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彼岸花(五) “师,师伯。”柳嫣犹豫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破坏这如画的场景。 “嘘!”凌熹拉了拉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再等等,看看。 琴声忽然一变,铮铮几声,原先的柔情蜜意竟是荡然无存,转瞬间化为了一片 的肃杀之气,伴着阵阵如暴雨疾风,金戈铁马的琴音,红衣女子身形转换,持剑而 舞。随着琴声的加快,舞剑的人身形也越舞越快,剑气如飞虹贯日,淡虹色的剑芒, 在花间如蛟龙般飞走游离,剑气,琴音,纠缠在一起,琴声越急,剑气越胜,那舞 剑之人一身红衣在空中飞翔起来,神色肃然,圣洁通透,灵气逼人。柳嫣不由痴了, 记得小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形,那时她的印象中只有一片的火红。 琴声停止了,柳嫣也从回忆中清醒了过来,暗自提醒自己要冷静,定了定神, 没有开口,等着对方先说话。 “有佳客自远方来,倒是我们慢待了,还请二位多多恕罪。”抚琴的男子收琴 而起,含笑说话,声音清朗,“这里的风景不错,二位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席地 谈谈如何。” 男子的声音很有说服力,柳嫣和凌熹没有异议,学着他的样子盘膝而坐,那红 衣女子斜倚在他的身上,表情慵懒,男子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如火的秀发。 “你们不用问了,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而且就是我把你们引来的。”见柳嫣似 乎要开口,男子把手一摆,“你没有认错,她就是你的师伯钟无射。” 柳嫣脸色一喜,随后的一句话又让她黯淡了下来,“但她已经不是原先的无射 了。” “怎么讲?”柳嫣有些奇怪。 “无射!”轻轻的叫了一声,红衣女子仰头甜甜的笑了,娇艳如花。男子却是 暗暗一叹,那笑容温柔如花,却是一朵假花;那目光清雅似水,却是一汪死潭。 看着他们的样子,柳嫣忽然觉得若有所思,点点头,“你把我们引到了这里是 什么意思!还有那些失踪的孩子是不是与你有关。” “不错,你已经看到了,外面就是那几个还活着的孩子,一会儿你就把他们带 走吧!” “为什么?”没有问出最后的意思,但是相信男子肯定了解。 “我已经不打算在继续下去了。那日看着无射站在了火焰中,我整个人都呆了, 抱住了她倒下的身体,我发誓,要用血来偿还今天的一切。当我将无射带走之后, 发现她已经昏迷不醒了,找了许多的名医看后都说她很有可能就这么的一辈子睡了 下去。我不相信,报仇的念头逐渐的淡了,只是想一门心思的四处寻找着方法,终 于被我找到了一个古方,可以让她重新醒了过来。只是,方子上面的药材太难寻找, 最难的还是方子的药引,需要小孩子的内脏。我犹豫了很长的时间,怎么也下不了 决心,可是看着她沉睡的脸,我是那么的想让她睁开眼睛啊!还是爱情征服了我的 良知,最终我还是下了手。”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愧疚,柳嫣看在眼中,忽然想 起了师父说的一句话,是人都会有善念的,只是有时候会被一些外界的事物压在心 底罢了。 “那天我动了手,亲自喂她服下我调好的药汁,当她从沉眠中睁开眼来,那清 亮眸子由最初迷惑的惘然转变为空洞的清明,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高兴,高兴的 简直想唱歌。但是,当她在看到我的时候竟然惊慌失措地缩到墙角,颤抖着恐惧着 问我是谁的时候……我的心凉了,沉到了无底的冰窖中。 开始我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最起码她现在完全属于我了,再也不会有任何 的人来抢她了,虽然开始连我也因为陌生而惧怕着,但在我小心翼翼地温柔安抚对 待后,无射就慢慢放下警戒只对我一人信赖起来。 明明这就是我想要的。 发觉我不在便会四处寻找我的身影,听到我的声音便会有所反应,因我的欢喜 而喜悦,因我的不悦而失落,因我的愤怒而恐惧,只属于他的一个人的,单单纯纯 只是为了我未央而活的无射。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的冷,这么的入骨的冰寒,由外到内,由身到心。 这个无邪的笑着的人是谁?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样的无射是否真的是我想要的,这样让她终日里浑浑噩 噩,对她是否公平。每天晚上梦着那些哭泣的父母,还有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孩子, 我也是辗转难安。 到底应该怎么办!要不要坚持下去。我苦苦的想着,却是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 谈话,我想,把你们引到这里来,和你们把一切都说清楚,我也好解脱了。“ 却没有看到钟无射在听完他的话后那神采改变,是喜是悲,是犹豫是挣扎,是 不舍是眷恋,是同情是怜悯,怕也只有她一人得知。 “喂,喂,你怎么了!”预感到了不妙,柳嫣急忙上来,在接触到他的手腕的 时候脸一阵的发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其让她这样痴痴傻傻的活着,我宁可她死。这样不是她,我心中的无射从 来都是那个傲视一切,独立风行的火焰女子。帮我和她说声对不起,没有经过她的 同意就让她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她不满的话,以后再来找我算帐好了。”说完,他 嘴角漾出了安心的微笑,“以后,无射就拜托你们了。”微笑的闭上了眼睛。 柳嫣有些呆了,她实在是不懂他们这样的爱情。 “阿嫣!小心!”凌熹的急叫声唤回了柳嫣的神智,抬头看时脸色一变,想撤 身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也呆住了,完全忘了闪躲。 掌,黯然销魂的掌,带着如血蔷薇般惊心动魄的美丽向她袭来,这妩媚的杀招 只有双手最柔软温柔的女子方可练就,如情人委屈的眼泪,诉尽无限痴怨,缠绵入 骨,也狠毒入骨。 “闪啊!”凌熹拼命的扑了过来,一下子把她推倒在一边,自己则是接了这女 子的一掌,踉跄后退了几步。女子一击不中,没有再继续下去,看着倒在地上的柳 嫣,有些发楞。柳嫣的帷帽被碰掉了,露出了她泪痕斑斑的脸庞。 “师伯!您要杀我吗?”不敢置信的看着红衣女子,柳嫣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 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为什么! 红衣女子看了看她,转身走到了男子的身边,跪了下来,表情温柔的抚摸着他 的脸,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瑶琴。 “琤琤”的琴声打破了沉默,低柔的歌声从传来……… “飞沙中,寒风中,故人去流浪。在远方他的身影就是……我梦想。 当每次,寒夜里,思念又回荡,低声苍凉他可无恙。 有了他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我心随风飘荡落在他的……身旁。 为了他,情愿告别那梦想的蓝天,为了他,情愿告别那笛声的悠扬。 穿越过,千山万水,我要向他奔去。只为了,能和他去……流浪,流浪四方… ……“ 痴了。歌词并非词牌曲赋,却诉说了一片深情。那种愿意追随他到天涯海角的 无怨无悔……… “你啊!无悔追随的是你,倾心以对的是你,先伸出手的是你,先放开手的… …也是你………” 穿越过,千山万水,我要向他奔去。只为了,能和他去……流浪,流浪四方… …… 放下牵绊,浪迹江湖的心愿已成为水月镜花,相伴一生的承诺已变成水中的泡 沫…… 一抔黄土掩风流。 去的是他,去的也是他……… “你个笨蛋,做什么事情都不征求我的意见,把我变成浑浑噩噩的人是你,说 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人也是你,最先放手的人还是你,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你说我要是不满就去找你,我这就去了,你可不许不认帐。”回头淡淡的笑了, “阿嫣,我要随他去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辜负了身旁的有情人。最后拜托 你一件事情,把我们合葬,这是我的最后一个心愿,我要去找这个笨蛋了。” 遍野的花凋谢了,风乍起,漫天红云,不知是花,还是血。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