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养虎老者,原来是只笑面虎 茹航、麦金两人飞身往关圣庙而去。那关圣庙殿堂辉煌,高大雄伟,站在屋脊 上自然好找,何况还有那钟声、木鱼之声可循,两人很快到了庙的最高一层。这一 层只是一种庄严装饰,并无实用,人迹罕至,里面蛛网密布,灰尘满地。茹航用衣 袖拂开蛛网,扫开灰尘,好不容易打扫出一块干净地方。麦金则下到殿堂神像前, 偷了一些供品上来,两人吃了个饱。接着便和衣就地而睡,不久两人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麦金突然惊醒。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才知这一觉睡得真久,从 凌晨一直睡到傍晚。他睁开松惺眼睛,忽见身旁躺着一人,明明便是那晚与采花贼 白玉龙绣楼幽会的知府小姐。他不禁春心激荡,欲火难禁。那晚所见的种种情景都 在他脑海中涌现出来,使他欲火烧身。他不明白知府小姐怎么会躺在这儿?更不明 白自己身处何处?以前的事情一点也想不起来,心中只有一种要将她搂在怀里的冲 动。可是另一种侠义肝胆又与之强烈抗衡,他强制自己决不能干那种不仁不义猪狗 不如的勾当。于是他控制自己不去碰她,挪动身子坐到一边,盘腿练起功来。他以 内功压抑心中欲火,可是仍忍不住用眼偷偷瞟上一眼,心猿意马,一颗心怎么也拴 不住。他闭目凝思,强使意识进入冥冥之中。 茹航比麦金迟醒一会,当醒来时夜幕快要降临,阁楼上只有一线微弱暮色。他 睁眼一看,不觉吃了一惊。他不明白狗嫂为何会坐在那儿,闭眼凝思,他想难道是 狗伢子又找她麻烦,她万般无奈,只得又来找他。他想孤男寡女置身这静悄悄的斗 室之中成何体统,若是旁人知道,这可是“掉到灰里的豆腐,拍不得洗不净。”可 他一想到那男女之事,胸臆间猛然血液沸腾,欲火难捺,他不明白自己一颗心多少 年来微波不起,从来不近女色,为何今日里竟然狂涛骤起,产生一种要扑向她的强 烈冲动。那一日,他将狗嫂抱上岸来,实在是紧急之中出于无奈,当时没有任何邪 念,只有一个救她性命的强烈愿望。为何今日会产生此种轻薄念头。他不知自己身 处何处?他想叫狗嫂赶快回家,可这口怎么也张不开。实际上他心里巴不得她永远 坐在这儿。有她坐在这儿,他心头就有一股甜滋滋的暖流。可是他强烈控制自己, 决不能干出那种越轨行为。虽然他对一切都漠然视之,然而这礼义廉耻他尚还谨守。 洁身自好,这是他一贯的信条,他不理狗嫂,翻身用背对着她。 不一会,他觉得那女人走了过来,蹲在他身旁,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臂膀,他不 由心头一震。但那女人只摸了一下便缩回了手,似乎心中害怕。过了一会,她又用 手轻摸一下,见他没有动弹,胆子稍许大了点,又摸他的臀部,摸他的脸蛋,接着 把他扮过身来,发疯似地吻他的嘴唇。他一点也不反抗,任她摆布,心里觉得很是 好受,他还不知男女之间竟有这等快事。但是他始终定下一颗心,自己决不动手碰 她。她狂吻一阵之后,便搂住他要解他衣服。突然一阵笑声如惊雷传来,“哈哈哈 ……你们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竟干起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岂不要笑掉江湖人士 大牙!” 茹、麦两人同时被这惊雷震醒,麦金一看怀中抱着茹航,顿时羞愧难当,无地 自容。那茹航一看是麦金在解他衣服,一股无名怒火不知从何处升起,骂了声“你 这直娘贼!”挥手一掌将麦金打翻在地。但他立刻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适才两人 都受了白玉龙那厮迷幻药的迷惑,以至生出幻觉,男女不分,险些干出乱性的事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立了个门户,喊道:“有种的赶快出来,何必装神弄鬼!” 随着声音,那白玉龙从窗口跃了进来,两个立即交了一掌。那白玉龙虽然双掌 齐发出名,主要是因他双掌同时出击,迅猛异常。但就掌力而言,并不如“醉金刚” “大力神掌”力道那么沉重,所以茹航还领受得起。只是白玉龙双掌先后迸发,一 时难于应付。搞不好第一掌接了,第二掌便要吃亏。此时麦金倒在地上,一见茹航 接了第一掌,心知白玉龙第二掌立时便到,便跃起接了他第二掌。两人都向后跃开, 化解了白玉龙的掌力。从招数上说,两人已经输了一招;但从拚头上说,两人并未 吃亏。茹航知道即使两人合力也不是白玉龙的对手,于是便对麦金道:“我来抵挡, 你赶快走!” 麦金却道:“不!你快走,我来斗他!” 白玉龙冷笑道:“嘿嘿,今日里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茹航刷地抽出剑来道:“好!老子今日倒要领教领教采花贼的功夫。”说完, 舞开醉剑。那白玉龙见过不少高手,醉拳醉剑也都领教过多次,都未曾从他手上占 过便宜,故根本没有将茹航放在心上,一双空手与之游斗。三人斗了三四十个回合, 胜负难决。白玉龙虽然掌风凌厉,但茹航醉剑变化莫测,一时很难应付,想伤他也 很不容易。尤其是茹航的醉剑,去若神龙,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非一般醉剑可 比。再加上麦金一套猴拳,时时在旁偷袭,更使他觉得难于得手。 三人大约斗了五十余个回合,茹航大吼一声“着!”,一柄剑朝白玉龙怀里刺 来。白玉龙心内一惊,正想使个招数化解,却不知那剑刺来是虚,茹、麦两人同时 一齐跃出窗口,分南、北两个方向跑了。白玉龙一愣,才知自己上当,可也无心追 赶,任他们去了。 刚才这一着,是茹航、麦金多年来配合默契的拿手好戏。为何郭如海派他俩兄 弟为一路,就是因为这两人长期来相互配合,干过不少大事。两人虽一见面便骂骂 咧咧,其实感情极好,一路醉剑一套猴拳,在武功上也能相互配合。凭着这一手, 他们曾多次逢凶化吉。适才茹航大吼一声“着”,这就是要麦金逃跑的信号。白玉 龙哪知就里,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了。 再说白玉龙沿着屋脊信步走来,他在盘算今晚如何消遣。刚才他把茹航、麦金 好好戏弄一番,也算够开心了,此事若是传到江湖上,真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可同时一定会加深江湖人士对自己的痛恨。对这个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知道江湖上 人人欲得他而诛之,可是就没有一个人能奈何得他,倒是他常戏弄别人。但是他很 少杀害江湖人士,除非逼得他非下杀手不可。今天他完全可以追杀其中一人,可是 他并不想那样。在他心灵深处,仍然残留着一份良知。对于女人,这完全是他生理 与心灵上的需要。他有着比别的男人强盛十倍的性欲,他每夜都离不开女人。玩弄 女人,这已成为他的一种癖好。早在十五年前,当他还只有十二三岁时,他就懂得 了男女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有一次,他无意中看到他嫂嫂在房中洗澡,他控制不 住内心冲动,冲进房去搂住嫂嫂。他嫂嫂也是个多情淫妇,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告 诉了他诸般房事。以后他便与嫂嫂通奸。有了本领之后,他恶习不改,利用窜高走 屋的手段四处采花作乐,渐渐便养成一种离不开女人的癖好。初时,他需用强制手 段威胁才能如愿。可是那样做心理上总得不到满足,女人都象木头人似的任他摆布。 尤其是碰到烈性女子,至死不从,他只得采取暴力,往往女人就死在他手中。每当 杀死一个女人,他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后来他采用蒙汗药将女人迷翻,这样的女人 便象死人一般更不是滋味。两年前他碰到一位波斯商人,这商人向他兜售一种迷幻 药,这种迷幻药能使女人把碰到的男人幻影成他心上情人,因而使女人主动扑向男 人怀中。他大喜过望,便提出要买,可那商人要价太高,他身上银两不够,可他又 不愿错过这种良机。各种条件都已谈尽,那商人非要现钱才卖。他一时性起,杀了 那个波斯商人,夺了他全部迷幻药。自此,他便得心应手,玩过的女人何止上百, 个个都是主动投怀。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荒唐,每日里除了玩女人之外,不务半点 正事,长此下去,何日得了。俗话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一日若是碰上克 星,岂不白送性命。他想从此洗手不干,找个隐僻场所,改弦易辙,更名换姓,谋 个正当职业,找个妻室,以度来年。可是他终究战胜不了自我,白天想得挺好,一 到晚上,他又忍不住干起了那采花勾当。后来他想,死在女人石榴裙下也不枉人生 一世,今日有酒今日醉,得行乐时且行乐。如此一来,他就更加不能自拔了。这些 天来,他被两个女人迷住了。一个是那豆腐店的狗嫂,一个是知府的千金。那豆腐 店的狗嫂虽然粗俗,但体态丰腴,善解人意,情意缠绵,温顺得象一头绵羊。知府 的千金娇小俏丽,火辣辣欲火旺盛。虽然免不了有时对他颐指气使,但她那高雅华 贵,自然使他震服。比起那软乎得象一头绵羊的狗嫂,又是一翻情味。这几天晚上, 他每晚都陪在她身边,他想今夜还是上她那儿去过夜。 他在那屋脊上疾走,很快便来到那绣楼之上,他伸手到怀中去掏那物事,不觉 触手心惊,怀中的迷幻药和吹管都不见了。他不知是忘记带了还是在路上丢了,可 是他想起适才在关圣庙戏弄那两个混蛋时还曾用过,为何突然不见?他想回头去找, 可是自己跃高窜低经过不少地方,这么黑漆漆的上哪儿去找?他正在寻思,忽然房 内传来那小姐娇滴滴的声音:“唉!怎么还不来,叫人好等。”接着又听到她恶狠 狠地说:“哼!这负心贼定是把我忘了,他若来了,看我给他好看的!”白玉龙听 到这声音,心中甜酸酸好一阵冲动。他真想闯进去搂住她好好抚慰一番。可是他知 道没有那物事他定会认出自己,只有那迷幻药才能让她把自己当成她心目中的情郎。 可是要他就此离去,实在太不心甘,这就象酒鬼见到酒,小偷见到钱一样,要他不 动手那是不可能的。他心中欲火难耐,忍不住跨步迈进房门。 那小姐盼望情郎不至却突然走进一个黑衣人来,不由大吃一惊,惊恐问道: “你……你是谁?为何半夜闯进本姑娘闺房?” 白玉龙指着自己说道:“我是夜夜和你相会的李郎,你怎么不认识了?” 小姐道:“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李郎!你滚出去!” 白玉龙道::“你再看看,其实我真是和你相会的李郎。”说着,便用一惯手 法来拥抱小姐,并说:“你不信,每晚我都是这般抱你。” 那小姐更加害怕了,惊叫道:“不!不!我不要!你快出去,我要喊人了…… 来人啊!有贼!” 白玉龙听她这么一叫,心中怒火腾地升起,两手掐住小姐脖子,威胁道:“你 再叫,我掐死你!” 小姐仍在他怀中挣扎:“不!不!我不要!来人啦!” 楼下巡逻兵丁听到呼喊,“铛铛铛”敲响了警锣。刹那间,府衙内火把齐明, 一群兵士把绣楼团团围住,好些个兵丁冲上绣楼。 那白玉龙还想与那小姐亲呢,见她坚决不从,气恼不过,两手一紧,一缕香魂 便上离恨天去了。 白玉龙抛下尸体,丧气地吁口气走出房门正好撞着冲上来的两个兵丁。也是活 该那两个兵丁倒霉,白玉龙先后两掌,迅疾异常,那两个兵丁还未恍过神来,身子 已飞到楼外,落地一命呜呼。后面的兵丁又涌了上来,白玉龙一时杀得性起,一连 数掌,击毙数个兵丁,这才一跃上了对面屋脊。下面箭矢如飞蝗般射来,可一来晚 上看不见目标,兵丁们只是胡乱放箭;二来白玉龙轻功了得,转眼已在数丈之外。 故尽管那箭如飞蝗,却伤他不得。 白玉龙心下十分颓丧,这晚他不但没有得逞,反而亲手掐死了自己心爱女人。 虽然对他来说弄死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终究心事灰灰,觉得不是滋味。 他想若是迷幻药未丢,这一切便不会发生。没有了迷幻药,今后这日子怎么过?虽 然并不难找到泄欲之处,但要女人主动投怀的情趣恐怕便没有了。于是他又产生了 归隐念头,下决心从此改掉恶习。他一路想一路疾走,不觉来到藏身之地。这是一 座闲置多年荒废不堪的花园,只因这座花园的女主人在花园落水死了之后,人们便 说花园闹鬼,一直无人敢进。主人家只得将前后门都封了,任其荒废。这一来,花 园里蒿草没人,荆棘遍地,狐兔横行,格外显得阴森恐怖,也就更无人问津。这倒 给白玉龙造就一个十分合适的藏身之所。在花园东南隅池塘边有一座水榭,过去是 这家主人赏月观花之所,那不幸的女主人便是从这儿落水。当时她的丈夫就在身边, 等他呼人来救之时,那女人早就一命呜呼。所以有人怀疑是她丈夫将她推下水去, 但没有任何凭据。于是人们才传说那女人死得不明不白,阴魂不散,无法投生,夜 夜找她丈夫寻仇,直吓得那主人将花园封死。从此无人敢进。白玉龙就藏身在这水 榭之内,他过惯了夜生活,每夜都行迹不定,形同鬼魅,因此对有鬼无鬼他全不在 乎。这晚落入园中之后,便缓步来到水榭,摸黑走进自己房内。平常他都是昼伏夜 出,而且每晚都是搂着女人睡别人被窝,从来没有晚上回过花园,所以他的住处十 分简陋,甚至连盏灯都没有。 他摸黑和衣倒在床上,辗转很久都不能入睡,他忽然感到一种少有的孤寂。 忽然,他觉得欲火难禁,心中万般思念那知府千金,真后悔自己把她杀了。正 在此时,那门竟不启自开,从门外走进一位婀娜多姿、娉娉婷婷的小姐来。他睁大 眼睛,她不是别人,正是他万般思念的知府千金。他吃了一惊,那小姐明明死在他 手上,怎么又来了?他想她可能当时是昏死,一醒转如今又主动找来了,他嚯地站 了起来,将那心肝宝贝抱在怀中,那小姐半推半就和他亲热一番,然后将白玉龙轻 轻推开,亮出一只酒壶,温语绵绵说道:“郎君,我与你痛饮三杯!” 白玉龙会意,忙道:“好!好好!” 那小姐拿出两只酒杯摆在地上,依着白玉龙身子跪下,满满斟了两杯酒,她将 一杯酒端到白玉龙面前,娇柔可掬,嗲声嗲气说道:“唉呀郎君!你若真心爱我, 就把这杯酒喝了!” 白玉龙半坐半躺在床上,见这小姐言笑晏晏,情意缠绵,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他一颗心简直要化了。他玩过这么多女人,倒没哪次象这位小姐这般惬意,他乐得 心花怒放,也撒娇似地说道:“乖乖,你来喂我!” 那白玉龙张口等着,哪知知府千金一杯酒“扑”地全倒入他口中,那酒直溜溜 沿着食管全部流入胃中,把他一阵好呛。 知府千金又斟上一杯,白玉龙道:“不行,你还没喝。” 小姐道:“我先喂你三杯,然后你再喂我三杯,好不好?”她娇声滴滴,真叫 人骨酥肉麻。白玉龙自然依言张开口又接了两杯。这三杯酒一入肚,他觉得有些头 昏。他想,平日喝酒再多也无事,怎么今天三杯酒便有了醉意?他正要喂那小姐三 杯,却见小姐酒壶一抛站在屋中,嘿嘿一声冷笑,对他喝道:“哼!你这恶贼,今 日落在我手,你中了我的‘追命酥骨散’,一日之内,你将瘫软如泥,一命呜呼。 你说!你怎么了断吧。是让我一刀将你砍了?还是让你毒发身亡,慢慢品尝那临死 前的万般苦楚?” 白玉龙闻言大惊,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他睁大眼睛一看,这哪是什么知府千金, 竟是那“神偷”麦金。他一下子明白了,原来迷幻药被他偷了,今日反受其害。 白玉龙所想不错,他的迷幻药确是麦金偷了。就在几个时辰前,白玉龙戏弄了 茹航、麦金,害得他们几乎闹了一场笑话。接着三人经过一场恶斗,就在那场恶斗 中,“神偷”麦金使手段偷了他那物事逃走。白玉龙还浑然不知,以为迷幻药在途 中掉了。茹、麦两人会齐后并没有远遁,而是远远跟在白玉龙后,他们知道白玉龙 十分了得,跟近了定会被他发觉,这才不紧不慢地一直跟他到了知府衙门,瞧见白 玉龙在那绣楼上踌躇再三,然后进去。他们知道白玉龙失去了作案工具,自然会遇 麻烦。于是便留茹航在绣楼监视,麦金却到知府卧室屋面大喊:“有贼呀!有采花 贼上了小姐绣楼!”知府听见,受惊不小,忙叫卫兵鸣锣。正好此时小姐也在房内 大喊救命,于是兵丁一涌上了绣楼。若不是麦金事先报警,这知府的卫兵岂能把他 堵在绣楼之上,使他不能得逞。 白玉龙懊丧出逃之后,茹、麦两人又跟随其后,一直跟到白玉龙藏身的花园之 中。也怪白玉龙当时心灰意冷,心情颓丧,才没想到事发有因,提高警觉,故也没 发觉有人跟随其后。 后来麦金与茹航商量如何捉拿白玉龙,麦金提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 法。开始茹航反对,说我堂堂正正的好汉,岂能使这种下三滥手段。但是白玉龙实 在厉害,不用此计根本拿他不住,为了一方黎明百姓,也为武林除害,后来茹航同 意了。于是麦金用白玉龙那套工具将白玉龙迷住之后,他自己扮作知府千金喂了白 玉龙毒酒。 那白玉龙喝下毒酒之后,已觉头颅膨胀欲裂,痛苦难熬,自知性命难保,便抱 着脑袋跪地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麦金骂道:“你这淫贼,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我若饶你,天理难容!” 白玉龙继续求饶道:“在下自知罪孽深重,深有悔意,早想悔过自新,归隐山 林。好汉若能饶我一命,我当从此退隐山林,不再为非作歹。” 麦金见他确有悔过之意,倒是好生为难,一时实在难于决断。那茹航却又慈悲 心起,他从屋外进来说道:“算了,算了,管他天理能容也好,不容也好,都与我 等无关,你这直娘贼把他放了。” 白玉龙见说,向茹航磕头如捣蒜,求道:“好汉饶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必 将涌泉相报!” 麦金心想,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你是何等嚣张!今日中计,就如此脓包了,足 可见你并非真正的英雄好汉,杀之并不可惜。可是他又念及到几个时辰之前那场恶 斗,此人若是杀我们其中一人,并非难事,可他未下毒手,足见其人还有一线良知。 如此一想,觉得又不便杀他。可是若将解药给他吃了,即使他念及我俩不杀之恩, 不对我俩下毒手,但也难保他不再去采花残害百姓。如此一想他又觉非杀不可。左 右为难,他突然心生一计,便向白玉龙道:“我可救你性命,但难保你武功,你可 答应。” 白玉龙道:“如此甚好,我正要改恶从善。” 麦金见他果有诚意,便教给他消毒之法。叫他倒立身子,逆行经络,便能将毒 逼出体外。 白玉龙依言,将身子倒立,逆行经络,不到半个时辰,自觉心中憋闷,“哇” 地一声,吐出一大滩污血,这才觉头脑轻松,可是浑身酥软,功力全失,委顿在地。 麦金见他这副模样,大露悲悯怜惜之色,深惜他一身好武功,就此丧失殆尽。 怕他以后难于维持生计,便将怀中银两全部掏出,抛在白玉龙面前,说道:“你拿 了这点银两, 寻个地方开个小店,成家立业,也不失人间快乐。” 白玉龙连连点头称是。茹航也从怀中掏出一个大元宝抛给白玉龙,说道:“这 是我唯一留下的一点手脚,本准备留下买酒喝,也一并给你,我们走吧!”说完两 人起身出屋。 且说潭洲城内,一连出现两件惊天动地的大案,一件是知府衙门的府库一夜之 间被盗走大批金银,第二件是知府衙门千金小姐被人奸杀。这两件大案,直闹得潭 州城内人心惶惶,沸沸扬扬。尤其是那些得到金银的小户人家,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开始这些人只觉财从天降,喜不自禁,连忙烧香磕头,朝天祷告,感谢老天恩赐, 那些曾到关帝庙求过财的人,则以为是关圣老爷的恩赐,待听到知府衙门府银被盗, 各人都是“哑吧吃汤圆,心中有数”。再看那些大元宝和金条,明明印有库银字样。 于是人人噤声,将财物收藏起来,生怕衙门捕快前来搜查,整日里一颗心悬在半天 云里。也有那胆小怕事的,当发现财物后连忙报官交公,结果适得其反,被那糊涂 知府巫为强盗打入大牢。潭洲城内,喜、怕、哀、怨、急,什么样的情形都有。那 糊涂知府得报大牢里跑了江洋大盗,心知定是这两个大盗所为,于是立即张罗,发 出海捕文书,四处缉拿两个江洋大盗。 倒是那狗嫂十分明智。那日早起,她突然发现房内书桌上放了一根金条,一锭 大元宝。她一看心内便知,这定是恩公好意。连忙收藏起来,连狗伢子也未告知。 她有两个苦衷,一是她怕狗伢子知道后又疑神疑鬼,生出许多枝节;二是担心恩公 此物来路不正,一旦事发,自己难担干系。再说她也担心恩公出狱后,知府降罪, 一旦搜查出此物,便成罪证。于是她一声不响用衣服裹着那金条银锭,装着到河边 洗衣,不声不响将金银沉入河中,以此消灾,事后果不其然,知府查到与茹航麦金 有过来往的只有狗嫂一人,派人到豆腐店翻遍也没有找到任何赃物。狗嫂一口咬定, 自己只是报答他们救命之恩,送过两次牢饭,除此并无任何往来。他们是何许人, 小妇人一概不知,如此一来,知府没有任何理由拘捕,只得将她放了。这全是由于 狗嫂无贪财之心,事先有所远虑,所谓“没有远虑必有近忧”,便是这般道理。俗 话说“不义之财不可取”,这也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此是题外话,就此略过。 再说茹航、麦金两人见城内闹成这般,知道安身不下,好在白玉龙受惩罚,恶 气已消,于是两人飞身出城。这倒不是他们害怕捕快,只是不想滥杀无辜。他们专 拣那偏僻小径行走,一时间竟不知往哪方寻走才好。但茹航并不着急,对小师妹他 并无诚心找寻,找不到方向,他并不觉这很要紧,要紧的是两人已无盘缠,他已两 天没有喝酒。没有酒喝这如同要他的命,他不住怂恿麦金使手段弄钱,可这一条路 都是小户人家,麦金实在不忍下手。路上行人也是庄稼汉多,麦金也于心不忍。结 果两人穷得叮铛响,只得沿途行乞。有机会便讨口水喝,讨碗饭吃,哪来酒喝?气 得茹航又咒骂起白玉龙来,要不是这该死的采花贼,自己哪会落得这般地步。骂过 白玉龙,他又骂麦金,你个直娘贼,只会吃饭,老子跟了你可是倒了八辈子霉,要 不是你丢钱给他,老子的那锭大银子也不会丢了,好在麦金逆来顺受,对他从不回 嘴,任他去骂。 两人一路向西,不知走了多少时日。这一日两人来到一个村落,村头上竖着一 杆旗幡,上面斗大的写着一个“酒”字。看见有酒,茹航如万爪抓心,急不可耐, 迈开大步朝酒店走去。麦金只得跟随其后。 走上大道,只见大道上几个公差,押着一名人犯走来。茹航、麦金连忙隐身道 旁。那几名公差从眼前过去,两人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所押人犯不是别人,正是他 们擒而又纵的白玉龙。麦金起身想去搭救,茹航连忙按住,示意不可鲁莽。麦金眼 巴巴望着公差将白玉龙押走。他知道白玉龙此去必死无疑,虽说他罪有应得,但总 算他有悔过自新之意。然终究难逃法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后悔不该废他武 功,心想如今豺狼当道,贪官污吏横行,那些官场上的盗窃,那些敲骨吸髓的豪绅, 那些妓院里的嫖客,比他又好得了多少?实是没有多大的区别。然他们辉辉煌煌堂 而皇之地活得十分快活,如果真能实现将来的大同世界,铲除一切贪官污吏,豪门 恶绅,邪恶奸道,人人相敬如宾,那是何等美好世界!麦金正自沉思,茹航推他一 下,这才恍过神来,公差已经走远。两人继续上路,麦金问道:“适才你为何不让 我救他?” “如此江湖败类,救他何益?反落得江湖耻笑!”茹航回道。 麦金道:“他深有悔过自新之意,应该给他留一条生路,我倒真正有些后悔, 不该废了他的武功。” 茹航笑道:“你这直娘贼,看来心肠比我还慈。这也怪他平时作恶太多,天理 难容,报应!” 两人说着话,不觉来到村头酒店。两人拣了个座头坐下,便叫酒保快打酒来。 茹航、麦金的邻桌,坐着一位老者和几位村夫。那老者儒巾葛衫,显然是个乡 村学究。他正在津津乐道地给那几个村夫讲着新鲜事情。只听他说道:“子曰,非 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作,此乃作人之道。适才那贼,只因不遵古训,故遭此 镣拷之灾。” 其中一村夫问道:“范老先生,只听你之乎矣者,这贼到底犯了何事?” 那学究捻须答道:“这贼非盗即淫,总是十恶不赦的了。” 他的回答,使问话者不甚了然,倒是另一位村夫说道:“这贼忒也胆大,竟敢 拿着一大锭库银在前村换酒,一时被人认了出来,便唤来捕快将他锁了。” “啊!原来如此。”听众这才心满意足,连说该杀该杀。 茹航听了,心中却有几分凄然。心想那锭大银原本想给他日后营生,想不到反 成了他的灾星,看来凡事总有一定定数。 两人肚饥心慌,落座便要酒要菜,吃喝了个痛快。可心中却知囊中空涩,不免 有几分隐忧。 麦金寻思,不管怎样,总得弄几个钱财才好,等会酒保结帐,岂不要出洋相。 他起身附耳对茹航道:“你坐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就来。”茹航会意,便点了下头。 麦金出了酒店,放眼一望,眼前尽是农家茅舍,路上行人也都是旷野村夫,弄 几个酒钱本不算难,但他实在不忍下手。走了一圈,见路边有几个人在掷骰子。麦 金灵机一动,心想:我偷他们实为不忍,我赢他们几个,可不为过,便蹲下身子, 想和他们赌宝,可一想自己分文全无,怎么好赌呢?只好看他们赌,自己干瞪眼空 着急。看了一会,便想好一个主意。他使了个手段,那赌宝的骰子忽然不见,怎么 找也找不着,可又都不想散。正在着急,麦金从地上拿起一枚铜钱道:“没有骰子 一样可赌。来,我跟你们玩玩,我来掷这枚铜板,你们是押正还是押反,押正了我 双倍赔钱。” 众人一想,这也好玩,于是便纷纷押宝。有的押正有的押反,麦金一看,押正 的要比押反的多,他便想一定要掷他一个反面。他手拿铜板,吹了口“仙气”,往 地上一掷,那铜板滴溜一滚,便一直流到路边臭水沟里去了。麦金很不明白,这铜 板往常并未少掷,为何今日一掷掷到沟里去了?他正在暗自懊恼,不想旁边一人揪 住他的衣袖道:“你赔我钱来,适才那钱是我的,你把它掷到沟里去了,你赔我钱 来!” 麦金一愣,这倒是个难事,真是“无钱难倒英雄汉”。平时自己大把大把花起 钱来一点也不心痛,想不到今日里要为这一枚铜板受逼了。他只得好意说道:“你 不要着急,我到沟里摸上来还你便是。”于是他脱掉鞋袜,卷起裤子下到臭水沟中 摸钱。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一只铁环,也是事出偶然,或者是他好奇,他竟提着铁 环用力一拉,不想“轰然”一声拉起一块大石板来,眼前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不觉大奇,望着黑洞发呆。他正自吃惊,猛觉有人将他一推,力道十分强劲,竟 然将他推进洞中,耳边却还听得有人叫嚷:“你还我钱来!”“还我钱来!”,身 子却笔直往下坠落。 茹航坐在酒店里等候麦金弄钱来脱身,谁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内不由十 分焦燥。那酒保也觉得十分奇怪,此人久坐不起,已经吃了一个多时辰,怎么还不 结帐?他便试探着道:“这位客官,你是要酒还是要菜?你看桌上的酒菜都光了。” 茹航没好气朝他瞪一眼道:“你少啰嗦,有好酒只管拿来!” 那酒保不敢得罪,只得又打一壶酒来。 如此催了两三次,茹航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已有了三分醉意。可是酒醉心里明, 他在心里骂道:“这个直娘贼,怎么还不来!把老子搁在这儿如何脱身?”茹航正 自懊恼,忽听店里有人说道:村里出奇事了,一条阴沟忽然变成一个大洞,不知多 深?有个外乡人掉下去了,一直未曾出来。茹航一听,心里猜想八成便是那直娘贼, 他怎么会掉到洞中去了?心中不觉更是焦急。正思量间,酒保又来探问,他忽然急 中生智,想了个好主意:不如老子借酒装疯,从店里打将出去。唉!如此只好对不 起那店家了。于是等那酒保再来催时,他叉开五指一掌朝那酒保脸上打去,嘴里骂 道:“好你个直娘贼,一双狗眼看人低。哈哈!你以为老子没钱,老子有的是钱! 龙王老子借我三百,阎王老子欠我一千。哈哈哈哈……”说着便吐了一地。那酒保 被他一掌打得飞去老远,哪敢再近身讨钱。那店家见他以酒装疯想赖帐,呼哨一声 便叫店里五六个伙计,拿刀拿棒,把个茹航团团围住。店家喝道:“哪来的毛贼, 竟敢来本店撒野!今日你不付钱,休想出门!” 茹航抬起一双醉眼朝众人望了一圈,笑道:“好呀!想和老子玩玩。来呀,哪 个不怕死的先上!” 那几个伙计都是些怕死鬼,有酒保先例,谁敢先上,一个个拿刀使棒,就是不 敢上前。店家心中也十分明白,若是单打独斗,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便喝道:“都 愣着干什么?给我一齐上啊!”于是众人性起,操起菜刀木棒,火钳锅铲,一起朝 茹航身上招呼。好一个茹航,只见他以酒装疯,力借酒势,使开一路醉拳,只见那 么多物事朝他打来,却没有一件落在他身上,明明这一刀是朝他脖子上砍来,却不 知怎么鬼使神差,砍到了另一个伙计身上。明明看到他站在正前方,一眨眼他突然 转到了身后,如此一来,打了一阵,竟未伤他分毫,倒是那些伙计自伤不少。幸亏 他宅心仁善,又自觉理亏,不愿伤人,没有还手,只是跟他们戏耍。那些伙计才未 横尸就地,把个酒店却是打得落花流水。如此打了一会,突然一个灰影扑到茹航跟 前,一伸手便捉住他的脉门,拉住他往门外就跑,其势迅疾异常,快如脱兔,简直 是迅雷不及掩耳。那些伙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眨眼间见他两人跑出数丈之外。众 人追至门外,眼看追之不及,也就散了。 那茹航被那灰影扣住脉门动弹不得,只得随他疾跑。那灰影似乎并无恶意,他 在茹航耳边说道:“你师弟掉到洞里去了,你快去救他!” 茹航问道:“洞在哪里?” “就在前面”那灰影紧跑两步骤然止步。茹航低头一看,眼前正是一个黑洞, 没等他看个清楚,那灰影便将他一推,他只觉力道沉重,站立不稳,一跤跌进洞中。 茹航身子直往下坠,洞里黑不见物,也不知这洞到底有多大多深?只得凝聚全 身真气护体,准备经受那触地时的一击。但他心中却有几分绝望,像这么掉下去, 不知何时是尽头?从这么高处摔下去,不摔个粉身碎骨才怪。心中对那灰衣人恨之 切骨,他作好了必死准备。过了一会,只觉身子在洞壁擦了一下,接着上身向前一 倾,人便在一条倾斜的斜道上翻滚起来。原来这洞到此打了一个折,洞壁变成了斜 道。幸而这条斜道化解了他落地时的那股力道,变下坠为翻滚,这才保住了他的性 命。他在斜道上不知翻了多少筋斗,觉得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竟停了下来。他一摸 四周,斜道已经变成了平地,只是仍然什么也看不清楚。适才那一阵好滚,直把他 五脏六腑都给翻了出来。他一阵好吐,把适才酒店里吃的那些酒菜吐了个干干净净, 算是还给那讨钱的店家了。他索性在地上躺了一会,然后在地上盘腿练了一会功。 待到内息调和,功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身来摸索着继续前进。走不多远, 那洞又转了个弯,前面出现了碗口粗细的一个亮点。黑洞有了尽头!他心中一阵高 兴,脚下步履也就快了。随着前进的步子,那亮点越来越大,不一会变成一人多高 的洞口。他走出洞口,只觉亮光耀目,强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揉了揉眼, 让眼睛慢慢适应了环境,这才朝四周望去。只见四周群山寂寂,数百座山峰平地拔 起,组成各种各样的奇异景象:有的象老人迎宾,有的象夫妻相会,有的象擎天石 柱,有的象参天金钟,真是风光旖旎,美不胜收。茹航无心观赏,心中记挂着麦金 安危,也担心自己的处境。他一边寻着麦金一边信步走来,穿过那峰回路转的山峰, 眼前出现一大块平地。平地上,一条小溪蜿转曲折,清澈见底,从山谷中流来,穿 过平地后流入另一山谷,恰好把一块半里见方的平地割成两半。在这块小小平地上, 没有稻田,也没有菜畦,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大树。大树下满地荆棘,保持着原生 状态。在这原生状态中,他意外发现一条几乎看不见的小路。他沿着这条小路走去, 走到溪边,却见溪上有人放了一根木头,算是在溪上架了一座小桥。他向溪那边望 去,溪那面竟是一块整修得十分平整的空地,空地上架有一个用树干和树皮搭成的 窝棚。窝棚里黑黝黝什么也看不见。 茹航迈步走过小桥,来到窝棚跟前,不觉一喜。原来麦金正盘腿坐于窝棚之中, 看模样象是在练功。他不便打扰,只得也坐下练功。他以为麦金是早一步来到这儿, 练一会便会收功。谁知一个时辰过去,那麦金对他全不理睬。他仔细一看,原来他 被人点了穴道,人事不知。他探了探麦金鼻息,感到微微有股暖气,知道尚还有救。 于是他坐到麦金背后,双掌抵住他的灵台、至阳两穴,将一股真气源源不断输进麦 金体内,助他冲开穴道。又过了一个时辰,麦金才“啊”地叫了一声,扑倒在地。 茹航知道他已无大碍,便让他躺在地上休息,自己在窝棚里找到一只木碗,到溪边 擦洗干净,舀了一点水喝了,又舀了一碗给麦金喝了。麦金这才神智清醒,却又茫 然不知所在,问茹航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来到这儿? 原来麦金被推下黑洞之后,由于他的功力不如茹航,一连串的翻滚,竟把他翻 得眼冒金星,不久就晕死过去,不知怎么到了这窝棚之中。茹航仔细一想,看来此 人并非恶意,如要加害他们,十个麦金、茹航早已不在人世。看来麦金是在生命处 于危急之中被人点了穴道。点穴的目的是为了固本清源,减少体内真气消耗,使他 处于龟息状态,这样才得保住了他的性命。那么此人是谁呢?又是谁把他俩推下黑 洞?为何要把他俩推下黑洞?看来这都是不解之谜。 经过一个时辰的治疗调理,麦金身体基本复元,适才他身体也并无大的损伤, 只是那一连串的翻滚把他翻得六神出窍,休息一会内息调和也就没有事了。可是精 神一好肚子便觉饥饿,茹航肚内已吐得干干净净,更觉饥饿。于是他便在窝棚中寻 找食物,想不到窝棚里竟有酒有菜,甚至连柴火及引火之物都准备齐全,好象是专 为他俩准备。茹航心中更觉奇怪,这人到底是何许人也?要这么用心良苦地将我们 引来。他想管他三七二十一,有东西吃了再说。于是俩人一齐动手,烧火做饭,不 到一个时辰,两人酒足饭饱。那茹航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要有酒,他便什么事都不 想了。喝过酒,便呼噜呼噜进入了梦乡。 麦金却无睡意,身陷险地,是福是祸尚不清楚。他心中充满各种疑窦,他想到 周围察看一番,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说明问题。他信步走出窝棚,来到小溪边。这 条小溪实在可爱,淙淙流水清澈见底,就连河底那些鹅卵石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 他捡了几颗卵石放在掌上玩耍,这些卵石有的晶莹剔透,有的带着红色条纹,象一 丝丝血痕,令人爱不释手。他沿着溪水向上游走去,猛然间,他发现草丛中有一只 小红鞋。他拣起小红鞋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小红鞋正是小师妹云曦所穿之 鞋。平常他最喜欢小师妹,也最喜欢带她玩耍,她脚上穿的小红鞋上绣了一朵绿牡 丹,绿牡丹上还有一只小蝴蝶。这双鞋是在襄阳时他求房东大娘为云曦做的,那块 红布是他在长板坡张飞庙里偷的。听人说穿了这种布做的鞋有菩萨保护,不会失手 出事。因此他才特地里从张飞庙中偷了一块。他清楚记得小师妹正是穿了这双鞋被 人掳走。难道小师妹就在左近?他不由大声喊叫起来:“云妹!云——妹!你在哪 儿?”他喊了数声,不见任何回响,才知自己推断错了。可手中的小红鞋却晰晰在 目,千真万确,这说明小师妹至少到过这儿。可是小师妹哪里去了呢?他朝四周打 望,四周是静静的群山。他想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小师妹藏在附近,由于被人挟 持不敢答应;二是小师妹被那灰影带着经过了这儿。他返回窝棚想和茹航商量。没 走几步,突然一声虎啸,只觉得地动山摇,树叶被震得沙沙沙响。紧接着一阵腥风 迎面扑来,从山上跃下一只黄斑吊睛白额虎来。他立了架式准备迎击,不想那虎全 没理他,竟从他身边窜过直朝窝棚扑去。他连忙施展轻功也向窝棚扑去,半里之遥 顷刻即至。走到窝棚前,见茹航仍在睡觉,那鼾声如雷,也是惊天动地。那畜孽被 鼾声镇住,只在棚外望着茹航张牙舞爪,却是不敢向前。麦金一声大呼:“师兄快 醒,老虎来了!”茹航听到喊声顿时惊醒。他揉着眼睛一看,果然前面一只猛虎, 那虎见鼾声陡停,坐起一个人来,这才大胆朝茹航扑了过去。茹航顺势一个翻滚, 从老虎肚皮底下滚出窝棚。那猛虎扑了个空,气得怒吼一声,掉转身子又朝茹航扑 来,茹航一个醉步往右一斜,那猛虎和他交臂而过。茹航车转身一个飞跃,跨上虎 背抓住虎颈挥拳欲击,只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壮士手下留情!” 茹航一只手挥起,全身功力都聚在那手上,如若半途打住,必然身受重创。但 听得有人喝叫,也不便狠下杀手,只得改拳为刀,一只手削下去,那老虎的半只耳 朵便落在地上。猛虎痛得一声吼叫,却是挣扎不得。那人赞道:“好身手!壮士可 是‘醉罗汉’茹航么?此虎乃老夫所养,不会伤人,你且下来。” 茹航一听老虎是他所养,就从虎背上下来。见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便向老者拱手道谦:“在下实在不知虎是前辈所养,多有冒犯,请恕不知之罪。但 不知前辈何以得知在下贱名?” “适才见茹大侠那一醉步,实为世间少有,便知大侠非醉罗汉莫属了。” “前辈过奖了,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乃世外村里山人,不说也罢,请问大侠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教谕?”养 虎老者毫无傲慢之意,倒是句句谦逊。 茹航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占了他的家,难怪那老虎一来便向着自己咆哮,原 来是把我当成贼了。他向养虎老者介绍麦金:“这位是我师弟麦金。” “敢莫就是江湖上人称‘神偷’麦金的么?”养虎老者发问道。 那麦金适才正在呆呆发怔。他明明站在窝棚前,却不知那养虎老者何时来到身 边,接着他听到那老者说此虎是他所养,闻言更觉奇怪。他只听说养狗养猫,从没 人养过老虎。后来看到那老虎被削去一只耳朵,却乖乖地盘身坐在窝棚前面,舔着 耳朵上流下的血滴,比猫还驯服,心中更觉奇怪,故呆呆发怔。待到那养虎老者赞 自己是“神偷”,这才谦逊说道:“前辈见笑了,在下小偷小摸倒是有的,神偷却 不敢当。” 那老者说道:“今日能见二位大侠,实属三生有幸。二位器宇昂扬非同凡响, 日后定成大器!不知二位是否赏光,与小老共饮三杯?” 两人适才还在疑问这酒菜是何许人所备,想不到是这位世外高人的食物,不由 感到心中有愧。二人都是心怀磊落之人,作了错事自得承认。茹航忙道:“不瞒前 辈,适才在下两人饥饿难熬,已不请自饮,实在惭愧,请前辈原谅!”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二位光临寒舍,这是我们有缘。听说‘醉罗汉’海量, 能否再饮几杯?” 茹航见他宽洪大量,又是诚心相邀,不由那酒瘾又犯了。便道:“如此恭敬不 如从命了!” “好!爽快得很!”养虎老者赞了一句,便动手做饭。他拿出适才打来的野味, 不一会一桌美味可口的佳肴摆在两人面前。茹航不再讲客套,端起酒杯就喝。麦金 虽不想喝,但盛情难却,只好勉强坐下相陪。 三杯酒下肚,茹航便觉腹中微微有烧灼之感。他知情形不对,抬眼望那养虎老 者,那养虎老者却神情若定,正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喝完酒,他见茹航用怀疑眼光 望他,知他已经察觉,便明知故问道:“大侠为何停杯不饮?” 茹航本性耿直,便问道:“前辈,你这酒中有毒!” 养虎老者呵呵一笑,更显面目慈祥,他道:“有毒喝也无妨,你三日内去‘还 愿山庄’找我,自然性命无忧。来!再喝两盅如何?” 茹航闻言,心中暗自叫苦,哪还有心思喝酒。凡下毒者,都是心狠手毒,面目 凶狠。想不到这位老者面目慈祥,不但自饮毒酒,而且还劝人饮毒,实是不可思量。 茹航心中恚怒,本想发作,但见老者镇定自若,料想他是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自 己和麦金联手恐怕也不是他对手;再说他言明有毒也无妨,他愿解救,好象并无歹 意,但又为什么要下毒相害?却实在难以明白。 茹航问道:“请问前辈,在下兄弟俩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下毒 害我俩人?” 养虎老者见问,捻须不答,良久才说道:“适才我已言明,我们相见,乃是缘 份,你们喝了这酒无妨,只要三日内到还愿山庄找我,保你们无恙!” 茹航见事已至此,再问他也不会说出什么道理,无可奈何,只得好言相问: “不知还愿山庄座落何方?请前辈指引!” 养虎老者指着棚前的小溪说道:“沿溪而下,可达山庄。”话音刚落,他已身 在丈外,顷刻人影不见。那虎也跟着呼啸一声,冲出窝棚,跟随而去。再看养虎老 者适才坐过的地方,右手下方是一滩酒迹。原来他用内功将毒酒全部逼出体外。茹 航、麦金惊讶不已,确信养虎老者所言无疑,也不知这行为怪僻的老者是何用意? 茹航猛然想起,那带他走出酒店的灰影。当时灰布蒙面,自然不知他真实面目,但 从他的行动身影,似乎与这养虎老者相似,但究竟是与否?一时难以判断。但那灰 影将他们推入黑洞,这养虎老者又要他们去什么“还愿山庄”,看来其目的一致。 但为何要引他们上“还愿山庄”?这仍是个不解之谜。他到底是善心还是恶意?一 时很难判断。但事已至此,不去是不行了。本来麦金想找他询问云曦下落,不料还 未问及,他就不见了踪影,看来小师妹的事也落他身上。于是两人走出窝棚,沿着 小溪向下游走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