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在洛阳东门,一辆马车进了京城。车里坐着两位姑娘。马车从热闹的街道上穿 过,没有逗留片刻,直奔太平府而去。 春香院,贾不奇仍躺在山墙上,慢悠悠饮酒。四周的人,紧紧把他围住,仿佛 一群饿狼围住了一只打盹的老虎。 后宫。周公公听一位小太监禀报说丽景门的人在宫外有急事求见,便快步出宫。 春香院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那辆马车也停在了人群外。那车夫向一位挑担 的人问道:“老兄,看什么热闹?” 那挑担的人回头看了看车夫,低声道:“春香院出大事了,想不想知道出了什 么事?”说罢,向车夫伸出手。 车夫从怀中掏出两枚铜板递给他。 那人将铜板揣进怀中,神秘兮兮地道:“来大人的大公子在这园子里被打得生 死不明。丽景门的人操家来啦。你说怪不怪,真凶没抓到,却遇到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 “是呀,这小娃娃可了不得,能穿房越脊,就连丽景门的官差都拿不住他,你 看,那娃娃还在山墙上喝酒呢。” 那车夫向那山墙上看去,不禁一惊。这时那挑担的又说道:“听说有人到宫里 去找大内高手周公公去了。” “周公公到!” 那“到”音未落,车夫凌空而起,仿佛一阵疾风,恰似一道闪电。当人们还在 看周公公时,那马车快速离去了。 当人们看到周公公跨进春香院时,突然发现山墙上已是人去墙头空。 马车快速穿过皇城,直奔太平府。 “不奇,你感觉怎么样啊?” 余烛俯下身,轻声地问他。那神情,仿佛姐姐在看护病中的小弟弟,又好似母 亲在凝神摇篮中的宝宝。 不奇仍然不动。 余烛回头看看娃娜,娃娜向余烛一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大着声音说道 :“余烛姐姐,我的家乡里有这样一个办法,就是对喝醉了酒的人呀,只要你捏住 他的鼻子,捂住他的嘴,只要一小会儿,他就能醒酒。” 余烛接道:“真有这事儿吗?我不信。” 娃娜非常认真地回道:“你真不信呀。今天巧了,正赶上咱不奇喝醉了酒,我 就用我们家乡的办法试试给你看。不过,余烛姐姐,这可是我们回纥的绝招,可不 能让外人知道呀。” 余烛道:“我是突厥人,就不要学你这绝招了吧。” “你就不同了,你是我义姐,当然不算外人。不过呢,姐姐得帮我个忙,把小 不奇的两条胳膊按住,要不然,他一醒来非六亲不认不可,把我们俩打出马车,那 我们可就惨了。” “好吧,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我们就动手吧。” 两位公主说着话,便要动手。躺在车里的不奇再也不敢装下去了。如果再装下 去,一个按住双手,一个捏鼻子、捂嘴,非把自己憋死不可,便扑楞一下坐了起来, 双手合什,向两位公主连连作揖道:“姑奶奶,我醒过来了。谢谢,谢谢两位姑姑 好意。” 两位公主开怀大笑。 娃娜笑过一阵,问道:“不奇,你怎么会在那里耍酒疯啊?” 不奇回道:“说来话长了,我就简短截说。那天我偷偷地离开你们后,便一路 向东京而来,刚刚进城,便听人说那春香院来了个绝色名妓。又听人说,来俊臣的 儿子经常光顾这里。便觉奇怪,想来看个究竟。可是当我来到春香院,那位名妓已 人去楼空,来大少爷却被打得半死,抬回府里,丽景门派来了侍卫,于是我便和他 们玩了一会儿。” 余烛问道:“这么说,是那个名妓把来大少爷打了一顿。” 不奇道:“正是,你们猜那名妓是谁?” 两位公主相互看了看,又一齐向不奇看去,一脸疑惑。 “是雪娇师姑呀!” “是雪娇?” “是她?” 余烛点头道:“嗯,不错,她一定和高仇查出了什么,所以才要假冒妓女查探 虚实。” “雪娇夫妇也来京城啦,真是太好啦。” 不奇忽然问道:“二位姑姑,我师父呢?” 突然,马车随着一声“唷——”,停了下来。 不奇听了出来,“原来是师父在赶车。” 不奇跳下马车,来到师父面前,但见师父改了装束,易了容,不禁失笑道: “师父,你这一身装束,更显得威武雄健了。” “猴小子,别笑师父了,快去通禀一下。” 不奇转过身向那府宅看去,惊叫道:“师父,这不是太平公主的府上吗?” “所以才叫你去通禀一下。” 不奇的眼珠一转,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便一个翻身,越过高墙,跳入府内。 不大的工夫,不奇又从墙内翻出,来到师父面前,回道:“师父,公主已在后 门恭候。” “上车吧。” 不奇跳上车,坐在师父身旁。 马车顺着太平府的大墙向北绕去,北门外,绿色成阴,湖水相绕,荷花斗艳, 一对对鸳鸯在水中畅游,一阵阵蝉鸣不绝于耳,更显此地分外幽静。 一个丫环将众人让进门后,便前面带路。 一片竹林掩映的一座竹楼。楼下百花争妍,异草繁盛。竹楼顶悬挂着“竹林畅 晚”四个大字,出自薛稷手笔。薛稷早已是书画界大家。如这幅手迹在别的府门上, 恐有模仿之嫌,用在这里却恰到好处,与景致相得益彰。 畅晚楼主面前的方桌上,一壶香茗香气缭绕。此时,她款款起身,看着面前的 四个人,目光有些疑惑和不解。因为除不奇外,她面前确确实实地站着一个车夫, 一对年轻美貌的夫妇,根本就没有王玉龙。 “小不奇,你师父他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现身呢?”太平公主大为疑惑。 玉龙恭敬一揖道:“草民王玉龙见过公主千岁。” 太平公主一愣,随即笑道:“免了,免了。王大侠,你看你搞成什么样子啦。 我还真让你给蒙住了。放心吧,到了这里你们就大可放心地住下。这两位是……” 玉龙忙介绍道:“公主千岁,这位便是回纥国的三公主娃娜,这位是突厥国四 公主余烛。” 两位公主盈盈一拜:“见过公主千岁。” 这时,玉龙和两位公主除下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太平公主见到两位异邦公 主,不禁心花怒放。又见她二人玲珑剔透,甚是可人,不禁又生出怜惜之情,便上 前一手拉一个,三人一同入席。 桌上早已摆满了美味佳肴。太平公主容光焕发,举起酒杯,将玉龙等人一一让 到,然后微笑道:“王大侠、两位妹妹、贾少侠,这杯酒,一来为各位接风,二来 为各位压惊。时间匆忙,没有准备,晚上再好好喝几杯。“说罢,浅浅地呷了口酒。 中原的惯例,先饮为敬,其余人也都浅浅一口。 太平公主见各位放下酒杯,才开口问道:“现如今中原内外,沸沸扬扬议论着 你王玉龙,不知哪种传说更为可信?” 玉龙听罢,淡淡一笑道:“诸多传说,唯有一事是真实的,那就是我现已妻离 子散,无家可归。” 太平公主默然无语。良久,才慢慢抬起头,不无感伤地问道:“你今后打算怎 么办呢?” 玉龙将杯中酒一饮而进,然后轻轻放到桌上,双眼注视着太平公主,一字一句 地道:“我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管多么凶险,都不会放弃。除非有朝一日,我的尸 体,横在街头。” 太平公主点点头,神情中露出敬佩的神色:“你的脾气仍然没改,你还是从前 的你。”停了停,接道,“听府上的人回报,洛阳城里这几天来了不少江湖中人, 尤其是各门派的重要人物都陆续来到京城,你要当心啊。” 掌灯时分。 太平府与往日一样,全府上下灯火辉煌。是呀,天下第一公主的官邸,除了皇 宫大内、天子的寝宫外,再也找不出第二。若是平常,每天,府门前车水马龙,有 来京朝贡的外邦小国的使节,有携带天下奇珍异宝巴结求升的外官。正所谓:密匝 匝,如蚁排兵;乱纷纷,群蜂酿蜜;挤攘攘,万蝇争血。太平府门前你去我来,单 单那栓马桩,不知换了多少。而今晚,大门紧闭,门上明晃晃挂出了“谢绝一切拜 会”的牌子。 太平府的大殿上,灯火齐明,五光十色。太平公主高高坐上,玉龙等人分坐两 侧。大殿上,一群披纱戴红的如仙如凤的舞女翩翩起舞。太平公主频频举杯相邀四 人。 一曲终了,群女如西归白云,缓缓而退。 太平公主忽然开口道:“我今晚请来一位老朋友,如果时间不差的话,他该来 了。” 玉龙欠了欠身,恭声问道:“不知公主千岁请的是哪路朋友。”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之后,少林寺了尘大师——玉龙的二师兄神奇地站在大殿中央。他向 太平公主深深一揖:“阿弥陀佛,公主千岁别来无恙。” 太平公主满面容光,笑道:“多谢大师还挂念着我这凡夫俗子。你看在座的都 是谁呀?” 了尘转过身,这时玉龙等人均已站起。 “是二师伯,晚辈见过师伯。”贾不奇向了尘行过大礼。 了尘诚恳地点点头。然后问玉龙道:“师弟,这一路上可顺当?” 玉龙轻轻一叹道:“如今我真好比‘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哪里还谈得上顺 当?能全身来到公主千岁的府上,能见上师兄一面,已算万幸了。” 了尘又看了三公主、四公主一眼,谦恭地道:“想必这二位就是回纥和突厥的 两位公主吧?贫僧了尘有礼了。” 玉龙道:“正是小弟的两个义妹。义妹,见过二师兄。” 两位公主按着个自民族的习俗,向了尘盈盈一拜,同声道:“见过二师兄。” “免礼。” 太平公主笑道:“这是怎么啦?大家边喝边说才好,你们只顾说话,这酒菜就 凉了。” 说罢,太平公主轻轻击掌。顿时鼓乐复起,一位天仙般的舞女,又飘然而至。 舞姿之美,正如南朝诗人刘铄所云:仙仙徐动何盈盈,玉腕俱凝若云行;佳人举袖 辉青蛾,掺掺擢手映鲜罗。状似明月冷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一曲将尽,仙姿尤 存。那舞女舞到玉龙案前,恰巧曲终乐止。众人掌声如雷,舞女轻抖长袖,在人不 知鬼不觉的一瞬间,从长袖中抖出一个豆粒大小的纸团,轻轻落在玉龙的杯旁。那 舞女用眼看了一下玉龙,然后拖着长袖,向太平公主及众人深深一谢,缓缓转入屏 风。 玉龙不动声色地捂住了那纸团,右手举杯,向太平公主、了尘道:“公主千岁 盛情,师兄不辞劳苦,足令玉龙惭愧。借花献佛,以表拳拳之心。”说罢,一饮而 尽。 当太平公主及众人饮酒之际,玉龙轻快地展开了那纸团。但见那小小的纸条上, 一行蝇头小字写道:防佛不防主。落款一个“韩”字。 看罢,玉龙将纸条复又捏成纸团,放入盘中,拿起筷子,连菜一同吞入腹中。 玉龙明白“佛”即指二师兄了尘;“主”当指太平公主。他在心里暗暗埋怨韩无奈, 为什么要防备二师兄,难道二师兄会加害自己不成?不过可喜的是,中原第一游侠 韩无奈也来到了京城。他既然来了,罗刚也一定同他在一起。看来此次来京,一定 能查出蛛丝马迹。 他看了眼了尘,只见了尘正看着自己,便一抱拳,恭声问道:“师兄,小弟来 京的路上,巧遇泰山老祖……” 了尘忙摆手,止住玉龙,道:“师弟一定听说了弟妹……雪莲姑娘……阿弥陀 佛,你看看,我总是改不了对弟妹的称谓。师弟放心,弟妹现在在少林寺,安然无 恙。师弟只管一心去查找新龙教的线索,其他的事,不劳师弟分心。如有用得着之 处,还请师弟吩咐。” 玉龙感激万分,举起酒,敬道:“容小弟谢过师兄。” “阿弥陀佛,同门师兄弟,如同骨肉,岂能言谢?”说罢,也举起酒杯,说道, “愿师弟早日雪冤,以正少林威名。” 说罢举酒而进。 太平公主见二人亲密无间,相互激勉,不禁大喜过望,于是也举杯相邀,同各 位又干一杯。一杯琼浆入腹,如三春春潮激荡,便高声道:“拿琴来。我要为当世 两位大侠,不,还有一个小少侠,两位异邦姐妹,抚上一曲。”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詹兮寿 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一曲楚辞《云中君》,音中有意、意动音 随,重而不虚,轻而不浮,缓而不驰,若吟若猱,纡回曲折,浑合无迹。太平公主 琴技脱俗,堪达仙境,将当年屈原作辞之意,发挥得淋漓尽致。众人无不被她那美 妙的意境所感染,就连了尘这位四大皆空的佛门中人,也不禁随众人一起操箸击盏, 同殿高歌。 曲终歌止,人们仍沉醉在歌中曲中。忽然,殿外高声传道:“李大将军驾到, 徐大人驾到。”音声刚落,羽林军大将军李多祚、京城名捕徐振天来到殿上。 二人向太平公主拜毕,又向玉龙、了尘以江湖之礼相拜:“几年不见,二位神 采依旧,老夫这边有礼啦。” 太平公主已有六成醉意,用手一指李、徐二人道:“你们,你们没看到我的大 门上挂的牌子吗?” 李多祚又是一拜,道:“我二人来的鲁莽,望公主千岁怒罪,不过,小臣听韩 无奈韩大侠说王大侠和了尘大师在府上,小臣岂有不见之礼?” 太平公主一听,半信半疑地道:“噢,韩无奈也来到洛阳了吗?他怎么……怎 么不来拜见我呀?” 徐振天一揖道:“小臣也是听韩大侠所说,所以才冒昧前来,恰巧在贵府外遇 到了李大将军,所以我二人才唐突进来。至于韩大侠,他说有事要办,便匆匆离去 了。” “这么说,你们是该来见见你们的老朋友啦。好吧,那就到栖霞阁,你们去叙 旧吧。本公主也该休息啦。” 两位丫环已来到太平公主身边,搀着公主走出大殿。 余烛和娃娜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安歇。栖霞阁里只有玉龙、了尘、李、徐二人 和贾不奇。府里的人早已将点心和香茗摆到阁上。 李多祚同了尘和玉龙叙了几回旧后,便转入了江湖道上。 李多祚询问了一下江湖中关于玉龙的传闻后,便沉思起来,过会,抬头向徐振 天问道:“徐大人,你是京城内外威名赫赫的名捕,没有什么能逃出你的耳目。不 知你对这新龙教知道多少。” 徐振天见问,略略沉思片刻,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对新龙教,我知道 的甚少。就连新龙教这三个字,今天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但听玉龙老弟所说很多索 元礼的门徒归在新龙教,我想……” “你是说又与那帮酷吏有关?”李多祚插言道。 徐振天展颜一笑道:“我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明天我就在黑白两道间撒出耳 目,不用多久就会有结果。” 玉龙正要开口,忽见了尘缓缓起身向众人一揖,道:“诸位,今日一见三生有 幸,贫僧真恨不得与各位再大饮三百杯。无奈,本寺主持方丈遭奸人所害不久,寺 内的一些杂事还要由贫僧去料理。,只好就此告辞。希望各位日后能到小寺一聚, 阿弥陀佛。” 玉龙起身,恋恋不舍地说道:“师兄,不能再坐会儿吗?”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说罢,了尘走出了栖霞阁。 众人正欲起身相送,了尘又转过身,说道:“弟妹之事,师弟只管放心,师兄 定当尽心照料。” “谢师兄。” “阿弥陀佛。”了尘转身转入竹林。 李多祚也道:“王大侠,我和徐大人也就此告辞。新龙教之事,我们会留意的, 必要时我们可禀告万岁,不过你们可要处处小心。” “多谢大将军,谢徐大人。” “告辞!” “不送。” 师徒二人见李多祚和徐振天消失在竹林后,玉龙说道:“走吧,咱们也该休息 啦。” 一个丫环前边带路,引玉龙二人去休息。不奇在路上忽然说道:“师父,我觉 得徐大人说的有理,新龙教一定是朝廷中哪个显赫的酷吏秘密组织起来的。他们一 定是要效仿周兴和索元礼图谋不轨。” “这只是猜测而已。不过,这也许是一条线索,但是真正查起来,不知要有多 难。” 不奇忽又道:“师父,我觉得二师伯不如从前那么……” “什么?” “那么……我也说不好。不过我觉得武林出了这么大的事,特别是师父您遭到 陷害,遭到新龙教的人再三暗算,二师伯也不说出手相助。” “傻小子,你二师伯事务繁多,哪里能抽出时间?再说你师娘在他那里,也算 是帮了师父大忙。若不是你二师伯,你师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要感激泰山老祖爷爷才对。” 玉龙有些不高兴地向前抢了一步,然后说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说罢, 一言不发跟在府内的丫环之后,向客房走去。 突然,黑暗处一声高叫:“王玉龙在这!” 这一喊声惊天动地,那丫环被这一声大喊吓得倒在路旁,就是玉龙和不奇也被 这突然变故惊呆了。 那声音未落,突然间,太平府到处都亮起了火把。与此同时,太平府几处亭阁 已起火,瞬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四处迭起。 “师父?” “跟我走!” 说话间,有十几人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握着刀剑向师徒二人围攻上来。不奇从 怀中掏出小刀。 “不奇,不要伤害他们。走,快去找你二位公主姑姑。”说罢,拉起不奇的手, 一式“龙跃九洲”从十几人头顶越过,向客房飞速奔去。 太平府一下变成了刀山火海,无论玉龙和不奇走到哪,都会被拦截,而且一个 个对手武功卓绝。 玉龙从几个人的身手上看出,这些人大部分是‘四大门派’中人。忽然,十几 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客房前。 “师父,是新龙教的人。” “不错!” “怎么办?” “不到万不得已,勿伤人命。” “知道了。”不奇手中的小刀有六把。六把要人性命的小刀。六把刀,六条人 命。六条性命随时会在他的小刀下丧失。 黑衣蒙面人将师徒二人围在当中。 玉龙沉声道:“朋友们,你们都是江湖中响当当的汉子,为何加入邪教?我是 谁,你们清楚。你们还是走吧。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玉龙手中、身上,根本没剑。这是人人所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看得更是清楚。 忽听一人笑道:“他醉了。” “是,否则怎么会说胡话?”另一人应声道。 “多说无意,教主之命就是圣旨,哪里管他有剑无剑。” 第一个说话人将刀一摆,护在胸前,喊道:“上!” 不奇一指那人,喝道:“慢!” 那人收势问道:“猴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奇将手中的小刀晃了晃,笑道:“兔崽子,若不是我师父有话,你驴老子早 就扒了你的兔皮。你们看到了,我手中有六把小刀。哪六位兔崽子先尝尝它们的味 道呢?”说罢,把六把刀又在月光下晃了晃,六道银光向新龙教的十几人射去。 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那是六把长着锐利眼睛的飞刀。六把飞刀,六条人命。 忽然,一阵尖刻而又阴阳怪气的笑声从天而降。 一条白影从房背上飘落在距玉龙十几步远的地方:“王玉龙,你胆敢在天下第 一府上滋事,图谋不轨。”周公公又斜眼看了看贾不奇,嘿嘿一笑,说道,“好哇, 师徒二人都在这,今儿个本公公奉来大人之命捉拿贾不奇归案。王玉龙,王大侠, 你没有意见吧?” “凭什么?” “贾不奇白天在春香院打伤来大少爷,你不会不知道吧?如今你们师徒二人又 大闹太平府,意欲行刺公主。就凭这两条,难道你们还不该跟我到‘丽景门’走一 趟吗?” 玉龙笑了笑,道:“就凭你,也能请得动我吗?你身后的人才是图谋不轨之徒。 怎么你倒要来抓我们?” 周公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衣蒙面人,忽然又阴森森地笑道:“你说他们是不 轨之徒?笑话,笑话呀,难道‘丽景门’的人都是不轨之徒吗?他们是奉来大人之 命捉拿你师徒二人的公差。” 说罢,他又嘿嘿一笑,道:“怎么样,王大侠,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因为王玉龙这时又已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知道周公公也是新龙 教的人。 突然,两位公主住的客房中传出一阵叫声。接着,又见房顶两条人影一闪,消 失在夜幕里。所有的人同时向那方向看去。玉龙猛然一拍不奇,将不奇就地拔起, 然后,半空中将不奇向那客房方向猛然一送,不奇借势一个翻身。师徒二人就这样 同时从众人头顶飘过,又在这一瞬间,师徒二人在半空中骤然分离。 不奇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双脚刚刚落在脊瓦上,便闪电般向两位公主姑姑住的 客房奔去。 太快,太突然,周公公及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根本没有反应,眼看着师徒二人从 头顶飞过,再追也是徒劳。 周公公气得青筋暴起,他用手指着屋檐下站着的十几个教徒,骂道:“一群没 用的东西!” 这时,一声巨响,太平府的大门被无数不知身份的人撞开。他们手举火把,杂 乱地喊叫着,周公公先是一惊,接着便听出,是近日聚集在京城里的‘四大门派’ 中的人,从他们的叫声中,他知道他们来的目的——他们是来找王玉龙的。 周公公一挥手,对着教徒骂道:“快滚!”说罢,率先跳出太平府。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