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黄山之行 一夜深人静,已经是三更天了。秦家客栈大门上高高挂着的“客栈”的大红灯 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晃动着,将地上的影子也扯动个不停。 “笃笃笃笃”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瞬息来到客栈门口,就听见一 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小二,住店!” “来了。”门很快打开了,店小二熟练地问“几位?” “四位,”那清亮的声音随便地说,转而诧异地问“今天有很多人来吗?你怎 么这么快就开门了? 店小二熟知江湖人生性多疑,谨慎,一言不合便会翻脸,连忙解释道:“客官, 入夜以来已经来了六批人,老板说了,夜里一定还有人来,所以叫小的不要睡觉, 免得客人来了误事。”其实老板是怕小二睡深了有人叫门不知道,那些江湖人一怒 之下说不定会破了客栈的门。 清亮的声音“喔”了一声,就不说什么了。 在客栈西首的第三重院落内,一位少女正默默地站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杯清茶。 “已经是第七批人来了。看来江湖中人对这次黄山剑派的选秀大会真的很重视。” 少女又轻啜了一口茶。本来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可长期 在师门静心修练,所处环境幽静,到了这客栈,人来人往,吵得睡不着,只好起身 喝茶。“师傅说,出门在外,会有许多在家里想不困难,本来还不相信,可第一晚 就因为吵而睡不着,看来我以后要克服的事还很多。”少女想着,又喝了一口。 奇怪的是,这些江湖人士都很老实,很少出现吵吵闹闹,酗酒打驾的场面,前 来投宿的人都是叫上几个菜,不喝酒,吃完了就钻到自己房间里。少女晚上一个人 在吃饭时,虽然也有几个年青人朝她看几眼,一付想过来搭讪的样子,但立刻被随 行的长辈用目光制止。 “黄山剑派在这一带的势力真是不小,师傅所说的那个掌门人,剑法修为已达 超一流的陈祖然究竟是什么样子呢?”少女想着,终于有了一丝睡意,连忙上床休 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朦胧间听到屋脊上轻轻一响,少女立即醒来,暗运玄功, 凝心静听。心中莫名地一颤,吓了一跳。 屋脊中间的一个人武功显然平平,刚才一定就是他发出的响声,还有一个人,,,? 她并没有发现一个确切位置的人,准确地说,她只是觉得一种强大的威胁在屋脊上 存在着。这并不是这个高手故意要发出这种示威性的杀气,而是长期在江湖中厮杀 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气质。 “就是她。”武功平平的人压低声音说。 隔了一会儿,那团发出强大杀气的人说:“找老板、小二,问她的一举一动, 还有她吃的食谱。” “是。”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少女坐起身。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调查她?会不会是黄山剑派?可他们派 中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高手?按照师傅提供的资料,黄山派有四名高手,但都不会是 发出这种杀气的人。练剑的人,发出的应该是那种锐不可当的剑气。 奇怪。 少女看了看天色,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一想反正睡不着了,开始便打坐 练功了。 二清晨的黄山,特别生机勃勃。四月天,正是上山游玩赏景的好时候。许多读 书人,带个书僮,边游玩边吟诗作对,一天下来,又长见识,又长知识,一举两得。 黄山剑派就处于莲花峰附近,莲花峰就是人们所说的黄山的前山,也是黄山第 一高峰,峻峭高耸,气势雄伟,宛如初绽的莲花,故名。从莲花岭至莲花峰顶约1.5 公里,这段路叫莲花梗,沿途有飞龙松、倒挂松等黄山名松及黄山杜鹃。莲花峰绝 顶处方圆丈余,中间有香砂井,置身峰顶,遥望四方,千峰竞秀、万壑生烟,在万 里晴空时,可东望天目山,西望庐山,北望九华山和长江。雨后,纵观八面云海, 更为壮观。 二十年前,黄山上共有七个门派的总舵,都是看这黄山的风水、风景卓然不凡。 经过十多年的明争暗斗,最后只剩下了黄山剑派,成为真正的黄山主人。这也是几 个名山之中唯一单独取得控制权的。也就因为此,黄山剑派获得了江湖上的敬畏, 它也顺势发展,跃然成为江湖五大门派之一。除了掌门人陈祖然,黄山门下还有三 大高手:费约、张一凡、陈思维。这三个人平时也是鲜有露面,但一出手便是惊心 动魄的大战。甚至有人说,陈思维的武功已经与他的父亲陈祖然不分上下,在江湖 新一代的俊杰中,已少有与之抗衡的对手。陈思维是黄山剑派下最有势力的剑语堂 堂主。 剑语堂早晨刚一开门,就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一位如花少女。清秀的瓜子脸, 大眼睛,尖尖的下巴,年龄不太大,显出一种动人的美丽和青春的活力。 负责接待的杨总管随和地问:“小姐,请问你是想学黄山剑法吗?” 谁知少女却直截了当地说:“我是来卖剑法的。” 剑语堂是负责对外传授普通的黄山剑法,当然了,是要收取高昂的学费的。这 主要是为了应付那些官府和附庸风雅人士,你交多少钱,就教你多少。但实际上, 它主要的功能还是和绝大都多门派一样,从事高价收买武学秘籍的部门。因为一个 门派想要生存发展,就必须在武学上不断地创新和发展,如果只是死抱住师承,必 然要被淘汰。因为江湖上各门派彼此都在不断地研究对方。但是创新武学谈何容易? 只有吸取外来的武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而且,为了钱,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在任何时候都是会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师门,或者是宁愿放弃自己所保守的秘密。 这在几个大门派之间,其实是公开的秘密。 只是今天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未免让人惊讶。 杨总管看着这个少女,突然当胸一击。杨总管是黄山剑派的主力弟子之一,功 力自然不凡,何况这一招出手奇快,事前毫无先兆。少女身体稍微一侧,轻巧地让 过这一招。杨总管立刻收手,道:“请里面说话。” 看罢少女展示的一套剑路,杨总管和吴总管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按经验,也曾有小门派为了生存,派弟子出面卖本门的武学,但也不会将核心 技巧显示出来。而这套剑路,无论是套路,还是技巧,以及所展示出的精妙,都不 是一般的武学所具备的。可是,以他们的经验和眼光,居然看不出来自何门何派。 过了半响,杨总管轻咳一下说:“这位姑娘,这套剑路的确不同凡响,价格,,, 这个价格自然不斐,请恕我无法作主,需请出我的少东家,请稍等。” 少女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三陈思维听罢杨总管的报告,对这边的中年男子说:“这大概就是陈先生所说 的那个不知名的小姑娘,到目前还没有查出任何关于她的资料。” 陈先生一颌首:“她昨晚吃晚饭点了一荤一素,都吃了一大半,这说明什么? 杨总管说:“她不是出家人?”陈先生笑了笑:“那自然。还有,说明她不是 农户女子,农户女子会吃个干净,但也不是大家女子,大家女子习惯辅陈。她不喜 欢多开口,说明她所处的环境人不太多,而且受的教育比较严格。这会是一个什么 地方?”陈思维一笑说:“不如我们去看看,直接问吧。” 面对着黄山剑派著名的少年高手,少女并无不安,并主动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 她叫贝晓蕾,是无意中获得这套剑路,因家贫无计可施现只好卖出。 陈思维紧盯着她说:“不知能否知道姑娘的师承?” 贝晓蕾简单地说:“对不起陈公子,师傅有命,弟子不敢提老人家名讳。” 陈思维碰了个钉子并不在意,继续道:“姑娘这套剑路,奥妙无穷,我们黄山 派愿出一万两白银购买,不知姑娘可愿意?” 贝晓蕾想了一下,说:“行。” “但是,”陈思维道,“还烦请姑娘多住几天,好让敝派多多了解这套剑路, 有不懂之处还要请教。” 杨、吴两位总管暗暗交换了一下眼色,知道九成是这位陈公子动了亲近之心, 故意找理由挽留这位少女。江湖中练武的女子,多是平实或健壮,象这样清秀且漂 亮的少而又少,所以尽管这位少女来历不明,但陈思维还是动了心思。 不料贝晓蕾道:“这套剑路我写有剑谱,料想以黄山剑派的实力,不难领悟。 我取了这笔钱还有急用,就不多耽搁了。” 陈思维只好说:“那好,只是重金在身,为防小人,我派杨总管护你下山吧。” 贝晓蕾摇摇头:“没事的,多劳公子费心了。” 目送着贝晓蕾离开,陈思维心中一阵惆怅,转眼间突然想起,连忙问:“杨总 管,陈先生呢?” 杨总管一怔,看了看吴总管,说:“不知道啊,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陈思维脸上飘过一丝怒色,吩咐杨总管:“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都说我立刻 要见他。” 四贝晓蕾轻轻掠过一片树丛,心中在回味那个陈公子对她的眼神。她平时练功 时就喜欢一边在树林中飘来飘去,一边思考问题。 突然,她停住了,紧盯着左边二十步远的一棵大树,从那边传来和昨夜一样的 杀气。 陈先生。 贝晓蕾看着他:“黄山剑派都是这样做吗?先买后杀?” “错也,在下并非黄山剑派的人,正如姑娘你一样,也不是什么无意中获得剑 谱。” “那你现在想干什么?” “说出剑谱和你的来历,还有,你为什么要卖剑谱。” “那你呢?你为什么到黄山剑派来?是不是你专门做他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好意 思做的事?” 陈先生脸色一变,双手负在背后,缓缓地向前。杀气更强。 她身体丝毫不动,手握在剑柄,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来。 蓦地,他冲了上来,双手之中执的是江湖中极度少用的乾坤圈。而身形之快, 比杨总管刚才那一扑何止高出数倍。剑光一闪,象一道冷芒,后发而先至,没入他 的身体右侧,带起了一溜血花。 陈先生低哼一声,向后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她缓缓上前,用剑指住他的咽喉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用乾坤圈的?” 只见他头往下一垂。原来是口中含有毒丸,自尽了。 贝晓蕾四下看了看,将尸体挑入旁边的一条沟中,用了些乱树枝盖上。心中的 疑惑更深了:这位陈先生的武功、身法,无不显示已是江湖一流,可是师傅所提到 的数百个高手中,就是没有使用乾坤圈的。而他的杀气、失败后有准备的自尽,却 是受过严格训练和多次有组织的活动才会培养出的。这黄山剑派的背后,难道还有 更强大的靠山? 回到客栈已是中午,随便叫了两个菜,边喝茶边等。这里的生意很好,八九张 桌子几乎坐满了人。而下午就要正式开始的选秀大会更是众人谈论的话题。 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众人纷纷站起来打招呼。因为这是费约主管的新秀 堂中的两名于总管和方总管。 随知两人对其它人看也不看,径直走到没有站起来的贝晓蕾面前。拿出一张大 红请贴,上面写着:特邀贝晓蕾小姐移居莲花峰,以观摩选秀大会云云。众人都惊 讶地看着她,不知这个小姑娘为何能得到这种江湖豪门的青睐。 贝晓蕾沉吟了会儿说:“小女子下午还另有要事,只好辜负贵派的美意了。” 于总管早就按捺不住。他觉得这样一个小丫头还要他这种等级的人来真是太过 分,这上面的头儿们现在是来越胆小了。冷笑一下:“贝小姐,你还是去吧,这样 对大家都有好处。” 贝晓蕾一歪头笑道:“喔,你们是请的霸王客?” 于总管:“是又怎样?”说完,与方总管两个后退一步,拔出剑来。众人又是 紧张,又是兴奋,都靠到四周墙边,不敢作声。 她并不害怕,还是微笑着喝茶:“这黄山毛峰就是淡了点,适合朋友聊天时品 尝,动枪舞棍之时,未免大煞风景。” 于总管:“得罪了。”两人双双向前逼近。 “砰!”坐在近柜台的一个少年,长得浓眉大眼,面容坚毅,看样子不过二十 岁左右,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堂堂的黄山剑派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 姑娘,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于总管阴阴一笑:“朋友言重了,实在是敝派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位姑娘负了 一件血案在身,现在要请她回去配合调查。” 少年说:“那也应该由官府出面,你一个江湖门派,岂能插手人命关天的事?” 于总管道:“一来这附近并无官府,二来这件命案于本派有关。朋友,我已经 交待清楚了,请让开一边吧。”他也不想再惹出麻烦。 谁知少年亮出腰牌:“在下是徽州府新任捕头俞松海,现主管黄山地区所有刑 事事务。” 于、方两个总管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俞捕头,失敬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