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践踏 走出相国府,李儒寇奴一车一马往郎中令府而去,那是原蹇硕外宅,一路上二 人闷声不响。 进到书斋,李儒忍不住问寇奴:“为何要保袁隗?” 寇奴先以玩笑口吻说道:“野佬要杀的人,即便我起心去保,又保得了多久?” 旋即严肃而认真的道:“野佬,我看过袁阀门生故吏的名单,如今虽记不太住,但 我还有个印象,地方上的武职大多都是袁阀的人。若让他们借袁隗之死拧成一股绳, 其兵锋势难抵挡,望野佬三思。” “他们都起兵,不正好可以一锅端么?”李儒干笑两声。 “野佬,不要树敌太多,不好收场的。等到山东兵解局势稳定之后,你随时都 可以杀他,何必急在一时?” “呵呵,”李儒又干笑两声,道:“不说这个了,今晚郑太对你一句话也不说, 不觉得奇怪吗?” “公业离开雒阳后,‘我’才出现,我走后他才回京,他不认识我华雄,有甚 话好说?” “荀攸认识你么?哼哼,我怎觉得他的那些话怪里怪气的,不知你作何感想?” 寇奴淡淡的道:“公达看来读过些兵书,或许他也想出去带兵打仗,好歹胜过 当个一无用处的黄门侍郎。他攻击我,无非是想让董卓重视他罢了。” 李儒觉得这解释很牵强,但他确是不知寇奴和二荀之间的故事,遂道:“平素 荀攸言语颇短,今日才发觉他词锋颇利,可惜他们这些儒家没有一个会真心事公。 什么义不义的,说的正气凛然,哼,不过是吕不韦愚民的东西,说穿了,一切行止 视其利损罢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寇奴颔首道,心里暗叹:唉……人与人竟如此不同! 李儒的本心是复仇,为了复仇他任何美好的事物都可以抛弃践踏。寇奴忽地想到了 袁隗,他的本心又是什么?很快得出了答案家族。袁绍的本心?权力。首为本心, 后乃方他,林林总总的人事在寇奴心底彻底明朗化了。本心互不冲突者,则志同道 合;冲突,则分道扬镳。把握住敌人的本心,你就能战而胜之!心为私,本乃公。 朋友,你的本心是什么? “对了,你那个手下柯二,跟死了爹似的哭丧个脸,走前我也没过问,是怎么 回事?” “昨日,他戎城那个叔叔给兵杀了,房子也烧了,他是心里难过。” “哦,应是董越手下干的。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我劝过他了,凶手无疑是个小兵,查是查不出来的,若是找董卓寻仇,以我 俩个的身手,也不可能杀死他。其实我们不杀董卓,自然有人会杀他。柯二虽然不 甘心,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咽下这个气。” “我担心他会坏事。” “不会的。啊,我再找他谈谈。”寇奴已决定,只要时局稳定下来,而王允也 掌握了实权,就布局杀死董卓,给老柯和所有因董卓而死的人一个交代。 “他已在城西驿馆住下了,你去警告他一下也好。你若不忍心,我替你杀了他 也行。身边有个心怀不满的人,终究让人不放心。” “杀了他,谁给我卖命?”寇奴放缓语气道:“这不成,我就这么一个徒弟, 身边缺个使唤人,我可不习惯。”越是在乎的,就越不能表现出来,这是一个教训。 曹操不在乎卞氏和曹丕么?在乎,但他却弃若敝履。这也正是荀彧所说的保全之道。 李儒笑道:“你不是还收了曹丕当弟子么?怎么给忘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了,兜这大个圈子,也不嫌累。叫华雄时,我抢了张燕的 徒弟;叫寇奴时,我杀死过他的师弟波俊,张燕恨我要死,轻易我可不愿去招惹他。 五剑没来京城,也没去黑山,都还在阳翟附近。” “原来如此,宣高你真想带兵攻打孔伷?” “确是如此。” “好,只要你肯监斩袁隗,我就答应让你去。” “嗯?” “袁隗必死无疑。倒是宣高你,”李儒眼神转利,一语惊心:“让我有点不放 心。” “我杀了袁隗,就没有可能再转投山东兵了。”寇奴苦笑道,“野佬你好手段 啊。” “你明白就好。其实你的心思我多少也能猜出来,你想先去把孔伷打怕了,然 后回兵守住阳城,如是便保住了颖川无战事。我说的对是不对?” 寇奴心服口服,道:“野佬真神人也。” “你呀,就是假仁假义!”李儒也笑了起来,又似漫不经意的道:“你去颖川 也好,因为孙坚就快起兵了,你对他最熟悉不过了,兵法武功也高他不少,正好可 以抵挡住他。” “孙坚他这人意坚敢勇,且认死理,可不好对付!” “那你还想不想去颖川?” “早被你算计好了,我不去成么?”寇奴苦笑道:“能保几日太平就保几日太 平吧。希望他越晚起兵越好。” “是啊,孙坚可不像袁绍张邈那些人有野心,他是真的不满董卓废长立幼,因 此才最不好对付。至于他何时起兵,这得去问袁隗。不过我倒知道一件事,就是陶 谦坚决不卖强弩给其它各州郡。没有强弓利箭,他孙坚拿什么跟我凉州骑兵斗?如 今朱治尚在郯城交涉陶谦,这或多或少也影响到了孙坚出兵。” 寇奴心里嘀咕:我说这些消息你都是从哪得到的?却道:“真要是他打过来了, 我是不会顾念旧情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只要你打败孙坚,颖川太守的位置给不了别人。”李儒舒展几下手臂,站了 起来,“你回驿馆去吧,明早我派人接你。” 次日初平元年春二月初九,壬午。以王允为首的司徒属僚(乃太仆、廷尉和大 鸿胪,在‘莫知其数’中被宗愚误写成‘司空’属官,抱歉),及司隶等大批官员 离开雒阳,迁去西都长安。王允悉收兰台、石室图书秘纬要者以从。 其时,破贼有功的李肃军方才歌呼还雒,驾牛车,载粮资,挟妇女,系头颅于 车辕。董卓乃焚烧其头,赏(贼)妇给甲兵为婢妾,更则李肃带回的谷粮足支千人 一年有余,赐七星刀褒之。 城西,臧寇点齐五千兵马,正欲与宣皤会合护送袁隗一族上路,闻讯大恚,更 坚定了杀卓之心。乃于途中令柯二返回寻找华龙等人,齐去长安会合。 其后五天,董卓乃尽收雒阳诸富豪,栽以恶名诛杀,没其财物,死者不可胜计。 二月丁亥十四,少帝刘协车驾西迁。董卓驱徙京师百姓数百万口随之。 自此,以董越押解戎城百姓为先锋,王允官署后来居上,华雄五千兵马随后, 刘协车驾居中,最后是董旻的部队驱民紧随,断断续续的形成了一条长达二百余里 的庞大队伍。 二月辛卯十八,臧寇袁隗一行来到长安城外。士孙瑞等五大校尉齐出城迎接, 大摆酒宴。午后臧寇避开所有人,去见师奈何,却在密宅外意外见到了柯二。柯二 寻找到华龙华东平伯和十来个幸存武士,便带他们日夜兼程赶来。柯二把他们分别 安置在几家客栈里,然后就来此等候臧寇,他已等了两天。臧寇便没进去,而是和 柯二一起去安抚手下。 平伯交给臧寇一幅衣袖,上面写着一个乌红的“聂”字。聂家堡被李肃张辽攻 陷后,众人边战边退进山里,是夜张辽忽至,众人已然绝望。但张辽什么也没问, 只是啮指书袖,叫平伯转交堡主,便索然离开。臧寇知道张辽定是看到了密室里的 祭牌,难怪他没随李肃回京。想起苦命的左兰,臧寇无奈只有接受这个兄弟。 二月壬辰十九,臧寇回师太华山安营扎寨。 古时有两座函谷关。古(秦)关在今灵宝东北函谷山中,(独孤家的毒谷就在 那里),汉时已废,仅存关门。 东三百里为新(汉)关,在今新安东,为八关之首。是时队伍正在关下休憩, 盖勋走出山谷,来到涧水河畔,不无忧虑的望着一绿春水。 董卓并没有随刘协同行,而是折返去了雒阳城南的毕圭苑。董卓不来,伏击便 没了意义。 盖勋很想找杨彪谈谈,可惜此刻他已和长官王允到了长安。 长安方面的一切消息都被封锁了。 盖勋郁闷的自语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任命杨彪为大鸿胪,李儒你可真是狡猾 啊!唉,我该如何是好?” 守卫其侧的盖贲忽道:“参见荀大人!” “元固,”荀爽慢慢走过来,笑眯眯的问道,“想什么呢?” “慈明兄,你也来此散心啊。” “是啊……时刻受人监视,”荀爽打量着不远处保持高度警惕的骑兵,道: “我们跟犯人有何两样?” “圣上用过午膳了?” “啊,尚在小睡。听说今天不走了,就住这关下。” “这般走法,何时能到长安?” “没办法,这是董卓和李儒定的行程,只能服从。” “可百姓还在继续往前赶” 盖勋一声长叹,不再往下说,静静的回望高耸的削笼山。函谷关就搁在两崖之 间。 河风徐徐吹来,荀爽打破沉默道:“这是个伏兵的好去处。” “是个好地方。” “文先看得到的。” “是吗?李儒也看得到。” “多像是一个圈套啊!” “什么圈套?”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走得这么慢,何时能到长安?” “长(治久)安,难啊……” 盖勋侧身正对荀爽,道:“不难。” “哦?”荀爽意味深长的一笑。 “不难。”盖勋回以灿烂的笑容,“慈明兄,你我政见不同,但我确信可以信 任你。” “我也一样。” “你有何高见?” “李儒提防着你在,他故意让大队走得这么慢,便是要引诱你的京兆五校尉部 前来袭击董卓。可是董卓没有同行的消息,又递不出去,所以你才如此苦恼。” 盖勋没有应声。 荀爽压低声量说着,“你觉得骑都督华雄这人怎样?” “董卓能一下子把五千兵马交给名不见经传的华雄,可见此人非同小可。” “是啊。据我观察这支部队是董卓的精锐,此前隶属于李儒,战力极强。嗯, 华雄这人可不一般,我见过他一面,颇有些见识,不是寻常武将。你的五校尉部恐 怕无一是他敌手。听说他还是李儒的好友。” “这?”盖勋脸色愈发阴沉,道:“华雄驻扎在华阴,半日内便可到达两关之 间的任何一地。” “你说的没错,他就是李儒的奇兵。只要稍有异动,他便会赶来增援。” “两相合击之下,我军必会全军覆没!” “哈哈,你还是说了实话!”荀爽一乐,却是苦涩涩的,“真是一个圈套啊!” “不挑明,心里还好受些,这一撇清,唉……”盖勋直是心烦意乱。 “但愿文先能技高一筹,将计就计。” “尚有柳暗花明之处?” “文先不相信王子师会真心投靠董卓。” “所以他随王允同行,意欲劝诫?呵呵,这削笼山,真是个伏兵的好去处。” 同一时刻华阴大营里,李儒密使突然而至,要求臧寇分兵去渑池阻截白波贼郭 太。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里,中郎将牛辅特使驰告李儒,河东郭太和南匈奴于夫罗 的联合军有渡河企图,恐对少帝不利。李儒即刻放慢行程,调整押解大军兵力布置, 并派出使者通知臧寇出兵援手。 而董卓还在雒阳,这可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臧寇迅速作出了判断:郭太和于夫罗绝不是为刘协而来,他们是奔着钱财来的。 黄巾抄略成性,刀兵过处,鸡犬不留。如不击退他们,不知会有多少西迁百姓遭殃。 打退郭太,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 臧寇即刻传令骑兵司马华龙、步兵司马华东、中军司马柯二,及各军侯会议。 会上,臧寇决定和华龙柯二领两千五锐骑赶往渑池,留华东镇守大营。 部队行出十里地,便一分为二,柯二率五百骑留下来封锁杨氏宗里,这其实是 给杨家一个讯号董卓已有准备,速去通知士孙瑞。 余部出秦关,过陕县,又一分兵,臧寇千骑沿河水东北行,华龙千骑则直奔渑 池。二人约好在韶山西坡会合。 韶山是中国古文化发源地之一,著名的仰韶文化遗址就在山南。其山海拔较高, 山势却起伏不大,是为远山近丘。共七八条小河自山里流出,或西或东或南或北, 汇入黄河及支流畛、涧诸水。乱水就是其中一条,出韶山西行二十余里入河,春水 汪汪正好挡住了臧寇的骑兵队伍。乱水对岸东西横着地势较高的一大山丘,山丘背 后隐约透出火光。臧寇即刻命令军侯王盛、王保率部退回西南向的胡树山,自与军 侯王风过去一探。三王都是震坤堂的人,奉堂主“寇奴”命令无条件服从骑都督 “华雄”。同时还派出探马打探东南向山丘水脉。 臧寇和王风沿水东寻浅处,不到两里路,前面忽见一个小镇,乃赵家庄。南北 村落,隔水相望,木桥联之。二人潜近视之,发现数千黄巾军正在镇外山丘上扎营, 而村内建筑完好,百姓竟然未遭驱逐。对此,臧寇大为惊讶。又往东行数里,黄巾 露营渐无,而块田、河柳、林屋则疏落有之,却再没有大的村落。 二人过河登睇,暮色中丘下黄巾已燃起遍地篝火,尚有零星皮筏从河水西岸划 过来,加上赵家庄上的黄巾,渡过河水的联军已有万人。臧寇望不分明西岸局势, 但观黄巾军从容渡河,可见郭太和南匈奴联军已压制住了牛辅军。 夜风阵阵吹上丘顶,臧寇低低的叹了口气。 王风问道:“将军,蛾贼甚众,我军该如何退之?” “黄巾素有‘抄暴’恶名,此刻观之却与传言大为不同啊!王风,适才过河之 际,你可有注意到村民放养在河畔和回坳里的羊群?” “这个当然看到了。” “据闻此地的民俗,牛羊皆不圈养,而是把它们赶去野地自生,每逢大节才集 中过来捕捉一次。好像你的老家离这不远吧?” “我老家在新安铁门,离这也不远,以前常过来走动的。将军你说的一点没错, 这里的山多水多,牛羊也跑不走,日子久了这里的人便落下这懒毛病了。” “黄巾为何不去捕捉这近在咫尺的羊群?”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王风不解。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黄巾为何要渡河来此?”臧寇仿似在自语,“来者 不善啊……” “咱们也不是孬种。” 臧寇一笑,对王风道,“咱俩先回去,看看东南向有无异动。” 探马回报:东南十五里山丘上有二千多黄巾军,其前五里大约也有两千匈奴骑 兵,都已安营扎寨。如此算来过河联军共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不过黄巾以步兵为主, 厚而无锋,匈奴骑兵恰为其锋。断其锋,则乱其魄。臧寇松了口气,即派王保去山 南西坡头联络华龙。 “传令各队,歇马,用食。不得炊火,违者斩!”臧寇丢下硬邦邦的命令和不 知所谓的王风王盛,走去山梁。 山坳中,一千骑兵静无声的就水寒食,眼睛齐刷刷的望着臧寇。 臧寇矗立在山梁上,平视遥云。月色笼罩下,巨大的宁静,感染到了每一个人。 许多征战多年的老兵,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枪杆。大战之前董卓总能使他们变得杀气 腾腾不可一世,可现在华雄却是把冰凉凉的杀意浸入到每个人的骨髓里。 王盛王风互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惧意。单凭这肃严的背影,已自心寒, 二人都不敢去设想自己和华雄对敌时会悚成怎样。 臧寇转回身,一步一步走下山梁。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站起来,手挽缰绳, 笔直的立着。 “王风,王盛。你二人率右骑卫高亮部、左骑卫孙相部,两个时辰后,”臧寇 顿了一下,道:“我给你们两个时辰,将匈奴兵引去西坡头。” 因过去服从命令惯了的,王盛便很自然的问道:“请问将军,我们该如何做?” “匈奴性轻而勇,激怒他们!” “是!”可如何激怒黄巾军,臧寇还是没有交代。王盛方欲再问,却被王风止 住。王风道:“将军你请放心,我们几个一定能把匈奴兵挑的跟急色鬼似的,跟着 咱们就过去了。” 臧寇道,“记住:行动要快,动作要狠!” 子初一刻,王风率高亮部五十骑冲出胡树山,直奔东南丘上的黄巾军露营,迅 速杀通一条血路。黄巾军还来不及反应,王盛率孙相部又沿斜坡杀到,飞速擦过谷 地诸营。二部迅速消失在山梁下。五里外的匈奴骑兵急速来援,孰料王盛王风百骑 忽又奔至其营地,火矢左右交叉驰射,营帐顿时火起。黄巾兵狂暴,从丘上杀了下 来。匈奴骑兵更是回马就追,紧咬不放,冲在最前面。 待王风王盛箭一般冲过西坡头时,黄巾军已落后匈奴骑兵四五里之遥。忽从东 坡斜线杀下来臧寇统领的九百骁骑,这是一把从后捅出的利刃。箭雨纷飞,匈奴兵 猝不及防,死伤惨重,并不太宽的山底通道上人仰马翻。余部急向南逃,奔出二里 地,华龙领兵从东南向迎上阻击,王风王盛百骑也圈马从高丘上杀回,将匈奴骑兵 拦腰冲断。 激战持续不到两刻,臧寇便一举全歼匈奴骑兵。消灭掉这二千胡马,黄巾军虽 然人多,但战骑终归有限,根本就抵挡不住数千骑兵的强攻。估摸着黄巾主力随后 即到,臧寇便命华龙指挥队伍迅速撤出大丘陵地带,转向韶山东麓移动。士兵战力 有限,必须爱惜。他自领王保百骑断后,不断回马冲锋,延缓黄巾军前进。 北庄,黄巾军主帅郭亮闻前锋营遇袭,营兵已倾巢出动,正往山南追去,大惊, 急提一百卫骑给副帅韩暹,令其即刻追赶,毋使中伏。韩暹一路驰过前锋营、西坡 头,月光下营残尸累,看得分明,不由大愤。遂收锋营残兵,一路追赶,于翌日丑 时到达西阳北丘底。 望着丘上横刀立马一披乌甲威风凛凛的臧寇,韩暹暗骂:奶奶的,够猖狂的。 随即数十铁骑自丘后奔上,一线排在臧寇身后。 静无语。 犹如崖顶危岩般的一股强势,轰流排下。 韩暹恐惧,急退上南面高丘,再看臧寇已不在北丘之上,不禁气急败坏的骂了 句:“干你娘的呼厨泉,给老子装孙子!”因为郭亮定于拂晓部队出韶山,去新安 阻截少帝车驾,时辰也不早了,韩暹无奈带着一千多残兵灰溜溜的往回赶。 忽一骑奔来,乃郭亮帐前护卫小唱。 韩暹催马迎上:“是不是亮帅叫老子回去?” “副帅,”小唱道:“亮帅说我军行踪已经暴露,不能再呆在原处了,在你离 开后不久他便带领弟兄们出了韶山,向东进发。狗日的走不不久,就遭到了伏兵攻 击,贼能打的,逼得弟兄们不得不走大路向洪阳移动。亮帅叫你立刻向南直插,截 断敌军的后路。” “亮帅想杀他个回马枪?好好,这标人马有多少?” “他们从渑池西边和韶山山南树林间分两路杀出来,全是骑兵,合起来至少有 三千。” “三千人?”韩暹吃了一惊,若山南伏兵提前发作,只怕是自己早已玩完。 “我军损失惨重,受其夹逼,才不得已向新安转移。请副帅速速南下。” “我明白。亮帅是不是还要你去通知呼厨泉?” “嗯,董越的先头部队已到了洪阳东面的小遥山。亮帅要左贤王赶去阻截董越, 确保北上通道。” 韩暹明白,大路北面横亘着数十里的高丘,只有到了洪阳附近,才能利用百姓 掩护部队进入密林,从而摆脱骑兵追击,向北面黄河撤退。“你小心点。前面那支 骑兵正往东阳运动,呼厨泉的骑兵这工夫应该也到了东阳,一个不好就要打起来, 你不能走大道,得穿林子过去。我叫一队人护送你走。” 臧寇王保飞马赶到东阳山,会合华龙。臧寇道:“清点过人数没有?”华龙痛 惜道:“阵亡了三百多弟兄。”“嗯?”臧寇打量周围地理,西北两面高丘,南去 则一浅河,“你怎如此大意?难怪适才黄巾军穷追不舍,这山里肯定有黄巾军!” 华龙脸色大变,急道:“主公,这可如何是好?” 臧寇骂一声“混帐!”,随即令王风领二百骑趁黑去小河上游林间伏好,令王 盛率五百骑收足箭矢靠东阳山向东缓行,令华龙带本部及伤员同时向东移动,他自 与王保率余部走在最南侧。 走了还不到两里地,臧寇冷笑道:“他们来了!” 就听得哇呀呀撒的乱叫,近千名匈奴骑兵从少阳山上冲杀下来。 打前正是流亡河东的南庭左贤王呼厨泉。 王盛铁羽首发,飞箭疾风暴雨般跟着射出,霎时间射翻二三百匈奴骑士。 “随我来!”臧寇大喝一声,率部冲下河滩。 几与同时,小河南岸两千多匈奴骑兵溅水杀来。 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臧寇心念微动,但战事已开,绝不迟延。 九环大砍刀左右劈斩,摧枯拉朽般纵横捭阖。 王风沿河岸电驰而来,直撞进匈奴腰胁。 匈奴阵势大乱。 北面,华龙王盛已把呼厨泉团团围住。 南面,小河断流。 “三哥!”战阵中爆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 臧寇无比震惊,巨喝:“住手!” 狮子吼! 震山激谷。 两下罢兵,皆手捂耳。 臧寇跳下草原,大步闯进人堆。 这世上只会有一个人叫他三哥,那就是杨冲。 杨冲跌坐在河水里,双手死死抓住一杆长枪,枪头没入其肩胛。他仰望着臧寇, 笑了起来,笑得苦苦的。“三哥,你脸上的‘福哥’好帅啊!” 呛啷啷,九环互撞,血浪分飞。 呼厨泉强笑道:“华将军好计谋啊,敢问你是如何看出我军强攻主力在小河南 边?” 臧寇关切的看着杨冲,随口道:“你们先前不攻,是因为兵力接近,没有把握。 纵观地理,要想出奇制胜,就只有北虚南实一途。哦,你们渡过河水想干什么?” “唉,我们不想和牛辅再打下去了。郭太兄弟的意思是仿效张燕,请皇上封个 中郎将什么的,割地自守。我大哥于夫罗单于因国人叛乱而失国,还没到雒阳就听 说先帝爷驾崩了。因为何进要钱要得太狠,我们没办法只好留在了河东。和黄巾联 军也是没办法的事,三四万人总得养活呀!其实我们只要朝廷为我们主持公道,划 一块地出来给我们养兵,也不求朝廷出兵,族内的事我们自己能解决。” “你们为和兵而来?” “不错。我们分两路渡河,是准备虚张合围之势,吓唬吓唬少帝,再才好谈其 它的事。” “杨冲怎到了你军中?” “明冲啊,他叔叔在攻打韩遂的一次战役中死了,明冲他也打不过韩遂,就在 大草原上流浪,后来遇到了我,又和我一起来了河东。他是个好人。” “真他娘的冤枉。”臧寇愤愤起身。 既然郭亮不是来打仗的,臧寇便也不再管他,而是命队伍就地休整,独自陪着 昏迷不醒的杨冲。 杨冲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午后,杨冲终于醒来,望着山一样站在帐外的臧寇,轻唤了声“三哥”,又闭 上了眼睛。 这时王保押着小唱过来。初一闻听,便感不妙,细细盘问下来,臧寇暗叫不好 :此驱狼吞虎计,用意歹毒之至也!董越肯定会攻击郭亮,这要打起来,路上的百 姓可就遭殃了。臧寇感觉这支伏兵绝不会是盖勋的五校尉军,因为五大校尉都还在 长安。他们会是谁的部队呢? 可此刻再赶去洪阳,也来不及了。 是战,战至次日拂晓。 董越的部队前后夹击,杀死郭亮,仅韩暹百十人逃出生天。 百姓死伤不可胜数。 追击郭亮的部队随后对董越展开攻击,一直打到新安函谷关前,被李儒从雒阳 招来的李肃张辽二军,全数歼灭。 盖猛盖勇带领士孙瑞选出的精兵也投入战斗,攻入董卓中军帐,旋即为埋伏在 山上的小枪王张绣部袭解之。 兵荒马乱中河南大剑士贾奇带领百余名武林高手闯关,挟持刘协不成,在李儒 谈笑声中悉没。 史书叹曰:饥饿寇掠,积尸盈路。 三月乙巳初二,刘协到达长安,居京兆府舍,不日入住未央宫。时董卓未至, 朝政大小皆委之司徒王允。王允外相弥缝,内谋王室,甚有大臣之度,为天子及朝 中所倚。他竭力恢复朝制,安抚黎庶,三辅时局稍安。 但是随后传来消息:三月己酉初六,董卓焚雒阳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 室屋荡尽无复鸡犬,又吕布开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移民无不捶胸号 哭,痛骂董卓。 李儒先杀刘辩,再焚汉室宗庙,开诸山陵,接着就是要灭袁氏一族了。寇奴从 这消息中读出,袁隗的死期到了。 三月丁巳十四,李儒途经华阴,宣董卓手谕,令其带兵同去长安,下袁氏一族 狱。 伏击郭亮的,乃是从鲁阳溯汝水经阳人、新城到达新安正南宜阳的后军张勋的 强骑兵。 臧寇震怒。 三月戊午十五,臧寇奉圣旨,于长安城东宣平门外,监斩袁隗一族五十余口, 悉埋青城门外东都门内。 任万民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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