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的放弃 我从左袖下摸出一根竹签,看着那个看风的梁鸿羽和那个看他的老头。 他在那里看风,老头在风里看他。我则在一个算事外人的地方看着这两个人。 在我眼里,杀药王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师叔说稍有不慎就会死在他手里,是因为师叔没有杀他的想法。一个不想杀人 的人无论何时都处于下风的。 梁鸿羽功夫不弱为什么会败?也许他练的不是杀人的功夫。也许是他不想杀人。 我不知道我想不想杀人。我从来不考虑这些事情,但是一旦放到眼前的时候, 我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所以,药王,今天死定了! 但是,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杀手要会等…… 梁鸿羽转眼不再看风了,那一瞬间,眼神犀利了许多。落叶一片片飘落,飘在 他的手上,他好象哆嗦了一下。 我忽然想起那次在宋先生府上的惊魂之战,记忆犹新。 生死就在一瞬间。有些人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事。这到底是不是命呢? 师傅说:“你选择做什么,你就选择了什么命运。”但难道真的我们就注定要 在杀人与被杀之间游荡,永无尽头,永无宁日? 梁鸿羽现在犀利的眼神对上了药王,药王还是那么满吞吞的。我见过的大夫都 是很沉稳的,但是从来没有人像他这么慢的。 梁鸿羽的脸上很苍白,大概是长时间不休息,加上重伤所致。真是可笑,一个 天下闻名的医生,面对一个重伤的人,不是在替他治病,反而是在杀他。 但是,这同样很荒唐。 我心里有一种感觉,梁鸿羽还有反击之力,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心里 的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谁能说某件未发生的事绝对不会发生呢? 梁鸿羽对药王说:“你真的想杀我?为什么,你不是除了试药外不会杀任何人 么?说话不算数。” 药王一下子楞住了,看着梁鸿羽半天没说话。默然半晌,忽然坐在地上。 他低着头,大约是隐藏自己的情感。轻轻的说:“你以为我乐意杀人?我自小 跟我父亲学医,立志要解救天下于疾病中受苦之人。很欣慰自己学有所成。自问救 人不少,但是总会有些疾病让我束手无策,我有个妻子,跟我志同道合,但是她似 乎比我更热心,她太善良了,自己试药,绝不肯让别人试。开始并没有什么,我们 毕竟会抵抗力强一点。但是后来,遇到一种叫做幽明草的植物。当时我们怀疑这能 治奇病。 我们在九峰山的峭壁上采到这药后,她要试药,但是我死活不依,我说一定要 碰到得绝症之人,回天无束的时候让病人试药。” 药王抬起头,显得更苍老,他叹口气,说道:“没想她当时答应我不试药的, 竟然又趁我出去的时候取了一小片……” 药王没再说话,他闭上了眼,咽下一口唾液,看着远方。 据梁鸿羽说,当时药王眼睛里现在显得很混浊,白色的眼球死死的瞪着前方, 很是恐怖。 药王说:“我真的很后悔,真的,我这一辈子不可能碰到这么好的女人,她那 么善良,说话时,声音都似乎带着阳光般的微笑,听了那么舒服……” 我的心情真是没有办法表达,一个刚才要杀我的朋友的人。现在看起来,竟然 这么的…… 我的竹签放回去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拿出武器,而又放回去,也是唯一的一 次。 杀手是不可以收手的,但是这一次,我放弃了。 药王不会死了,大概这也是师叔不杀他的理由吧! 原来如此。 梁鸿羽看着他,说:“其实人的生死各安天命,为什么一定要靠试药呢?你不 觉得很残忍吗?假如没有人去试药的话,你的妻子,也不会白死。为了一些要死的 人却要牺牲活的好好的人,值得吗?” 药王又是一楞,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眸子亮了起来,但是又转瞬间又多了 一丝悲哀。 梁鸿羽继续说:“你的妻子为试药而死,心甘情愿。大概试药前已经想过了, 死而无憾。九天之下,也不希望你这样做。你好好治病救人,尊夫人定会欣慰的。” 药王豁然开朗,报以一笑。 梁鸿羽解决了他的危机,也解决了药王的心病。梁鸿羽的头脑里到底有什么呢? 竟然这么有智慧! 药王扶住梁鸿羽的双手,轻轻一抬,“啪——”双臂接上了。 他笑着说:“谢谢你帮了我,所以我不会杀你。” 梁鸿羽忽然大笑,眼睛一亮,抬起右脚,朝地上小石子一踢,那石块电光火石 般飞起,“砰——”的一声巨响,五丈开外的一棵树立刻“喀嚓——”一声断裂倒 在地上。 药王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梁鸿羽。 旁边的师叔一笑,说:“这老东西,还是这表情!”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