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所持·为所意 伏羲……女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儿,你是我的雪儿……”伏羲深情地看着雪儿道。 雪儿抱头痛苦地道:“你……你是伏羲……是下奴……是李书……” 伏羲紧紧地将雪儿抱入怀中,沉痛地道:“雪儿,雪儿,我好想你……” 雪儿有些仓皇地看着他道:“我……记不起来了……但我知道你是谁……我们 真的曾经相爱吗?” 伏羲一震,脸色渐渐转白,呆看着雪儿,轻轻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却 不记得我们曾经发生的事吗?” 雪儿缓缓摇头。 伏羲雄躯再震,颤抖地后退两步,摇头道:“不会的,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 什么我们各自的记忆都已恢复,共同的记忆却已不在……” 雪儿仍旧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他,有些茫然,有些不忍。 我看着他们两个的痛苦神情,忽然心中一动,向雪儿道:“雪儿姑娘,现在你 们已经将记忆全部恢复了,记起了从前,也知道了各自的身世,只有你们共同的记 忆没有被找到,对吗?” 他们俩一呆,相对一眼,向我点了点头。 我油然道:“这事不难解决,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有两条路走,第一,带着 那颗石头,去你们曾经到过的地方,慢慢反思从前作过的事情,凭你们对对方坚贞 不移的爱情,或许可以唤醒雪儿已经消逝的记忆。” 伏羲一愕,思索片晌,缓缓道:“这个方法不会有效,雪儿所有的记忆都已经 恢复了,单独只有我们相爱的片段记不起来,这应该不是记忆出的问题,若要寻找 根由,或可从石头入手,但成功的可能性太渺茫,因为我就是以这块石头来催动她 脑海内的记忆源的,石头不能触及那些记忆,只能说明她的记忆埋藏太深。”顿了 顿,痛苦道:“又或根本已经从脑海内消失了!” 我淡然一笑,道:“伏羲公子,你可是真心爱雪儿姑娘吗?” 伏羲一呆,深情地看向雪儿,幽幽道:“从没有任何一刻,我比现在更爱你。 我们曾经是天上的一对,但命运不容我们结合,你牺牲了自己,救了天下,我甘愿 放弃所谓的仙位,来到人间找你,为的不是其他什么,只是想看着你,守护你,与 你再结连理。我想要你的爱情,即使你当真失去了记忆,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 每一个轮回不都是从头在来吗?我们经历了这么多苦难,这一点点片段又算得了什 么?”说罢,探手将雪儿的柔荑握在掌中,轻轻道:“雪儿,不要在意我们曾经有 过什么故事,我不要那些曾经,只要将它们放在记忆中珍藏就好。我们要向未来看, 雪儿,我爱你。” 雪儿面颊飞起两朵红云,双目泛出热泪,看着伏羲深邃的双眼,轻轻道:“对 不起,伏羲,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们共同走过的片段,已经完全沉寂在我 的脑海中了。我……我很抱歉……但我也不会放弃!终究会有云开月明的一天。” 我看着他们俩深情地四目交缠,心中不由一阵感动:我和伏羲可以说是相同情 况的人,同样不幸地被爱人遗忘,这种钻心剧痛,除了我们俩,没有人能体会。 不过回心一想,他们的路实在还很长,而我和妮可已经逐渐进入稳定区了,相 比之下,我又比伏羲幸运了不少。 唉,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曾经相爱的点点滴滴不复存在。因为这是所有情 感的脊柱,没有了它,他们的感情就像天上的云般虚无缥缈…… 片晌,我看他们俩仍在望着对方不作言语,无奈地耸了耸肩,干咳一声。 他们一惊,向我望来,雪儿的双颊又仍旧红扑扑的,显得很是难为情。 我微微一笑道:“既然两位的决心都已经这么明显了,那么第一种方法显然不 适合你们,只有走第二条路了。”说完,悠然起身道:“当时在山顶上的女子,所 吟的诗……呃……是什么来着?” 伏羲回忆道:“幽幽心,绵绵伤,不思量,也难忘,奈何,痴情儿女,计短情 长……” 我点头道:“不错,就是这首诗!而雪儿的洛神甄姐姐也曾吟过此诗,即使两 人并非一人,也必因此诗而有所联系,加上这块石头本为那女子所藏,后又有洛神 交给雪儿,所以,几可肯定此事洛神甄后脱不开关系。”顿了顿,总结道:“第二 条路的走法,就是你们俩人直接去甄后那问清原由,即使那女子当真不是洛神,也 可打探到这块石头与记忆相关的消息。” 两人互看了一眼,伏羲点头道:“不错,确是如此。那么……”转头向雪儿道 :“雪儿,你觉得我们用那个方法比较好?” 雪儿思索片刻,问道:“伏羲,我们过去所住的地方,是洛水之畔吗?” 伏羲正色道:“雪儿,你已不是女娲,我又能是什么伏羲呢?我还是李书,你 仍叫我小书好了。”雪儿点了点头,他又续道:“我们过去住的地方,现在叫桃花 林,在距洛阳城五里外的洛水之畔。”接着,微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 先去找洛神问明原由,若没有结果,再去桃花林寻找答案,对吗?” 雪儿幽幽一叹,点了点头。 李书轻轻道:“雪儿,不要担心,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我们,只是一些记忆 的片段罢了。没有什么,即使真的没了,我们仍是互相吸引着的,难道不是吗?” 雪儿想了想,无奈地点点头。 “所以,你们就没那么多问题了,你喜欢她,他喜欢你,这不就完了吗?好拉, 别为这个问题困扰了。”我顿了顿,向雪儿沉吟道:“我们还有更大的难题,陈靖 仇与拓拔玉儿的后人,我们几乎无从查找,半点线索都没有,这……” 李书突然插入道:“公子所说陈靖仇,在下略知一二。” 我和雪儿闻言,精神一振,问道:“李公子有何线索?不妨说来听听。” 李书回忆道:“当年自通天塔一别,陈靖仇带着神农鼎,炼妖壶以及我和雪儿 的原形,回到地上后,神农鼎自然回归拓拔部,雪儿被放置在他们的家中。而我则 被送到仙山岛然翁居,忽有一日,然翁对古月圣感叹道,‘岁月无情,光阴似箭, 转眼间,已过半百,我们又少了一个人间好友……’古月圣问道,‘是否陈靖仇? ’只见然翁只是点了点头,默然无语。不久,古月圣追查之下,知道陈靖仇与拓拔 玉儿两人相继去世,都葬在某地,于是遍偕同然翁前去探望后人,祭拜老友。”顿 了顿,无奈道:“但我并未探听到他们的具体位置,恐怕,还是有如大海捞针般困 难……” 我听罢,哈哈一笑道:“两个线索,仙山岛然翁居,还有然翁和古月圣,这两 条可是重要的线索,先多谢李公子了。”说罢,拱手一拜。 李书闻言,慌忙起身道:“公子多礼,折杀在下了。” 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我们明天起程,你和雪儿姑娘先去洛水寻 找记忆,我则同妮可去寻找仙山岛找然翁,然后我们在洛阳汇合,怎样?” 雪儿一呆,想了想,道:“你不知道仙山岛怎么去,又如何能找?寻常渔夫是 不认识那的,我去过,自然记得。而且我也好想念然翁他们,我们一同去吧。”说 完,向李书看了过去。 李书耸肩道:“这也没什么,反正迟早都要去的,我也想当面谢谢他们带我去 仙山岛,若非那里独特的气质有意修行,否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恢复人型。” 我一拍手,笑道:“原来如此,我正奇怪你为什么也会这么快就修炼成人了呢, 原来竟是仙山岛的原因。”顿了顿,感慨道:“中原上古十神器,如今已有四件幻 化人型,如此盛况自古未有,莫非当真天将降大任于我辈?” 李书悠然一笑,道:“那又何妨?天变异数,则必有护主之势,当今天下,虽 祸乱繁生,却并无异相,当是人间之争,我们又何须担心。” 我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我担心的不是别人,正是撒旦。如今天下表面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实则内里 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极容易被麦尔斯钻到空隙,发动东征。一旦外忧内患并进, 早已腐烂的大唐必将遭受灭鼎之灾! 唉,到最后,受苦的还不是那些黎民百姓…… 深夜,我坐在忘忧苑的凉亭中,看着满天星斗,心情惆怅。 从法兰克王国出来,已有三年。回想当日丕平大人对我的期望,我有些愧疚。 占星术的知识并不是我要的东西,它近似于东方的周易,以天文知识做预测和 度量,行军征战或可派上用场,但却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我要的战争必胜之法, 则是从根本上解决战争的问题。 如何解决战争? 我苦笑,人与人之间,只要存在利益,就永远存在争执,有争执就会有流血与 交易。前者为争执的过程,后者为争执的目的。战争正是由这两项基本元素所组成。 所以,要解决战争,就要先解决流血与交易。当人们不再因争执而流血,不再为交 易而争执的时候,战争,就已经消失了。 “这大概就是王道存在的价值吧……”我仰天长叹。 以我两个月内所学的知识来讲,所谓王道,就是指仁慈与宽恕。当人们在争执 时,向对方仁慈一点,就不会将争执升级为流血;当人们在争执时,多宽恕对方一 点,就不会有不公的交易。所谓的四书五经,正是教人们如何理解与运用这些东西。 想着心中仍略知皮毛的王道,我哑然失笑,为什么我前世那么丰富的中国知识 没有被记忆传承下来呢?有些困惑。我耸了耸肩,决定不再去想。毕竟这些问题我 知晓不了,更没有实际作用。 “塞特,你还没睡吗?”李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内。 我回头向他看了一眼,叹道:“有些心事,睡不着。” 李书踱步来到我身旁,坐在对面,浅笑道:“是否在思乡?” 我一愕,点头道:“不错,李公子怎会知道?” 李书笑道:“不要再公子长公子短的了,横竖你我都是神器转世,你又比我大 几岁,就叫我小书好了。”顿了顿,续道:“伏羲琴的特点,就是可以控制人心。 若要控制人心,首先要了解人心,掌握人心。我刚才见你眉头深锁,仰天长叹,又 见你眼神迷茫,似乎对如今有些苦痛与茫然,思来想去,你目前也只有‘故乡’这 个大麻烦而已。” 我哑然失笑道:“我的故乡是个‘大麻烦’?哈哈,说的很有意思。”说罢, 斟茶给他,叹道:“确是如此。在我曾经生长的地方,战火不断,民不聊生,加上 国王昏庸无能,奸臣左右朝政,民间早已怨声载道。这次我受我主丕平所托,从法 兰克出发前往东方寻找‘战争必胜之法’,正是为了和平而奋斗。” 李书听完,哈哈一笑道:“‘战争必胜之法’?有趣,有趣。战争唯一的必胜 之法,就是去除世人的‘贪婪’。若人皆无欲无求,世上又哪来什么战争呢?毕竟, 没有人愿意去死,更没有人天生就是奴隶。我们要的,只是自己的幸福和把握命运 的契机罢了。” 我一呆,道:“不错,似乎中国的四书五经讲的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李书笑道:“可惜,书本是死的,人心是活的,我本为伏羲琴,专善操控人心, 对人心也算颇有了解。但人各不同,拿你我来说,你时而大方热情,时而冷俊深沉 ;我则永远都是那么慵懒,漫不经心,但这只是我们的表象。你实际上是个冷静清 醒且信念坚定的人,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的方向和位置,即使或有迷惑,却只是一 时而已。我则是个淡看风云又有些玩世不恭的人,除了不拿自己的事开玩笑以外, 其他的事,我都不会太关心。”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但是,我们还 有个共同点,就是内敛!内外相差很大的那种内敛。” 我一愕,反思片晌,想来,我确是个情绪不流于外的人,无论对人对事,都是 如此。不禁向他赞道:“小书好眼力,我们刚见面不过三四个时辰,就已将我看得 通透,厉害!” 李书哈哈一笑道:“哪里,若这个世界上,有我看不透的人,那么只有一个。” 深深地吸了口气,叹道:“就是雪儿。” 我兴致昂然地问道:“哦?这是为什么?你和她相恋了无数轮回,却最不能看 透的就是她?” 李书摇了摇头,道:“塞特,你有否试过,当你真正地去喜欢一个人时,你很 难摸清她的心情,甚至连是好是坏都不知道,当你接近她时,你就永远失去了看清 她的机会。” 我雄躯剧震道:“不错!确是如此!这是为何呢?” 李书幽幽道:“这就好象你拿着一把剑,当你凑近看时,你永远看不到它的剑 柄,但当它离你很远时,你就可以完全看遍整个剑身。我刚才说的这个道理,就和 这种情况相同。用四个字来说,就是——当局者迷。” 我默然片晌,点了点头,沉吟道:“不错,不错!好一个当局者迷……” 这大概就是只有在莉莲死后,我才能体会到我们是否幸福的真正原因吧。那时, 我只看到莉莲的心一部分,看不到全部,我以为我看到的只是悲伤与绝望的那一部 分,岂知,莉莲的心内又怎会只有悲伤与绝望?她的心,全部都是麦尔斯的! 想念及此,我仰头看着天空,再说不出话来……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