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源起4 左心道舔了舔唇,双手握得更紧了。他看了看身边的张笛青,张笛青也正看着 他。“上!”这句话左心道没有说出口,他们之间的默契已经无可比拟。 杀了那小子,每个人五万两白银加空灵剑诀! 他们都长吐了口气,钱倒也罢了,空灵剑法可是邱尾末的看家本领,他都有心 交出来。惟一让左心道无法看穿的是南武林盟主要一个孩童的头干什么? 那栋怪屋子的顶上粘着一个暗红色巨型十字,十字上捆绑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 子石像。他双臂张开,绑在十字两端,脚也被绑在十字上。 有一种古怪的歌声飘荡在这被邱尾末称作教堂的地方。 张笛青大着胆子推开了门。 对着正门的木台上有六名黑衣女子在唱歌,歌声让他们觉得这个地方更加怪异。 瞬间他们就看清了周遭,绘着男子与妇人的白墙壁,上面画着几个长翅膀的婴儿。 两排黑色椅子分左右竖排着。 一切都很安宁,很和谐,很平静。 声音停下了,她们浅蓝色的眼睛转向第三排第二座的那个木椅。目光期待的注 视着她们全心全意注视的人。 阳光透过玻璃,将一个影子崎岖地涂抹在错落排列的木椅和地板上。“往下唱 ……”年轻平和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像他搭在靠背上的手臂一样美丽,手指洁白 细长,在靠背上轻轻叩击着。整个房间都因他变得如此优雅,仿佛那个背影也充满 诱惑的微笑。 没有声音,左心道的剑挥向年轻人的头颅。 没有任何声音,身影闪现在左心道的身后。左心道回身一剑从胸口穿过。 血迷润了双眼。 是圣歌激昂的声音,震响了整个房间。手指在木椅上敲击,刚才闭着眼睛的人 仍闭着眼睛。 两人互相跪着,左心道的剑刺透了张笛青胸口,张笛青的剑贯穿了左心道咽喉。 有人在响声中站起,一步步走上圣坛。他站着盯住耶和华石质的眼睛:总有一 天我会超过你,超过一切的生命。脸上戴着一个笑意的面具,笑的眼睛,却都没有 笑的痕迹。笑的只是背影,冷的背影,笑着面前呆板的神灵。 摇闪的灯光与月影对成双。灯摇闪在剑的寒光前,轻轻闪着。月亮在水中闪着, 云刚散去,水中月和天上月都特别明亮。人站在灯前,看着一堵墙。 水滴飞起,水溏中是被划散的月亮。水滴沾上墙壁,顺着流下。“还要等多久?” 没有人回答他。剑还在水面上轻轻划着,终于另一人缓缓站了起来。“可能不来了。” 这声音同样没有得到回答,之后他们更加沉默,继续等待着。黑暗中还有一个人在 等着,他一身道服,站在灯光和月光都照不到的角落。每一份力量都在沉默中隐藏 着,藏进深处。 过了今晚也许还会是清晨,但也许会是永恒的黑暗。 他们死死盯着一堵高到风也吹不过的墙。 此时月已中天,不是任何墙能挡得了的。月照着他们,把光辉轻轻抖落。 风过,树影摇晃。风中传来秋才有的苍惶萧然,是阵阵落叶声。三个人陆续抬 头,陆续呆住。 不知是不是黑暗将那个人突然放在墙上,对着他们投放下深深的绝望。影子巨 大到可以压垮这座耸立在高山上的道观。 夏的月好冰凉。 风终于过去了,却不知是不是被这个人带过去的。 陆亚蓝每一个毛孔都张大了,双肩摇动。他的剑可以碰破水中的月,却无法碰 到天空的月,然而这个人影就像是比每一颗星星都更遥远。 “陆亚蓝,张碧光,你们也在这里。”声音幽幽传下,却像是从他们自己心中 发出的声音。陆亚蓝:“我当初被你逼得狼狈不堪,现在我要一血前耻。”“和他 们一起一血前耻吗?”陆亚蓝没有再说一句话,他根本就什么都不该说的。 “张碧光,你真不该把你的兄弟都拉进来陪葬。”“那我应该怎样?”他已经 得不到答案,抬头看见的月亮枯黄到难以形容想象,更难以去仰望。 张碧光没有做声,剑又一次划过水面。 这个问题已经想了五十遍,如果他真的出现自己应该怎么办?可无论想多少遍 都一样,他决不能容忍手下的背叛。 似乎该有个人大叫,少说废话。可是谁都没有。 浮云道长有一个战胜的办法,尽管太虚幻,可他们都相信这种虚幻,这几乎是 战胜他的惟一方法。 身影渺动而下,就像从半空中倒下。剑插在剑鞘中,手搭在剑柄上。 惨碧的灯光将人影晃亮,又很快熄灭。白眉,白发,红唇白牙。很平淡,又是 一闪,刚才的所有都没入黑暗。 剑光将石桌切断,却没有拔剑声。来人站在三人中央,剑还在鞘中,手还搭在 剑柄。三柄剑分别向他的头顶、心口、腰际刺去。身后是水潭,退无可退。无疑,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手上。一切都算准了,没有丝毫偏差。 黑色步履趟过水面,另一只踏在墙沿。绝地而起的无双剑气向三人席卷,原本 静默的烛光也欢乐的摇动,最后在这种欢乐中猛然撕裂。 灯光彻底破灭。 三人散开,白影向张碧光头顶飞去。剑在鞘中,鞘在手里。白光闪出,没有声 响,鲜血飞出。张碧光扑倒在水面,断裂的剑丢在一旁。陆亚蓝以奇快无比的剑式 从他上盘挥下。剑在鞘中,鞘在手里。飞出的是血花,扬洒而下。浮云崩裂,浮云 剑法最精妙的剑招之一。血光飞洒,浮云道长在石桌边落下。“这世上没有战胜我 的方法。”手握的不是剑柄,而是浮云道长的左手。“你不会长久的……”他的声 音因为流血和恐慌嘶哑。“邱尾末!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话没有人相信。”三个人飘然而至,最前的一个手执纸扇,扇面中央用金 线画出一只眼。浮云道长:“丁务秀、江定炎、游悠远……”游悠远:“前辈,祖 上有规矩,谁挫败了游龙无双剑,就得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我败给了邱盟主,自然 为他办事了。”“游无双本是天大的英雄,可你……还好,钟全风是不会容忍你们 这群……邱尾末,再让我……看一次你丑陋的嘴脸!”“我知道你要作困兽之斗了, 留你性命也只是拿你练习一下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招术而已。” 风有了莫名的伤感,吹破了水中月。剑气犹如狂风暴雨时压境的云。云之所以 飞散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它害怕沉重,哪怕面对撕裂的痛苦。浮云迸裂,剑气一 瞬间撕裂在眼前。 风断新月。 地上的风划过空中的月,明晚的月又将残缺。 莫名的声音在莫明的风中荡漾,风又入高墙。邱尾末望着张碧光、陆亚蓝、浮 云道长,鲜红的薄唇向苍白的嘴角沿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排黑影出现 在城墙上,倒下他们的影子。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失去了名字,也失去了自己。只为 邱尾末一个人生存这成了他们的命运。 同一个夜晚,有一群人正奔向浮云观。倒下的树影在他身上摇晃,那些人的脚 步动响了他沉睡的灵魂,那阵阵脚步声促使他睁开眼睛。 他挡在路中央,挡着那群奔涌而来的人。“我们听从掌门师兄的差遣,火速回 观,你是何人?”血色暴风从他的白袍中狂喷而出,正中那个道士胸口。青云道长 :“师弟!”青云道长的目光转到了那人脸上,立刻失色。“希望你们还能的听到 ……”拦路的人抬起了头。苍白的面具,像被放干了血的尸体。“我叫邱玉箫。” 光明壹。天使翼的声音。 仿佛是日出,强烈的光芒出现在面具上。黑色火焰从那些人的腰间燃烧到头顶, 立刻成为灰烬。又没有了声音,一切都如从前那样沉寂。 颔首微笑的树影摇晃着一件似乎空了的白衣和一个面具。 笑的面具,却不是笑的表情。 江北。刀王堂是整个黄河以北惟一有能力和邱尾末对抗的组织。总头领魏无扬 机智谨慎,武功高强,和邱尾末一样不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江湖人士,而是一个拥 有正规军队的潜伏诸侯。现在他早已仗着空雷神刀之威征服了不少领地,又和朝延 暗地联盟,使得邱尾末也不敢动魏无扬。而钟束奇是除邱尾末和魏无扬外惟一强大 的潜伏诸侯,更是幻拳拳谱的继承者,其弟钟全风也掌握着云渺峰的无双门。无论 邱尾末还是魏无扬都忌讳钟束奇和钟全风会投入另一方,所以不敢对他怎样。钟束 奇被夹在南北中间,为了接近更加强大的邱尾末,竟举家搬到了邱尾末的大本营— —扬州。魏无扬也送来了爆炎剑讨好钟束奇,却又在途中被抢,所以派出杀手将剑 取回,可是夺剑失败。现在的魏无扬也感到了江南那边不太安全,所以又到了这。 刀王堂石塔最顶。 “伯父,侄儿来看您了。”魏无扬说话很小声,却还是在房间里震出了回响。 魏一鸣张开了眼睛。“伯父,江北出了不少事情。”“是无双剑谱和浮云观灭门的 事吧?质儿已和我说过了。”“刘质他……”“正在喂那些鹰呢。”透过铁窗,魏 无扬看见一只凶狠无比的天鹰。“伯父,侄儿怀疑是邱尾末做的。”“浮云观那一 定是,可云望山庄和西门山庄的绝不是。”“伯父……”“刘质的眼神会有错吗?” “质儿又到江南去了?这孩子可真是聪明得紧。”“他又年轻又聪明,更悟出‘雀 像第一重’,青年一辈我想可能没有人比得上的。”听到雀像,魏无扬宽大的脸上 闪过一丝不快。“伯父,刘质可不是个小人物,野心不小,当心养虎为患。”魏一 鸣淡淡一笑:“你自己天资不如,无法悟出,怎又怪起他了?杨九天好歹也是你的 表兄,因为要吞并血剑宗把他给害了,又拿他最心爱的剑与钟束奇那种泼皮联手。 还竟然找杨九宫的师弟们去刺杀他,不觉得惭愧,丢脸吗?”魏无扬没有脸红,却 装出知错的样子。“雀像神功我也只悟出了第四重,离第五重尚有一定距离。这可 是我花了半生精力的绝学,恐怕现在世上已无人是我的对手,邱尾末也不回是。” “伯父,邱尾末也不懂从哪里搞来一本西洋幻术,好像是他当年上冥月心坛拿到的。 又在扬州盖了一个叫什么教堂的玩艺,神神秘秘的。又请了好多高手能人进去,不 过他们都没能出来。”“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东西?”魏一鸣的目光又投向窗口。 “邱尾末,你这个叛徒,我不会放过你的。”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