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出江湖 上面闹得天翻地覆的同时,这一连串后果的罪魁祸首此刻却在崖底睡大觉呢。 江无心那一日坠崖,被莫邪稳稳托住,笼罩在紫色的光球中缓缓下落,平安无 恙地降落在崖底。此刻若有人见到,一定会惊讶是不是九天的仙女坠落凡间,说不 定还会顶礼膜拜一番。可惜的是她坠落的地方荒无人烟,所以也就见不到那种轰动 的场面了。叫江无心知道,一定会大大的可惜。不过因为她失去了知觉,所以并不 知道自己坠落的时候竟然这么美丽。 莫邪护送着她平安落地,慢慢收起紫色光芒,像一只收起保护羽翼的鸟一样将 光芒收起。 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了,江无心毫无知觉地躺在潮湿的岩石上。血从 伤口涌出,减少,终至凝固。她枕在一片凝固的血泊上,雪就这样一片片,落在她 长长的睫毛上,落在她苍白的唇上,落满她的全身。莫邪不安地放出温暖的光芒, 挡开落下的雪。 她就这样躺着,任时光飞逝。 日落,日升。 落雪,天晴。 江无心刚醒来就看到挂到树上的死人,恶心地立即吐了起来。细细察看,是何 凤生。她担心地朝崖上望望,希望寒江雪别又失去理智才好。在周围雪地踢踢,又 踢出四个来。暂且放着他们不管,江无心感激地抚抚莫邪,从怀中掏出伤药,咬牙 将嵌入的铁块尽数取出,利索地敷上药。暗暗骂一句下此毒手的人,她开始打量周 围环境。转了一圈,连轻易不放弃的她都苦笑起来。 喂,老天爷,你这是叫我活啊,还是死啊? 这竟然是一座“山中山”,外山也就是江无心跌下的悬崖所属的山呈环形,内 中套有个小山,是个死山。只有一条江水穿山而过,被中间的小山劈成两半,绕山 而过,又在另一头会合而出。江无心试了几次,都因为江水太凉而险些死在里面。 看来想靠游的是不行了。江无心可笑地看看高不见顶的岩壁,难不成要爬上去??? 想完连自己都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容苦涩。 算了,先找东西填肚子再说。 刚下过雪,地里根本就找不到什么东西。江无心扒了好几处,一无所获。她突 然想到,既然有水,总有鱼吧!在水面静看,果然见到鱼影。江无心大喜,使出在 三叠潭捉鱼的功夫,果然收获颇丰。找到稍为干燥的树枝,生起火来就美美地烤着 吃了。可惜没有盐,真是美中不足。江无心还是很容易高兴起来的,吃饱喝足,她 就开始在这四周“探险”,仔细考察了一下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觉得能撑过冬天 还是很容易的。她选定了一处溶洞当栖身之所,安定了下来。她想想,还是从何凤 生他们身上剥了些有用的东西,再把他们安葬了。 呆坐了三天,可把好动的江无心给闷坏了。再呆在这里,恐怕要闷死她了!当 然,她才不会指望出现什么奇迹,还得靠自己。 考虑了三天,江无心终于作出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笨的决定: 她要凿一个人工“石梯”,爬上去! 这个乍一看可笑之极的想法,无疑太笨、太狂妄了!这等疯子行径,只怕是空 前绝后吧!可是,仔细想来,还有别的法吗?左右无事,还不如试试的好!做,总 比什么也不做好吧? 可真的一动手,江无心才发现真是困难重重。这可是个技术活,凿重了,容易 震落周围的石块,导致人跌下去;凿轻了,又不足以立足;每个小洞更是要求底平 上圆,免得滑脱。江无心扒在岩壁上挥动莫邪,不停地试着。 冬天,大雪纷飞,北风呼啸,光秃秃的岩壁上就只伏着江无心一个渺小的黑色 身影,在半空中不断挥动莫邪,发出单调的叮叮当当声,在崖壁之间不断回响。 春天,百花齐放,东风和煦,开始生苔藓的岩壁变得滑腻异常,江无心努力抠 着突起的岩石,在上面留下斑驳的血迹。 夏天,万物繁茂,一同“繁茂”起来的还有蚊子,而它们又对这个谷中唯一的 活物很是“照顾”,江无心不得不忍着蚊虫的攻击继续凿岩。 春夏的到来终于能让吃了一冬天鱼的江无心改改口味,唤醒一下其它味觉。由 于长期营养不均衡和吃不到盐,江无心变得指甲发皱虚弱无力。她想尽一切办法弄 来发咸的东西来吃,常常吃得上吐下泻,一连昏迷好几天。 不断的挥剑终于让她把一柄莫邪使得跟手臂一般,体内真气流转自如,随指随 中,分毫不差。现在她已能轻轻一磕就是一个标准的洞,绝不用再刺第二次。练成 这样,江无心自己也很得意,自我嘲笑说,到时出去没事就去给人家修栈道去,免 得没饭吃。 在这崖底的一年,江无心学会了自己跟自己说话解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 自己脑子里是不是真的变成两个人了。在这里被困的一年,终于让一刻也闲不住的 江无心得以静下来想许多事,好好看看自己的足迹,找找自己真正的方向。江无心 终于发现,她以前过得太纷乱了,在太多的爱恨情仇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反而忘 记了初衷。想起自己刚出山时的志向,江无心不禁莞尔。那是“要吃尽天下的美食”! 是小孩子的梦想,也是最纯真无暇的愿望。现在的她,不仅在武功上有所精进,心 志也较一年前成熟多了。她终于明白和师父对着干的心情,也能够站在高处看待她 和小哥哥的关系了。她不无愧疚地发现,自己以前的行为是多么孩子气,给别人带 来多少麻烦。痛苦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她就想小哥哥,想师父,想江雪,想大家, 来熬过一切困难。这些温暖的回忆支撑她度过无数的难关,无论是烧到迷糊时,还 是受伤流血不止时,这些记忆都给了她无比的勇气,一次次从鬼门关逃脱。不断回 忆这些细节的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师父、师姑父母般的关怀,寒江雪朋友般的关照, 小哥哥真切的爱意,也想通了他们当初为什么有那种反应。 ——一切皆因为爱得太深啊。不是在意你,就不会千呵万护,出点事就暴跳如 雷啊。 想通了这一切的江无心心胸豁达,眼界也宽阔了。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从 繁忙的事物中脱身出来,静静的想一想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繁华世间迷失了自己的世人,又有多少能记起自己最初的目标呢? 人总是再不知不觉中就消磨了自己,可悲可叹啊。 北风初起的时候,江无心终于爬出了悬崖。当她一只手扒上崖顶向外看的时候, 有什么可以比拟这片刻的欢愉,又有什么可以形容这快乐!她跪在地上,仰头望着 天空哭泣:我终于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我终于出来了!!! 这快乐的心声响遍整个天空,连万物都在欢呼。没经过死亡,就不会感激生命 的美好;没有残疾过,就无法体会肢体健全的快乐。 江无心发疯一样跑下山崖,见到每一个人都觉得亲切。她看着熟悉的街道,感 觉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正在对着钩起童年回忆的小面人发呆,身后突然传来一个 熟悉的声音:“江无心?”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