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 凶宅。 风暴跟踪那个人一直来到一座古旧的废宅。 红檀木门依然坚实,只不过上半截不知如何不见了。墙垣很高,上有玻璃碎片, 废宅前还歪坐着两只残破的石狮子。 显然,这曾经是豪富人家的家宅。 凶手从女墙上掠过的,风暴却不着急,而是小心地将门打开。 门慢慢地开,黑夜无月,宅院里也是一片漆黑。 手欲离未离门锁之际,两只利箭疾电射来,风暴手黏铜锁,后仰上翻。 利箭齐根没入宅前大树。风暴心里紧紧一缩,幸是推门小心,不然利箭来势甚 速,要避开谈何容易。 宅院悄无声息,这屋门虽破,但里面却是富丽堂皇,到处是死寂。一棵高高的 瘦树,指着天穹,与冷冷的星星遥相呼应。突然房里的灯全部亮了起来。 风暴掠过时,已不见人影,灯是人点起来的,他不可能将这五所房子点亮后, 又马上离去。 风暴身体里蓄满劲,全身如上弦之弓,极警惕。 这五间房子很奇怪。 第一点,其它房子又旧又破,但这几所房子不残破反而崭新,没有累累的蛛网。 第二点,五所房子的窗楞上挂着五个颜色迥然不同的灯笼。 如果是普通的颜色倒也罢了,可是在这阴气森森的房子里却是五种颜色极艳的 灯笼:猩红、靛蓝、妖绿、淡黄、血红。 窗楞上的窗纸全是透明的,它们倒毫无意外的是白色。极粗糙的麻纸。 可是房间里的内容却不是白色,从西边第一间房子起,其窗帘、床幔、桌凳、 茶几、屏风全部是猩红色,其它的房子家具依次是靛蓝、妖绿、淡黄。只不过最东 面的一间房子里面的家具却有所不同,它不是血红色,而全部都是紫黑色。 外面的灯笼光亮极足,照得里面全是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 大地一片荒索,风暴站在诡秘的院子里。他排除杂念,静下心,缓缓走进靠东 的紫黑色房间。 灯笼发出血红的光,他慢慢推开门,踏着紫黑的地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 紫黑的床帏深垂无语,无风自动,风暴却一动不动。 他盯着床帏眼都不眨一下,床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 此人身穿黑色大袍,个子极为瘦小,袍大个子小,就像床布裹着的婴儿,给人 一种极为滑稽的感觉。但风暴并不认为滑稽,他有种直觉,这个怪异的人与凶手有 种关系。 黑袍人手里捻着念珠,静心趺坐,口中仿佛还念念有词。 外面血红色的灯笼在风中轻晃,透过窗纸的血红色的光也在轻晃,紫黑的房间 顿时如抹了活人的鲜血一样,充满诡异和死亡的气息。 这五间小房是紧连在一起的,相隔的墙壁已被打通,风暴若想进入血红的房子, 他必须从最西边的猩红房子进入,再依次经过靛蓝、妖绿、淡黄三房之后才能走到 这间血红灯笼紫黑家具的房子里。 风暴本想从窗子里钻进去,但他打消了这种念头。 当他掉转身绕到猩红房子时,他突然发现猩红的床上却多了一个人,一个只套 件薄蝉睡衣的少女在床上躺着。 软薄的床帏直垂到红色地毯上,猩红的床被洒满猩红的花朵,她羊脂般洁白的 肌肤在床上扭动着,在猩红的灯光映衬下,洁白的肉体仿佛在呼唤着人最深层的原 始欲望。 风暴并没有停留,他接着走向靛蓝色的房子,也是一张很大的床,但此刻床上 并没有人。 一张蓝色的桌子,蓝色的酒壶和酒杯落座在上面,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喝酒。此 人四十上下,穿着宝蓝色的绸衣,质料名贵,剪裁合身,眼光不时望向窗外。 风暴接着走,他来到了妖绿色的房子,两个穿着绿色肥筒裤的小丑在表演节目, 一个年龄稍大的老者脸上涂着脂粉,正骑在一个梳着冲天辫的老者身上。 淡黄色的房子里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人,身上穿着黄色的五爪蟒袍,他含 笑地看着那两个小丑的表演,在他旁边是一台绘着黄龙的屏风。 最后一个房子里趺坐着一个黑袍老人。 风暴呆看良久,他突然转身走向妖绿色的房间里。 他用剑指着那个梳着冲天辫的老者,道,“你就是杀死七鬼的凶手。” 被人骑在跨下的老者一楞,随即大笑起来,他脱掉戏服,里面是一套紧身的黑 色劲装,他两眼如鹰,眉如扫帚,面色凹陷,仿佛被人打过一拳一样,好一张晦气 的相貌。 骑在他上面的老者赶紧起来,替他揉平冲天辫,梳理好发饰,然后弓腰侍立旁 边。 劲装老者眼眯成针,盯着风暴,道,“你怎么看出来这里的主人是我?” 此时各色房子里的属从都已站到劲装老者身旁,他们眼睛直直盯着风暴,他们 不知自己究竟出了什么差错,竟被风暴看出来。 风暴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遂缓缓道,“猩红色床上的少女表演很到位, 可惜我不为所动,穿着宝蓝色绸衣的喝酒者却深受诱惑,不时眼光瞟向扭动的少女。 作为一个群领者,若不能抵制女色,其能力值得怀疑,所以他不是主人,而他敢看 那位少女,少女自然也非此地之主。” 说完这一句话,其它人的眼光都狠狠盯着穿着宝蓝色绸衣的中年人身上。风暴 哈哈一笑,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他,他一直在喝酒,酒是色之媒嘛。” 穿着宝蓝色绸衣的中年人被众人齐盯时,身子直往后缩,仿佛要缩进墙壁里一 样,当他听到风暴这一句话,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瞪着风暴,好像要吃掉他一样。 风暴毫不在意,他接着道,“黑衣老僧拨动念珠极为娴熟,且专心致志心无旁 骛,很显然他是一名真正的和尚,”黑衣老僧双手合立,轻念佛号“阿弥陀佛”。 风暴不理他,自顾自道,“此地之主必然有雄霸之气,不会当过和尚,所以他不是 主人。” “我真正看到破绽的,是从身着五爪蟒袍的中年人开始,他看着两个小丑表演, 却只看着骑在上面的小丑,从不正眼看趴在胯下的小丑。骑在上面的小丑本应表现 出洋洋得意的神态,而他却却如骑在老虎背上,一直是正襟危坐。只有对自己的主 人才会是这种表现。” 劲装老者道,“果然是黑大帮训练出来的铁手,云龙的首席弟子,难怪黑大帮 几次三番都剿杀失利。” 风暴淡淡道,“能如此,还要感谢黑老大精心栽培。” 劲装老者道,“你若弃暗投明,重回黑大帮,对你以往犯的滔天大罪一概不咎。” 风暴恨道,“你们害得我弟弟半痴半傻,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害得天下苍生 生灵涂炭,要我跟你们,做梦去吧!” 劲装老者冷笑道,“风暴,你别忘了,你自己手上沾的无辜人的血比谁都多!” 风暴狂笑道,“是啊,我自己就是一个大刽子手,有什么能力说别人!我只希 望用别人鲜血换来的鲜血能有机会还诸诸人!我只希望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只希 望这地再阻不住我路,阿鼻地狱为我开,狂神怒魔为我诛!” 劲装老者嗤笑道,“好一个阿鼻地狱为我开,狂神怒魔为我诛!今天我拳一就 让你尝尝什么叫狂神怒魔!” 说着劲装老者白须鼓荡,枯瘦手指在空中斜划半圆,他身旁侍立的属从赶紧退 后,一股气劲从他手指直冲风暴胸膛。 风暴运力相抗,左手成拳,右手刺剑,只听空中轰的一声,风暴被逼退三尺, 嘴角有血滴渗出,而拳一却安然无伤,冷冷地看着他。 拳一心中暗忖,江湖上除了黑老大,还没有人能硬接他一招。 风暴内脏已有损伤,可他强自忍着用手揩掉嘴角的血,傲然特立。拳一狂笑一 声,一招“天残地缺”提至十成真气,蓄劲待发。 风暴勉强支起身子,以他这样的伤势根本就无法挡住拳一灌注真气的一击,他 心中顿时涌进绝望。 拳一已弯指划圆,正在这紧急关头,突然一阵夜枭大叫,一个黑色的影子闪电 似地飞过,待拳一作势欲追时,风暴已不见踪影。 拳一心里一阵惊疑,好快的身影。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