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尸骨不还乡(之二) 时间过得真慢。特别是在等人的时候,就会显得更加难受。一个时辰过去,小 九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时而走到门口望望外边,时而又在通宝身边坐下。要不 就是在院子里打转,就象只无头苍蝇。他真的有些羡慕通宝,很想过去将他弄醒, 同他换个位置试试。想想还是算了,省得跟他罗嗦。“看来头发全剔光还是有用的。 剃去千般愁丝,最少可以睡得比较安稳。”小九有些气馁,想着坐在大殿的门栏上。 他更担心了:“怎么会去这么长时间?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好难的又熬过一个时辰,飕飕几声,几条人影飞快的从侧面翻墙而入。小九一 看便喊起来道:“哎哟!你们都去哪里了?可把我急得。”进来七人正是去找寻尸 首的七丑,他们这会的脸色可不好看。色鬼的眉头挤向中间,都快凝成一座山了。 看到小九也只是勉强的笑笑歉意道:“小九让你着急了。”小九立刻发现不对,怔 道:“色鬼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刚才去了哪里?还有那四口棺材……” 色鬼听着点头道:“我知道,我们刚才去了前边的村子,事情好象有些麻烦。” 扫了众兄弟一眼,稍迟疑又道:“小九你带着一凡先走吧,我们在这还有些事情要 办。”小九楞住了,跟着便反应过来,斩钉截铁的道:“不,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 情。就是要走,那我们也要一起走。”色鬼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小九倔强的目光, 他的话又咽了回去。跟着便将他们在村里打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条路他们也不是走的头次,实际上已经来过很多次,所以对着附近的情况他 们还是很清楚的。从这里过去向北边不远有一个村子,他们也曾在那里休息过。刚 才七个人四处搜寻了一圈,并没发现任何线索,于是他们决定去村子里打探一下消 息。可等七人到了那里,那些村民看到他们,远远的便纷纷躲藏起来。七个人与往 日一样,除了色鬼都是戴了斗笠的。而且他们与这里人也有交往,按理是不该出现 这样情况的。于是他们只有按以往的方式,由老大色鬼一个人去同他们打听。 色鬼进村里费了一番周折后,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村民,并打听到一件奇怪的 事情。原来村子里一个月以前,不断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男女老少都有,无缘无 故的便消失无踪。村民们和官府的人将附近几十里的地方全都找遍,可是什么都没 发现,就连尸体也没找到。接下来的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就连临近的村子也开始 出现同样的事情,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官府对此根本无能为力,想来是还没有大官 人家出现人口失踪的事情,对老百姓们他们就可以随便一些吧。打听到这些事情后, 七个人便返回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事情并没有村民说的那么简单。 小九听着有些懵,迟疑的问道:“那村子里有人失踪和那些尸体会有什么关系 吗?”毕竟小九还只有这么大年龄,对江湖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而经验上就更是欠缺。现在虽是隐约的觉出这两件事上会有什么关系,可具体却不 能弄出个所以然。色鬼听问沉沉的点了点头。现在他心里就是想让两小先走,可这 会一想,这也是让他们都些经验的机会。“而且今天如果……”他没有再想下去, 扭头向跛子老三点了点头。 老三的样子真的很凶,那两道粗眉压着铜铃大眼,配一张厚唇宽口。还有那一 身鼓鼓囊囊的肌肉,全都挤在矮矮的身体上。让人一看到就有那种,“这家伙不好 惹”的想法。这会老三冲着小九,脸上两块结实的肉鼓了鼓,一对铜铃也跟着眯起 些。小九知道那就是三哥微笑的表情,他也跟着裂了裂嘴,心里却觉得有些好笑的 轻摇头。就他那副模样,不熟悉的恐怕很难理解到里边所表达的信息吧。 老三的话是最少的,这会也是一样。二话不说,一拽小九的胳膊,便将他拉到 板车跟前。说实话,在他手里捏着,小九还真怕他一大力会不会弄断自己的胳膊。 心里还在胡思乱想,跛子老三已经指着倒地的两头骡子道:“你看好,仔细看这两 具尸体上的伤口,再告诉我它们都是怎么死的。”小九楞住了,疑惑的看了老三一 眼,还是蹲下身来。从一开始看到四口棺木打开,里边的尸体不见的时候,他就没 有再多注意这两骡子的尸体。这个本也是正常。尸体就是尸体,即使是动物的。要 你仔细的盯着它看,你一样也会觉得不舒服。虽然小九亲眼看到居山村里那一片火 后的残骸,却并没见到尸体。 这会小九依言蹲下身子,围着骡子尸体仔细查看起来。绕着两匹骡子足足转了 三圈,终于站起身来道:“我看这两骡子的头都是蹋软的,应该是被什么打中头死 的。”这是比较明显的,眼看到骡子的口、鼻、眼都有淤血流出。跛子老三听着又 露出了他的笑容,跟着问道:“那你知道是什么打中它的吗?”小九又呆住了,不 过这次不用再看便摇了摇头。老三也不多说,一指骡子尸体便给他解释道:“要想 查看一具死因不明的尸体,首先就要注意保护尸体周边的环境。” 老三说着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看这周围,现在全都是你的脚印。你说这 样就算是本来有什么痕迹留下,被这么一弄还能看得出来吗?”这次老三的凶脸变 得更加现形了,严肃之下那眼睛让人都无法直视。小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 有呵呵的傻笑回应。跛子当然不跟他哈哈,接着训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少在那嘻嘻哈哈,给我老实记住了。查看四周一定要摆在检尸前边,知道吗?因 为有很多细小的东西都摆在你的眼前,一旦破坏便就不可重复了。” 小九眨巴下眼睛点了点头,心道:“他们不会是要教自己检尸吧?可怜了,我 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跛子并没停下的意思,接道:“看完周围环境后,便是检 查尸体了。现在第一步你已经做了,可是方法却不对。就是查看尸体的表面。”小 九没想到他都转了三圈,临了却被说成不对,不由得竖起了耳朵。跛子也不罗嗦, 直截了当道:“你只看了尸体本来摆着的一面,却没有翻动它,查看那被挡住的部 分。”小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没有仔细。 小九点头,跛子便蹲下身来,边亲自示范边道:“你来。翻动的时候,你不仅 仅是要看,还要有摸、捏、拨、按、嗅的基本手法。”小九也跟着蹲在旁边,用心 学了起来。跛子还真是耐心,几个诀窍是一字字的教道:“摸是看其表面有没不易 察觉的异物。捏是捏其骨骼,看是否有断裂。拨就是在毛发处找寻,这也是很要仔 细的。按便是按其体,查内腑是否有异。嗅当然是查其气味,这有时会需要很大的 忍耐才行。”他这也是时间紧迫不得细说,而且眼前摆着的还是骡子,只能是点水 为情意思一下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小九也觉得是大长见识。 亲手捏过骨后才知道,原来两头骡子不止是头骨粉碎,就连颈骨也折断。还有 那棺木也是奇怪。它本是用铁钉封死的,现在棺盖都被掀开。经过跛子讲解,小九 才知道原来打开棺盖的力量,只有有一个发力点。也就是说只用了一次攻击,便将 棺盖完全打飞,而那个发力点却是在棺材的一个角上。这些棺木虽然不厚,可毕竟 有这么长,可以一下便打飞开,一定要很大的力量才行。硬物所伤?那伤口绝对是 不同的,最少骡子头顶的皮毛应该破损。那么唯一的结论,这是被高手内力所至制。 一掌下去表面完全没有痕迹,即使是掌印也没留下,可头骨却尽碎。当跛子老 三提示要他自己说出结论时,小九是迟疑了好久才说出。他不知道师傅的掌力是否 可以做到这样,表面完全没有痕迹?他跟着便问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掌力啊? 怎么会成这样?”跛子老三听着点头道:“这是一种非常狠毒的阴揉内力,最奇的 就是它并没打伤内脏,而是直接将骨头震碎。”他说着思索了一下才接道:“能有 这样的内力,具体是什么武功,我现在也没有答案。” 到这会小九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要自己与通宝先走。原来他们是已经 知道遇到了厉害的敌人,而且还是那种弄不清对手实力的高手。这会他却是更不肯 走了,死活都要留下,弄得七丑都有些哭笑不得。色鬼这会也是没办法了,板起脸 来道:“以你两人现在的本领如果有事,不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到 时候为了保护你们,我们这些哥哥很可能就不得放手而为,你说你愿意吗?”小九 皱着眉头,眼珠子一转便接道:“要是你们没有把握为什么还要留下来?为什么不 现在走呢?等有了帮手再来不好吗?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能走。你们不怕,我 也不怕!我汤小九可不是软蛋!” 看他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色鬼有些哭笑不得道:“那要是我们还有那么点把 握呢?到时候为了保护你们,不就完全没了希望。”小九根本不用考虑,立刻回答 道:“可现在你们根本连一分把握都没有啊,难道要我丢下哥哥们独自逃命?那还 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色鬼没想到这小毛孩子这么能辩,顿时有些语塞的感觉。其 实他也明白,小九说的不错,自己确实连一分把握都没。现在之所以要留下,就是 为了想探清楚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有找回那四具尸体。 看来同小九说理是没用的了,色鬼也不能架着他走,顿时觉得无计可施。小九 看着他们,试着问道:“不如我们一起走吧?等弄清楚这里到底有什么,我们再来 也不迟。”色鬼听着摇了摇头,一边烂嘴说话了,有些怒气的插嘴道:“你当哥哥 们是些什么人?难道是那种遇扎手的就跑的主吗?告诉你,这丢了货就得找回来, 要不人家问起我们怎么回答?”小九一句话说错,被他揪住一时回不上话来。说实 话他根本就没将那些棺材当回事,而且觉得七丑现在的想法有些笨。 没把握也要打?这点他还算能理解。毕竟为了居山村的大仇,他自己也有这样 的决心和准备。可现在是为了四具尸体去冒险,他觉得没有必要。但觉得值不值是 一回事,不能先走又是另一回事。既然七丑觉得有必要留下,那他也只能陪在这里。 见小九没再顶嘴,色鬼冲着烂嘴使了眼色,那边立刻止住了训斥,伸手一指他道: “现在你们就给我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弄半天他还是想将两小赶走啊。真 可谓用心良苦。 小九看着烂嘴,满脸都是委屈。看的七丑都觉着心痛,烂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 的话说得过重了。可要他走本是好意啊,今天要应付的对手,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握。 心念到此,烂嘴心里便将软话忍了下来。果然有效,小九似乎犹豫着委屈道:“那 我 还是走好了,几个哥哥要小心啊。”烂嘴没说话,还特地皱了皱眉头。小九扁 起嘴接道:“我真的走了?!”“走吧,走吧,你小子怎么这么罗嗦?”那边耳朵 忍不住插嘴道。 这回好,话音刚落,小九已合身扑了过来。一下子将耳朵老四抱住,用充满感 激的声音道:“四哥你真好!我舍不得你啊。”老四一听不对啊!赶紧挣扎道: “去去去!谁要你舍不得了?给我滚!”他力大虽然使小九松开了手,可那家伙却 已经找到了理由。宣誓般道:“我是不会走的。不但是我,还有小和尚也不会走, 不信你们就去问问吧!”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