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陕西终南山,群峰叠翠连绵数十里。 南北朝以来,这里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终南山中弥漫着一种瘴气,人畜如进 山,不出数个时辰,就会中魔身亡。所以终南山虽非荒蛮边隅,却是罕见人迹。 但终南山中确有人居处。在山中林木茂盛之处,有一排石窟洞室,洞室之前的 平坦之地,一个长相姣美,身材玲珑的姑娘正在晾晒洗好的衣服。 “霜儿,”呼唤声从一个石室中传出,声音虽低,却浑厚有力,其声显然发自 一个武功精湛之人。 “哎。”姑娘以甜美的声音答应着,快速走入石室。石室之中,一位老妇人躺 在卧榻,从其苍老的脸上,还可依稀看出她年轻时标致的面容。 姑娘轻步走到老如人的卧榻前,低声道:“师傅,您叫霜儿?”老妇人看着霜 儿,伸手握住她那仍然有些湿的手:“霜儿又在洗衣服了?”霜儿道:“下了两天 雨,今天趁天气好,多洗几件。”老妇人微微点了点头:“霜儿,你去把师傅的宝 贝玉拿来。”“好。”霜儿应了一声,从石室的密穴中取来一个用红绸子包着的方 匣,小心地递给了老妇人。老妇人轻轻地抚摸了两下,打开红绸,露出了里面的雕 木方匣。掀开匣盖,取出了匣中的通身碧绿的一块方玉,上刻“龙腾凤飞”四个篆 字。 “师傅,这两天您为什么总要看它呢?”霜儿在老妇人床头坐了下来。 老妇人抚摸着碧玉,心中感慨。她没回答霜儿的话却问道:“霜儿你来到师傅 身边有十几年了吧?” “霜儿记得是六岁时跟了师傅,现在有十三年了。” “时光真快啊。”老妇人轻叹一声,往事不觉浮现眼前。 这位老妇人名叫秦飞霞。三十多年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顶尖人物。秦飞霞幼 年师从一位世外神尼,十余年的苦学钻研,使她的武学修为己是高深莫测。秦飞霞 出道之时,武林有所谓一高僧两仙道的三圣说。一高僧是指少林掌门慧觉大师。当 时少林武学根基巳深,中原武学大都以少林为正宗。慧觉是得道高僧,武功自是高 极,但到底有多高,却没有几个人亲眼看过。 与之相比,两仙道的武功却是武林人士津津津乐道的。仙道之一是昆仑派掌门 无尚。此人集百年以来昆仑武学之大成,剑术巳入超凡仙化之境。另一位仙道是南 海仙翁,此人根基在南海,影响力却遍及大江南北。南海仙翁痴迷武学,功力惊天, 与人交手从未有败绩。无数高手栽在其掌下。 当时隋文帝刚刚完成一统大业,天下急须安定,而南海仙翁与南朝统诒者关系 很深,素来不服隋文帝。加之有为数不少的武林支持者,其影响力不容低估。秦飞 霞则赞赏隋文帝的作为,决心与南海仙翁做一决战。两人之间的大战终于在庐山进 行。他们的背后实际上是两种政治取向。此战轰动武林,当日观战者达千人。众目 睽睽之下,两人精招叠出,气吞山诃,令人叹为观止。千招之后,南海仙翁巳露出 败象,最终被秦飞霞一记莲花仙指,拂中脊间大穴而败北。南海仙翁羞愤难当,率 其门徒退出中原,秦飞霞一夜名震天下。因其身着青衣,容貌标致,武林中人遂以 青凤称之。此后,秦飞霞威德并施,与江南武林的代表人物或交手或恳谈,折服了 江南武林,使其中的反隋势力大为削弱。 秦飞霞有个师兄名叫张重为,两人同师学艺。张重为是个武学奇才,领略武学 精髓更胜秦飞霞一筹。他不似秦飞霞那样刻苦,武功却不在秦飞霞之下。两人感情 开始时颇为亲密,但秦飞霞的师傅在晚年之时巳看出张重为心术不正,故嘱咐秦飞 霞不要将自己托附给张重为。临终时,又将其毕生所搜集的武学经典秘籍独交与秦 飞霞,并告诫她决不能让张重为得到此秘籍,为恶虎添翼。在武功上,神尼也要秦 飞霞不能逊于张重为,以免将来生变,受制于张重为。 这部秘籍包罗甚广,几乎囊括了自古以来的武学精华。其中有战国时期荆轲的 刀论,秦代仙月心法,魏晋时期的玄玄气功,以及达摩武学精要,南海仙幼大法, 昆仑剑道,少林洗髓经,易筋径,大佛手印等少林秘学。再加上神尼本人毕生的武 学心得批注,此秘籍可称为当时至高无尚的武林之宝。秦飞霞得此秘籍之后,曾下 苦功钻研。虽然有些精要之处尚不得全通,但仍是受益匪浅,与南海仙翁之战而胜, 秘籍功不可没。 张重为在神尼晚年时被逐出门墙,浪迹江湖。由于神尼在世他还不敢妄为。无 事之时,便精研武功,将自己推向武功登峰造极的境地。得知神尼仙逝后,他便肆 无忌惮,横行于世。武林中无论大小门派,只要其中有人稍稍得罪于他,张重为总 是大打出手,直至将其整个帮派连根拔起,斩尽杀绝。最典型的一次是青城派的一 个长老只因当众批评张重为心狠手辣,便惹来灭门之祸。青城派巳是有百年历史的 大派,青城剑法在武林也有很高的声誉,但张重为只身一人杀上青城,三十招内将 青城掌门武玄子击毙。青城老少三辈师徒二十八人皆遭其毒手,青城派几乎因此而 灭绝。张重为魔名响彻武林,江湖送其人称黑龙,表面是因其爱穿黑衣,实际上是 暗喻其黑心。 张重为所为令武林各帮派心惊胆战,他们当然希望武林中有高手出来主持公道。 当时武林中可能与之抗衡的约有三人。少林掌门慧觉素来不理俗事,他们指望不上。 青凤秦飞霞与张重为是师兄妹,也难企求。于是众望所归,大家都期侍昆仑派掌门 无尚出头。虽然并没有多少人直接劝求无尚,但这种压力却与日俱增。无尚不得己, 终于与张重为武功相见。无尚使剑,而张重为乃以空手相搏。两人战至七百余合, 无尚被张重为一记佛手印拍于胸侧面而成重伤,不久便告不治而亡,昆仑派由此而 衰。而武林各门派更是闻黑龙之名而胆寒,严令帮内子弟无论何事何因,均不得触 犯张重为,否则立即逐出门墙,以规避责任。 秦飞霞出道时对张重为十分冷淡,只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张重为横行无 忌,极令秦飞霞反感,但她自觉无力阻止。而张重为对这个师妹的武功多少有点忌 惮,也不去招惹她。但到后来张重为不知何时得知师傅有一套重要武籍传于秦飞霞, 便派人去借阅,秦飞霞当然不给,两人关系僵化。张重为总是不甘心,先是好语相 求,继而威胁,但秦飞霞软硬不吃,终于使张重为忍无可忍。十年前,约战秦飞霞 于吕梁山,秦飞霞尽其所能,包抬从秘籍上得来的心得,全是张重为未见过的招式, 拚死力敌,与张重为战成平手。两人死战一天一夜,结果是两败俱伤。此后双双于 武林之中消失,几乎无人知晓。武林各派还在奇怪为什么青凤黑龙一夜之间便没了 踪影。 开始各派还十分小心,谨防黑龙张重为突然再冒出来。但时间一长,张重为和 秦飞霞再无现身,所以两人之名逐渐为人遗忘,但提到黑龙之名仍是使各大门派发 抖。 此战之后,秦飞霞带领徒弟定居终南山。隐名埋姓,再也没有在武林露面。秦 飞霞此战受伤极重,巳无法治愈。左侧肋骨全部折断,胯骨以下至腿骨完全粉碎。 从此只能静卧在床,再无叱吒武林之力了。 秦飞霞少女时代曾依恋过张重为,但张重为终是心地歹毒之人,这使秦飞霞对 男女之事心灰意冷。虽有许多武林名宿慕其英名美貌,表达愿结秦晋之好的希望, 但均为秦飞霞所严拒。伤残之后,此事更提不上了。 好在秦飞霞有徒弟侍侧身旁,并不寂寞。现坐于床前的霜儿就是她的二徒弟。 霜儿是十三年前,秦飞霞在黄河之中救的女孩。当时霜儿一家因其父得罪朝中 权贵,免官还乡。在乘坐河船途中,遭遇黄河黑帮劫财劫物全家遇难,只有霜儿落 水幸免。秦飞霞正好途经此地,从水中将霜儿救起。因感叹其身世悲苦,收在身边 为徒。霜儿时年六岁,其父恰巧也姓秦,大名月霜。 秦月霜跟随秦飞霞之后,非常懂事乖巧,令秦飞霞十分高兴。先是用一年时间 教导月霜上乘心经,培植武学根基。然后循序渐进,在轻功、内力、剑法上深造。 秦飞霞发现月霜特别象自己年轻的时侯,武学天赋不能说是奇佳,但勤奋好学,不 畏艰苦,极赋献身精神。十几年下来,月霜武功可以说早以登堂入室,巳在武林顶 尖高手之列。再加上月霜出落得花容月貌、懂事听话,性格柔中有刚,秦飞霞自是 极为疼爱月霜。 但使秦飞霞至为欣慰和骄傲的不是秦月霜,而是她的大徒弟秦昭雪。也正是昭 雪在其身旁,才使长期卧床的秦飞霞有生存下去的欲望。 -------- 中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