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叔 “司徒府”,威武的狮子,漆红的门,高大的梁脊,苍武有力的题字,比原先 那座“李府”不知强多少倍,更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 娘和二叔知道了爹死的消息吗?他们还是记挂着我吗?换了新居,庭中是否还 栽有桂树?司徒玉好怀着复杂的心情下了马,向司徒府走去,两个守门的正坐在地 上打瞌睡,但很机警知道有人来了,马上站了起来。 没事,是路过的。一个守门的说道。 司徒玉好笔直地走进去,似乎完全没有顾及到两个守门的。守门的一惊,拦住 了她,厉声道,司徒府也敢乱闯,找死啊? 司徒玉好怒目而视,命令他们道,你们瞎了狗眼,不认得我是谁吗? 守门愣了愣,笑道,我来了司徒家三个月了,什么时候见过你!! 司徒玉好以平时颐指气使的气势道,你们叫我娘和二叔出来就知道了,迟了就 扒了你们的狗皮。 两个守门的又愣了愣,他们被司徒玉好这种气势吓呆了,确实他们来司徒家不 是很久,万一眼前这女的真是司徒家什么人,那不砸了饭碗。他们不说话了。司徒 玉所说的娘和二叔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但他们也不敢问,只得一个守门去找管家 了。 不一会,一位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出来了,听了守门的话,见到司徒玉好。 拉长声道,这是谁呀? 司徒玉好道,你又是谁?我可没见过你。我娘和我二叔呢,怎么还不出来。 那人道,好说,我就是司徒家的管家了。他傲慢的样子,仿佛当了司徒家的管 家很威风似的。 司徒玉好咦的一声道,什么时候换你当管家了,郝管家呢? 那人道,他早不当管家了,不知逃到哪去了? 司徒玉好道,你说他怎么了? 那人又道,他偷了东西,畏罪潜逃了。 司徒玉好心里奇怪,低声自语道,怎么会呢?郝管家一向很忠心的,况且司徒 家也从没亏待过他,从来我对他都是很尊敬的。 那人又拉长声音道,你到底是谁?没事不要在这捣乱。 司徒玉好道,你叫我娘和我二叔出来就知道了! 那人道,你娘是谁?你二叔又是谁? 司徒玉好气道,我娘自然是司徒家的大夫人,我二叔就是司徒家的二老爷,还 不快去。 那人半信半疑拍了拍衣服一声不吭灰溜溜进去了,他穿过庭院,又跨进一道门, 然后往东厢房去了。刚要进去,一位位衣着显眼的中年妇女就迎了过来,那个拱手 道,夫人。 那位夫人脸上擦了极浓的粉,看不出表情,问道,张管家,什么事啊? 张管家道,夫人,外面来了个女的,我刚要进去通知老爷。 夫人苦笑道,女的,不会是老爷的相好吧,到底什么事? 张管家道,我也不知道,她说老爷是她二叔,还说要找大夫人。 那夫人惊了一下,但又故作镇静,道,我去跟老爷说好了,你去外面应付着。 张管家走后,那夫人支开了丫环,急走进东厢书房,一位跟张管家一般书生模 样的人,只是衣着看起来高贵多了,面容极为慈祥,正在端详着一件玉器。 这人就是司徒明了,而这位夫人正是他的夫人薛金喜。 司徒明完全注意不到她,仍对着玉器啧啧作声。薛金喜一手把拉了过来,忧心 道,出事了出事了! 司徒明不耐烦道,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 薛金贵道,你大哥的女儿来找你了! 司徒明脸色马上变紫,道,不是都死光了,她怎么可能回来? 薛金贵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管家说有个女的说你是她二叔。 司徒明捋须道,万一是真的,那可麻烦了。 薛金贵在书房里走了几步,手不自觉地乱摸,口里念念有辞,怎么办怎么办? 司徒明眼睛一亮,笑道,夫人,你不用担心,就算她是真的,咱也把她变假的。 薛金贵道,你是说… 司徒明道,你只管瞧着就行。 司徒府门口,司徒玉好还在等着,石像石头一样站在府前,他的耐心就像在南 荒一样,从不着急。 司徒明终于出来了,刚见到司徒玉好的时候,乍一惊,但没一会又镇定得跟没 事一样。司徒玉好一看到他,马上迎了上去,激动地叫道,二叔。声音甚是凄切。 司徒明装得莫名其妙似的,避开司徒玉好,道,这位姑娘,我可不认识你! 司徒玉好又一惊,垂泪道,二叔,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玉好啊!! 司徒明道,我大哥和他女儿早在三个月前被马贼害死了,你是谁啊。也敢来乱 认。 守门和管家会意挡在司徒玉好前面,挥手就要赶她走。 司徒玉好拼命推着他们,一心想走到她二叔面前,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她二叔。 可是,他二叔的样子和声音几乎和以前她所见到的二叔没两样啊! 二叔,二叔!司徒玉好喊得声音发颤。 娘,她一急又喊娘,叫我娘出来,她一定认得我。 司徒明又摆手道,我们根本不认得你,别在这里穷嚷嚷。 这时庭院中又传出了一个稚气少年的声音,道,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司徒玉好一听就知道是小雷的声音了,急忙道,小雷,我是你大姐啊! 那位叫小雷的孩子走了出来,大概十四、五岁,已经差不多是个大人了,只不 过声音还是很稚气。他走到门前,对司徒玉好瞧了瞧,司徒明在一旁似乎有点紧张。 司徒玉好满心希望地相信,小雷一定认得她的,因为她和小雷就像二叔跟她一 样好,而小陔子是不会撒谎的。谁知小雷冷冷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司徒明像泄了一口气,马上对客家和守门吩咐道,你们快点赶走这个骗子! 随后他和小雷一同走进府里,关上了门,司徒玉好的希望一下子被这扇门给挤 碎了,她绝望地盯着“司徒府”,内心充满了愤怒的不解和困惑。两个守门很卖力, 把柔弱的司徒玉好推倒在地,管家也进府了。 石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司徒玉好的眼睛无奈望向他,石没有要走的意 思,他静静地陪司徒玉好守在这儿。 司徒玉好心里想不出什么可能,自己的亲叔叔突然不认得自己,不但如此,连 堂弟都认不得自己,仿佛自己不是自己,这种感觉多可怕。但是她还没见到她娘亲, 她始终相信,她娘亲一定会认得她的。 此时,司徒明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薛金贵一直夸着小雷,道,雷子,这回你可 做对了。 小雷道,她来是想分我们的家财的,当然不能认了。 司徒明哈哈笑道,蛮精明的,雷子。等赶走她,我们就不用再担心了…。 在他们的说笑中,司徒玉好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不知不觉中,天黑了, 整座“司徒府”就像趴在黑夜中的一头巨大的饿虎,随时会扑向她似的,让她寒心。 不对,应该到原府地去看看,她想,二叔早知道爹死了,就应该已经葬了我爹, 而按照祖宗规矩,应该是葬在离原府地不远的一座山下的所谓“风水宝地”里。 她终于挪开了脚,向石走去,道,我们走吧。石没说什么,跟着她走。 “司徒府”守门的一看见司徒玉好走了,马上进府通报了,显然是被吩咐过盯 着她的。 “李府”跟“司徒府”比起来,多了点古朴,少了点豪华。这种古朴却酝酿着 让司徒玉好平和的氛围,使她经过时忍不住多望了两眼。 墓地里传来幽幽的哭声,有女的,也有男的,让人听得不寒而栗。司徒玉好开 始也吓了一跳,但想到石陪在她身边,安心了很多。她平静地用灯笼寻找着她爹的 墓或者只是一个碑,这几个都是祖先的,司徒玉好继续向前走,远处正有一点微弱 的灯光,像在等着她似的,而哭声越来越响了,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两个人跪在墓碑前,一男一女,一老一少,老的提着灯笼,可是灯光很弱,只 照到他们狼狈不堪的穿着。司徒玉好盯着他们,墓碑的字却很清晰,“司徒光之墓”。 你们是谁??司徒玉好镇定地问道。 那两个回过头,也吓了一跳,等互相看清楚对方的脸,他们竟都哭了。 那女的泣道,小姐,是你吗?你不是死了! 老的声音发颤道,真是小姐,小姐没死! 司徒玉好道,你们是??郝管家!小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司徒玉好多么想知道那些让她困惑,让她心寒的秘密。 郝管家小桃泣不成声。 我娘呢?司徒玉好又着急地问。 郝管家才止住泪道,夫人死了!小少爷也死了! 两行泪淌在司徒玉好的脸颊上,怎么会?他们怎么死的?司徒玉激动地拉着郝 管家的手。 郝管家恨恨道,是你二叔害死的! 司徒玉好骇到了,怎么可能呢? 小桃也道,不会错的,我亲眼看见你二叔二婶端了参汤给你娘和小少爷喝,喝 完他们就死了! 司徒玉好疯狂大哭,向他们问道,二叔为什么要杀我娘?为什么? 郝管家痛心疾首道,你二叔不仅害死了你娘和小少爷,还害死了大老爷! 这些话在司徒玉好听来,就像一把把寒刀扎在她心头似的,道,我爹不是马贼 杀死的吗? 郝管家道,那马贼,是你二叔找来的!你二叔为了大老爷的家财,什么都做得 出来! 平静的夜空,闪烁着群星和一个月牙儿,你是天吗?这平和安祥的地方怎么比 南荒还可怕啊!难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千古不变的定律,没有半点亲情可讲。 “可惜,你们知道得太晚了!”三个蒙面人出现在他们二丈之外,司徒玉好三 个人都被吓得拥在一起,这三个人拿着刀,正要向他们走来。 石呢?他不会看着我死的。司徒玉好一想到石,信心就强大得足以抵抗所有劫 难。 石没让她失望,他已经鬼魅般出现在那三个向他们逼近的黑衣人后面…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