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单挑 李白曾有诗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有一层意思是说四川之道路艰险尤甚 于登天。但此时却有一少年行于这道路上好似足不点地,并无半分艰难之感,可见 他轻功、内功之高。那少年怀中还有一位熟睡的少女,少女头发鲜红,全不似一般 女儿家的一头青丝。那少年正是张雪云,怀中的少女自是杨玉燕。 张雪云抱着杨玉燕的尸身行了十来天的路程,眼前己到得青城山脚下,若不是 张雪云内力精深、轻功高超,此时定到不了地方。张雪云紧了紧怀中抱着的杨玉燕, 说道:燕妹,这便是杀你之人的老巢,你要亲眼看着云哥为你报仇。左手环抱杨玉 燕,右手挺“灭林”剑于手中。山角下四处涌出中十数名青城派小道士,一道士喝 道:来者何人?张雪云不正眼看他,只淡淡地道:是来杀王胜海老匹夫的人。 众小道大惊, 纷纷各持兵刃攻向张雪云。张雪云仍是没看他们一眼,只听 “刷”地一声,一道剑光闪了一闪,众道士持兵刃的手臂纷纷断折,惨叫之声四起, 纷纷向山上逃去。张雪云道:燕妹,瞧这些小道士为人甚恶,给他们留些“记号”, 叫他们的当家人也知道咱们的厉害。张雪云仍是左手环抱张玉燕,右手挺剑,缓缓 登上山去。登到一半,孙万方领了数十名青城派弟子正迎了上来,孙万方见是张雪 云,不自禁抖了一下,心下不禁怕了起来,但嘴上仍道:姓张的,我们两人己无仇 怨,你怀抱着这个尸体上来干什么?张雪云忽地目似精芒,直瞪向孙万道,孙万道 不自禁又打了一个冷战,张雪云手中“灭林”宝剑指向孙万道:你敢再说一遍尸体 两字看看?孙万道哪里还敢说出来,只道:是我师兄杀的她,我并不知情,你为何 难为与我?张雪云道:好,你这样讲我便只要你一只手,留下你性命。 孙万方大骇,但当着这许多弟子的面如何敢失了面子?心想,自己敌得他几十 招便回山上找师兄下来,也算不得临阵脱逃。喝道:小子狂妄,今儿便叫你知道什 么叫厉害?挺双掌和身扑上,一旁众青城弟子也在一旁冲了上来。数道剑光闪过, 当先几名青城派弟子头上发鬓飞落半空。 只显出这一手功夫,众弟子便己被深深震摄住,又刚刚看见几名断了手臂的同 门师兄弟跑上山去,都知是被张雪云斩断的,不禁再也没人敢冲上前,张雪云每进 一步,众人便退一步。此时,张雪云剑法较与孙万道相斗之时又有了长足的提高, 己远非当年城下阿蒙。与杨伯定一场大战又是得益非浅,杨伯定万万没想到自己两 次杀张雪云不得,竟使张雪云进境神速。 终于,孙万方忍耐不住,再挺双掌攻了上来,张雪云一身环抱杨玉燕,只以一 手迎战,“达摩授首”、“剑挡金刚”一招招攻将出去竟也颇为顺手。孙万道却是 越打越惊:这小子怎么进境如此神速,怀中抱人还将我逼于下风!二十三招一过, 张雪云喝了一声“手拿来”,一招“剑砸少林门”势不可当,只听得孙万方惨叫一 声,左臂齐齐断折,倒在地上不住翻滚,显然痛苦己极。众青城弟子哪里还敢逞强, 纷纷逃往山上,只恨两只腿不够多,直想再借一条腿“撒”步就跑。 张雪云直走入青城派大堂,无一人敢来阻拦。大堂门口处,王胜海气虎虎的瞪 视张雪云,王胜海身后三名道士脸色凝重,各挺长剑,周围约有数百名青城派弟子, 却都不敢喘一声大气。王胜海怒道:小贼竟敢来做死,下了地狱须怪我不得。张雪 云不去理他,满是温柔、爱慕的眼神看着自己怀中的杨玉燕,说道:燕妹,那边有 一头老狗在吠,一会儿云哥便将那狗宰掉,为你报仇,你一定要看好了。那老狗若 是够本事,我定下黄泉去陪你,你也不会孤身一人在地下受苦了。将杨玉燕放在身 旁一处大岩石上,正好逞做立之势。忽地,张雪云暴芒射向王胜海,喝道:老狗, 今日便是你死期,还我燕妹命来。左掌运足“大手印”掌力,挺“灭林”宝剑,脚 踩鬼影迷踪步身法,如鬼魅一般急急攻向王胜海。青城派空有数百弟子在场,竟没 有一人敢出手。倒是王胜海身后那三名道人与王胜海一道,齐应来招。张雪云含恨 出手,招式威力胜于平常之数倍,一时之间,王胜海竟占不到上风。那三名道人分 势而立,不时出剑相助王胜海,功力也都不低。张雪云识得,那三名道人正是摆出 三才剑阵,倒也不易对付。 王胜海却不似张雪云那般拼了命的抢攻,双掌顿错,时守、时攻。张雪云心中 明白,他四人是想以车轮战托疲自己,到时便可“不胜而胜”,想通此节,出招更 加狠辣。那三名道士功力不浅,阵法也熟,不时出剑相阻张雪云攻势。若不是这三 人从旁相助,此时张雪云定会占得王胜海上风。其实,王胜海武功要胜张雪云一筹, 但张雪云因是愤极出手,出招比平日里威力猛增数倍,所以王胜海四人才可与张雪 云打成平手。张雪云心知,若是这三个道人不时从旁阻拦,自己定会疲极而败。当 下,一招“苦裸难敌”攻往王胜海,王胜海拟闪身躲过张雪云来招再出掌相攻,哪 知张雪云招未使老,竟忽地转向左手边道人攻去,那道人迫不及防,全没料到张雪 云会攻向自己,竟不及闪躲,“仆”地一声,剑身直插入心口,再难有半分生还希 望。此道人一死,三才剑阵便不攻自破,另两道人出招全不成章法。 八十招一过,又有一道伤于张雪云剑下,唯一剩下那名道人心胆俱裂,不敢再 战,竟退回一旁,脸现惊容,好似见到鬼蜮一般。此时,场中独剩王胜海一人与张 雪云苦战。王胜海终究是久经阵仗的武林大豪,观时度势,一边应付张雪云如猛虎 般的拼命攻杀,一边喝道:众青城派弟子听令,速速拿下这小贼,若有哪个弟子胆 敢临阵退缩,待此事一了,我便灭他满门。一旁约有数百名青城派弟子,都知掌门 人平素里心狠手辣,绰号便叫做“摧心裂肺”,可见其为人之一斑。此时听王胜海 如此说,众弟子都知,若是自己再不上前攻打张雪云,自己便真有全家被杀的危险, 大部分青城弟子都是一门心思——为保自己全家活命,拼了命也得冲上去。立时, 众青城派弟子如潮水般涌向张雪云。 张雪云独力难持,立时险象环生。王胜海边打边退,心道:待众弟子将他累垮 了,我便可坐收渔利。张雪云数次想冲出重围找王胜海做生死斗都不可得,心下也 越发恼了,再不对众青城派弟子留有善念,心道,我不杀伯仁,伯仁便会杀我。转 瞬间,五颗人头、七只手臂、一条小腿散在地上。张雪云杀红了眼,只听得惨叫之 声四起,攻来之众青城派弟子己七死,十六重伤,张雪云后背也被划了一道血口。 众青城派弟子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抢攻,纷纷后退,正留出一道出口。张雪云看 到了王胜海的身影,喝道:老狗有本事便让我下云陪伴“燕妹”。挺剑,迈步,好 似鬼魅一般冲向王胜海。王胜海一生经厉无数大阵仗,却重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心、 胆俱寒,只因他重没看到过一人愿意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死。一个人若是没有了斗志, 便算武功再强也难以取胜,王胜海怕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敌人,及时当 年曾面对过妙雪上人,也没有现在这一刻这样害怕。 张雪云蓬头散发,如一头恶虎般扑向王胜海,王胜海避其锋芒,侧身出掌攻张 雪云左胁,张雪云却不惧受伤,拼着胁骨折断,一招“剑挑金刚”斩向王胜海脖。 王胜海若是不收掌,虽是可以打断张雪云肋骨,但自己的脑袋势必连着脖子一并落 下地来。王胜海心己怯了,如何还敢以命相搏?忙撤掌,转身以避来招。只听“刷” 地一声,“灭林”剑并没斩中王胜海脖子,却斩掉他一蓬头发。王胜海心下更是大 惊,侧身往外跑去,只盼先逃下山去再重长计议。 哪知,张雪云鬼影迷踪步法精妙无比,竟先他一步挡住去路,王胜海出掌拍向 张雪云前胸,张雪云一味的拼命打法,又不避来掌,挺剑直刺王胜海心口,王胜海 慌忙躲避来剑,“滋”地一声,心口虽躲了过去,一条臂膀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 王胜海强稳住心绪,展开身法,错开双掌,又与张雪云战在一处。这一番拼杀都是 以快打快,张雪云一时半刻却也占不到上风。张雪云终究一番苦战在前,与众青城 派弟子周旋了阵,功力又较王胜海为逊,虽仍是一味拼命打法,但这时王胜海保元 守一,功力又深,张雪云一时三刻间再也难占上风。忽地,张雪云心生一计,喝道 :老狗,你伤我“燕妹”性命,此时杨伯定己经找你来啦! 王胜海听得此话,心头一惊,张雪云一招“剑灭少林”险些扫中他右胸,王胜 海连忙收摄心神,不敢再大意。张雪云一招得手,占得上风,又过去三十六回合, 张雪云向王胜海身后到:杨伯定来得正好,快攻这狗右肋。王胜海此时己是惊弓之 鸟,原是平时,他定不会犯这等大错,但今日不同,先前己被张雪云一番拼命攻杀 打怕了,此时又听得张雪云如此一喊,只道杨伯定真的在自己身后来为女儿报仇, 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高手相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这一回头间,胸口己多 了一把剑,那把剑和着血色,泛出幽幽地绿光。 王胜海死了,并不是死于张雪云剑下,真正致他死命的是他自己。他的武功原 本要胜张雪云一筹,但他却被吓破了胆,最终被“灭林”宝剑洞穿胸肺,一命呜呼。 可叹一位曾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武林大豪就这样死去了。张雪云收起手 中软剑,回头抱起杨玉燕尸身,缓缓地朝山下走去。此时,张雪云蓬头散发,一场 死命拼杀己使他心力交瘁,张雪云边走边道:燕妹,你可亲眼瞧见了?云哥为你报 仇了,你可在泉下安息了。下得青城山,却见四周己围满了人,一些是五台派的人, 其中有万长忌、马原彪及一些曾熟识的五台派弟子,有丐帮的人,刘云、方小燕、 高大志,还有的便是西宗祁莲山点苍派之人,当先一人正是武林盟主杨伯定,他身 后是点苍三杰及一众点苍弟子。此时,张雪云仍是怀抱杨玉燕的尸身,似是抱一辈 子也不愿放下,就好像那是在抱着自己一生的爱恋和幸福一样。 马原彪见张雪云蓬头散发,满脸血污,忙上前问道:张兄弟,你怎么样了?王 胜海那老匹夫伤到你哪里了?张雪云没有看马原彪,也没有看别人,双眼直直的盯 着杨伯定,杨伯定老泪己流满面,上前看着杨玉燕尸身,用手摸着杨玉燕脸颊,低 声喝问道:王胜海在哪里?那语气似是要把王胜海生生吃掉一样。 张雪云道:我己为燕妹报了仇了,你若是舍不得那条老狗,可以一起到下面去 陪他。张雪云知道眼前的杨伯定便是曾欲杀害夏老爹一家的伪君子,所以说话也不 留情面。杨伯定惊道:你杀了他?其余之人也脸现惊容。要知,王胜海武功绝卓, 当今之世,武功能胜得过他的除了杨伯定、苦禅、苦修等有数几人之外,便再无敌 手。张雪云武功虽强,但却杀死王胜海,众人还是吃惊不小。 张雪云向杨伯定道:你也想陪他?众人又是大吃一惊,心想张雪云会不会是因 思念杨玉燕疯了?点苍三杰在一旁想喝骂,但都想到此时张雪云武功高强之极,数 个点苍三杰一起出手也敌他不过,便都硬生生地把嘴边想骂出之话吐了回去。杨伯 定因眼见张雪云对自己女儿如此情根深重,又因感念爱女身亡,竟不再对张雪云有 半分敌意,出奇的平静道:雪云,你不必这样恨我,以后我再不与你为敌就是。张 雪云道:此话可真?杨伯定道:我说话算数,说过不与你为敌便不会再找你麻烦。 张雪云却道:可我没说过不与你为敌。杨伯定惊道:什么?众人也都吃惊不小。张 雪云道:你对那位夏姑娘所做的事我还要与你算帐,半年后的今天,张某在邯郸丐 帮总坛恭候杨盟主大驾,不来的便是老狗。杨伯定脸上一惊,随即恢复常态,道: 张帮主既如此说,那杨某去便是了。张雪云向众人道:多谢众位援手相助,小子何 德何能,劳各位大驾,实在愧不敢当。万长忌、马原彪等一众五台派之人见张雪云 无事,都一一作别,回五台山去了。张雪云道:杨盟主,燕妹的尸身由我来葬了。 杨伯定道:燕儿她生前就盼与你在一起,是我让他嫁与那韩公子的,她的死也算是 我毕生大错,唉,由你埋葬燕儿尸身罢。张雪云道:我将燕妹葬在茫茫西域雪原中, 只有那里的白雪才可配得上燕妹的冰清玉洁。杨伯定道:唉,这样也好!张雪云道 :杨盟主保重,万勿忘却半年之约。杨伯定道:张帮主请回罢。领了众点苍弟子走 了开去。张雪云向刘云道:我还有事,刘大叔与小燕、大志两人先回总坛,我葬了 燕妹便回邯郸。刘云、方、高三人都道:帮主保重。“师父保重”,便返回邯郸丐 帮总坛。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