮张剑欢自己的血了。 张抱竹盯着他的刀,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江琬琬的身子微微一颤,凝视着一旁,用力咬着嘴唇,冷冷道:“以前的事, 我都是装出来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现在一想起从前的事,我都感到恶心……” 张剑欢的心里一阵痛楚,似乎已在滴血,他忽然举刀用力削了下去! 鲜血溅出,张剑欢的左手拇指已被削断! 江琬琬已失声叫了出来! 张抱竹缓缓放开江琬琬,得意的大笑道:“你毕竟……” 忽然间,刀光一闪, 他的笑声骤然停住。 张剑欢的刀已如闪电般刺入了他的心口! 他甚至根本没有看见张剑欢是如何出手! 张剑欢凝视着他,一字字道:“可惜还有个秘密你不知道——我的右手刀比左 手刀更快!” 张抱竹死死瞪着张剑欢,终于缓缓倒了下去。 夜色萧索,残月如弓。 江琬琬慢慢走到张剑欢面前 ,冷冷道:“还你!” 她忽然举起一柄短剑,向自己的左腕斩了下去。 张剑欢失声道:“你干什么?”急忙伸手抢过短剑。 短剑已在江琬琬左腕上划了深深一道伤口,鲜血倾刻间染红了她的手腕。 江琬琬冷笑道:“张公子莫非是嫌我的一只手腕抵不上你的一只手指么?” 张剑欢脸色苍白,一手拿住江琬琬左腕上的穴道,撕下一片衣襟,包扎住伤口。 他还没有扎好,江琬琬已一下将手夺了回去,冷冷道:“你记住,我已经还了 你,是你自己不要的!” 张剑欢轻轻叹了口气,道:“你的确是在骗我,但不是以前,是现在!” 江琬琬转过头去,冷笑道:“张公子不觉得有些自作多情了么?” 张剑欢凝视着她,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 我?” 江琬琬一甩手,走过一旁,冷冷道:“张公子,请你自重!” 张剑欢凝视着她,柔声道:“我知道你没有骗我,我还记得那天你对我说的话, 你说……” 江琬琬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弯下腰去,忍着笑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把那些 话当真,真是可笑!哼哼,也不想想,我是武林第一美人的妹妹,你是什么人?井 底之蛙,也想吃天鹅肉!” 张剑欢的脸色已骤然变成苍白。 江琬琬忽然止住笑,冷冷道:“张公子,我欠你的已还清了,从此咱们两不相 欠,只望你今后莫要再来找我,莫要忘记我已是他人之妇!” 说完,转过身,疾奔而去。 张剑欢呆呆的站着,望着江琬琬的身影渐渐远去,融入夜色中。 天正暖,他的整个人却已冰冷,比冰还冷…… 夜色沉沉,张剑欢没有看见那随着江琬琬一路洒下的泪珠。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