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演戏的人)第一节 (一)宋秋风徐长青苦涩的道:“你终于来了。” 宋秋风有些伤感的道:“你为我准备了这么上乘的美酒,我又怎会不来?”说 到这里,他又补充道:“更何况,你很了解我,我说过要来的,就一定会来的。” 水道人忽道:“要是你在约定好的时间前面被人杀了呢?你也会来?” 宋秋风点头,淡淡道:“要是我在今夜之前被人杀了,我也会请别人把我的棺 材在今夜月圆的时候抬到这里来的。” 徐长青苦笑道:“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你的脾气还是一样没变,你还是不能忘 了当初的那段恩怨。” 宋秋风道:“换成你,你一样不会忘记的,对不对?” 徐长青缓缓点头,道:“不错。”因为无论换成是谁,都不一定能忘掉这笔仇 恨。人世间的大多数人,忘点别人的恩惠总是要比忘掉别人的仇恨要容易一点的。 宋秋风又道:“况且你如果忘了这件事,今夜你也不会请这么多人在这里了。” 徐长青叹道:“不错,但我只所以忘不掉这事,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忘记这笔 仇恨,而且…而且,我也的确有愧对朋友的地方,你叫我怎么能忘掉它?” 宋秋风过去,做在椅子上,忽对还站在一边的唐慎道:“你怎么不坐?” 徐长青忽冷冷道:“因为他没有资格坐,他在青风山庄只是一个仆人,一个忘 恩负义的奴仆!” 唐慎微笑道:“我的确曾经是你的奴仆,但正因为我再不想坐奴仆了,才想变 成主人。” 肖云风冷笑道:“可惜的是,有的人天生就是奴仆,他永远也不会变成主人的, 因为在他的身上,只有奴性。” 唐慎淡淡道:“年轻人何必逞口舌之利?要进鬼门关也不用抢着进的。” 宋秋风忽道:“要进鬼门关的恐怕不是他。” “不,错了!”站在宋秋风身后的那戴斗笠的人忽道:“今夜在坐的人,也许 都不会进鬼门关,但肖云风一定要进鬼门关。” 前面来的那宋秋风忍不住问:“为什么?这句话又是谁说的?” 那蒙面人道:“是我。” “你又是谁?” 那蒙面人忽笑了,道:“我是谁你不用管,总之你不是宋秋风了,你何不揭下 你的面纱?” 众人以为那蒙面人是肯定不揭的,但大家又错了,那人居然真的揭下了面纱! 令肖云风大吃了一惊的是,这人居然是凤凰。 肖云风在吃惊,唐慎的脸色也变了变。 肖云风苦笑道:“想不到你还是跟着来了。” 凤凰冷冷看了一眼大岛美芝,才哼了一声说:“我如果不来,你今天夜里就只 有死了。” 肖云风问:“我为什么要死?难道你认为我是很容易死的那种人?” 凤凰道:“我知道你很不想死,也不是很容易就会死的那种人,但今夜如果不 是有我在这里,你就死定了。” 肖云风笑着问:“为什么?” 凤凰道:“因为你已服下了‘十香软筋散’,而服下‘十香软筋散’的人,在 十个时辰里会完全丧失功力。而对于一个武林人士来讲,不管你名望有多高,武功 曾经有多强,如果你一下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想杀死你,与杀死一个普通 的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甚至比杀死一个普通的人还要容易。” 肖云风又道:“可我不知道现在在座的人有谁想杀我。” 凤凰笑道:“想杀你的人多啦,比如这位唐大先生,你如果不服下他的‘逍遥 粉’,他就会杀掉你。而据我所知,依你的性格来说,你是宁愿死也不服他的‘逍 遥粉’的,所以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肖云风再问:“除了他呢?还有谁想杀我?” 凤凰道:“除了他以外,想杀你的人还多呢!比如这位徐庄主,武当水道人, 还有这位疾恶如仇的仇大侠,他们都想杀你。” 肖云风疑道:“他们都想杀我?为什么?” 凤凰悠悠道:“因为你此时此刻已变成了中原武林的最大叛徒,同时,你也就 是中原武林的最大敌人,每个人都有杀了你的责任。” 肖云风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才道:“在下可真弄不明白在下什么时候居然变 成了中原武林的最大叛徒和敌人。” 凤凰问:“那坐在你身边的这女人是谁?” 肖云风看了一眼大岛美芝才道:“她是德川次郎的妻子。” 凤凰又问:“那德川次郎又是谁?” 肖云风忍不住皱眉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凤凰点头道:“不错,我的确知道,这德川次郎是东瀛德川家族的一名剑手, 他来中原的目的就是想摘走少林寺的牌匾。他在少林寺外面坐了十四天,没有一人 打败他。有的人的武功也许可以战胜他,但他们不为大局着想,或者是贪生怕死, 或者是怕败了有损自己的名声,都没有人出面打败他,眼见他就要成功了,这时候 却有一个人出面打败了他,你说这个人做得对不对?” 肖云风点头。 凤凰又问:“那他该不该受到中原武林的尊敬与爱戴?” 肖云风又点头。 因为每一个在有关自己民族的生死荣辱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人,都是值得这 个民族的爱戴的。同时,这样的人,也会得到包括敌人在内的所有的人的尊敬。在 少林寺外,以一套达摩棍击败德川次郎的人,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凤凰又道:“他就算不是中原武林的英雄,但至少也是中原武林的一条须眉汉 子,这又对不对?” 肖云风还是点头,因为凤凰说的是对的。 只要是对的,无论你有多高的地位,多充足的理由,你都应该点头。这世界上 没有出息的人有很多,但造成他们没有出息的原因只有两点:既不敢于承认自己, 也不愿意承认别人。 肖云风不是那种没有出息的人,绝不是。所以尽管他在凤凰说到一半的时候, 他已知道凤凰想说什么了,他还是点了一下头。他也至少有好几种办法回避或者引 开凤凰的话题,但他还是没有那样去做,因为他同样不是那种做了事不敢承认的人。 凤凰还在说:“但现在有人却在帮助敌人追查他的行踪,帮助敌人去保护敌人 的家人,而且还有意为中原武林制造仇恨,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中原武林最大的 叛徒与敌人?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受到中原武林的群起而攻之?” 肖云风却道:“你前面说的都正确,唯有这最后的结论下得不正确。” 凤凰道:“你倒说一下我的结论哪点下得不正确了,这里都是中原武林的成名 人物,我想大家心里自然会有一个正确而公正的答案的。” 肖云风道:“首先,对手不是敌人。德川次郎来中原并没有乱杀无辜,并没有 烧杀抢掠,他只是来向少林寺挑战,更或者是来向中原武林挑战,但不管是哪种, 他的做法都是光明磊落的,他的做法虽然狂妄,但他并没有做错事,我们为什么要 杀他的家人?” 凤凰冷笑,道:“你总会为自己的作法找到充足的理由,那我再问你,纵然中 原武林的人不该杀她,那你也不必亲自送她到东瀛的。” 肖云风忽然明白了这个女人还是在吃醋。不喝酒的女人多,但不吃醋的女人少。 只是这句话肖云风却没有把它从口里说出来。他只淡淡笑了一下道:“有些事,女 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男人为什么要那样去做的。” 凤凰道:“你当然有你的理由,但你的理由并不代表中原武林的理由,所以中 原武林不能让这个女人回去!” 肖云风摇头道:“不,你错了,中原武林永远欢迎同在一个蓝天下的武林朋友 前来挑战,也永远不会拒绝他们来挑战。”说到这里,他又说:“而且,也许有一 天,我还会亲自踏上东瀛的土地,向那里的武林朋友求证武功。” 肖云风说到这里,两眼有力的望着远方的夜色,眸子里满是自信与柔情。 凤凰忍不住问:“到那时候,你会不会带上自己的女人?” 肖云风点头:“会的,而且我相信她如果真的爱我,不用我带她,她也会跟着 去的。”说完这话,他忽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大家要杀我的理由?” 凤凰反问:“难道你这样做,大家还不该杀你?” 肖云风摇头:“不,你错了,大家绝不会凭这点来杀我的,而且我也相信,在 座的人都对杀我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都不想杀我。” 他这句话刚说完,跟着宋秋风进来的那蒙面人忽道:“不,你也错了,我不知 道在座的其他人当中是否还有人想杀你,但我知道今夜在这里的人至少有一个想杀 你。” 肖云风听了这话,忍不住问:“谁?” 那人缓缓道:“我。” 说完他就揭下了头上的面纱。 肖云风借着月色一看,忍不住道:“是你!”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