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从来逸乐岂无极 凌冲睡至半夜,突然惊醒,睁眼望去,就见室中不再黑暗,窗外隐隐有红光透 进来。他本来就是合衣而卧的,赶紧一轱辘爬起来,推开屋门,立刻一股热浪扑面 而来。“着火了么?”他刚要往外闯去,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唔唔”的声音。 转头望去,原来那是两名被点了穴道的侍女,坐在椅子上,衣袖已经垂了下来, 露出脸来,眼中全是恐惧、哀求的神色。凌冲“呀”了一声:“险些将你们忘了。” 急忙跑过去,帮她们解开了穴道。 那两名侍女身体得以活动,立刻尖叫起来。凌冲伸手去捂耳朵,侍女们一把推 开他,向外就跑,才到门边,突然发出两声惨叫,倒栽了回来。 凌冲吓了一跳,上前看时,就见两名侍女的胸口都钉着一支火箭。“原来有人 纵火!”凌冲不禁大怒,就腰间拔出刀来,舞起朵朵刀花,罩住全身,向门外冲去。 十几支火箭射来,还没接近身体,已被刀风搅碎。 就见人影一晃,彭素王和史计都也都跑了过来。彭素王一招手,将一支火箭抄 在手里,一抖腕子,往来路打了过去。楼下一声惨叫,似乎有人中箭倒下。 只听彭素王大叫道:“张士信,你好不歹毒!我与你何怨何仇,你要害我性命?” 楼下一人“哈哈”大笑,正是张士信的声音:“你在苏州,竟敢不吃我大哥赐的酒 宴,来到杭州,又大咧咧先拜牛皋的墓,不紧着来见我,倒教我等你。你是甚么东 西,怎敢如此无礼?!” “汝才无礼!”史计都大喝一声,把梅花豹尾鞭舞开了,如一个车轮也似,来 箭大半俱被挡住,还有一小部分倒激回去,射倒了几个人。彭素王拉着凌冲,冒着 箭雨,凑到栏杆旁来看,只见楼下一色的铁甲军士,足有五六百人,把这座小楼包 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之中,有一个头戴金盔,大红披风,骑着骏马的,正是东吴大 元帅张士信! 张士信将手中马鞭一指,乱箭射来。彭素王大袖挥舞,随手格挡,那些雕翎纷 纷落下,不能伤他分毫。张士信兀自不知厉害,大笑道:“这大吴江山,是咱们兄 弟辛苦厮杀得来,丹枫九霞阁算的甚么?日帝在时,我还惧他三分,你是甚么东西, 也敢对我无礼?今日便要尔等葬身此处,方晓得我的厉害哩!” 凌冲站在彭素王身边,只觉得阵阵热浪涌至,原来周边都已起火,火焰卷着浓 烟滚滚扑来。他正自惶急,忽然脚下一虚,耳听一声巨响,小楼底层已被烧毁,整 座楼竟然崩塌了下来! 彭素王一手抓着凌冲,一手抓着史计都,冒烟突火,从楼上大鸟般跃下。楼下 军士们发一声喊,各挺兵刃杀来。三个人各施技业,当者披靡。忽听人群中一人叫 道:“都闪开了,看某来拿此贼!” 张士信叫道:“五侄,休去!”但那人并不听从,分开人浪,手提一柄大锤, 冲到近前,向凌冲当头砸下。凌冲用刀一格,“喀”的一声,手臂巨震,钢刀竟被 从中打断。他倒退两步,几乎跌入火窟,那人“哈哈”大笑,又一锤向彭素王面门 砸下。 彭素王听张士信叫他“五侄”,已知是张士诚的五太子来了。这位五太子本姓 梁,虽然身材瘦小,却是力大无穷,又深识水性,被张士诚收为养子,推倚甚重。 当下彭素王见铁锤砸下,冷笑一声,左手衣袖一卷,五太子只觉一股大力从侧面传 来,铁锤一偏,擦着彭素王的衣襟砸在地上。他重心不稳,一个趔趄,早被彭素王 右手一探,卡住了他的咽喉。 彭素王单手举起五太子,就如同捉着一具巨大的铜人般,抡圆了向众军士冲去。 众军都怕伤了五太子,不敢阻拦,纷纷后退。彭素王展开轻功,几个起落,已到张 士信的马前。张士信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勒马后退,已经迟了,被彭素王抛开五太 子,跃上马背,一把扣住了他肩头要穴。 张士信只觉得遍身酥麻,耳听彭素王喝道:“教众人都放下了兵器者。”他急 忙高呼:“罢手,都罢手,放下兵器!”众军士愣了一下,只得遵命。只有那五太 子,虽然被彭素王远远抛开,摔得七荤八素,偏是性格剽悍,不知进退的家伙,他 从一名军士手中夺过条枪来,大呼扑上。史计都从斜刺里冲出来,抡起豹尾鞭, “喀”的一声,把长枪打为两截,随即飞起右腿,把五太子踢了一个跟斗。 张士信被彭素王擒获,哆哆嗦嗦地说道:“都是在下猪油蒙了心,做此浑事, 你大人大量,休要杀我……”彭素王冷哼道:“你适才的威风却哪里去了?”张士 信忙道:“你若杀了我呵,东吴无人主事,我兄定要投降朱元璋的,然则丹枫九霞 阁的事业,岂非毁于一旦?”彭素王“哈哈”大笑:“我此来,正要教你写封书信, 劝说汝兄归服大宋。丹枫九霞阁为的驱逐鞑虏,天下太平,岂是为一己之私,要割 据江南土地么?”说着,右手依旧扣着张士信的要穴,左掌高高举起,就欲当顶打 落。 张士信听闻此语,惊得魂飞魄散,急忙哀告道:“且念在昔日情份,饶我一命。 你若杀了我呵,我兄念及两弟之仇,不肯降宋,反亲往领兵厮杀,也未可知哩!” 彭素王撇一撇嘴:“狡言诡辩。你适才用火箭射我时,怎不顾念昔日情份?”但左 掌悬在空中,却并不着急打下。 此时,凌冲和史计都都已经靠拢到了彭素王身边。彭素王四下一望,厉声说道 :“取纸笔来,你这便写信与吴王,教他降宋,再好好将咱们送出城去,我便饶了 你的性命!”张士信骤然看到一线生机,急忙招呼:“快取纸笔来,快!” 时候不大,有人找来纸笔,五太子亲自拿过来递给张士信。凌冲警惕地盯着五 太子,只见对方两只眼珠骨碌碌乱转,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五太子把纸笔递给张士 信的同时,突然一掌向凌冲当胸劈到。他刚才与凌冲交了一招,以为对方最为好欺, 因此想擒下凌冲来,也作为人质,好交换张士信的性命。 凌冲早就深自戒备,看他掌到,也挥掌迎去,“嘭”的一声,内力吐处,五太 子踉跄后退。此人虽然天生神力,终究没有学过内功,以硬碰硬,不是凌冲的对手。 张士信急忙叫道:“五侄,你且退下,休要莽撞!”他只怕彭素王动怒,一掌 打下,自己肯定禁受不起,小命难保,急忙就马项上铺开纸来,匆匆写成了一封信。 彭素王看他写完,冷哼一声,抢过来揣入怀中。然后喝道:“教众军分开,牵两匹 马来!” 张士信依言发令。时候不大,军士牵来两匹骏马,彭素王叫史计都和凌冲都上 了马,左右护卫着他,挟持张士信,缓缓向别墅外走去。 张士信问道:“信也写了,你何时宽放我?”彭素王手上加力,笑道:“你好 不晓事,自待出了城门者——教众军退后,休紧跟着我等。”张士信痛得“哎呦” 叫了起来,急忙吩咐手下退后。 等下了栖霞岭,出了盘门,彭素王才想放了张士信,忽听一人高叫:“且住! 赢了某手中刀,放你们去者!”只见一马驰近,原来是五太子顶盔贯甲,双手端一 柄青龙大刀,挥舞叫阵。 张士信瞪着侄子,心中叫苦不迭。史计都一振钢鞭,正要纵马前去放对,却被 彭素王拦住了。彭素王把张士信扔到史计都马背上,叫他“好生擒住了”,自己双 腿一磕马腹,就向五太子冲去。 五太子使招“泰山压顶”,八尺长的大刀抡圆了往彭素王头顶劈来。彭素王不 慌不忙,也不闪避,等到刀近头顶,才吐气开声,“喝”地双掌往上一托。他这一 托,不仅仅是比较蛮力,其中也包含了相当的巧劲,借力打力,只听五太子“阿也” 一声,大刀脱手,向上飞出两丈多高去。 那五太子抬头瞪眼,望着自己的大刀逐渐飞高,愣愣地矫舌不下。彭素王一带 马缰,两马头颈相撞,五太子没有防备,他又惯于水战,控驭马匹的能力只是中等, 立刻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彭素王右手一扬,接住落下来的大刀,掂一掂, 足有五十多斤。只见他笑嘻嘻地,把大刀如鸿毛般在手里转了两圈,耍个花样,然 后刀尖向下,“咄”的一声插在地下,距离五太子的身体不到一寸距离。 五太子吓得往后一缩。城上城下的士兵们都惊得呆了。彭素王探手揪住史计都 马上的张士信,向地上一掷,然后大喝道:“众军听者,有比五太子厉害,或是不 要性命的,尽管追来!”说着,招呼凌冲和史计都,一抖马缰,向北驰去。 张士信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和五太子两个都坐在地上,直到军士们前来搀扶, 才想到要爬起来。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城去了,哪里还敢追赶? 三匹马跑出两里多地,才逐渐放慢了速度。“色厉内荏,”彭素王恶狠狠地冷 笑道,“张氏兄弟,都是这般人,日帝当初如何看上的他们?!”史计都苦笑道: “人都会变哩。便日帝当日,不是胸襟广阔,如周公之吐脯,后来却……”彭素王 撇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都道那张士德智谋深沉,有人主雅量,真个活到今 日,还不知怎般模样哩。” 凌冲说道:“咱们须速速回平江去,将张士信的手信交与张士诚,令他翻然改 图,投效大宋。”彭素王一松马缰,道:“正是,须延挨不得!” 三人纵马疾驰,两天后的中午来到了苏州城下,只见盘门水陆两道关门全都紧 闭。“才甚么时候,怎的关起门来?”史计都挠挠头,“遮莫西吴军杀将来了?” 凌冲摇头:“怎有恁般快速……”话没说完,忽听城头上一声号响,张士诚金冠龙 袍,领着一排军士,扶着城堞出现了。 彭素王还没问话,张士诚先作一个揖,向下喊道:“舍弟无礼,冲撞了彭先生, 彭先生恕罪则个。”“消息传得好快,”彭素王皱了皱眉头,提高声音喊道:“你 闭了城门怎的?怕我也挟持于你么?” 城上众军听彭素王这样说话,全都架起弓箭来,却被张士诚一拂袖子喝止了。 他向城下喊道:“岂敢,岂敢。只是众军生疑,不敢放先生入城哩。”彭素王冷冷 地问道:“我不进城也罢,此间有张士信的手书,劝你归顺了大宋,你须速下决断。” 张士诚身边一名军官大声说道:“你是挟持了四大王,方写下此信,如何做得 准?”张士诚“咄”了一声:“此间怎有你讲话的份,与我拖将下去,赏一顿板子!” 几名军士把那军官扯下城去了。“好苦肉计。”史计都望了凌冲一眼,愤然说道。 “此信小王已知内容,”张士诚微笑着说道,“只恐非舍弟真心。舍弟手握重 兵,我若降宋,倘他不肯呵,定要领兵前来厮杀。刀兵一起,则先生本欲救江南百 姓,岂不反坑害了他们?”彭素王“哼”了一声:“你自不肯时,便说不肯,休拿 汝弟来做挡箭牌。”张士诚道:“朱元璋遣冯国胜攻我高邮,先教他罢兵者,然后 商议。”“好无道理!”彭素王大怒,“先开了城门,待我入内与你分说者——你 道苏州这矮矮城墙,可能阻得我么?” 张士诚摆手道:“彭先生之能,小王深知。先生若执意要进城呵,且待小王开 了门者。休硬闯,惊了城中百姓。”说着,转头吩咐了一些甚么。 彭素王也不怕他耍花样,只是立马等待。时候不大,“喀喀”声响中,吊桥放 下,旱门缓缓打开。彭素王催动胯下马匹,走上吊桥,才待进城,忽然看见城门洞 里跪着无数布衣百姓,有男有女,老少不等,都“咚咚”地磕头山响,齐声喊道: “请彭大侠手下容情,休要伤害吴王殿下!” 这一招彭素王倒是始料不及,带住马缰,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应付才好。史计都 走近两步,轻声说道:“好卑鄙,竟以百姓拦路。待我驱散百姓,杀上城去擒了这 奸王者!”彭素王摆摆手,长叹一声:“张士诚便万般不是,终是爱民,深得拥戴。” 抬头望着城上:“汝果真不欲归顺大宋么?” 张士诚向城下不停作揖:“难以如命,请彭先生体谅小王的苦衷。”彭素王咬 一咬牙关,跳下马来,就包袱里取出笔墨,在城墙边题诗一首。凌冲走前两步,看 他写的是一首七绝: 尘下我来一振衣,蓬蒿无底白云稀。姑苏城上悬双眼,为看西风堕紫微! 凌冲知道,这是用了春秋时代伍子胥的典故。传说吴越相争,忠臣伍子胥被吴 王夫差听信谗言,赏剑赐死,他临终时吩咐从人:我死以后,抉出我双目来,挂在 姑苏城门上,待我看那越兵如何进城!现在城是姑苏城,张士诚之昏庸,不下于夫 差,彭素王之失望,恐怕也不浅于吴子胥,这个典故用在这里,倒是非常的贴切。 只是自己是朱元璋部下,也就是诗中所写的“西风”了,现在偏偏立马在彭素王身 边,看到这样一幕,身份实在尴尬。 彭素王题了诗,向城上大喝道:“休涂了去,终有一日,教你知我所言不虚也!” 说着话,跨上马,转头就走。 驰马奔出十多里路,彭素王一直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终于,史计都忍不 住了,凑近去小心地问道:“咱们现下往哪里去?”彭素王冷冷地回答:“往山西 去,寻那卢扬。江南已无我甚事了也。” 史计都恨恨地说道:“那个奸王,何不趁夜潜入,斫下他的狗头?我不信他能 一直紧闭大门!”彭素王道:“这般行径,英雄不为!”凌冲看他们两个的脸色都 非常难看,故意岔开话头,提议说:“此去山西,路过应天,不如前往应天城中, 拜见西吴王。西吴王对彭前辈是甚仰慕的。”彭素王摇了摇头:“我自以为说服张 士诚,易如反掌,夸下了海口,今日更何面目去见朱元璋?退思,你自回应天去罢。” 凌冲有点舍不得和他们分开,而且他此次的任务,一是说降彭素王,二是帮助 彭素王说降张士诚,现在两个目标都没能完成,怎么好就此分手?他想了一想,说 道:“在下也甚欲觑看那卢扬怎生人物。请前辈在应天城外暂歇,待在下交卸了差 事,与两位同去山西,打甚么不紧?” 彭素王想一想,又望望史计都。史计都似乎也不希望和凌冲分开,期盼地望着 彭素王。彭素王终于点了点头:“令尊令慈,可在应天城外?虽是无颜相见,然… …终须一会……”“前辈说甚话来,”凌冲急忙安慰他,“往事已矣,还总记挂着 作甚?” 他们一路北上,几天后终于来到应天城外。彭素王叫凌冲先往城西大肉居去探 查,看朱元璋或者别的甚么西吴将领都不在其间,才和史计都两个人从后门进入。 杞人夫妇听了义子的说话,出来迎接。彭素王见了韩绿萼,急忙下马跪拜,被杞人 一把抓住。 “昔日多有得罪,夫人不怪,在下惭愧无地。”彭素王说着话,就要磕头,却 被杞人把他两只胳臂牢牢拿住。凌冲偷眼看时,杞人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彭素王却 依旧面沉似水,好象丝毫也不费力。 韩绿萼急忙说道:“白云苍狗,世事变迁,往事何须萦怀。也曾听小儿谈起先 生英风豪气,与昔年不同。若还耿耿于怀呵,倒显小家子气了。”说着,也伸出手 来。 彭素王却不敢等她来扶,急忙直膝站起。凌冲又介绍了史计都,请义父母好生 款待二人,自己就要往城中去见朱元璋。彭素王关照他:“我先不欲见西吴王,你 休引他前来。”凌冲点头答应了。 他进入应天城,才进王府,就看到一个高大汉子,满身是土,一手捂着血迹斑 驳的臀部,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凌冲定睛细看时,吓了一跳,原来这位乃是朱元璋 麾下的大将冯国胜! 作者按:关于张士诚 张士诚,泰州白驹场人,幼名九四,原来是个私盐贩子。元顺帝至正十三年正 月,他与其弟士德、士信等率领盐丁起义,第二年攻克高邮,称诚王,国号大周, 年号天佑。也就是在这一年,朱元璋升任总管,并克滁州,开始有了自己的根据地。 张士诚称王的当年十一月,元太师脱脱包围高邮,张士诚一度起了投降的念头, 多亏哈麻进献谗言,顺帝免了脱脱的兵权,元军奔散,高邮之围才解。其后,张士 诚的势力开始膨胀,渡江攻下常熟、湖州、松江等地,那可以说是江南最为富庶的 一片领土。至正十六年,他攻克平江府,改名隆平府,又称周王。 虽然表面上自高邮解围后就一帆风顺,但实际张士诚恐怕是元末群雄中最苦的 一个。他占据了漕运要冲,为了夺取江南的赋税,元政府对其不断施压,山东各路 兵马源源不断地往隆平府开来。而此时朱元璋亦开始往长江下游发展,两军的冲突 不断。 就在称周王的当年,张士诚先被徐达破于常州,又在嘉兴大败于元将杨完者, 损失惨重。到了第二年,形势更为恶劣,北有元朝名将董抟霄驻守山东,虎视眈眈, 南有再次降元的方国珍进袭昆山,张士诚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被迫降元,被任为 太尉。 从此以后,元朝政府重新控制了长江下游的富庶农业产区,每年征发粮草,由 张士诚出米,方国珍出船,自海路运送大都。在反元大起义中,不属于白莲教、红 巾军系统,而又一度降元的,最著名,势力也最大的就是这张、方二人。 至正二十三年,张士诚攻克安丰,杀死了红巾军小明王政权的执政者刘福通, 遂得意洋洋地自称吴王。但他没有想到,这为他的宿敌、另一个吴王朱元璋大开了 篡僭的方便之门。此后,张士诚屡被朱元璋所败,至元二十七年,隆平府被攻陷, 张士诚被俘后自缢死。 梁羽生先生在其名著《萍踪侠影录》中,叙述有张士诚事迹,小说主人公张丹 枫,就是张士诚的后代子孙。但他说张士诚与朱元璋同是彭莹玉的弟子,最后被俘 后,朱元璋下令将他乱棍打死,无疑都是出自民间野史。张士诚胆子小、眼光差, 和朱元璋、陈友谅等枭雄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甚至连福建方国珍、四川明玉珍也未 必比得上,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爱民如子,甚得江南人心。在他进攻嘉兴,被杨 完者打败的时候,民间就有“死不怨泰州张,生不谢宝庆杨”的歌谣传唱。加之朱 元璋上台后,对江南诸多压榨,所以当地百姓多感怀张士诚,虚构了许多对张士诚 有利的传说出来。 还有传说,《三国志演义》的作者罗本贯中,原就是张士诚麾下的幕僚,他所 创作的仁厚爱民的昭烈帝刘备形象,就是以现实中张士诚为原形的。笔者外祖家在 杭州,当地野老至今仍颂张士诚仁爱之名。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