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天夜里刮了半夜北风,天降大雪。 第二天早上,万树皆银妆,四下里白茫茫一片。 殷天宇起的很早,来到庭院中,早有仆人早起扫雪,庭院里地面积雪已经被清 除,只有花坛和树木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大雪兀自下个不停,鹅毛纷飞,万片银 碎倾砸着地面,刚扫的地面又积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殷天宇立于院中,不一会,肩头早落了一层白银,这时一阵碎步声起。 他转过身来,见凤儿姑娘已经转过游廊来到屋檐下,她身着白色素服,红扑扑 的俏脸上一双水灵目顾盼神飞,在雪光掩映下,如仙女一般,殷天宇不禁看的呆了。 凤儿道:“殷大哥,你起的好早啊”她看了看屋檐上的冰棱,又道:“昨夜一 夜北风,不想今天真的下起了大雪来了。”突然发现殷天宇真怔怔地看着自己,不 禁脸一热,低下头去。 这时殷天宇才缓过神来,惊觉自己刚才的失态,慌忙道:“是啊,这雪倒下的 大,好几年没看到过了,” 殷天宇又道:“凤儿姑娘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吗?” 凤儿抬头看着殷天宇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那天在蓬莱客栈,我爹被人 害死,我当时悲痛欲绝,又看见你胸口有血迹,便以为是你杀了我爹,后来……后 来……” 殷天宇问道:“后来?” 凤儿迈开盈步来到院中,几片雪花落在她漆黑如油的发丝上,化做一颗颗银珠, 她伸出玉手,几片鹅毛飘落手心,她兴奋地张大了眼睛,向殷天宇轻轻一笑道: “殷大哥,你看!”说着把手伸到殷天宇面前。 殷天宇知道她故意叉开话题,心道:“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便再问, 看着她白玉的手心两片白雪片叠在一起,一会就化作了一颗水珠,晶莹剔透,不知 她这是何意? 只见凤儿抬起头,扬面向天,任雪片落在脸上,幽幽道:“殷大哥,你说这无 数的雪片,它们以前都是在一个地方吗?” 殷天宇笑道:“当然不是拉!” 凤儿道:“是啊,它们来自五湖四海,但此时却聚在一起,这是前生注定的吗?” 殷天宇笑道:“不是。” “恩?”凤儿转过脸看着殷天宇。 殷天宇道:“这是缘分,就象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人生下来不是被老天安排好 的,需要去闯荡,才有和另一个人的缘分啊。” 凤儿摇头道:“那人与人相遇不是上天安排的吗?”殷天宇对这个问题倒一时 无法回答。 凤儿又道:“殷大哥,你说这些雪片此刻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摊冰水,然后他们 又变成雪片,最后再飘落下来,他们还会相遇吗?” 殷天宇笑道:“既然是老天安排,当然他们也可能在遇到一起了。” 凤儿幽幽的点头道:“那倒是。” 经过这些日子,她已经对这个大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恋之情,凤儿眼看就要 和殷天宇分开了,心里情愫暗生,颇有不舍,所以才有如此一问,又道:“殷大哥 你要回成都了,我们不知几时能够相见?”转脸幽幽的看着天空,任雪片飘落脸庞。 殷天宇看着她飘落几片雪片的长长的睫毛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就象这些 雪片,有缘总会相遇的,” 凤儿点了点头,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响。 两人同时转身,只见陈冲正笑呵呵的走到院中,朝凤儿和殷天宇笑道:“殷兄 弟,凤儿姐姐,你们两可起的真早啊。” 说罢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又道:“这雪可下的真好,你们就可以再多住 几天了。”他心里想的是仙女姐姐能在这里多住几天该有多好啊。 凤儿笑道:“陈兄弟,我要赶回老家去有点事情要做呢。” 殷天宇也道:“是啊,我也要赶早回成都。” 陈冲不乐意了,一撇嘴道:“殷兄弟就知道蹙趣,这里离成都又有多远?娶媳 妇也没你这般急啊。”殷天宇和凤儿闻言都不禁莞尔。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是陈员外,未见人声先到:“谁说要走啊,” 只见他从院门外走了进来,笑容可掬。 殷天宇慌忙上前一礼道:“我在陈府叨扰了一宿,真是多谢陈员外了,我许久 没见的家人了,思念的紧,也不知道家里如何了?所以今天就此告辞。” 陈员外笑道:“是不是陈某照顾不周,另两位不适啊?” 凤儿道:“陈员外说哪里话,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回老家实在有重要的事情 等着我去做,” 陈员外见两人坚持要走,也不好强行挽留,那样反而不美,道:“二位,不要 这么急,进屋用早饭老朽给你们饯行也不迟啊。” 这个陈员外果真是个好客的主儿,两人不好推辞,对望了一眼,只得点头。 陈员外见状大喜,领着两人进了大厅,酒菜早已经摆好,萧何也已经在门口等 着众人, 经过昨天晚上的修养,他的脸色也红润多了,精神更好了。 众人入得厅来,分宾主入座,席上觥筹交错,大家谈笑风生,一片详和气氛。 饭罢殷天宇和凤儿向陈员外和萧何辞行,陈员外不免一些挽留的话,众人送到 大门口,陈员外命人牵来了殷天宇的马,送出大门。 此时雪稍住,殷天宇和凤儿辞别陈府,奔大路而来,两个人都各怀心事,一路 默默无语,眼见就要到了岔路口了。 殷天宇道:“凤儿姑娘,我们就此别过了。” 凤儿幽幽地看了殷天宇一眼道:“殷大哥,此处一别,不知道何时再相见?” 殷天宇淡淡一笑道:“天涯何处不相逢,那记得那些雪片吗?” 凤儿闻言顿时蹙眉初展,一笑道:“对啊,天涯何处不相逢,有缘总会相见的,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再见。” 凤儿转身向西而去,她没有回头,她不敢回头。 殷天宇呆呆的立于当地,望着凤儿远去的背影,直到凤儿的背影消失在白皑皑 的地平线上,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惆怅,望去成都的方向,翻身上马,奔成都而去。 殷天宇骑马,逆着风雪行了一个时辰,那马脚力甚强,越到后来越快,突然朔 风遽起,雪又下起来,这次下的更大,扑头盖脸的匝来,殷天宇紧了紧衣衫,手中 马鞭紧赶一阵,雪却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猛,雪花乱舞,漫天纷飞,被朔风卷起 砸的殷天宇生痛。 突然风雪中一个黑影,殷天宇带马奔到面前,原来是个小店,小店孤立于风雪 中,象一个驻足雪地的老人,店瓦白雪厚积,是个酒店,幌子在朔风中左右摇摆, 打着旋儿,上面写着什么看不清楚,店外被厚厚的积雪包围着,店前没有脚印,殷 天宇勒住缰绳,心道:“风雪太大,不如先入店躲避一阵,待雪稍住,再行上路不 迟。” 当即翻身下马,落于店门前,这里积雪刚扫过,但还是积了一层,依稀还能辩 出地面,店门虚掩着。 殷天宇把马栓在店檐下的廊株上,拍了拍身上的积雪,跨步来到店门,推门入 内,他倒吃了一惊,店内居然已经坐着十来个客人。 他们分坐在四张桌子上,正喝酒谈话,一色的玄布衣服,看来是一起的,众人 见有人进来,同时朝门口看来,停止了说话,见不过是个过路人而已,又都转过头 去,继续喝酒,但谈话的声音去低了许多。 殷天宇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店小二打了声偌前来沏了壶茶水,笑脸道: “客官,可要整些酒菜?” 殷天宇把宝刀一横放在桌上,道:“小二,有酒拿两斤出来,有什么下酒菜, 随便拿些来。” 小二应了一声,自去了店后准备酒菜,不一会儿,提了酒壶和碗出来,酒是刚 烫过的,又上了几碟花生和咸菜,一恭道:“客官,乡野之地,没什么上好的酒菜, 您就将就些吧”正待离开,殷天宇叫住他道:“小二,店内可有熟牛肉?” 小二道:“有” 殷天宇道:“好,给我切三斤包好,我要带走。” 小二应了声去了。 殷天宇自斟自饮起来,这是才打量起这些人,见他们都身带兵刃,即使吃酒的 时候,一只手也不离刀柄,好似随时要拔刀对敌。 殷天宇心道:“不过是些出外办公的差役罢了。”也没太在意,自顾吃酒。 不一会,小二把熟牛肉包好拿了出来,外面的风雪更大,隐隐能听到风吹树枝 折断的声音,店门咯吱作响,偶尔几片雪破门而入,飘进店内。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殷天宇一壶酒已经喝光了,身体暖烘烘甚是舒服受用,外 面风已住,雪已停,正要起身,那十来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手中提着兵刃,也不付 帐,径直出了店门,店主也不去要酒钱,殷天宇心里纳闷:“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飞扬跋扈,不付酒钱就走了?” 殷天宇待这些人鱼贯而出,这才起身站起,道:“小二,结帐。” 小二唱了声偌出来道:“客官,一共三两银子又四钱。” 殷天宇当即给了他四两银子,道:“不用找了,顺便问一下,这些人你认识吗? 怎么吃酒了都不给钱就走了,真是……你们也不向他们讨要酒钱?” 小二慌忙示意他噤声,朝店外看了看,确定这些人走远了,才小声道:“客官, 我看您也不是本地人,这伙人可是千万得罪不得的,他们是锦衣卫,东厂的爪牙, 我们做小本生意的怎么得罪的起啊。” 殷天宇道:“你可知道他们这要去干什么?” 小二道:“适才我正在店内和掌柜的说话,正愁今天不会有客人来了,突然这 些人就走了进来,掌柜的慌忙催促我来招呼,为首一人,把腰牌一举,我识得是锦 衣卫的,心里就打了个突,暗骂道:”真是倒霉,怎么来了群瘟神,今天又要破财 了‘。“ 殷天宇道:“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他从小生长在殷府,远门不出,当然不知 道,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只要家里有人提到这个名字,父亲就大发脾气,所以殷 府上下都不敢谈论,殷天宇也没在意,这时小二提起,心里好奇。 小二道:“这位兄弟,你不知道啊,当今朝廷奸臣魏忠贤把持朝政,他为了消 除异己,就成立了东厂,锦衣卫便是东厂的成员,听说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心狠手 辣,无恶不作,人们见了他们惟恐躲之不及呢,其实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罢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上门来,据说他们总部在京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来到咱们成 都了。我当时正在隔板后温酒,隐约听道一个人说什么东林党,还有什么一网打尽, 隔的远,其他的就没听清楚。” 殷天宇心道:“什么东林党,连听都没听都没听到过。”当下便不想打听了。 小二又道:“这位兄弟,你遇到他们可要小心啊,离他们远点为妙,他们可都 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殷天宇一笑道:“多谢你相告,我会小心的。”当下提了牛肉和宝刀离了小店, 解了马缰,翻身上马,继续朝成都方向而去。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