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殷天宇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茅草的房顶,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庆幸的是这绝对不会是地狱。 他想挣扎着坐起来,但胸口和后背传来阵阵刺心的疼痛,他一挣未起,只得重 又躺下。 用手一摸,自己正躺在一个草铺上,侧脸环视屋内,只见屋内破乱不堪,简直 不是人住的地方,但从地上的灰烬来看,这里有人住过,不过主人已经离开已久, 屋角堆着一捆捆的干草,些许乱草地上到处散落,屋顶露洞处处,风从洞中呼呼灌 入,发出呜呜的响声,偶尔几片雪花从露洞处飘飘落下,落在地上,然后融化在干 草和干地上,从破洞向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想来是晚间了,草铺的又侧,一堆 砖石垒成的灯台,一叶豆黄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晃动,但灯却不灭,灯光虽然昏暗, 但这已经足已在这个寒夜的殷天宇带给一丝温暖。 殷天宇眼望着屋顶,心里想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绝对 不会是监牢,我已经摆脱那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但是是谁救了我呢?这个人会 是谁呢?他认识我么?兴许我从他那里能知道我的身世呢。” 他正直沉思,突然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尽量抬起头来,朝屋门看去。 只听脚步声已经能到了门口,咿呀一声,屋门洞开,一人闪身入内,是个年轻 人,二十来岁,虽然蓬头垢脸,但一双眼睛却十分灵动,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亲 切的很,人一看他就会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年轻人入的屋内,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把手中的一只死的鸡扔在地上,一捋额 前风吹乱的头发,发现殷天宇醒来了,一笑道:“醒了?” 说罢,转过身,自顾拾地上的乱草。 殷天宇慌忙道:“你,哎呀。”他想挣扎着撑起来,但背到半空,双手无力, 重又摔倒在铺。 年轻人闻声转过身来,把他扶起靠在墙壁上,殷天宇道:“谢谢。” 年轻人直作未闻,又转身收拾干草去了。 殷天宇心里微感奇怪,又道:“你救了我?” 年轻人背对着他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殷天宇抱拳道:“多谢阁下相救,还相烦问一下,这里是哪里?” 年轻人已经准备生火了,闻言道:“这里?不知道?” 殷天宇奇道:“你会不知道?” 年轻人道:“确实不知,” 殷天宇随即问道:“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年轻人已经生起了火,袅袅炊烟冉冉升起,只听他道:“我没有家。” 殷天宇心下更加诧异,不禁问道:“你是孤儿?” 年轻人一笑道:“不是。” 殷天宇奇道:“那是……。?” 年轻人因为烟呛进眼睛,擦了擦眼睛道:“我是乞丐。” 殷天宇问道:“那你父母呢?” “死了。” “你刚才为什么说你又不是孤儿呢。” 年轻人看了一眼殷天宇道:“因为我们丐帮中从来就没有孤儿。” 殷天宇细细咀嚼这句话,觉得有不妥之处,但细想又有些道理。 年轻人已经开始剥死鸡,动作倒是熟练的很,不一会就把一只鸡弄的干干净净 的,不留一根鸡毛,他倒提着鸡出了屋子。 殷天宇听着屋外的水响声,知道年轻人在洗鸡了,默默的歇靠在墙壁上,地上 的火堆被风一吹,火苗乱串,火势更旺,偶尔发出哔啵的声音,虽然寒风呼呼的吹 动着他的单薄的衣裳,但他一点也不感觉到冷,因为他眼睛里正有一团火在燃烧, 就象他的旺盛的生命力一样,正直熊熊燃烧的年纪。 屋子更无其他陈设,显得空旷的很,殷天宇并没有感到寂寞,因为他正在倾听 着屋外的响动。 一会儿,年轻人提着弄干净的鸡进来了,火势正燃的最旺之际,他把鸡用湿泥 包的严实了,用手拍了拍,然后整个放进火堆之中,殷天宇感觉到很新奇,因为他 一生中还没有看到过如此烤鸡的。 年轻人忙完了,自坐在火堆旁,偶尔拨弄一下火堆,使它燃烧的更旺,火苗发 出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闪闪烁烁,他被火应的发红的脸上带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 东西,似忧伤,但他的嘴角兀自却带着一丝微笑,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坚强。 两人一个坐在火堆旁,一个斜依在墙壁上,默默无语,良久,殷天宇忍不住道 :“这位……兄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啊?” 这时隐隐从风雪中传来一阵碎步声,从声音可以判断是个小孩子,那声音时断 时续,好象在窥探什么似的。 殷天宇正不知是谁在外面呢。 只听年轻人咳嗽一声道:“小华子,你又偷懒了?” 只见一个小孩子的脸出现在门口,一双眼睛乌溜溜直往屋内瞅来,知道年轻人 已经知道自己在外面了,一笑道:“南宫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宫大哥严肃道:“我走的时候怎么吩咐你的?” 小孩子一搔后脑勺扭捏道:“我一个人在这里,看见天又黑下来了,你还没回 来,我担心大哥,所以就跑出去找你去了嘛。” 南宫大哥道:“小子不老实,是不是乘我不在的时候又出去和别人野去了?” 小孩子狡辩道:“这回我可没骗你,我是真的找你去了。”满脸委屈。 南宫大哥道:“好了好了,以后要听话知道吗?不可随便到处乱跑。” 小孩脸露喜色,一正色道:“是,知道了,大哥,以后再也不随便乱跑了,你 就放心吧。” 小孩见火里的烤鸡,道:“咦?这是什么?哦?我知道了,南宫大哥你又做叫 化鸡了对不对?” 南宫大哥不置可否,静静地看着火堆,但脸色却缓和了许多。 小孩见殷天宇醒了过来,走过来道:“你醒了?” 殷天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孩看了看他道:“你的伤不痛了吗?” 殷天宇笑道:“早不痛了,你叫小华子?” 小孩点头道:“是啊。” 殷天宇朝年轻人看了看道:“那你大哥……?” 小孩道:“哦,他是我的南宫剑南宫大哥。” 这时南宫剑道:“小华子,这个哥哥伤势还没好,你不要缠着别人。” 小孩做了个鬼脸,道:“知道了,大哥。”说完,便走到南宫剑身旁坐下。 不一会,南宫剑用手中的棍子将火中的泥包夹了起来,摔在地上,一股白气袅 袅升起,整个屋子顿时鸡香飘飘,吊人馋虫,小孩早禁不住要流口水了,手掌互搓。 南宫剑拔下一只鸡腿,小华子就要伸手去接,南宫剑却站起身来,把鸡腿却向 殷天宇抛去,道:“接着。” 殷天宇见鸡腿来的速度甚慢,伸手轻而易举就接在手里,但适才见小孩嚷着要, 虽然他肚子饥饿,但还是把鸡腿朝小华子一扬道:“小华子,给你,”说着就向他 抛了过去。 小华子伸手去接,但鸡腿到了半空,只见南宫剑衣袖一挥,一股劲风起处,那 鸡腿竟然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又飞向殷天宇,殷天宇操手接住。 殷天宇见南宫剑将鸡腿用劲风震了回来,心下有气,你这个人也怪得可以,怎 么和小孩一般见识呢,当下道:“小华子,你过来,给你。”他怕南宫剑又使劲风 扫回来,所以不抛过去,而是要小华子自己过来拿。 南宫剑没有办法,也不再说什么。 但小华子看了看南宫剑道:“谢谢哥哥,我不要了,你都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你自己吃吧,这里还有很多呢,不吃鸡腿,其他的也好吃啊。” 说罢,自己伸手从鸡身上拨出一块来,大咀大嚼起来,殷天宇心里一惊,自己 竟然已经躺了两天两夜了,只得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此时南宫剑也自吃了起来。 殷天宇也确实饿了,见状也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只听南宫剑边吃边问道:“小华子,今天出去干什么去了?老实说来。” 小华子瞒不过南宫剑,嗫嚅道:“我……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南宫剑不信道:“什么?” 小华子道:“你不信啊?是真的,前天我们在殷府外偷看到的那些人,原来是 成都府的人,其中又高又大的那个高鼻梁的人,是西藏的呢。” 南宫剑闻言脸上一阵抽搐,但马上又恢复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小华子道:“今天我本来出去想和他们去偷些好吃的回来,经过东街的时候, 来了一群官兵,为首的就是那个又高又大的高鼻梁的秃子,只见他骑着一匹高头大 马,好不威风啊,他后面还有个骑马的,一副狗羊胡子,贼眉鼠眼的,再后面就跟 着一群官兵了,他们好象奔城外去的,他们就从我身旁过去,那秃子和身后的那人 谈话我都听的很清楚,好象是去抓一个叫殷镇的,后来我听到那个秃子说了一句‘ 我们西藏血鹰门什么事情摆不平啊’所以我断定他定是西藏的拉。” 南宫剑点头自语:“血鹰门,血鹰门,嘿嘿……。”他的眼睛在冒火,一股熊 熊的烈火,但这些火焰在他的眼睛里一闪而逝,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他们行动倒 快啊,看来我们得加点紧啊。” 南宫剑又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朝殷天宇道:“你和殷府很熟?” 殷天宇道:“我?我不知道。” 南宫剑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让人不容易觉察的光,又听他问道:“那你怎么跑到 殷府?” 殷天宇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醒来的时候就在殷府了,我现在才知道那 是殷府啊。” 南宫剑奇道:“你晕过去了?” 殷天宇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宫剑看了看殷天宇,见他那表情确实不似撒谎,便点头道:“哦。”好象有 些失望似的,转过头去,又呆呆的看着火堆了,鸡肉也不吃了。 这时小华子走到殷天宇床前,问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殷天宇一笑道:“我叫殷天宇。”突然一阵咳嗽,牵动胸口和背部的伤口,他 下意识的捧住胸口,脸上不禁抽搐了一阵。 小华子慌忙问道:“你痛吗?” 殷天宇看着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瞳孔里的那份关切,心下不禁暗暗激动,勉强 一笑道:“不碍事,不碍事。” 小华子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要休息个把月才会好呢,这都是南宫大哥说 的。” 小华子抬头看了看殷天宇紫色的眉毛,道:“你眉毛是染成这样的吗?” 殷天宇道:“不是。” 小华子道:“啊,天生的,真好看。” 接着又问道:“你武功很好吗?” 殷天宇道:“我?我不会武功啊。” 小华子一皱鼻子道:“殷大哥你骗人的,南宫大哥都说你武功很好呢。” 殷天宇道:“南宫大哥武功很好吗?” 小华子眼睛里突然燃起了兴奋的火焰,道:“是啊,好高的,那天我就亲眼看 见他一个人和一群人,大概有十几个人打架,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被他三下五 除二都打倒在地,灰溜溜的抱头就跑呢,呵呵,看着那些人连滚带爬,真是好笑死 了。”说着吃掉了手中最后一块鸡肉,抹了抹嘴。 殷天宇道:“小华子,你们怎么发现我的?” 小华子道:“那天南宫大哥和我,还有几个咱们丐帮的几个兄弟,在街上遇到 一伙官兵,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宫大哥叫我们一起去跟踪他们,最后就在殷府 发现了你。你当时昏迷过去了,我们就把你救了回来。” 殷天宇又道:“你们是丐帮的?” 小华子叹了口气道:“那年家乡闹饥荒,我父母都死了,我无依无靠,就出来 讨饭为生,有一天我实在是就几天没吃东西,饿的昏倒在地,后来就是南宫大哥把 我救了回来,他是丐帮吴长老的徒弟呢,他救了我,我反正也没处可去,就加入了 丐帮了。” 殷天宇见他身世可怜,也不禁唏嘘叹气。 只听小华子道:“殷大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不要可怜我,我现在活的还 很好呢,咱们丐帮的人个个都是好人,他们常常帮助我呢,就象我父母一般。” 殷天宇心里笑道:“那很好啊。” 此时南宫剑还对着火堆怔怔的想什么,对他们的谈话竟然如若惘闻,殷天宇不 禁朝他看了看。 小华子道:“南宫大哥就是这样,他总是一个人呆呆的望火堆,也不知道想些 什么,殷大哥你也别奇怪,殷大哥,我想睡觉了,天已经晚了,你也早些睡吧。” 说完,小华子在地上铺了一些干草,自个睡觉去了,不一会,就已经酣然入梦, 殷天宇伤势还很重,不觉眼皮也沉重起来,也渐渐的睡了。 南宫剑站起身来,然后走出门外。 门外风声紧紧,大雪兀自飘飞,一条黑影瞬间就消失在黑暗里了………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