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秋意浓轻波荡山重水叠 回首惊觉日暮,年华渺渺何处。天高独凭栏,恐将韶光辜负。不悟,不悟,人 生秋凉几度。 曾几何时,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爱得轰轰烈烈,撞得头破血流,只落个惨淡 收场,远离了熟稔的喧哗,寻个无人的角落,在追忆中醉生梦死。凌道风呆呆的看 着蓝廷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何尝不是自己年少时的影子,这份伤又何尝好过, 只是用了很多年的时光,让往事尘封,不去碰,也许就不会有痛。 “凌大哥,你快去追上蓝大哥,这个世上怕只有你能说动他呢!” 小玉拽了 拽了凌道风, 凌道风摇摇头,感情的东西我自己都看不透,又如何劝得了他?何况谁的武功 能追得上他?“说着,仰望苍天,只觉得红尘之中任你的武功再高,谋略再深,基 业再大,却始终猜不透女人的心! 小玉呆呆地望着人海茫茫之处,咬了咬牙道,“无论他到天涯海角,我总要把 他追回来!”说着挎起一个小包袱,寻着蓝廷飘去的方向一路追去! 尚海棠叹了口气道,“为什么蓝大哥就不可以接受和小玉姐姐在一起呢?一个 男人只知道爱自己爱的人,未免有点孩子气!”说着望着凌道风眨了眨眼睛。 这一眨本无什么特别之意,只是凌道风却觉得像是被看穿了心事,惶恐起来, 脸色一阵惨白。“不是在说我吧!”稍稍平静了一下,顿了顿道,“或许一个男人 总要经历点什么,才能长大!只是这凌海商行一下子就少了一根擎天大柱啊!”凌 道风叹了口气,突然感到阵阵心灰意冷 夜深深,几日来,凌道风一直闷闷不乐,蓝廷临走的那句话总是萦绕在他心头。 “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总让他有种无名的悲哀, 正逢入秋,更增了一丝凉意。 “凄凄秋风,冷冷秋月。 夜夜孤灯,徒伤离别。 年华渐老,相思无歇。 此身何去?山重水叠。“ 凌道风吟着当年祝大学士写的这首诗句,不知不觉,已是扬州城外二十余里。 四下无人,寂静无声,眼前是一座破庙,腐旧不堪的庙门倾倒在地上,庙匾上落满 了灰,透过悬下的蛛丝网,借着月光,“铁枪庙”的几个大字隐隐约约,残垣之上、 松土之中却依稀可见高手踏过之处浅浅的足痕。凌道风微微一笑,心道,又是一个 新手刚刚来过! 凌道风踏进庙门,只见银光一闪,一剑飘出,凌道风却是用指点着剑尖,轻轻 一划,将剑势挡开, 这一夜凌道风整宿未归,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遇见了谁,只是回来后他开 始常常叹气,脸上多了一份无奈。尚海棠问问,他只是淡淡的回答,“如果你发现 你这一生都在别人的掌握中,你爱的人,你敬重的人,你信赖的人都是一个局,你 会觉得怎样?” 尚海棠道,“这个也太可怕了,可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凌道风却是眼前一亮,突然铿锵有力的道,“对,没有人可以掌控别人的一生, 任他的本事再大,命运终究终究在我们自己手里!” 尚海棠只听得一阵莫名其妙。凌道风看着尚海棠一脸茫然,突然歇斯底里的哈 哈一笑,“我们回金州,不过回之前,我先去京城打点一下!只是你一个人要小心, 不过住在萧家的大院里向来也没什么人敢动你!” 数日来,凌道风将京城的事一一打理完毕,各方面的银子送到,剿灭渤海众海 盗倭寇的事通禀了兵、刑、礼部,又在吏部做了些手脚,将东宁卫的指挥吹嘘了一 番,升作了辽东副总兵,迁到了广宁卫的总兵府,自己卸去了辽东总兵的职,谋了 个辽东军务提督的职接管了东宁卫,这样金州铁火坊的煤铁矿源便落入了凌道风的 掌控之中。只是这朝中官员却是浑然不知,都道一个边疆的穷乡僻壤之地,多是吏 部用来下贬官员的地方,竟有人花得起大把的银子走动,这凌道风必是脑子里进了 水。 凌道风自然也不理会这朝中官员的诸多讥讽,又叫人起了一个“四海升平,唯 张士诚余部作乱东海,势力渐大,恐不日危及我大明江山,望及早根除,以防后患 无穷”云云的折子经由倪大人递呈了皇上。 诸事妥当,凌道风便一身轻的回到扬州,这日,便陪着尚海棠在扬州街上购些 江南之物准备回金州。正逛着,却见一对商贩却是个熟人, “贾掌柜夫妇怎么落魄到街头贩卖呢?” “原来是凌大人啊!”那贾云充夫妇是当即俯身下跪,“小的对不住凌大人, 上次利欲熏心,私自出海,结果把本折光,还欠了辽东女真部落族长的货钱,背了 一身的债,辽东呆不下去,就逃到扬州来了!如今是追悔莫及!” “哈哈!”凌道风是一笑,突然想到现在手下商行人丁不济,这贾掌柜虽然人 品不怎么的,却是行商的好手,倒是可以考虑重新收入帐中,想到此便道,“人生 在世,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那贾云充是一阵欣喜,“倘若大人不嫌弃,小的愿为大人作牛做马,日后誓死 为商行效力!” 凌道风也是嘿嘿一笑,心道,你这家伙果然奸猾,一句就听出我的用意。也是 下了个台阶道,“你若是能痛改前非,我自然会既往不咎!” 那贾云充夫妇自然是感激涕零,一番寒暄之后,就收了摊子,跟着凌家夫妇上 了船。大船开启,出了长江口,准备向北而行。 凌道风伫立船头,秋风瑟瑟,天气转凉,想起蓝廷走后,日后的凌海商行的海 上生意如何做,不禁忧心忡忡。 那贾云充却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看着凌道风心绪不宁,便从下人手里接过一 碗热鸡汤,端了上来,“大人是在想蓝掌柜吧!如今天气寒凉,大人当注意身体, 您可是凌海商行的顶梁柱啊!这是贱内熬的鸡汤给夫人补身子的,多出来一碗,大 人也尝尝!” 凌道风接过鸡汤,闻了闻,笑道,“这鸡汤的香味倒是很独特,你老婆的厨艺 真是不简单!”说着也没多想,便一饮而尽。 贾云充道,“多谢大人夸奖,贱内没什么本事,就是熬的一手好汤,能得到大 人夫人的垂青,真是三生有幸。”说着顿了顿,“如今没了蓝二爷,日后这凌海商 行的生意只怕不易啊!小人倒是有个点子,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凌道风叹了口气道,“你随便说吧!” “这凌海商行每次大船来贩货,收货都需耗些日子。而每次入长江口总要逆流 而上,水运便毫无优势而言。依小的看不如在长江口找一个位置布局适意的小岛作 为中转之用,货物囤积在小岛上,大船只在海上来往,货卸到小岛之上,再由小船 陆续运至江南沿岸,这样商行的船运,一月之间便可走得多次,船运之银便滚滚而 来!” 凌道风听罢,点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何处去找这么一个小岛?” “小的漂在海上时,曾经在一个小岛上逗留,觉得位置布局都是绝佳!大人不 妨前去一观!” 凌道风道,“好,我们就跟着贾掌柜引的路,去那小岛看看!” 随即,船转舵,沿着贾云充的指印向南驶去,不过多时,果见得一岛,两侧峰 峦之中却有一条深深的狭长水道, 凌道风不住的点点道,“不错,不错,易守难攻!我在两岸安上火炮,船入其 中,便可高枕无忧!” 再仔细看看,岛上还有些遗落的民宅,凌道风又是一阵喜,“莫非这已入舟山 地界了?当年皇上有命,将这般临近海岛之上的庶民强行迁至内陆,以至留下了很 多空宅,倒是帮我把建山庄的费用都给省下了!贾掌柜,你倒是真是精明!” 那贾云充嘿嘿一笑道,“大人过奖了!小人为大人效命,愿肝脑涂地!” 凌道风一时心喜,便让人把神龙舟开进水道。突然一声炮响,那神龙舟的风轮 毂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炮。又是一阵飞石滚下,落到神龙舟上,砸得一片狼藉。凌 道风大惊,这时方见,岛上人烟晃动,显然是中了埋伏! “快退!”凌道风大吼一声,“我们中埋伏了!” 只是船却退不动,船工报道,“水底里有人做了手脚,浮起很多栓着浮木的铰 链!我们退不出去了!” 凌道风看了一眼贾云充,厉声道,“是你故意设计要害我?” 那贾云充却是哈哈大笑,“凌道风你受死吧,没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风铃剑客, 会死在我手里!” “呵呵,你不是贾云充!”凌道风仰天大笑,“我一时情绪低落,竟如此眼拙, 没看出武林奇人千面郎君就一直躲在我身边!” 那前面郎君嘿嘿一笑,“你以为你比那个青合掌门高明多少?” 凌道风却是呵呵一笑,“高明倒不至于,只是凭你的武功,我还死不到这里!” “哈哈,你就不要你老婆和儿子的命了么?”说话的却是扮贾云充老婆的中年 妇人持着刀驾着尚海棠出来, “这位莫非是无影婆?” “不亏是风铃剑客,还有点眼力!可惜落到了我们手里,你认栽吧,不如先自 费武功再说!” 凌道风却是笑而不语,只是给尚海棠使了眼色,尚海棠会意,便气定神闲地闭 上了眼睛,暗运了一口真气。凌道风冷冷一笑,目光紧紧盯着无影婆,淡淡地道, “你真的抓住我老婆了么?” 那无影婆眼神一片犹疑,突然向下一看,“啊,人呢?人呢?” 众人眼见那尚海棠依然还在无影婆的刀下,怎地着老婆娘胡喊起来。那千面郎 君却是大惊,看出来无影婆中了凌道风的幻术,急忙大喊,“无影婆,无影婆,人 还在你手里,你快闭上眼睛,不要中了他的幻术!” 无影婆却是浑然听不到千面郎君说了些什么,尚海棠却是早从刀下溜出,回头 一看,无影婆已经是神情大乱,便用凌道风曾经传她的招术,加了些力道,一推无 影婆手中的两刃刀,朝无影婆的脖子上一靠一抹,无影婆便哼了一声,一命呜呼! 千面郎君本来打算扑上去抓住尚海棠继续作人质,只是看了尚海棠的伸手,一 阵骇然,“怎么从来没听说凌道风的老婆会武功?” “看来你要死在我前面了!”凌道风嘿嘿一笑,已经一步跨到千面郎君面前, 一掌击出,千面郎君虽知自己的武功差的很远,只能迎着头皮接招。只是凌道风的 掌法精妙之极,那千面郎君的武功差得实在太远,几招下来便被打得经脉尽断, “我老婆的武功是我在琉球的时候交的,刚才我用的便是风铃剑客可以名扬天 下的天籁玄音中的无相幻术,我早料得有人会用我老婆来要挟,便讲这招演练了很 久,不想到竟然用到了这里。千面郎君,你临死之前还有什么可说得?” 千面郎君瘫在地上,口吐鲜血道,“姓凌的,你别以为武功胜了我,杀了我你 就能活,你们一家都中了我们下得凝花竹青散,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发作了!哈哈! 又风铃剑客陪着我千面郎君一块去地府,路上也不寂寞!” 凌道风一震,“鸡汤!鸡汤!我说为什么香味这么独特!一时心神扰乱,什么 都忘了!”说罢提起尚海棠的手臂,再一看自己的手臂,隐约已经开始有了黑印。 “啊!你怎么也喝了那鸡汤,这凝花竹青散的毒除了凝香宫的解药,无人可解, 这一个时辰,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让我到哪里去找凝香宫的人?”说着是一脸怒气, “你他妈真浑蛋,谁让你来害我的?又是那个小诚王?” “哈哈,小诚王雄韬大略,其实你这般人可以比的!” 凌道风阴阴的一笑,“好,倘若我这次能大难不死,我要让你在阴曹地府知道 我是怎么让你英名神武的小诚王一败涂地的!”说罢,一捂尚海棠的眼睛,一挥刀, 千面郎君的人头便跌落下来,滚了一圈,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望着凌道风! 凌道风将千面郎君溅满血污的面皮膜一把揭下,看了看道,“这千面郎君倒也 长得俊俏!”又让人找来个木盒,将千面郎君的人头用布一裹,合着面皮膜,装了 进去。 将士们涌上来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用火云珠炸开铰链,我们冲出去!” 将士们纷纷领命,只是岸上的伏兵看到千面郎君和无影婆死了,便又开始一阵 炮火猛轰,飞石乱砸。 神龙舟上便用火云珠和岸上对攻起来,一时间,小岛之上炮声隆隆,震天动地, 只是这一战,双方靠得近,神龙舟和火云珠的优势已是荡然无存,彼此在生死相博 而已。神龙舟的风轮甲板被砸的支离破碎,岸上的伏兵火炮也被火云珠炸得七零八 落,眼看火炮不济,伏兵就开始放起火箭来,神龙舟一时间四处火起,浓烟滚滚。 伴着炮声,凌道风将尚海棠扶到了船舱内,看了看尚海棠,摸了摸尚海棠得肚 子,道,“如今我们已是在劫难逃,一个人死总好过三个人都死!虽然凝花竹青散 的毒我没有解药,不过只要把你身上的毒吸到我身上,你和孩子总能活下去!” 尚海棠含着眼泪一阵悲泣,“将军,我们既然是一家人,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凌道风抹掉尚海棠的眼泪,嘿嘿一笑道,“你别傻了,我还要让我儿子替我报 仇呢!只要我的儿子能活下来回金州,凭着我百宝箱中的奇魔经和风铃剑法篇,日 后必可以东山再起!时间紧迫,再过一刻,只怕我想引毒救你也救不了了!” 说着,不由分说点着尚海棠的要穴,将她扶上床,双掌顶住后肩,内力运出, 将尚海棠身上的毒一点一点引到自己身上,不过一刻钟,尚海棠身上的毒气渐渐散 去,凌道风的毒印却越来越深。 凌道风看了尚海棠已无大碍,心中一阵欣喜,“还好,总算在毒发之前,让你 能活下去了!” 尚海棠却是泣不成声,“你真的没有救了么?” “呵呵!”凌道风一边热泪盈眶,一边强打起笑容,“记得我们看过烟花,我 说过,人生便当如烟花一刻,刹那间绚烂过,然后重新坠入轮回之中!人有生,终 究会死!” 房外将士急匆匆的冲进来,“大人,我们炸开了铰链,可以冲出水道了!” “好!你呆在这!外面形势很乱,这个百宝箱里有个浮囊,如果我们的船撑不 住了,你就打开浮囊,启动机关,这个浮囊可以把你送到岸边!切记,无论我发生 了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生下我们的孩子!” 说着,将装着千面郎君人头的木匣交给尚海棠,“倘若你能逃到金州,把这个 木匣交给青合刀刘江,告诉他,他的杀父仇人千面郎君已经被我砍下了脑袋,他这 个人重义气,恩怨分明,自然会竭力保住凌海商行!此去金州,路途遥远,你路上 要小心!”凌道风顿了一下,沉思片刻,“你一个人我终究不放心,上了岸,你可 以先到扬州,找萧大庄主,他自然会派人把你护送到金州,只要赶到胶东地界,近 了渤海湾,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说罢,凌道风踏出船舱,指挥着已经残破不堪的神龙舟缓缓向北行去,只是风 轮尽毁,风帆也已破烂,船速极缓。远处的海面上却浮出十几条张家的大船, 凌道风仰天大笑,“哈哈!看来小诚王真要在这里将我置于死地!我就和他拼 一拼,临死拽个同路的!来人,上火云珠!” “大人,我们的火云珠已经耗尽,只有一颗大号的了!” 凌道风叹了口气道,“唉,不必了!天意如此!这枚留给我们自己吧!” 正说着,却有一条小帆舟快速漂来,凌道风仔细一看,不禁嘿嘿一笑,“他居 然也来凑热闹!” 那小帆舟上却是一个灰衣僧人,临近神龙舟,那僧人纵身一跳,便跃上了几丈 高的船头, “呵呵,姓凌的,你还不逃啊,这船已经被砸成这样,人家十几艘一冲过来, 再没两炮,就要成蜂窝呢!”来者却是如是僧,仔细看了看凌道风的脸道,“哦, 原来你是中了剧毒,逃也没用了!看来我想救你,也是白搭!” 凌道风也是嘿嘿一笑,“如是僧何时开始寻思救人了?” “上次扼了你一万两银子,觉得高了点,你是生意人,我得和你买卖做得公平! 所以路上听到有人要伏击你,就来救你了!把你得银子得还干净!” “那我再加一万两,让你救我儿子的命!” “你什么时候有儿子呢?” “哈哈,我是有家是的人,自然会有儿子了,而且我儿子的武功可厉害了,虽 然你武功能赢得了我,却赢不了我儿子!” “啧啧,你儿子的武功比你还高?” “因为他的师父武功比你高啊!” “你儿子的师父是谁?” “就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蓝兄弟喽!” “这个我倒要试试,我倒要看看你儿子怎么个武功高法!好吧,救不了你,就 把你儿子救走!你儿子在哪?” 凌道风却是让人把尚海棠请出来。 “这是你老婆,又不是你儿子!” “我儿子还在他娘的肚子里,你得让我儿子顺顺利利的生下来,然后安安稳稳 的交给他师父,这样你才能会看到我儿子的武功怎么个高法!” 如是僧摇摇头,“罢罢罢,我是答应了别人要来救你,救不了你,救你儿子也 算数,只是被你这么一诓,我这几个月就被你儿子给拴住了!” 凌道风让人把百宝箱抬出,一件一件指给尚海棠,“这是我当年偶尔从奇魔一 族中得到的东西,这中间的细节来不及说了,只是这部奇魔经是奇魔一族的多年累 世的心血,书中所载种种虽非武学精要,却远胜于武攻计谋,这是风铃剑法,而风 铃剑发的精妙在于天籁玄音,这门武功是一门玄音幻术,用法之妙,存乎一心!” 凌道风说着说着,眉心越来越黑,力量越来弱,倒在了船头,显然凝花竹青散 的毒已然开始发作,尚海棠已经泣不成声,凌道风撩开尚海棠的刘海,仔细端详着 尚海棠的脸,“其实我就是十年前闻名天下的风铃剑客风陵轩,不过我不愿再进风 家,我的儿子就姓这个凌,迎着大浪而生,就叫凌浪。” 凌道风看着远处的海面,眼前好像浮现出一个少年迎着海浪习练剑招,想着想 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只是笑容渐渐凝固,脸上泛起一丝迷茫和无奈,幽幽的自 言自语道,“他总会长大,长大了总会为情所困,我却不帮不了他。年轻的时候我 也曾深爱过一个人,她是当年扬州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可是她一直都不曾对我动 心,甚至一点好感都没有。我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就离开了扬州,离开了江湖,隐 姓埋名,在开封作一个无名的捕快度日。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不能和你爱的人在一 起,生和死又有什么分别呢?于是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 是与非也没什么值得去深究,直到……”凌道风又看了一眼尚海棠,“……很多年 以后遇到了你,你和她长得一摸一样,虽然你永远都不会是她,可是每当我看着你, 我就觉得心满意足,可惜今后我恐怕再也看不到了!” 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弱,只是强打起精神,“你们快走吧,附近张家的船 会很快赶来,估计还想从我的船上搜刮点银子!只怕我死后,张家一定会进犯金州, 你们回去要提早准备!逍遥剑客,这是十张一万两的银票,是我从金沙帮拐来的银 子在萧家的钱庄换的,你上了岸,我老婆孩子的开销就从这里面算!我金州百万两 的银子和家业你要帮我给我儿子守住!” 如是僧道,“你倒是钱算得精!临死还为你儿子将来的家业操心,银子我帮你 看着,家业我可守不住,看你手下的能耐呢!” 凌道风叹了口气道,“或许我就是人心不知足,所以才会有今天!”看着自己 心血结成的神龙舟已是风烛摇曳,望了望蓝天白云,凌道风的目光渐渐失神,“我 从这艘神龙舟起家,最后死在这艘神龙舟上,人生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张家的炮船已经贴近,如是僧拖着尚海棠携着百宝箱上了帆船,用内力一推水 面,借着反弹之势,疾驰离去。神龙舟渐渐远离视野,只听得海面上一声巨响,神 龙舟一阵碎片飞溅,消逝在茫茫大海之上,只剩下几块残木在碧海之上轻轻随波漂 荡。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