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彭泽备战 对于皇帝的选妃,虽也不可耽搁,比之迫在眉睫的军情,却可以暂缓处理。从 线报得知,叛军的先头部队,正沿江而下,不日之内,将抵达彭泽,此可让彭大人 万分焦急。本来,他准备为儿子向小姑的父母提亲,如今,则想都没时间想它,只 能全心考虑如何迎敌。虽然,彭郎自小便向师父学过十八般武艺,如今俱有武将之 才,能统领百万雄兵;可彭大人自己却只是位书生,生平边刀剑都少碰,现在,时 局动荡,他只能急白头,却无可奈何。 这时,彭郎见父亲为这些国家大事,心急如焚,就上前说道:“爹,您老人家 不必忧虑,孩子愿意带领军队,同来犯之贼寇战于沙场,保卫我们这一县生灵免遭 涂炭。” “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如此!不过,我儿,你千万要小心迎敌,谨慎用兵, 切记骄兵必败!更不可学赵括‘纸上谈兵’!” “孩儿谨记爹爹教诲!” 和平年代,彭泽县常备军,不过才50人,由一名低级军官带领,任务也简单, 无非抓小偷,逮强盗,保卫地方的安宁。如今,用他们对付来犯的几十万叛军,简 直是以卵击石。为此,彭大人当即下令,向全县征兵,把该县的战备军人数,扩充 到三千人。同时,为了装备军队,要鼓动民众捐献钱物,彭大人把家中一切可变卖 的全卖给旧货商贩,所得钱财系数交给军队。此举果然打动了彭泽百姓,他们许多 人几乎是倾其所有,除留一点生活所须,捐赠予军队,为了让他们能够装备完整, 去消灭那些无恶不作的叛军。虽然,军队马马虎虎算是有了,但是,以如此少的人 数,来对付那几十万叛军,还是显得很可笑。以后,当然他们可以与朝廷的正规军 会合,但目前还只能独自为战,因为白灵川将军当时,还在川湘一带作战,顾及不 了华东地区。彭郎理所当然成了这支军队的将领,可是,他对此很没有信心。 小姑这段时间有十几天没有见到彭郎,如今听说,他成了将军,心想,他不会 是把她忘了吧。“不过,听说打仗很惊险,如果彭郎愿意的话,能带我去打仗就好, 可以看看打仗,一定够带劲。当然,爹妈是绝对不会让我去的——不管别的,去看 看吧,一定比打猎更有意思。想来彭郎不会忘恩负义;他不让我去也不行。” 小姑由于很兴奋,她迫不及待地把此想法告诉了彭云与杨梅: “彭大哥成了将军,那我不知能否跟他去,做个女将军呢?” 彭云听后诧异又震惊,忙说: “打仗是男人们的事,女孩子去干吗?” “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上战场呢?花木兰不是女孩子么,她为什么可以,我就 不可以?” 这时,一边的杨梅不怀好意地接口说: “是呀,我也那么想,为什么只有男子可以四处漂荡,带兵打仗,女孩子却只 能一辈子坐守家中,这多么不公平啊!” “就是嘛。你们不让我去,我偏要去见识一番。”小姑见杨梅站在她一边,信 心更足,便蛮不讲理地说道。此让彭云哭笑不得。心想这人说你聪明,你有时又真 无知与幼稚,难道打仗是要可以闹着玩的么?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小姑是绝没可 能上战场,所以也懒得与她争。不过,她有些奇怪,杨梅怎么也与她一样胡闹呢? “我以前曾听一位从北疆回来的老兵说,打仗很好玩的,在沙场上,别提有多 热闹,——当然,有时,也会死不少人,不过,那都是难免的。”杨梅仍然怂恿小 姑。 “真的!那一定与打猎一样。肯定很好玩,我一定要去看看。” “喂,梅妹,你怎能那么说!小姑,你千万别听她这傻丫头胡说八道,她知道 什么。打仗要死很多人,哪里能开玩笑!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奇特的念头 呢?” 杨梅这时笑说,我与她说笑呢。小姑却真的下了决心,一定要上战场看看, “谁说我们女孩子就不能上战场?他彭郎连只老虎都对付不了,还可以当将军,我 为什么就不能去看看?”小姑准备让彭郎带她去,反正他欠她的,他不答应也不行。 听小姑那么兴味盎然地讲要去打仗,杨梅心里十分高兴,她恨不得其早一点走 呢,心想:你最好能战死在沙场上,那样彭郎哥就会是我的,没有人能夺走他!不 过,她也觉得小姑不可能真去,家中谁都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去打仗,何况是她小姑 呢。 这天下午,小姑让一个丫头去叫彭郎,正赶上他空闲,于是彭郎就应邀而至, 到花园中去,她正一个人在那等他。 她有多日没有见着他,不知为何,心中怪想念的。她那时还不太清楚这是为何。 见到彭郎,几日不见,人似乎苍老了许多,愁眉苦脸,真要刮目相看才能认出。她 心痛起来,关切地问: “彭郎,你怎么了?” “我?好好的,多谢小姑好意。你呢?”彭郎见面前的小姑,穿着合身时髦服 饰,立身于花团锦簇中,真比鲜花更明丽,如仙女下凡,嫦娥再世。他一时之间, 把生活中一切烦恼,抛向了九霄云外,觉得自己幸福得难于呼吸。忽然,他又想到, 自己几天后就要远征,从此与她天各一方,也许以后再无见面之机,顿时心伤意郁, 见面时的兴奋,一时散尽。 “小姑,你真的越来越漂亮!我——”他停顿了片刻,忧心忡忡地说,“小姑, 我有一件事要向你说,过几天,我将领军出征。你——要我现在送你回家么?”他 心中好想说:“你能够等到我凯旋归来,做我的好妻子么?”可他不敢这样说,怕 小姑会不高兴,甚至远离他而去。他正心事重重,却听小姑说: “彭郎,我想跟你出征,行么?” 彭郎心中,正想着要离开小姑,从此以后,可能永无想见之期;就算他凯旋归 来,她与他间又没有婚约什么,她也没有说过一定要等他归来,到时,他不是仍然 要伤心,想到此,他悲从中来,想着她如永远在他身边就好。想不到,小姑却如同 听到了他的心声,并勇敢地说了出来,他一时竟脱口而出说: “好啊!这样最好了!”但他马上明白过来,小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跟他去出 征,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行,便装傻说: “你刚才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你想‘出城’回家吧?” “我要想跟你去打仗!” “不行!你真是小孩子,打仗是好玩的么?何况你还是个女孩子!不行,别说 傻话了。”彭郎说话的腔调粗暴,很坚决,没有一点商量余地。 小姑从不曾听他用如此生硬的口气说过话,十分生气,心想,真是个忘恩负义 之人,一定要给他点教训,让其知道她的厉害。她于是绷紧了俊丽面容,一双凤眼 狠盯着彭郎,尖着嗓音说: “真的不让?” “当然。”见她生气的样子,仍然美丽动人,彭郎嘀咕:“能娶小姑为妻,我 死而无憾也。” 但说过此不过五秒钟,他就懊悔不己,因为小姑真的发起脾气,他想不到,她 的武功如此高强,动作迅速敏捷,快如闪电,他话音刚落,她己凌空飞起,移形换 位,点了其身上好几处大穴,一下子就叫彭郎僵立在地难动分毫,她却早己又站在 他面前,好象不曾动过地方,还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彭郎此时才知道她的确难对付。 彭郎虽然很生气,却束手无策,没办法,只有心平气和,低声下气地与她商量 道: “小姑,你看,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实在是不得以,皇帝规定,只能抽男丁, 你叫我能如何呢!” 听他这么一说,小姑愁眉不展,低头沉思,用脚尖死死踩着一株野草。见她如 此,彭郎很高兴,寻思,“现在她该知难而退了吧!” “是这样啊。那让我想想,”她皱着眉头,走来走去,“那我女扮男装,当你 的随从,如何?反正除了你我无人会知道。” “不可以——,我己经有男仆了,不要你这假冒的!”彭郎很吃惊,想不到小 姑如此固执坚决。 “你可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忘了告诉你,现在应是你来求我;因为:你身上的 四处大穴,己被我封住,一个时辰内,你将四肢瘫痪,两个时辰内,你就会七孔流 血,三个时辰内,你会神经失常,面目全非,四个时辰后,你就不会再有别的烦恼 了,因为你己经——怎么样呢?说实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说着,她面露得意 的笑容,背着手开始细心地赏花,一点都不担心彭郎的决定似的。彭郎虽然不相信 她说的,但见她如此胡闹,态度又那样坚决,暗自思忖: “算了,既然她执意要去,我也拦阻不了,还不如趁好就收,免得她真的做出 什么错事。再者,她的功夫一流,连我也是她手下败将,我可以统率三军,她上战 场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喂,小姐,我认输了!认输了!你不是要去从军么,悉听尊便,彭郎再不敢 说你什么,行了吧?” 小姑立刻高兴起来,她跑过去,抱住彭郎的头,狠狠地吻了一下,解开他的穴 道,边说: “彭大哥,这可是你同意的啊!我可没有逼你!”没想到彭郎却一下子载倒在 地。——他刚才被点了穴道好长时间,全身肌肉都有些发僵,外加小姑刚才忘情的 一吻,让他幸福得晕头转向,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不久,他才翻过身,对站在面 前的小姑说: “能再吻我一下么?” “你的脸太脏,下次吧。”小姑认真仔细地看看他,红着脸说。 “小姑,我虽然同意让你去,可你必须答应我,不可以胡来,军中纪律如山, 绝不可触犯,否则连我都保不了你。” “是,将军!——你难道还要我哄才起来么?” 彭郎脸微红,忙站起身。想到战事迫在眉睫,沙场的残酷与凶险,有些后悔刚 才的决定,便说: “小姑,你还是别去吧!你看,你如果去了,会让我分心的。”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爱你。”他红着脸,吞吞吐吐,费了好大劲,才说出他的心 里话。 小姑听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害羞,她低下头,半天,才勇敢地抬头,镇定地面 对彭郎,说; “我现在不会嫁给你。如果你不让我上战场,以后也不会。” 既然如此,彭郎再不敢说什么,只有让她同他一起出征。当然,对此,他们做 得很隐密,除了杨梅与彭云,连彭大人夫妇都不知晓。 ------- 断桥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