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妙声声(之一) 许云龙死都没想到不过几月没见,小九的武功就同自己相差这么远,居然会连 跑都跑不掉。现在他蜷缩在地上,身子依旧在抖,可怜的家伙并没有很快死去,他 还有力气发出粗重的喘息。小九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表情,也没有想更多东西,只 是单纯的等待,等待着一个生命的消失。许云龙鼓着眼睛望着他,费力的咿呀着似 乎想说什么,可是他终于无法说出来,头一歪再也不动了。小九横起匕首对着月光 照了照,刃不粘血的刀锋寒光闪闪。 他收刀入鞘,伸手将许云龙提起,回身向那副将走去。那人扑在地上依旧昏睡 没醒,他迟疑一下,对着地上人玉枕穴弹出一指。也许这样死去对他会好点,最少 不用享受害怕恐惧。这个人是必须死的,何况他还很可能同整件事情有关,也许就 是操作者之一。小九把他们摆直,蹲下再搜一次身,确定没有遗漏才站起身来。 他看着地上两人轻嘘口气:“总算搞定了,也许我该去他的官邸里看看,做点 什么让他们晚些发现这两家伙失踪。” 天空一团云彩飘过,风吹动着草,一股淡淡的芦苇花香飘进鼻子。他猛的回转 身来,离自己三丈外站着两个人。一白发银须的老者,另一个是梳着两只小辫的孩 子,唇红赤白圆圆的脸蛋很可爱的模样。 “他们是谁?许云龙雇的人?”小九知道可以欺近自己身边三丈才被发现的, 一定是具有非常的身手,虽然看起来他们只是一个老一个小。那边两人也都在看着 他,显得很镇定的继续走过来。小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只是盯着他们的举动。 两人再近些总算停下来,老人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冲着他笑了笑。 小九有些迟疑道:“这么晚了老人家不该带着孩子到处走,特别象这样的荒郊 野外,有时候会有野兽出没,你们还是快回家的好。” 他终于还是决定不伤害两人,于是尽量的提醒道。小孩子挽住了老人的胳膊, 扭着头天真的望着他,而老者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多谢小哥关心了,不过野兽也怕人,而且我们现在有三个人,它一定不敢来。” 老者慢悠悠的回答。 赫然间小九心头第一次飘过一股杀气,眼神也跟着闪烁了一下。 “爷爷,这人好凶哦,你可要小心点。”伴着老者的孩子忽然童声道。 小九心里再次犹豫起来,“也许只是个巧合吧。”他心想着,自己都觉得缺乏 说服力。 “你一定觉得奇怪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巧的又看到了刚才精彩的一幕。 你现在心里一定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杀我们来灭口对吧?”老者倒是先打破僵局, 毫不犹豫便将那薄薄的窗纸捅破,让小九似乎没有理由再放走他们。 他不由得轻叹口气,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没有回答老者的问话。 老者呵呵的笑了笑,问身边的小孩道:“孩啊,你记得我们从京城到这是第几 天了?” “恩,是第五天刚好过完。”小孩天真的答道。 “五天?”小九心道。 自己从京城过来也正好是五天,也就是说从京城开始自己就被人盯上,而自己 丝毫都没察觉。“他们是谁呢?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们这样注意?难道是东厂 密探?”他狐疑的看着两人,心里忽然对他们很感兴趣起来。 老者呵呵的笑笑自语道:“是啊,正是五天了,这五天可是忙得很啊,就连看 看海景都要抽时间。” 小九觉得他就是在说自己,现在也是冲自己来的,再眼想隐瞒什么就没意思了。 他微微一笑道:“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可以的话就说说吧,不管是朋友还是敌人, 我都等你们把话说完再做决定。” 话是有些盛气凌人,老者听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这样就好嘛, 年轻人就是要爽快些才对,不如我们坐下来聊好吗?” 他说着话,旁边小童已从背包里掏出块毯子,平铺在地上。 小九有趣的看着他,老者摊了摊手掌示意,自己先过去坐下了。小童带来的东 西还不少,正在往毯子上摆着食物,看来他这是准备一席长谈的架势。小九抬头看 看天色,再看看老人的脸,终于还是过去坐下。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小九面对面平静道。 “好,那我们就快人快语。”老者立刻答应道:“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 想跟你聊聊这几天里,你做的那些事情。” 小九点头算是作答,他想看看这两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旁边童子为两人满上酒,老者端起抿了口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注意上你的吗?” 小九正是对此感兴趣,当下便摇摇头。 老者看着他的表情不禁一笑,又接道:“就是你在茶楼要一杯奶茶的时候。” 小九赫然明白的抬起头,再慢慢点下道:“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出了城,然后 呢?” “然后就看你忙着准备一些事情。比如找了两个人扮仆人和富商,特地好肥油 的养了他们四天,还手把手的教他们打躬作揖。”老者边说边点头赞许着。 此刻小九心里的惊讶就不用说了,不禁坐直身子,满是狐疑的看着他。 “只是你没想到,这样做还是有美中不足,幸亏今天许云龙是有些糊涂,要不 你恐怕就不能这么顺利。”老者说到这,伸手用筷子夹起小菜放到嘴里享受起来。 小九微顿轻吸口气道:“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呢?还请多多指教。” 老者又喝了口酒,受用的叹了一声,才继续道:“显然那做仆人的礼行得太多, 我想当时许云龙就已经感觉出什么,可终究是挡不住诱惑还是来了。” 礼多人不怪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行的,王府里的人即使是仆从,可以办主子送 信的,那多少都有些贵气。决不会象那人一般,动不动就鞠躬,而且说出的话也会 更强硬些。 小九这才明白的点头,心道:“看来眼前这位来得决不简单啊,可他们到底是 敌是友呢?” 自己已经千般小心,可到了这人眼里,却是破绽百出。从茶楼头句话就说错, 他们大概是听了自己后来问的那些,才起了心跟上的吧。还有那仆人的安排,虽然 是特地准备差不多五天,可依旧是不入法眼。小九心想着,不觉也伸手端起了酒杯。 老者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当然漏洞还不止这些。”老者又接着说:“你看,那许云龙去的是两个人, 要是他们其中一个没喝酒怎么办?那你前边做的那些事岂不全泡汤了。还有你一直 都不知道我们就住在你隔壁吧?这样的事情都没查清楚,居然敢立刻动手,老朽真 是佩服少侠的勇气。” 小九听着顿时觉得有些脸热,他不是没问,而是听那店伙计说有人包了,便没 有再多做打探。 老者呵呵笑了下,轻叹道:“不过少侠似乎蛮有同情心,办这样的大事时,还 不忘去看望大直沽的两位老人。心意是好啊,却不知这样很可能为他们带去无妄之 灾。” 小九听到这情绪立刻就变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两老人被自己拖累。他目光 不由得严厉起,逼视着老者道:“你盯了我这么久,到底想做什么?今天要是不说 个明白,那就只有各自凭真本事了。” 老者给他弄得一楞,跟着轻摇头道:“其实你现在已经使不出内力了,不信你 就试试看。”小九一怔急运真力,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些真气象是被什么完全 封闭住,懒洋洋的一动不动。 他噌的一声就站起来,指着老人喝道:“你在酒里下毒?你好卑鄙!” 老者轻叹,跟着是贼贼一笑道:“年轻人不要急嘛,作事情要有耐性,有什么 话先坐下慢慢说。而且你中的那毒并非致命,不过是封闭半个时辰的真气而已,想 来也快要自然解开了。” 小九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说他有歹意吧,那怎么看也不象。何况他现在还将自 己中毒的情况说得明白。那说他不是别有用心,又为什么要死盯了自己整整五天呢? 小九有些后悔前段时间没大注意周围了。本以为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些人不会认识, 可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小九也无法好想,也只有心里戒备着,复坐了下来。老者亲自将酒杯满上,又 递到他跟前道:“这可是好酒,也绝对没有毒,你可以放心的喝。” “恩?那你是什么时候下的药?下在哪了?这毯子上?”小九还算是有想象力 的。 老者又是有趣的笑起,摇头道:“你知道芦苇是什么时候开花吗?” “一般是八月里啊。”小九回答有些疑惑。 老者点头:“你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小九一愣神,想起就在刚才自己确实闻 到了很淡的香味,赫然明白过来。 “这也是你犯的错误了,试问没有花何来香?可你却一心只在我们两人身上, 一点都没有察觉。”老者说得严肃。 小九目光扫过两人,沉吟片刻道:“那前辈的来意现在可以说了,既是如此有 心今又现身相见,想也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老者点头道:“恩,老朽今次是有一事相求,还望少侠成全。” “你说吧。” “我想知道少侠的名讳,还想请少侠练上一路自家的刀法武功。作为回报,我 已经替少侠将大直沽的两老人送走,并谴人去通知他们的儿女,一起去外地安顿。” 这老者今晚送给他的意外可真多,这回他的回报也是出呼小九意料,居然令他 盘坐在那发起呆来。杀了个朝廷命官,而且还是正二品,肯定不能马虎了事。事情 一旦败露,这里边牵扯到的人可能都会遭殃。 小九考虑着问道:“你就是对我的武功感兴趣,所以就作了这么多事?”老 者还没回答,旁边童子终忍不住道:“是啊、是啊,我爷爷最喜欢看人家练武, 弄出一些排名,还喜欢摆些阵法、五行机关,很多人都求着他看自己表演的呢。” “五行算术?前辈果然是高人啊,小子前边失礼,还望前辈多多海涵。”小九 终于确定这人是没有恶意,便起身行礼道。 老者笑得开心,摆手道:“少侠客气了,倒是老朽来得卤莽,还望少侠不要介 意。不知少侠可愿意成全老朽的一番猎奇之心否?” 小九抬眼打量天色,今晚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心里有些着急离开了。 老者看在眼里也不为难,便道:“那地上两人就由我来帮少侠处理吧,虽然没 能一睹少侠的武功,可从那伤口也该可看出一二。”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递给小九道:“这里是化尸粉,此物见血及溶, 每次只要一小指甲盖就可以。这瓶就送给少侠,也许能用得上。” 小九一犹豫便接过来收进怀里,行礼道:“晚辈汤小九,多谢前辈指点厚赐, 就小九的武功,他日一定展示。” 说着他运气默查,真力已经恢复,又道:“我就先走了,望他日有缘再见。” 老者也站起身来道:“好,好,小九少侠所行侠义之事,也望多加小心才是, 想我们不久还会再见的。” “多谢。”小九一抱拳,脚尖一点身子向后滑去,急速的消失在黑暗中。 小九走了,旁边那童子望着老者问:“爷爷,这个人的武功很厉害吗?我觉得 也不是啊,他还不如猎手叔叔呢。”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