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见的第二面终 温热的水从桶中奔流下,那种温暖立刻包围了他。无论如何杀人都不是一件好 事情,所以他要给自己一个好心情。乔飞同用力的擦着自己的肩部。 第一次看见人血疯狂喷出,很恐怖。 剑从胸口贯入,一团血雾翻涌出。剑冰冷的温度与热血互相亲抚。剑的热度, 血的热度,还有心的热度,全都是零以下的温度。它们在一瞬间冷冻住。那一刻邱 尾末的脸僵住。 乔飞同不敢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回想刚才的那段经历。 有人在外面。乔飞同拿起了剑。 “是我。”棕衣老人说,“我可以进来么?”“不可以。”门推开,棕衣老人 走了进来。“我说不可以进来。”“所以我才进来,如果你说等一下的话,那我对 里面的事就一无所知,可你说不可以,这就暴露了你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很聪明。”“错,是笨得可以,聪明人根本不敢利用你。而是你的表情就告诉 我你在骂我是一只自作聪明的猪。”乔飞同一点也不在意,把身体完全浸在澡盆里。 “杀人有那么难受吗?”“不是难受,简直是作呕。”“没有其他人看见吧。” “就算有,我还会让它们活着吗?”“干得不错,那我去忙南武林盟主的大选了。” “这么早?”“一点也不早,这事六年前就该到。” 第二天早晨,一条小河旁。 “怎么样?”棕衣老人微笑着。“你已经没法再升迁,不如自立一方吧。”丁 务秀笑了,“何出此言?邱盟主待我恩重如山,现在他尸骨未寒,我怎可以这么快 就背叛他?”“只怕由不得你了。”乔飞同从一边钻了出来,“不单是我,许多人 都不满意邱尾末,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死,二是跟着我们。”棕衣老人:“邱 尾末已是个死人,你有必要如此吗?整个南武林都被我们控制。顺从的话你会过得 很好。另外邱尾末那本西洋幻术……”“什么西洋幻术?我不清楚。”“你不需要 清楚。”乔飞同似乎很恼怒,“现在给我一个答复。” 黑暗充斥着这个地方,任何的光芒在这都会显得暗淡。先打开墙角的地道,再 穿过阴暗的水牢。打开一扇很坚固的铁门,就能看到一条暗道向前面延伸。地牢的 最远处像是闪着一团白色的火焰,在沉沉的黑暗中执着地不肯熄灭。这个地牢只关 过四个人,可是一个都没有跑掉。门口的守卫只有一个,但是他手上连自己家门的 钥匙也没有,有的只是炸药的导火索。他的呼吸撞击着没有窗户的墙壁。“没有人 跟来吧。”年老的守卫小心的问。“没有。”丁务秀摇头。守卫关上厚重的铁门的 时候,他已经回过头。 “盟主,那帮该死的叛贼终于行动了,那个棕衣老人真的就是冷心荒。”“魏 一鸣开始行动了。”邱尾末淡淡的说,“装死四十年,够不易的。”“那又如何, 黄秋月,乔五岳,甚至冷心枯不都死在盟主手下吗?”“不同了,这三人不过是绿 林,可魏一鸣占据了整个北方。与东西二厂结交是天时。五岭天山临近东海、少华 山、泰山是地利。我的名号只是人和。他可以错,因为刀柄会的头领是魏无扬。我 却错不得,仁义道德时时在嘴边。”丁务秀迟疑了一会,“盟主,您那批新入门的 剑客是否有出类拔萃者?”“自然是有的。”“我听说其中一个叫杨九宫的,他是 魔剑杨九霄的后人。”邱尾末:“怎能忘了这个人?他算是个强中之强,但是要和 当年的杨九霄根本没得比。”“这小子心计很深。又和刀柄会有仇,盟主可以好好 利用。”邱尾末生硬的点了一下头,“对啦,你现在是个双面人物吧。”“属下一 直都只忠心于盟主一人。”邱尾末抬起了脸,“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心。” 一个神父身上配饰的十字在邱尾末的心口轻轻的摇晃,摇晃。 夜,满月。没完没了的夏季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叶子等待秋的降临。只有叶 子懂得等的辛苦,等的酸楚。一生为了那阵将自己扫落的风?人活着是为了快乐, 可他并不觉得自己很快乐。扬州街,七个人正慢吞吞的走,他们的目光小心扫过墙 角,青蓬布,房子的二楼。只要是能躲藏人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放过。龙月残闪进了 一条小巷,打量着那七个人。两个空手,其余都是使单刀的,七个人围成了一圈, 十四只犀利的眼像刀一样一遍遍的扫过长街。 白得像骨头一样的面具倒映在一个人的眼睛里。“这里!”七个人都向那个方 向奔去。是血温润了他的眼睛。那鲜红的液体,改变了刚才的欣喜,惨叫的声音回 响在街里。剑上淡蓝柔和的光划过中天的月影,剑和血的相见让头和颈离别。 落地,剑又向一个人的头挥去。这一招他躲得很好,当即坐了下去。龙月残的 目光紧收着,眼前是红,血的红。 这是哪里?秋风吹起他的外衣。“月光好亮,月好碧惨,像放干了血的尸体一 样。很适合杀人的天气。”你是谁?“龙月残叫出声来。没有回应,刚才的声音就 像飘忽在梦里。踏过雨水的声音溅起龙月残的心。面具……逆天痕的黑衣上满是血 迹,刚才还没有这么多血的,难道说…… 尸体,七具。 我?杀?的?剑上的血嘲笑着龙月残的表情。“如此不和谐的面具,它不适合 躲在这样的背影里。”那声音又响起,龙月残的剑迅猛无比的划了出去。谁?是谁 控制了我的身体?苍白的面具消失在龙月残的视线里。 一种幽蓝的光攀上了龙月残的眼睛。他的嘴角流露出怪异的神情,像一只扑猎 的鹰一样冰冷的神情。 蓝色的魔力仿佛将龙月残的心托起,向暗无边际的黑夜挥过去。 剑剌向面具。 旋转的面具落地,和黑衣一起,人不知不觉的和这两件行头脱离。 剑刺到了面具。 面具从龙月残那双淡蓝的眼睛里落下去。一双手悄无声息的搭在龙月残的后心。 长街里还是秋风卷地的声音,一个人在街的尽头消失得毫无踪迹。龙月残眼中 的淡蓝完全退了下去,他的身体直立在岔路口。意识正一点点苏醒。龙月残费力的 迈出了一步,又倒在那星光也照不透的迷雾里。 细雨绵绵,似乎总是阴天。云连成片,初秋的景色依旧未变。“又走了?”洪 雨霞手里的风筝断了线,落在洪紫霞的面前。“姐姐,谁走了?”“不谈这个,龙 月残还没有回来吗?”“也许去邱府了,邱尾末一死,整个南方都乱了。”“那我 们是不是该去看一看?”洪紫霞的手抓紧了,“真走了。”洪紫霞:“……” 流水庭,洪紫霞又倚在石棚边。风小心的吸起她泪眼边的长丝,好像要抚平她 悲伤的心情,水轻快的流动,只在远处欣赏她的美丽。“相思人怜,恨久无眠……” 长吸了一口气,吸来了一点好心情,冲淡了悲伤的情绪。“又是这样,你可真有闲 心。”远远飘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何琳玉?”洪紫霞的目光变了,透出母兽般 凶残的光,就像一个残暴的帝王注视自己的死敌一般。一袭短衣的何琳玉也是同样 的目光。“你怎么来了?”“放心,周围没有谁。欧王来扬州了,表面上来组建水 军,真正的目的是想分裂邱尾末的势力。但同时,也是来看你。”何琳玉满意的注 视着洪紫霞一脸的惊诧。“邱尾末已死,你在扬州的使命也已结束,明天就回东厂。” “这是谁的意思?”“侯爷。”洪紫霞愠怒:“我不走。”何琳玉冷笑:“这可由 不得你。”“妹子,如今南方混乱,魏统领南下也需要接应。我们还是留在扬州好。” 何小七笑意盈盈的看着洪紫霞。“可是……”“没什么,王爷马上要来了,我们先 去。” 秋未庄。 “对,就是你们。府中已无人可去,大家都有各自的任务。钟府也不会很远。 说话要客气,表情要伤心。你们虽是刚入组织,可以前也是富家公子,不会不懂礼 节吧。”丁务秀眨了眨眼睛,“我说完了。”叶飞雪:“嗯啊,完了。”钟府可是 龙潭虎穴,你就叫我们去?龙月残:“……”杨九宫接过书信,“总管还有什么要 说的吗?”“态度要谦和有礼。”“会的。”杨九宫把信装进怀里。 那只大手拉上了棺材盖。“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就是躲进棺材,也只有棺材盖, 才可将万丈红尘隔绝在外。”钟束奇:“三弟,有邱尾末在地下陪你,你也不会寂 寞了。”“一刀穿心,我想就是魏天扬都不可能办到。而且用的还是三弟的刀。” 钟全风的手捏紧了,“那个小子现在二十有三了吧。”“就是他也办不到,这一刀 出乎意料,肯定是在三弟得意忘形的时候刺进去,这个人如果没有顶级的轻功绝对 无法办到。”“致命的却不是这一刀,或者他被这一刀刺的时候已经死掉。”钟全 风的黄须轻轻的飘着。“这一刀刺进的时候他全身的血已冻结,可是表面却没有寒 冷的感觉。胸口是青紫的淤血。”“冰雪天心剑?”钟束奇扇型的胡子和他的人一 样,短小又锋利。钟全风:“是他,还有他的冰凨绝涯。”钟全风长身而起,“如 此强大的实力,恐怕这已经是冰风绝涯的进阶剑法。” 四周的空气在往下压。 “我们绝不会放过他。”钟束奇的眼睛和钟全风一起盯着冰冷的棺材。“你们 知道凶手是谁吗?”棕衣老人怪笑着,“钟烬烨去扬州的目的是什么?”钟全风: “前辈似乎知道什么。”“邱尾末死了,是我告诉他的。然而凶手也正是近年来一 直行踪诡秘的逆天痕。”钟全风:“有人。”门外两盏黄白色的灯轻轻摇动着。钟 束奇:“进来。” 风吹灭了灯,几个人悄悄的靠近了大门。“主公,和三爷一起潜入扬州的兄弟 们全完了,一个是被剑割了头,剩下的都是被人用拳头穿了胸口。”他的话中带着 惊恐。“幻拳,黄天极这小子竟然会幻拳。”钟束奇拉紧了黑袍。“黄天极?”棕 衣老人不解的问。“就是逆天痕。”钟全风的思绪在这一刻打了好几个转。“既然 你是他亲弟弟,他怎么连这个都没告诉你?”棕衣老人冷笑:“你兄长不也有好多 东西没告诉你吗?”钟束奇默不作声,钟全风撇嘴一笑,“前辈,我可没说你不如 他啊。”棕衣老人:“我真的不如他,当年他把你们几个小崽子当猴耍,我可没这 本事。” 钟束奇推开了门,“都到这来。”六个持剑者站到了门前。“邱尾末是不是真 的死了?”惨白的月照亮了钟束奇诡秘的双眼。几个人对望一眼,“属下不知。” “怎么办?”钟束奇问。“静观其变吧。”钟全风的目光转向棕衣老人,“前辈, 现在我们这些晚辈,可都在看您怎么办了。” 天还是那种将要下雨的忧郁,破碎的云翻卷着飘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