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任冰急忙赶回客栈,直奔乐真房间,不想却是人走屋空。屋内物品一切正常,没有 打斗或挣扎过的痕迹。 “一定是金彪。”任冰冲口而出,心中想着,除了他没有人会如此大胆,更不可能 如此高明,金彪果然不是泛泛之辈,看来我还是迟了一步。 “冰哥,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发呆么?”任冰正要夺门而去,却见乐真立在门口, 手里端着两碟小菜和一壶酒,刚才的话显然是出自她口,可是任冰却未听到,想是心急 如焚的缘故吧。 任冰箭步上前抓住乐真双臂,险些将酒壶撞翻,好似多年不见的朋友突然重逢般欣 喜若狂,急问道,“真妹,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房里等我?” “冰哥,我见你中午吃得太少,就叫这里的大师傅做来招牌菜给你,这不,快来吃 吧。”任冰也便走近,表情仍很紧张,轻声问道,“真妹,你今天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 人吧?” “有哇。”乐真倒是爽快的答道,“那位小雪姑娘的美貌简直可令日月无光,可她 的蛮横几乎又要使天地动摇,这难道不很特别么?” “除了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么?”乐真很是惊奇。 “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任冰认真道。 “没有哇,我一直在厨房的,你看到我刚上来。” “这倒怪了,难道是我多想了?”任冰自言自语后又忙说道,“来,我们吃饭吧。” 二人坐了下来,任冰心想:若是恰巧遇到一个疯子也还说得过去,那小雪也就不会有危 险了。 “来,冰哥,我们干一杯。”此时乐真已将两杯酒斟满放到了二人面前,其兴致勃 勃的端起了杯子道。 任冰回神一笑,问道,“为什么喝酒,况且你又不会喝?” “不会喝可以学嘛。”乐真也笑着说,“听说冰哥曾经醉过,我也要品尝一下喝醉 的滋味,先干为敬。”说完一扬脖酒已下肚,立时干咳几声,脸呛得通红,却又拿起酒 壶欲斟,被任冰一把按住,“哎,真妹,喝醉的滋味可不是好尝的,喝一杯就够了,明 天我们还要赶路呢。” “我们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啊” “再没别人?” “没有,你还想有谁?” “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明天又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你总是骗人。”乐真撒娇道。 “哪有,我怎么敢骗公主大人呢。” “我就说嘛,你总是迁就我,根本就没忘记我是公主”乐真一脸不悦,噘起小嘴道。 “我该死,又说错话了,罚酒三杯。”任冰右手轻拍已脸,然后忙端起酒壶倒了酒 连饮三杯,乐真见状一笑道,“你喝那么多不怕醉啊?” “好,那我们就不喝了,吃饭吧。”任冰趁机将酒壶放到一边,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其抬头夹菜间却见乐真边吃边笑望着自己,便问,“真妹,你笑什么,吃菜啊。”说着 夹菜放进了乐真碗中。 “没,没什么。”乐真忙低头用饭,二人用完饭,各自休息,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任冰起床已是很迟,总感觉头脑混沌不清,便以为是昨日饮酒所到致,不 免一笑,暗道:若是让小雪知道我酒量如此,非给她笑死不可,以后可要好好练习一番。 想着走近乐真房前,推门便进,不想屋门反锁,心中纳闷:怎么真妹今天也起这么迟呢? 口中叫道,“真妹,每天早上都是你来叫我,今儿怎么也赖床不起啦?”稍等片刻不闻 屋内有何动静,突然想到昨天之事心知不妙,大叫两声“真妹”便撞门而入。 床帘垂着,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任冰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去,口中说着,“真妹, 你还好吧,请回答我……”走至床前,仍不闻声,伸手轻撩床帘,却见乐真头向里睡得 正香,不免一笑,伸手一拍其肩道,“真妹……”话未说完便向后仰去,接着一个转身 跳至门口,其见乐真今日反常便加倍小心,果然有暗器放出,还算躲避及时,“叮叮叮 ……”数粒石子没入墙里。 此时床上之人弹跳起穿窗而出,身形快极,任冰并未看清相貌,只听一句话:“要 活午时醉云阁” “喂,哪个醉云阁?”任冰忙追出去问道,却早已没了人影,“果然轻功高明,江 湖中恐怕无人能敌,难道是无影无形二首?”其想着折身回屋,起出墙内的类石物,总 共九粒,绿豆粒大小,均是精钢所制,“九亡石”这三个字第一时间反应在任冰的脑海, 其深知练习此种暗器的难处:由于质地和形状的缘故,若没有超级的腕力和速度是很难 发挥它“中则生不如死”的效力的。显然刚才那人已是练至顶级,那时任冰之凶险,想 来令人悚然。 任冰再次感叹金彪的非同一般,果然是个棘手的人物,因为他料定又是金彪派人所 为。 无论对手多么强悍,都不允许任冰退缩,因为他们已经抓到了他的致命之处:乐真 公主。 他回想那人临走进留下的话,分析:一定是要救人必在午时之前赶到醉云阁。“去 是一定要去,活人也是要救,可这醉云阁的地点所在可是一个大大的难题。”因为此城 为方形之地,东南西北四角分别建有阁楼,均名为“醉云阁”,若是四个挨个找来,恐 怕要到天黑才能跑遍,自己徒劳费力倒还不讲,害公主丧命岂不失职至极。 任冰心中又在分析:金彪祖业江南,他为避免引我疑心,定会选地点在北处,但他 又一定知道我会想到此点,俗语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我只有孤注一掷,选 择最南面的醉云阁。想定之后,任冰便去马棚中牵雪儿昨日留下的千里驹“黑加白”, 不料其中十来匹黑白马就是不见“黑加白”,但其无暇顾及雪儿是否将马牵走,随便拉 了一匹,蹬上马狂奔而去,毕竟自己的性命和公主的生死均悬于一线,怠慢不得。 还好,任冰及时赶到了目的地“此处山水相依,绿树成林,烟雾缭绕,景色堪称绝 美,醉云阁就坐落在群山间。“金彪还真会选地方。”任冰想着已展开身形沿山边向醉 云阁奔去,既是赴约就要光明正大,所以任冰大步直上二楼,正走间却见前面走廊上坐 有一人,正是雪儿,此时雪儿显然也已见到了他,一边伸食指放在嘴边做禁声状,一边 招手。 任冰见了雪儿便知选对了地方,忙箭步奔了过去顺势坐在其身旁笑道,“你倒好兴 致,坐在这里欣赏美景?” “喂,老兄,你看看清楚,我是在查案呐。”雪儿连忙争辩,然后又没好气道, “你不是要守株待兔么,怎么又来羊入虎口?” “我放心不下你嘛,”任冰又笑道,“喂,查到什么,说来听听。” 雪儿闻问,顿时来了兴致,高谈起来,“呐,你记得昨天你那个老婆,和那个书生 是一伙的。” “你怎么知道?” “我进去问他的啊。” “你问他,谁?”任冰显出很吃惊的样子,嗓门也提高了些,问道。 “干嘛那么大声,想吃了我啊?”雪儿不满,停顿片刻才接道,“那个书生啊,昨 天你走后,我便化装成老太婆走进去向他们打听一个人。”说到此处突见任冰在不停的 笑,又是不满,“喂,我在给你分析案情,你总鬼笑个头?” “哦,对不起,继续继续。”任冰忙一本正经的道歉。 “你在笑什么,啊?”雪儿穷追不舍,任冰又是一笑,“我是在想象你变成老太婆 是什么样子。” “没正经,我这是案情需要嘛,唉,在我苦苦查案的时候,还不知某人陪着漂亮妹 妹干什么呢。”雪儿说着狠狠的瞪了任冰一眼。 任冰连忙打住,问道,“你跟他们打听谁了?” “老身远房的一个表外甥女啊。”雪儿故意装出苍老的声音,一笑又道,“也就是 你那个老婆。” “你能不能把那个老婆换成那位妇人,我听了实在别扭。”任冰也开始不满起来。 “有人要认你做老公,你高兴都来不及呢还会别扭?”雪儿笑着问道,见任冰下瞪 着自己忙改口道,“好,不说不说,那位妇人听见我的话忙从里屋走了出来,说‘你是 表姑,怎么我从来不知道?’仍是那双死鱼眼,见了我就恶心,却还要装成热情的样子 拥抱了一下,说我们是失散多年的亲戚,嗨,你还别说,她居然相信了,忙给我介绍了 她的丈夫,就是那个书生。” “那个书生也没说什么?”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冲我笑笑。” “屋中还有没有其它人?” “有哇,是她婆婆,有七八十岁年纪,坐在躺椅里眯着眼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哼, 以为你是谁……” “一直没有睁眼?” “不是,等到介绍到她的时候,她突然像针扎了屁股似的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盯 着我,一口气说了一大车的话。”雪儿说着做了一个特别夸张的手势。 “什么内容?” “没什么特别,无非是那些见面时寒喧的话。”雪儿很不在乎的说,突然像受了刺 激,用力一拍任冰的手臂,“还有……”见任冰龇牙咧嘴受痛不住的样子,忙又用手轻 抚其痛处,接着道,“我问到了他们的孩子,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居然说她们从来没有孩子。”雪儿显得很是惊讶。 “接着呢?” “什么也没说,开始吃饭。”雪儿停了手,显是没了下文。 “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没有啊,大家一起吃饭嘛。” “她们之间怎么称呼,你有没有注意?”任冰突然一问。 雪儿想了想,突然大叫一声,道,“她们之间从来没有说过话!” “你确定?” “是,我确定,一句没有,而且还有一件事也很奇怪。” “什么事?” “那个婆婆的右手总是缩在衣袖里不肯伸出来,而且还时不时的发出铜器相蹭的声 音,就像有好多铜球在打架一样。” “这就是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婆婆应该就是人称‘独手送终’的钩三妹, 没想到她的轻功也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 “难道她手中拿的便是送终工具‘九亡石’?”雪儿惊问,突又疑道,“不会吧, 钩三妹哪有那么老,最多不过三十几岁,几年前我爹救过她的命,所以有点印象。” “你可以化装成老太婆,当然她也可以啊。” “但也为什么要化装呢?” “听你刚才所讲,她恐怕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这件事不很光彩。” “不光彩就不要做了嘛。” “这就是金彪的高明之处。”雪儿闻言,突然一惊,“他们难道要杀你?” “恐怕不只要杀我,你也有危险,所以你最好……”雪儿用手捂住任冰之口,令其 不能再说下去,急道,“你休想叫我离开,待会儿我喊出爹的大名,保证她不敢伤你!” “千万不可。”任冰却反对道,“她既然化装出现,便是不想叫人认出,你若叫破, 她更是非杀你灭口不可,何况她这次来想必已是抱着‘不成功刚成仁’的心态了。” “那我们就逃走吧。”雪儿拉住任冰手臂,“她们人多,硬拼我们会吃亏的。” “好,那你快走。”任冰拍拍其肩道,“既然他们昨日不曾对你下手,今日也是一 样,你若不去招惹他们,性命定然无忧。” “那他们岂不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对付你?”雪儿又急道。 “不错,但这是我应该面对的。”任冰郑重的说完,一笑又道,“不过我会小心的, 你放心吧。”说完,起身大踏步向亭内走去,因为他知道午时就要到了。 “喂,”雪儿也忙起身叫了一声,脚却未动,心中寻思:我要不要前去助他一臂之 力呢?但我的功夫实在是太差了,去了肯定没命…… 任冰怀着万分谨慎的心步入亭中,不想见到的却是三人围桌用饭的情景:对面正坐 的是那位书生,其左右分别是钩三妹和那位妇人,三人闻声均抬头望了过来,是以任冰 忙上前拱手道,“打扰几位用饭实在不妥,还望见谅。”说着快速循视一番,见钩三妹 背后不远处生有一个火炉,其上三米处吊有一个布袋,鼓得滚圆,心中暗惊:难道真妹 在里边? 此时只听钩三妹道,“小兄弟言重了,请你来就是喝酒,怎么会是打扰,快请入座。” 说着做了一个让座的手势。 任冰闻言,向桌上望去,果然正对自己还摆有一副碗筷,于是笑道,“那在下就是 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坐了过去。 “来,干杯。”书生一言,四人同时举起了酒杯,“先干为敬。”二人一饮而尽, 唯有任冰持杯不动,“除了一只蚊子,不知酒中是否还有别的作料?” 只听书生道,“蚊子可以乘人不备,任意妄为,人却不行。” “说得对,”任冰说完也将杯中酒饮尽,又道,“酒也干了,该谈正事了吧?” “你很急吗?”妇人开口道,“我最讨厌有人在吃饭时说一大堆废话。” “抱歉,我倒无所谓,只怕吊着的口袋会吃不消。”任冰笑道。 “你要吃烤肉?”书生突然问。 任冰忙道,“不要。” “那就吃菜吧。”书生说着夹起一要青菜梗递到任冰面前,任冰说着“多谢”伸出 筷子将菜夹住,顿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身而来,忙运力于筷子之上。 “小兄弟不必客气,还是让我给你放在碗里吧。”书生不动声色道。 “怎敢劳驾,还是我自己来吧。”任冰笑道。 二人说话间两双筷子一直凌空不动,任冰始终感觉对方的力源源不断的涌来,心中 很是吃惊,不知自己到底可以抵抗多久。一刻钟过后,书生大笑起来,笑罢说道,“既 然如此,那就请自便吧。” 任冰又道一声“多谢”,夹过菜放进嘴里,说了声,“好香啊!” “酒也喝了,菜也吃了,那就言归正转吧。”妇人说,仍是面无表情,“今天我们 请你来,就是为了向你借件东西。” “哦,什么东西?”任冰放下筷子问道。 “你的人头。” “没问题。”任冰闻言并不吃惊,爽快的答道,“但俗语‘礼尚往来’,你有什么 来交换?” “那个口袋可以吗?” “当然可以,但我要先看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你怕我们骗你?” “不是,我只是要知道自己的死是否值得。” “你认为我们没有能力硬抢?” “不是,但我相信三位英雄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让在冤死。” “少废话!世事无绝对,一切不可能今天都会变成可能。”钩三妹始终不声不响, 此时方才厉声道,又一句“看招”,已伸出左掌直击任冰面门。 任冰见对方来势汹汹,忙伸手招架,同时也腾空倒飞出去,钩三妹紧追不舍,虽是 单手出招,却是刁钻毒辣,步步致命。 任冰只守不攻,边接边问,“后学与前辈素未谋面,更无怨仇,却不知前辈为何非 要置在下于死地不可?”稍待片刻,见钩三妹并不回话,仍一招紧似一招又问,“望前 辈告之名姓,也好要我死而瞑目。” “到阴槽地府问阎王爷吧。” “因为不明不白,所以我拒绝死亡。”任冰说着已是攻守参半。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和权利。” 二人如此僵持过百招,仍是胜负不分,若再对打下去,任冰体力虽胜,内力必损耗 很多,因为对手不只一个,是以仍处劣势。 此时钩三妹却突然住手,倒退两米立定,任冰不明所以,也立定不动,眼观六路, 原来书生已提剑直指布袋,道,“你难道非要它下来不可?!” “不要!”任冰忙否定道,“要我如何,你们才肯保她平安?” “很简单,”钩三妹答道,“上午你侥幸未死,如今你若能受得住我‘九亡石’一 击,老身便不再与你为难。” “‘九亡石’的厉害尽人皆知,受之一粒便是痛不欲生,若是九中更是必死无疑, 这岂不是要我自杀?” “比自杀更痛苦,”钩三妹笑了,其中好似含着许多苦楚,“你要死得痛快也可以。” 说着,只听“当”的一声,任冰面前多了一把匕首。 任冰扫一眼匕首,抬眼道,“在下还有一问。” “讲!” “现实为何会如此的不公平?” “要怪就怪你自己,你的身份,你的责任。”钩三妹道。 “除了死,我别无选择?” “不错!” “如果我非要选择呢?” “那死的就不只你一个。” “很好,我要看到陪我死的人。”任冰紧盯住布袋说道,心中正在寻思:口袋中的 确是真妹吗?若是,她怎么不动呢?难道已经死了?我任冰今天怎么会如此被动呢? “看好了!”书生说着已挥剑向吊绳扫了过去,“不要!”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任 冰还是阻止了,因为他实在无法下这个赌注,无法确定布袋中的不是乐真,但却还是迟 了一步,书生的剑虽未接触绳索,但绳索却还是断了,布袋应声掉到了火炉上。 任冰来不及看清楚,便觉右臂被捉,耳边响过一声“快逃!”便随着拉力飞了出去,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同时身后一声巨响,再回头望时,整座阁楼已成一片废墟,其马上 想到了救命恩人,忙侧头望去,惊喜的发现救自己的人竟是雪儿,原来是她击掉了布袋。 “小雪,你怎么还在这儿?”任冰笑着问,伸手扶雪儿站起。 雪儿笑着说,“我不在这儿,恐怕你早见阎王了。” 任冰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是实话,“你怎么……” “别说了,快逃吧。”雪儿打断他的话,拉了他的手便迈步向前奔去。 “站住!”不知何时,钩三妹三人已成三角之势将二人围在了中间。 任冰见无路可逃,便低头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布袋里有炸药?” “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就在书生挥剑斩绳之时,钩三妹的仍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么?” “那又怎样?” “说明她很不愿意。” “炸死我岂不是正遂她所愿?” “你很白痴啊。”雪儿嗔怪一句,“看来他们高估了你,他们担心你看出端倪,只 能不动声色,结果会是陪你被炸死,倒不知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宁死也不放过你。” 任冰此时又发现了雪儿的另一点可爱之处:细心聪明。脸上不免露出笑容,心中想 着:今日有小雪陪着,无论是死是活,我都不在乎了。 “三姨,”此时的雪儿已大声叫着奔到了钩三妹身边,挎住了她的手臂亲热的笑着, “真想不到能在这儿见到您,自从您走了以后,爹总怕您旧病复发,还说要派人看望您 呢。” 钩三妹惊望雪儿,问道,“你,你是谁?” “雪儿啊,三姨难道忘了?前年爹见你我情投意合,还说要我认您做干娘呢,你却 说,‘不敢高攀’执意不肯。”雪儿仍是笑道,如拉家常,好似忘了自己还正身处险境。 钩三妹甩掉其手,道,“你恐怕是认错人了。” “小雪,你真的认错人了,欧阳帮主在找你,你还是赶快回家吧。”任冰希望三人 知道雪儿的身份便会放她一马,于是说道。 “好,我们一起回家。”雪儿说着拉住任冰一起走。 “休想!”钩三妹一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别想离开!” “三姨,他是我的朋友,你若杀他就是忘恩负义,爹若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就一 定不会救你!”雪儿气愤道。 “格杀勿论,速战速决!”钩三妹说完,三人一掌双剑同时攻向了任冰。 任冰忙用力将雪儿推出丈许这才反身接招。 书生内力雄厚,右手持剑,剑法慢中持稳,属“以慢制快,以静制动”的打法;而 妇人的内力却是断断续续,忽快忽慢,忽强忽弱的涌出,手中剑也是飘忽不定,好似时 隐时现令人捉摸不定,是以接起招来更是难上加难;钩三妹的掌法对任冰来说已算熟悉, 所以相较之下还是无甚忌惮。 数十招过后,任冰突然惊觉,说道,“原来是‘漠北拳王’南宫先和‘江南玉剑’ 钟离厚两位大侠啊。” “还算你聪明!”南宫先道,其堪称拳王,因曾一拳打死一头骆驼而闻名大漠,今 日不知为何会在中原出现。 “你可以死而无憾了。”钟离厚道,其是江南剑宗之后,虽属阴柔一派,但剑法精 妙,是以百年来扬名江南,无人能敌。 “能向三位高人讨教功夫,的确不枉此生,”任冰笑着说,“但求生是每个人的权 利,在下只好得罪了。”说话间,其手中已多了一把利剑—子母剑。 三对一打得难解难分,雪儿在圈外只有袖手旁观的份儿,心急如焚却也无奈。 任冰虽拼尽全力对敌,但在三人强劲的攻势下已渐落下风,如此看来,若是没有奇 迹出现,其在五十招之内必死无疑。 此间,任冰折身闪开钩三妹的来掌,右手剑气将南宫先的剑圈住,左手将其右手铁 拳格开,却不料被钟离厚钻了空子,其腾空而起剑尖下坠直刺任冰心脏,剑气顺流而下, 此时就算是神仙也休想逃开。 钩三妹出身丐帮,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其刚才之所以未与雪儿相认,是不想令其余 两名杀手起疑心,好在关键时候使出绝命招式救雪儿与任冰于危难之间。此间其见任冰 顷刻间便要命丧剑下,忙集全力拍出双掌击向钟离厚与南宫先,正是失传多年的“降龙 十八掌”。 雪儿此时也看出任冰危在旦夕,其急着救命忙从怀中掏出一物便向夺命之剑掷了过 去,碰巧的是飞出之物正是那枚晶莹剔透的珠花,此时阳光正盛,照在上面便令其射出 数串银光,光亮无比,直刺人眼。 四人之间立时苍白一片,无论谁都看不到对方,是以钟离厚落剑太快,只刺中任冰 的左肩,但不幸的是,钩三妹此时也是不辨目标,双掌走偏,右掌拍空,左掌却是实实 在在的击到了任冰前胸,其连受剑掌之伤,即刻便口吐鲜血,但本能仍令其反剑刺向来 掌处,不巧却刺中了钩三妹胸口。 眨眼间亮光消失,四人均是立定不动,雪儿忙上前欲看个究竟,却见四人突然仰面 倒去,又听有人叫道,却是声嘶力竭,“雪儿,三姨对不起你……”正是钩三妹。 雪儿见南宫先和钟离厚已经死了,均是因受“九亡石”所击毙命,便知钩三妹暗中 出手相助,顿感自己先前误会她了,忙上前半蹲,右臂揽住其背,看到其胸口的伤便知 性命难保,急道,“三姨,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你是天底下最伟大的英雄,我以你 为荣……” “不……你不怪我,我就放心了。”钩三妹低声道,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三姨,是不是金彪要你来杀我们?”雪儿又急问,见其点头忙接道,“你怎么那 么傻,要听他的话?!” “我不慎中他暗算,服下剧毒,另外两人恐怕也有同样遭遇,取得解药的条件便是 任冰的人头。” “好卑鄙!”雪儿气愤道。 “其千算万算,本以为有我三人出手,定是万无一失,却料不到会遇到你,更料不 到我与你相识,不过他知道我们的计划,马上就会派人过来交换人头,你们还是快走吧 ……”钩三妹说着已是有气无力。 雪儿闻言忙抬头向山下望去,果然隐隐约约见五六人骑马向山上奔来,说道,“来 得好快。”此时却听任冰含糊叫着“真妹,真妹……”其心知任冰此来为救乐真,忙问 道,“哦,对了,那个公主……”低头却见钩三妹已然断气。 当雪儿走至任冰身边,他早已昏迷不醒,于是忙拖着其烂泥般的躯体与来人背道离 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二人终于回到客栈,迎面却见乐真从中走出,雪儿想到任冰为 救她几乎丧命,未料想她却安然呆在房里,顿时火起,但因急于为任冰医伤只装作未见, 将任冰扶到了床上,解开其衣襟,却见伤痕累累:胸口掌印,肩头剑伤,左肋赫然有一 重记,正是铁拳所伤,恐怕肋骨已断,一时心痛不已,泪水差点儿落了下来。 乐真忙跟了过来,怒气十足,“冰哥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能不能放过他?”说完推 开雪儿,坐在床边为任冰擦拭伤口。 “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丫头懂不懂礼貌,出去晃荡也不关照一声,知不知道差点儿 害死这个傻瓜!”雪儿一触即发,大声吼道,“你走开,我要为他疗伤。” “不必麻烦了,”乐真道,“冰哥怎么会不知道,是他要我还马给你,他心肠太好, 不忍对你直言,你如果还识趣的话就不要再来扰他,你的马就在下边,你可以走了。” 雪儿闻言如受雷击,其不愿相信却突然想到他迷糊中仍不停的叫着真妹,便不再说 话转身离去。 “小雪,小雪,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任冰昏迷中抓住乐真的手,不停的说。 “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乐真忙接道,待其安静睡去便也起身出去了。 雪儿牵着“黑加白”,漫无目的的走着,却是举步维艰,因为她不想就这样走了, 无论如何,她就是放心不下任冰,不管乐真怎么说,她只相信任冰,她要听他解释,她 不能让他在自己还未释然时便死掉,于是她骑上快马飞奔而去。 不多时,雪儿带着四个郎中奔回客栈,这可是其跑遍整条街软磨硬泡,连拉带拽才 “请”来的。 “各位快请!”雪儿说着开门而入,不料却见屋中已是空无一人,“哎,人呢?” “姑娘,你把我们大老远的拉来,病人呢?”郎中们本已很不痛快,见屋中无人, 以为是被戏弄,却因刚才已尝过了雪儿的厉害,不敢有所反抗,只是低声发起了牢骚。 “吵什么吵,没看我也在找嘛,等着!”雪儿没好气的说完,便“噔噔噔”的跑下 楼去,来到柜台前“啪”的手拍桌子,“老板,我带回的人呢?” 老板放下手中的事,站起身笑问道,“姑娘说的可是那位受伤……” “就是他,人呢?”雪儿急道。 “被官府的人带走了。“老板显得很是惋惜的说。 “为什么?!”雪儿又惊又急。 老板见状满脸笑容,慢道,“姑娘别急,听我慢慢的说。” “快说啊!”雪儿心急如焚,自责刚才一气离开,等探明情况,就是刀山火海也要 去救他。 “刚才李大人带了好多人进了客官的房间,我见大人亲临忙上前招呼,原来其中有 几个大夫,他们为客官又止痛又敷药又灌药,忙乎了好一阵子,总算洪福齐天,性命无 忧了。” “这不是好事么,你干嘛吓我说他被人带走了?”雪儿长出一口气,笑道。 “我怎么敢吓姑娘,他明明就是被李大人带回府里疗养去了。”老板一脸无辜。 “真的,你确定,你发誓?!”雪儿突然抓住老板手臂,连珠炮似的问道。 “姑娘,我为什么要骗你?”老板说着无奈的伸手欲将雪儿的手推掉,雪儿却突然 松开,双手拍着其肩跳了几跳笑道,“好,太好了,他真的不会死了……” “姑娘,你找我们来到底做什么?”原来几个大夫等得心急,便下楼来寻了。 雪儿闻言这才想起自己此来之目的,虽是枉来心情却是极好,忙笑着招呼,“请你 们吃饭啊,各位从医多年,救死扶伤功不可没,来,快请坐,要吃什么随便叫,帐算我 的,”雪儿说着伸手拍拍桌子,“大家静一静……”待得寂静无声,便接道,“大家尽 情的吃,尽力的喝,今天我做东!” 在座的各位听了自然乐意,忙叫着小二加酒加菜,四位大夫也笑着坐了下来,暗叹 飞来横福。 老板认为能与受官府尊重之人为友自也非同一般,是以并未急着要她付帐,可惜这 次他却想错了,雪儿一摸钱袋,才知仅剩五两银子,脸稍变色却不敢声张,其怕被群起 而攻之,望着人人笑容满面的喧闹着,心中若不堪言,暗悔自己刚才多嘴,恨不得抽自 己几个嘴巴,正不知如何是好间,突听有人要酒—竹叶青,因为是上等好酒,又因为是 他人买单,所以供不应求。 “老板,竹叶青没有了。”小二边招呼客人边喊道。 “那快去买啊。”老板从未见过生意如此兴隆,喜不自禁,笑着吩咐。 “实在抽不开身呐。” 老板刚欲亲自出马又不想未收钱而先垫本,正犹豫间,雪儿挺身而出,“老板,我 跟你去买吧,我是东家嘛。” 老板很是高兴,“那就麻烦姑娘了,我还有帐急着算呢……” “那就不劳驾了,我马上就回来。”雪儿笑着说完撒腿便狂奔而去。 总算逃过此劫,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雪儿的心情好到了极点,一路上蹦蹦跳跳,兴 奋异常,不慎撞到一位路人,其忙笑着道歉,“对不起,老兄,我太开心了,哎,好奇 怪,怎么是你?哈哈哈哈”说完爽朗白大笑起来。 万俟怪脸上仍无表情,不发一言。 雪儿却并不理会,只管将刚才的“惊险”告之于他,仍是边讲边笑,却不闻万俟怪 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