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迷惘(下) 次日清晨。 一阵动听的琴声在花园中萦绕,这琴声听来煞是悲凉,似乎并不是什么名曲, 但依旧是非常动听。 沈湛听到琴声时,不禁有些迷惘,他来这里已经有五六天了,从来没有听到过 丝竹之声,这里每一天都是练武的打斗声。 “这琴声莫非是颜姑娘所奏?”沈湛自言自语道。 沈湛寻声走去,发现在花园中一个绝美的女子在奏琴,那女子正是颜柔,沈湛 发现她的眼中仍旧带着泪,手指虽然在琴弦上舞动,但心却不知到了何处,她魂不 守慑的弹奏,仍能奏出如此佳音,沈湛有些佩服,只是不太喜欢曲的悲凉。 一曲终了,沈湛不禁拍手叫了声“好”。 颜柔首先一惊,随后擦干眼眶中的泪水,起身恭敬的向沈湛行了个礼,道: “沈公子见笑了,我只是随便弹奏,不能入耳。”她还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沈湛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偷听了,走到琴边还礼道:“姑娘的琴技超群,只是这 曲太过萧索,的确不怎么入人耳。”说完,也没问颜柔同不同意,就坐下弹了一首 名曲,此曲较其他曲子最为欢快,让人听了就有种说不出的愉快。 颜柔静静的听完了沈湛弹奏后,缓缓道:“这首《水仙子》由沈公子弹奏出来, 就更加美妙动听了。小女子在您面前当真是献丑了。” 沈湛一笑,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悲伤,林前辈是含笑而终的,你应该 高兴,她在临死之际终于无悔了。” 颜柔低下头,缓缓道:“我也知道,可是我刚刚才和外婆团聚,现在又分开了 ……” 沈湛道:“林前辈没有离开你,她把她的功力都传给了你,她是永远在你身边 的。” 颜柔终于笑了,笑得很欢,看沈湛的眼神也变得异常温柔。 沈湛直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作“才女”,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能有颜柔 的才气,她几乎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与她在一起,沈湛总能找出很多 话题来讲,而且总能愉快的结束。短短几日的相处,沈湛深深的被她打动了。她的 温柔、她的美丽、她的才气,她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出众,那么打动人。 沈湛不能不动心,事实上,任何一个男人见到了像她这样的女子都会动心的, 别的女人该有的她都有,别的女人所欠缺的,她也都具备,她几乎是完美的。 有时,沈湛会为他们的婚约而感到高兴,能娶到这样一位贤淑温婉的女子实在 是一种福气,但有时又会为此而苦恼,只怕和这个女子在一起久了,就会忘记师妹, 他和秦真真的婚约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 月圆,星朗,又是这样的夜。 沈湛又想起了凤彩依,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她是女神,是神圣而不可 侵犯的,是沈湛永远也配不上的女子。 “沈大哥,你在想什么?”颜柔温柔地道。 沈湛似乎此时才回过神,在这个凉亭之内,在这样的月光之下,他还能想什么 呢? 沈湛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忽然,他的耳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拔剑的 声音,很远,但轻轻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很近,似乎已经到了这凉亭周围! 突然,白光一闪,一柄剑刺了过来,是对准颜柔刺的! “小心!” 沈湛将颜柔推开,左手的两根手指极敏捷的抓住了剑刃,“叮”的一声,剑刃 竟然被沈湛拗断了。 借着月光,沈湛看清楚了这个刺客,这分明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见浅 蓝色衣裙,看上去和颜柔一般大,她的脸映着月光显得格外苍白,身形虽同样婀娜 有致,但却透出一种寒气,她的容貌同样是天下绝美,但却冷冷的无丝毫表情,仿 佛是一尊雕像——冰之雕像! 沈湛忽觉有些冷,任谁见到了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美人,都会感觉冷的。 那女子并没有因为剑断了而马上撤离,反而毫无顾及的使出各种阴毒的招式攻 向颜柔,沈湛就在旁与之拆招,颜柔也并非是泛泛之辈,她灵巧的躲开了她的杀招, 幽冥宫本就以轻功见长,颜柔又得到了林如水深厚的内功,使起轻功比常人可快多 了。 沈湛与之对敌时,发现她的武功也不高,只是学的功夫都趋向阴毒狠辣,招招 致命,若不是沈湛已经透习江湖各种掌法爪法,只怕早就被她给伤了。 这样对敌了约一柱香时间,那刺客见沈湛出招之时都多方忍让,功力远在自己 之上。这样很难分出胜负,到时又怎能杀了自己要杀之人。 于是,她在打斗之时故意将沈湛引向湖面,想乘机将他打入湖内,去掉这个大 敌。 此时,两个人影在湖中央打斗,姿势偏又那么美,月光下,淡淡的一对人影在 湖面上,就像是两个仙人在湖中翩翩起舞一般。 可就在这一刻,沈湛一掌已经打了过来,那刺客还没有被打中就已经落入了湖 中,沈湛一掌的内力实在是太强了,她是被沈湛的内力推入湖中的。 “救命!”那刺客只叫了一声便沉了下去。 沈湛连想都没想,跳入湖中,心中只有救人这一个念头。 湖水在半夜变得格外冷,沈湛在水中只觉寒气逼人,那个女子就像消失了一般, 他竟然找不到她!太暗了,这实在是太暗了! 就在此时,一双冰冷的手抓住了沈湛的手,沈湛依稀看清楚了她的脸,就是那 个刺客! 沈湛一手搂住她的腰准备往上游,可他的脚却不知被什么缠住了,他越往上游 就沉得越快。 这当真是邪门!沈湛在水中挣扎,甚至使出各种武功都无济于事,他想呼唤, 可是一张开嘴,就有一大口冰冷的湖水涌了过来,灌进他的嘴,湖水冷得就像剑, 直直的刺入他的心里。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凤彩依。为什么在死的那一刻他总会想起她?此时,他终 于明白了,因为他爱上她了,爱上了一个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女人。 他没有被摔死、没有被人打死,反而会被湖水淹死,沈湛觉得有些不值,大风 大浪都经历过来了,却要葬生在这小湖之中。 此时,“哐”的一声,沈湛觉得水似乎被什么隔离开了,他一睁开眼,仍旧是 一片漆黑,但却不是在湖中,似乎是一间石室。沈湛的身边,那刺客还在,他双手 摸了摸墙,的确是一间石室,并不甚大,却是四四方方没有出路,就像平时抓不速 之客的机关。 “玄天门的机关当真奇怪,竟然在湖底安排一个抓人的机关,他们难道事先知 道刺客会落入湖中?”沈湛自言自语道。 “你没有摔伤吧?”沈湛内功深厚,地上刺客的行动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已 经坐了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那女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沈湛道:“大概是个抓人的机关。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 沈湛笑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姓明?” 那女子惊道:“你怎么知道?” 沈湛有些诧异,自己只是乱说的,没想到居然会猜中。 他心下略一思索,明?是跟明无崖有些关系吗?他顿时想起明无崖死前的话, 于是缓缓问道:“那你是叫明秋绝?” 那女子“嗯”一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沈湛道:“是你爹告诉我的。” 明秋绝叹道:“那你就是什么沈湛?” 沈湛先一呆,然后笑道:“看来我们早就知道对方了,我还打算去找你呢!” 明秋绝并没有答话,她一向都是很少说话的。 沈湛又笑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明秋绝道:“杀她!”语音中充满了杀气。 沈湛一惊,随后又想通了,她应该是来为她父亲报仇的。 沈湛道:“明姑娘,你爹明前辈是自杀的,当时我在场,刀也是我给的,如果 你要报仇应该找我。而且林如水林前辈已经死了,这场恩恩怨怨也该了解了。” 明秋绝似乎有些吃惊,问道:“她死了,那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沈湛一笑,的确,颜柔和林如水的容貌如此相似,即便是他也分不清,更何况 是一个为父报仇的陌生女子?他笑道:“那是林前辈的孙女颜柔颜姑娘,现在的玄 天门门主。” 明秋绝道:“我听师兄说是你打败我爹的,但要杀我爹的却是林如水,是她逼 死他的!” 沈湛道:“是的。所以,林前辈死了,你若还要报仇就该找我。” 明秋绝叹了口气,缓缓道:“算了,人都死了……” 沈湛一笑,道:“我想,五大护法会来开启这个机关放我们出去的。” 明秋绝道:“把机关设在湖底只怕多半不是用来抓人的。” 沈湛道:“依你之见,这个不是普通的机关,说不定连五大护法都不知道?” 明秋绝道:“我师父说过,机关通常都设在别人容易到的地方,而这个机关却 设在湖底,看来不是抓人,而是有什么秘密,藏什么东西,或者连这里的人都不知 道有这么一个机关。” 沈湛道:“这么说,开启这间石室的机关应该在这间石室中。” 明秋绝道:“我们到处找找。” 沈湛点点头,可他的手触及每一个地方似乎都差不多,哪有什么机关? 明秋绝在起身时,脚下就无故拌了一下,险些摔个四脚朝天,幸好只是跪了下 来,还不致太过狼狈,可她双手触地时就马上跳起来,直直扑入沈湛怀中,谁知此 时,他们眼前突然一亮,在他们面前的那石壁竟然移开了,是一个通道!每处约一 丈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灯,把整个通道都照亮了。原来明秋绝在摔倒时手碰到了人的 骷髅头,一惊踏出她师父授她的“燕子三飞”,刚巧点在了偌大的石室中脚上较其 他石板有些松软的石板上,岂知这就是通道的机关。 沈湛一喜:“看来是这里了!”沈湛借着通道内的灯光,看清楚了石室,这石 室大概有“玄天殿”的一半大,但却布满了死人的骷髅,看见这,沈湛就不禁打了 一个寒颤。也没问明秋绝的意思,抓着她那纤素的手就走入了通道。 走了一会儿,沈湛忽道:“你为什么叫明秋绝?” 明秋绝冷冷道:“只是个名字而已,有什么为什么?” 沈湛一笑道:“不对!清秋绝命,一定有故事!” 明秋绝叹了口气,道:“我爹姓明,所以我也姓明。” 沈湛笑道:“我知道。” 明秋绝又道:“我是秋天出生,所以有个秋。我听我的奶娘说,娘嫁给爹的时 候,就只有新婚的一个月才见过爹,直到娘有喜时,爹就离她而去,再也没有回来。 娘在临盆的前几天,曾飞鸽传书让爹来,回来看看她,可是直到我出生的那一刻爹 都没有出现,我出生时,娘知道是个女儿之后,就朗声道:”你终究没有回来,我 现在终于绝望了,好!这个女儿就起名秋绝!‘之后我娘就气绝身亡了。“ 沈湛哑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其实光听“秋绝”二字就知道一定是 个悲凉的故事,在问的那一刻他竟然没有想到,真是该死! 只听明秋绝又道:“就因为这个,我娘就这样死了,死不瞑目,我恨他!”她 说话一直就是冷冰冰的,直到现在才带有丝丝的情感。 沈湛可以感觉到她对她父亲的恨,于是温柔地道:“可你毕竟还是来为他报仇 了,说明你对他的恨还是没有爱多。” 明秋绝冷冷道:“这不是什么爱,只是一种责任,因为我姓明,因为我骨子里 流着他的血,所以才报仇。” 沈湛哑然失笑,只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现在才发现她的手很冷,比平常人 的手要冷很多,这大概是因为落入湖中的缘故吧,沈湛看着自己仍旧在滴水的衣服, 也不禁有些悲伤。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