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落魂魄 父亲命我按他所示,闲暇时便独自打坐,父亲说:“我儿虽弱痴,但痴人悟道 定比常人高境。皆因心无杂念。” 日子一天天过着,我始终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赚钱养家的生计,只能随着父亲去 帮方圆百里的乡亲们作法驱魔,父亲作法我便做乩童在一旁摇铃念咒,那咒语都是 自小便每天听讼,日久了早已背熟,父亲作法时我伺候驱魔符、法绳,香烛。盐米 等物什。这样做完一场法事,我便可在主人家饱餐一顿斋食。 总是在做完法事,我狼吞虎咽吃嚼着斋食,便会听闻父亲和此场法事的主人家 聊天,也总会三言两语便聊到我,父亲聊于此便看着我轻声叹气,道:“我这痴儿, 必是前世作了什么孽事,才会被天神处罚成这般人样啊。” 主人家便会惋惜不已的摸我的头,我自幼便经常被大大小小的人摸头,心里明 白这是疼我喜欢我,早已习惯了,父亲自幼教我,人家对你好你便也要对人家好才 是,于是每每主人家摸我的头,我便含着满嘴的食物对主人家嘿嘿的笑。 父亲并不觉得我痴。他给我看很多的书,然后让我跪在他面前,摇着脑袋对我 说:“道教内修之术,首重爱气、尊神、重精,保生必须养气,所谓服气,亦称吐 纳,食气,即吸收天地间之生气,所谓行气,亦称炼气,即以我之心,使我之气, 适我之体,攻我之疾。”说完便拍拍我的头对我笑笑。我虽然不懂父亲对我说些什 么,但却见父亲那般的高兴,便也随着父亲笑笑。父亲以为我懂,极为安慰:“虫 儿,虫儿,别人笑你痴,其实我们这般俗世之人才是真正的痴。为食痴,为财痴, 为色痴。而你,钱财女色,皆为过眼烟云啊。” 跟着父亲走街串巷的日子,是最快乐的。很多时候,我还是被留在家里。母亲 不让我出门,怕别的孩童欺负我,戏弄我。 不出门又能怎样呢?望着窗外,一大群和我一般大的孩子,分成两堆,正在混 战。一方那个最大个儿的,正拿起……向另一个孩子砸去。 我认识,那是付义。这一伙儿中他是头儿。每次在街上碰到他,他都会大声叫 我:“傻子!呆子!弱智!”母亲气急,却并不和他辩论,只是拉着我的手,急急 离开。 我没有朋友,渴望和这些人玩耍。母亲却不允。母亲说:“待你识得几个大字, 也可算出自己的年岁,便让你出门去玩耍。” 我不识字,也总是算不出自己的年纪,母亲便不让我出门。她怕街坊的孩童们 戏弄我,如付义般唤我呆子、傻子或者更难听的话。 于是,我和他们只能隔窗相望。直到付义举起砖头砸开了一个孩子的头。 我冲了出来,冲到付义面前,我结结巴巴的说:“你,不能,欺负他。” “哦?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他了?”付义颠着手中的砖头,似笑非笑的问 我。 “我,他,你用砖头,砸他,就是,欺负他。”我从来没有这样跟人说过话, 说话更加结结巴巴了。 “哈哈哈哈,他说我欺负你。你说,你说我欺负你了么?”付义大笑着,用手 指着那个被他开了瓢的孩子。 那个孩子用手捂着伤口,“谁说他欺负我了?你他妈就是个白痴!”血从他的 手指缝里流下来,他把一腔的怒火都喷到我的身上。 “我,我,我,明明看到他欺负你的。”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边说边往 后退。 “你怎么侮蔑我就想跑了?给我打!”付义手一挥,两边孩子都围了上来。 我只觉得头、脸、身上很疼很疼,本能地举起手来挡着自己的脸。混乱中,不 知道谁扫了我一腿,我躺在地上。于是,更多的腿或踢、或踹、或踏、或跺。我的 ……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记得的最后一声是母亲的大喊:“你们不要欺负他! 他是傻子!” 我被父亲用白布包裹起来。父亲说,我起码三个月不能下床。望着母亲早已哭 肿的眼睛。我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父亲穿起作法用的黄袍,拿了一柄木剑几道符纸,先吸一口气,口中念道“天 罡大神,日月常轮,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真武曲,破军 辅弼,大周天界,细入微尘,玄黄正气,速赴我身,所有凶神恶煞,速赴我魁之下, 母动母作,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那便是父亲开始作法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父亲念出太上老君的名字时,心里又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难 过,其实,什么都没有。可这种感觉却一直困扰着我。 父亲作法完毕,脱了身上黄袍。便关切地上前问我是否减轻了疼痛。我不知该 如何回答父亲问话。要说不疼,那是假的,要说如何疼法,我却形容不出。只能傻 傻对着父亲憨笑。 “唉,痴儿可怜啊!”父亲背过身去,并不让我见到他失望表情。 母亲却并不以为然。依然悉心照顾。 虽然付义等人将我伤得极重,我却复原的极快。父亲母亲大为惊讶。父亲燃起 香炉,向上天保佑我的神灵道谢。母亲极是欢喜。不过,这次之后,母亲便将我看 管的更严了。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