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母子情深难相识兄弟义重掌伤身 欧阳丐和风千里在华山的一场大战,惊心动魄,,风千里使出了千里追风剑法 中的两记绝招,都未能取胜,便用了十成的内力,使出最后一招千里追风。这一招 端的是旷世绝招,一股巨大的剑风从剑尖涌出,如惊涛骇浪奔涌而出,他这是孤注 一掷,两败具伤的打法。欧阳丐大喝一声道:“来得好!”随着话音,竹棒迎上剑 尖。两股巨大的内力猛的一撞,只听“蓬”一声闷响,犹如天蹦地裂。欧阳丐身子 歪了几歪,蹬地后退了一步才拿桩战稳。他只觉得两臂发麻,竹棒也几乎握不住。 再看风千里,只见他脸色惨白,两颊抽搐,握剑的手嗦嗦发抖,嘴角流出了鲜血, 眼神中满含着沮丧,像一只斗败的公鸡。欧阳丐微微一笑道:“好剑法,不亏是华 山的精英,高,高!风千里还有什么绝活,亮出来让老花子开开眼界!”其实,欧 阳丐称赞风千里的剑法是发自肺腑,他的确佩服风千里的追风剑法,只是他一向游 戏风俗,玩世不恭,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刺耳。这话钻进风千里的耳朵里,怎么听也 不舒服。风千里一向自视极高,狂气十足,目中无人,哪里受得了如此的嘲弄和讥 讽,他认为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藐视,他这个人心胸狭隘,一旦受挫,就觉无 颜立足江湖,挥剑就要抹脖子。欧阳丐大吃一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 竹棒箭射而出,击中了风千里的脉门,风千里握剑不牢,当啷一声,宝剑坠地。风 千里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道:“欧阳丐,士可杀不可辱,你想干什么?”欧阳丐道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谁要杀你?嗯?谁又侮辱你了?哦,打不 过老花子就觉得丢人啦,多少成名人物都想打败我老花子,可他们一个个都败在老 花子手下,包括你师父,他们怎么不觉得没面子?风千里呀风千里,亏你还是一代 掌门,没一点大家风范,怎么能让华山派立足江湖?只赢得起就输不起,算什么东 西?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这算什么?嗯,不服是吧?练啦,谁不是练出来的?练好 喽,再来找老花子算帐啊,老花子要是像你呀,早死一百回了,可是我还活得好好 的,练出来的呀,谁一生下来就是天下无敌?受一点点挫折就受不了,寻死觅活的, 你配当掌门吗?嗯!好好想想吧你!” 欧阳丐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和臭骂,犹如当头棒喝,使风千里这个狂妄自大的 人,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道:“前辈骂得 好,晚辈茅塞顿开,晚辈实在是井底之蛙,谢谢前辈!”欧阳丐道:“是吗?不恨 我?”风千里诚恳地道:“前辈一席话,句句金玉良言,再生父母也不过如此,晚 辈何恨之有?”欧阳丐道:“真心话?风千里道:”如有半点虚假,天地不容。 “欧阳丐道:”谁要你发誓,快起来,叫他们住手!“ 风千里一看,华山弟子也躺倒了一片,这是花二娘和秦氏夫妇手下留情,不想 伤害他,只是让他们受了点轻伤,不然,他们早就没命了。风千里大喝一声道: “不得无理,都跟我退下!”华山弟子一听,立即跳出圈子,闪在一边。风千里道 :“这里没你们的事,下去吧!”他指指地下:“把他们弄到后面去养伤。” 风千里重新请大家落坐,然后道:“晚辈风千里不知天高地厚,存一己私欲, 开罪诸位前辈,还望前辈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欧阳丐道:“好了好了,我们此来 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你看着办吧!”风千里道:“我这就去把舒况抓来交给诸位前 辈。”欧阳丐道:“哎,不能抓他,把他叫来,免得枝外生枝。”风千里应声而去。 舒况也是华山派的佼佼者,论武功,比风千里稍逊一筹,他是个风芒内敛之人, 不像风千里那样狂妄和目中无人,城府比风千里要深得多,对华山派掌门人之位, 他垂涎已久,只是有个风千里,他不敢乱来,而且,他在众弟子中的地位,还远不 如风千里。他知道,要除掉风千里,以他个人的实力是无法实现的,唯一的办法就 是借刀杀人,因此,他就卷入了盟主命案,实指望事后能得偿所愿,哪知主子并没 有实践他的诺言,不但没帮他除掉风千里,而且还想杀人灭口,他想当掌门的幻想 破灭了,他知道自己上当受骗,被人耍了,后悔不迭。整天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中, 一方面怕主子杀人灭口,另方面又怕事情败露,江湖同道不容,他受着良心的煎熬, 战战兢兢,深居简除,只想在华山苟延残喘,终老一生。他听说欧阳丐和花二娘找 他,心里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等他到了前厅,发现了秦氏夫妇,便什么都明白了, 对欧阳丐道:“我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一失足成千古恨啦!”欧阳丐道:“你 知道就好,现在什么也别说,你跟我上一趟武当。”舒况道:“不必了,我自知罪 孽深重,难容于武林同道,死有余辜,能死在欧阳大侠手下,也值得,就请前辈动 手吧!”欧阳丐道:“舒况,我们不是来要你命的,是要去救一个人。”舒况道: “我舒况算什么?连前辈都不能救的人,我舒况更无能为力,要杀就杀,何必相戏?” 欧阳丐道:“我是要你去救”花二娘怕他说出快三刀的事,引起华山弟子的不满, 便接着道:“舒况,这个人只有你能救他一命,你如果要减轻你的罪过,你就跟我 们走一趟吧。”舒况道:“什么人如此重要,要二位前辈亲自出马?”花二娘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舒况道:“好吧,如果我的死还能救别人一命,我舒况多少 也减轻一点良心的谴责。” 再说无名,自从梁紫燕留书走后,慈仁师太便把照顾无名的事交给弟子慧心。 天亮了,慧心给无名换药时,突然呆住了,随即目放异彩。原来她发现了无名胸脯 上的那块紫色蝴蝶形胎记:“是他?儿子?我的儿子?真是他?天哪,十八年来, 魂牵梦绕,日夜思念的儿子?他终于找到了。”她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阿 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佛慈悲,真是苍天有眼,把儿子送到我面前,谢 谢佛祖!”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无法形 容。突然,她停下来,喃喃道:“这是真的吗?有这么巧?不是做梦吧?”她用牙 咬了一下中指,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这不是梦,不是梦,是真的。”她不放心, 又仔细看了看那块胎记:“没错,那部位,那颜色,那翅膀和触角,无一不是她记 忆中的形态,她一颗悬着的心才塌实下来。她坐在无名身边,看着无名熟睡时恬静 的脸:”不错,多像他父亲啊!“她那种本能的舔犊之爱喷薄而出,她俯下身,轻 轻吻了吻无名的额头,双手抓起无名的一只手紧紧地贴在脸上,不断地蹭来蹭去, 她只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充满着幸福和快慰,轻轻地道:”儿啊,你终于让娘见 到你了,你知道吗?十八年来,娘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你,连做梦都在想着你,你想 得娘好苦啊!你知道有我这个娘吗?你找过娘吗?你恨过娘吗?儿啊,十八年了,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吧?现在好了,咱们娘俩终于见面了,再也不分开 了,任何人也不能拆散我们母子了,亏欠你的太多太多,娘要好好地疼你,爱你, 不会让你受半点罪,儿啊,十八年了,娘还没听到儿叫我一声娘呢,你会叫娘吗? 娘多想听你叫娘啊 原来慧心就是无名的亲娘,当年,她与丫环带着出生不久的无名从西门山庄逃 出以后,丫环抱着儿子与她失散了。她虽然躲过了一劫,却失去了儿子,好象有人 用刀剜去了她的心一样,她痛不欲生。她的身体本来还没恢复,很虚弱,又疲于奔 命,再加上过度地悲伤,终于心力交瘁,病倒在路旁。也是她命不该绝,被一位姓 王的老汉救回了家。王老汉夫妻年过半百有余,膝下没一男半女,老夫妻开着一家 小酒馆,穷乡僻壤,生意虽然不很景气,日子也勉强过得去。那天王老汉收帐回来, 看见她病倒在路旁,便把她救回了家。她很感激,她没处去便留在小酒馆里帮忙王 老汉打点生意,照顾老两口的起居。由于她精明能干,小酒馆的生意比以前红火了 不少,王老夫妻很高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闺女。王老汉在地方上人头熟,她得知 她儿子丢了,便托人帮忙打听,后来得知儿子的下落,她便找到了祁连山,在静慈 庵主仆相认,静音师太道出了原委,因此,他每年都要到祁连山去一趟,希望能得 到儿子的消息,一等就是十几年,却杳无音讯,她心灰意冷。三年前,她就辞别了 王老夫妻到慈仁庵出家当了尼姑。从此,她每天独伴孤灯,吃斋念佛,除了早晚跟 着师父做功课外,她在庵中深居简出。几乎与外界隔绝。今年初,他遵照师父的吩 咐到外面化缘,顺便去看看王老夫妇,王老夫妻却遭人杀害,一问她才知道,杀害 王老夫妻的原因,是因为王老夫妻不肯说出她的下落。因此,她知道有人要置她于 死地,也知道要置她于死地的就是那个没人性的畜牲。 她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心里不觉暗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 不费功夫。”她想:“我能认下儿子吗?”一个恐怖的阴影突然袭上心头,“那个 禽兽要是知道了,她会放过我们母子吗?不,我不能让他再伤害我儿子。”“她看 着熟睡的儿子,口中喃喃道:”多好的儿子啊,年纪轻轻就成了老百姓景仰的侠士, 儿啊,你知道吗?娘多高兴,多自豪啊!娘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佛祖的保佑,娘吃 再大的苦也值得,儿子啊,你知道吗?娘多想抱抱你,听你叫一声娘啊!可是,娘 不能啊,娘还不能与你相认啊。不是娘狠心,都是那个禽兽逼的啊,那个禽兽总有 一天会遭报应的,到那时,娘会找你的。“她又看着无名,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 高兴,越看越爱,心里暗道:”不,不,我要认下他,母子分离的时间太长了,我 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十八年了,太痛苦了,做娘的痛苦,做儿子的一定也痛苦。那 个畜牲奈何不了他,他是紫剑侠,是人人景仰的侠士。“他心里突然一凛:”不, 不能认,他是侠士,我是什么?尼姑,而且还是下贱女人,这要是传到江湖,他怎 么能做人?会影响他的前程,不,不能,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太自私。“便暗道 :”儿子啊,娘只能这样做,别无选择,原谅娘吧,你已经长大了,你有你的前程, 娘看到了你,心里就已经很满足了。别怪娘狠心,啊!“说着,泪流满面。 无名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抓住他的手,还在轻轻地念叨着什么,他以为是梁紫 燕,喃喃道:“是你吗?找得我好苦啊!现在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会让 你离开我” 慧心闻言,大吃一惊:“我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这可怎么好?”她急忙放下 无名的手,心里嘣嘣嘣地乱跳,怔怔地看着无名,不知如何是好。无名突然翻身坐 起,叫道:“你别走啊,别走啊燕子,燕子,你听我说啊”当他发现一个尼姑站在 床前时,心里一楞:“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啊,在哪里见过?她是谁呢?”问道: “师太,您是”慧心一听他口中叫燕子,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定了定神,长吁 一口气道:“这里是庵堂”无名道:“庵堂!”我怎么会在这里呢?您看见我的燕 子吗?“慧心道:”哦,施主是说那位姑娘吧,她昨天把你送到庵堂来就走了。 “无名道:”她走了?上哪儿去了?“慧心道:”她没说!“无名道:”不行,我 要去找她。“说罢,就要起身。慧心急忙道:”施主少安勿燥,你伤得很重,还要 静养。“无名想起来了,想到梁紫燕怒不可遏的样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陷 入了一阵迷茫。慧心道:”谁打伤了施主?“无名道:”没,没什么,是一场误会。 真不好意思,让师太费心了,谢谢师太。“说罢定定的看着慧心。慧心避开无名的 目光,道:”施主怎么这样看着我?“无名道:”师太,你知道吗?看见您,我就 想起一个人来。“慧心道:”是吗?谁?“无名道:”祁连山静音庵静音师太。 “慧心道:”静音师太?你怎么会认识她?“无名道:”唉,都是我害了她,我要 是不认识她,她就不会死。“慧心道:”你说什么?她死了?怎么死的?“无名道 :”因为她知道我的身世。可是有人怕她说出来,就杀了她。哎,听师太的口气, 好象认识她?“慧心道:”哦,不,只是名字挺熟,师父常提起过。“说着,眼泪 就掉下来了。无名诧异道:”师太,您哭了?“慧心道:”哦,没,没,听施主说 她死得很惨,娘,我才忍不住流泪的。“无名道:”唉,我要是早一点见到她,我 就会找到我娘了。“慧心道:”你是不是很想娘啊?“无名道:”当然想我娘啊, 做梦都在想,师太,您知道吗?我常常梦见我娘。“慧心道:”是吗?日有所思夜 有所梦,娘也跟你一样想你呀!“无名道:”是吗?师太知道我娘?师太,快告诉 我,我娘在哪儿啊?“慧心暗道:”儿子啊,娘就在你跟前啊,可是娘又不能与你 相认,原谅娘吧!“便道:”施主你这不是难为贫尼吗?我一个出家人,只知道诵 经念佛,不问红尘事,我怎会知道你娘呢?“无名道:”我娘真苦,都是那个混蛋 父亲害的。“慧心不禁脱口而出道:”他不是你父亲!“无名惊道:”师太,听您 的口气一定知道我父母是谁,请您告诉我,我母亲在哪儿。“慧心知道自己失言, 急忙道:”不不,我不知道。“无名道:”您刚才说他不是“慧心道:”哦,我是 说他不配做你的父亲。“无名道:”当然,我也不想有那样一个父亲,连畜牲都不 如,说不定我娘也被他杀了。“慧心道:”怎么会呢?娘不会有事的。“无名道:” 师太,您刚才说什么?“慧心道:”哦,,我是说你娘命苦佛祖会保佑她不会有事 的。“无名道:”但愿苍天垂怜,保佑我母亲平安无事,保佑我们母子早日重逢。 “慧心一听,心头涌起一股暖流,道:”难得你一片孝心,一定会感动佛祖的。 “无名道:”师太,您知道吗?您很像一个人,看到您就觉得特别亲切。“慧心道 :”施主刚才已经说过,像静音师太。“无名道:”不,您就像我梦中的娘亲。 “慧心吓了一跳,道:”施主不能乱讲话,哦,刚才施主连声叫着燕子,燕子是你 什么人?“无名莫明其妙地觉得师太就是他的娘,亲切,慈祥,使他从小就没有母 爱的心灵上有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因此,他对慧心的问题不能拒绝,就好象儿子 对母亲一样,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他和梁紫燕的事和盘托出。慧心道:”听说这 个丫头是个女中豪杰,年纪轻轻就成为丐帮帮主,这可了不得哦,一个丐帮就是半 个武林,真是后生可谓,哎,你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就要知足了,要好好的珍惜 哟,她对你一片痴情,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喽,她称得上是人中 之凤,要善待她。“慧心说话的口吻,也完全是一个母亲对儿子说话。无名连连点 头道:”嗯,我会的,我知道怎样做。“慧心道:”是不是做了对不住人家的事惹 她生气了?“无名道:”没有,没有哇,真的,我不骗您。“慧心道:”唉,这丫 头,也真狠得下心,下手这么重,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哎,我跟你说啊,女孩子耍 耍性子,撒撒娇是个常事,你可不能当真啊,男人嘛,潇洒一点,大度一点,别学 着小肚鸡肠。“无名道:”师太说得是,可是这次她“慧心道:”爱之深才恨之切 嘛,不要去追究她的过失,要学会宽容,有容乃大。“无名道:”我是说,她这次 不会再见我了。“慧心道:”不会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会把事情弄清楚的,等 她想通了,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那时,你可不能欺负她哟。“无名道:”她会回 到我身边?是真的嘛?您不是在安慰我吧?“慧心道:”没骗你,你还年轻,一些 事你还不明白,特别是女孩子的心思,你还不懂,她是爱你的,不然,她怎么会那 么在乎?无名道:“师太,您真好,您就像我娘。” 无名有深厚的内功修为,又加上他年轻,身体又壮,那点鞭伤算不了什么,主 要的还是心灵上的伤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梁紫燕对他如此不信任,妄听奸人之言, 所以,他当时急火攻心,一下子就背过气去了。现在师太的话,就像一阵温暖甜润 的春风,吹散了他心头的阴影,也拂平了心灵上的创伤,他的精神好多了,伤口也 恢复的很快。 这天,天刚亮,无名就被禅堂里一阵清脆的木鱼声惊醒。他披衣起床,正欲出 门,就见慧心师太出现在门口,道:“你这么早就起床了?娘”无名道:“娘?您 真是我娘?娘,你怎么不早说呢?”慧心自从知道无名是她的儿子后,就一直沉浸 在做母亲的那种喜悦和幸福之中,一听无名叫娘,才猛然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说漏 了嘴,急忙道:“不不不,施主误会了,我不是你娘。”无名道:“不,您刚才明 明是”慧心道:“哦,刚才我是说这凉的天,你穿得这么少”无名道:“不、不凉 啊,师太,您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师太道:“也许是年纪大了,身体有点不 舒服,所以就觉得这大清早的有点凉。”无名道:“师太您不要紧吧?”师太道: “没事,没事!哦,你是要上哪儿去呀?”无名答道:“我的伤已经没事了,我要 走了。”慧心脸上掠过一丝怅然的阴影,道:“还是多住几天,把伤养好了再走吧!” 无名道:“没事了,谢谢师太,晚辈告辞了。”说罢,向禅堂走去。 来到禅堂,慈仁师太正在做早课,无名深深一揖道:“晚辈打扰师太清修,特 来谢罪。”木鱼声嘎然而止,慈仁师太缓缓转过头来,看了无名一眼,双手合什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紫剑侠果然气宇不凡,卓而不群”无名也双手合什道: “师太,您是说我吗?”慈仁师太道:“阿弥陀佛,禅堂里还有别人吗?”无名想 起来了,他在小酒馆喝酒也听到这个名称,便道:“惭愧,晚辈年少无知,岂敢妄 称侠客?”慈仁师太道:“这是老百姓送给施主的美称,既是对施主的景仰,也寄 托了他们的一种期望,但愿施主不负众望。”无名深施一礼道:“晚辈年幼无知, 请师太不吝赐教!”慈仁师太道:“阿弥陀佛,佛曰:心中无魔,为所当为,心中 有魔,为所欲为,施主好自为之吧!”无名喃喃地重复着师太的话:“心中无魔, 为所当为,心中有魔,为所欲为师太!您”慈仁师太没理会,木鱼声又响起来了。 无名看看慧心,只见慧心侧转身离开了。 无名离开慈仁庵,仔细地咀嚼着慈仁师太的话:“心中无魔,为所当为,心中 有魔,为所欲为”他若有所悟:“我明白了,师太是要我心无邪念,做该做的事。” 什么该做呢?除魔卫道就是当务之急。他要去追查命案真凶,消灭神秘主子。但是 那个主子老奸巨滑,到哪里去找他呢?他忽然想起祁连二怪曾提到,长安城的珠宝 商董老大与钱掌柜相识,对,找董老大,看看他与钱掌柜只是生意上的伙伴还是一 条船上的恶贼。主意一定,便直奔长安。 无名来到长安,又住进了三江客店。他现在的样子,店掌柜的已经认不出来了, 他要了一间三楼临街的客房。这客房宽敞明亮,站在窗前,大半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店小二上来问道:“客官,要点什么吗?”无名道:“小二哥,你认识我吗?”这 个店小二就是上次给无名送银子的。他一见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喊他小二哥,这可 是破天荒第一次,有点受宠若惊,冲着无名笑了笑道:“我们店里客来客往,可以 说每个客人都是熟人,也可以说每位客人都是陌生人,不管是谁,住进我们客店就 是客人,我们尽量做到让客人满意,让客人有宾止如归感觉。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无名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店小二仔细一瞧,突然”噢“的一声道:”是无 公子,您怎么“无名笑道:”认出来了?“小二道:”公子不说,我真认不出来。 “无名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道:”这是给你的。“小二道:”公子,这,这, “无名道:”拿着吧,你是个好人。“小二只是傻笑。无名道:”哎,我打听点事。 “小二道:”什么事?“无名道:”珠宝商董老大你认识不?“小二道:”知道。 “他走到窗前一指,道:”那里,一大片楼房,就是董家,怎么,你要做生意呀! “无名道:”不像吗?“小二道:”不像,一点也不像,你想做什么生意呀?“无 名道:”古董。“小二道:”古董?“他关上门,轻声道:”董老大名义上是做生 意,其实是坑蒙拐骗,与他共生意的,没一个不吃亏上当,告诉你,别惹他。“无 名道:”是吗?我偏要看看他怎么样坑蒙拐骗。“小二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董老大手下那帮人,个个如狼似虎,连官府都怕他几分,你吃了豹子胆啦!“ 无名道:“我就不信那个邪。”小二道:“噢,我明白,你不是做生意的。” 无名道:“你就那么肯定?”小二道:“就凭你口袋里的那玩艺儿,我敢说,你是 个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原来,无名这把剑是装在一个布袋里,他嫌梁紫燕给他 配的那个剑鞘不伦不类,就扔了。无名道:“你真好眼力。”小二道:“吴公子, 偷你宝剑的那个贼抓到了吗?无名道:”是朋友开玩笑。“小二道:”那玩笑也开 得太大了,把你紧张的,一定是宝剑吧,可否让我看看?“无名童心未灭,又见小 二是个好人,便抽出了紫金剑,往小二面前一送:”你看吧!“小二眼睛瞪得像灯 笼,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道:”公子你你就是紫剑侠?“无名道:”你 也叫我紫剑侠?“小二道:”大家都这么说。哦,我明白了,你上次是微服私访, 这次是来这个的。“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无名微笑不语。 又是一个月黑之夜,刚过二更,董老大和弟子尤二正在书房里商量着什么。这 师徒不是别人,就是上次要强买梁紫燕宝剑的人。他们当时见梁紫燕不肯把剑拿出 来让人看,以为她是故弄玄虚,耍弄人,不然,他们知道是紫金剑,决不会让无名 和梁紫燕轻易走掉。董大在尤二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尤二点点头道:“好,我会办 妥的。”说完就走了。刚跨出书房,就见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来,他面色苍白,像 是受了伤。董老大喝道:“你是谁?”毕玉扇从腰里摸出一块铁牌。董老大一见, 便将他让进屋里,道:“阁下尊姓大名。”来人道:“毕玉扇。”董老大道:“毕 家庄的少庄主,毕谋的儿子毕玉扇?”毕玉扇点点头。董老大正要往下问,就听见 外面传来一阵敲锣声,还有人大喊道:“有贼呀,快抓贼呀!”尤二几步跃到后院, 只见八个大汉围着两个蒙面人正要上前撕打,连忙喝住:“住手!”八个大汉立即 跃开,虎视眈眈,分立四周,形成一个包围圈,这两个人无论想从哪个方向逃走, 都会受到阻击。 尤二踱到场中,道:“二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为何深更半夜擅闯董家大院?” 来人道:“在下叫莫明,这位是陆展鹏,我们追踪一个受伤的贼人,见他逃进了这 个院子尤二喝道:”你们把董家当成什么地方?任你们胡来?“莫名道:”对不起, 实在是情况紧急“尤二道:”胡说,你们的意思是说董家包藏贼人?“莫明道:” 别误会,我们没这个意思。“尤二冷哼一声道:”不管你们什么意思,今天叫你们 来得去不得!给我拿下!“后面的话是说给八个大汉听的。只见八个大汉”嗖“地 一齐拔出刀来,从四面八方一齐劈向莫明和陆展鹏。 莫明和陆展鹏是长走江湖的,身陷险境,并不惊慌,手一动,每人手里多了两 杆短枪,两个人四杆枪,舞动起来如四条灵蛇,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八个大汉不 敢近身。 陆家双绝枪乃武林一绝,莫明和陆展鹏也深得枪法的精髓。八个大汉在他们猛 烈的攻击下,有三个已先后受伤。尤二一看,大怒。飞身而起,伸手就抓向莫明。 莫明在激战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背后有劲风袭到,急忙移形换位,一扭身, 左手枪往上,直点尤二脉门,右手枪下沉,直刺尤二中极,这一招在双绝枪法中叫 做踏蹬上马。两招同时使出,有防有攻,端的十分厉害。尤二要是不缩手,右臂就 会垂下来,不避让,,一枪刺进中极穴,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尤二见势,身子一旋, 避过了下面的一枪,右手变抓为扣。去扣莫明的手腕。左手一掌拍向莫明腰际。莫 明也不含糊,左手枪变招,一招枪挑小梁王挑向尤二。他这一招本是岳家枪法中的 一招。陆仲把这一招略加改变,融于双绝枪法中,实在妙到毫巅,同时,他右手枪 一横,荡开了尤二拍来的一掌。尤二突然双掌一错,双掌齐推,这一推,把莫明吓 了一跳,他发现尤二两掌掌心发黑,知道是黑砂掌,黑砂掌乃是极阴毒的武功,一 不小心,被其掌风扫着就会受伤中毒,没有独门解药,无法治疗。莫明知道厉害, 不敢近身相搏。好在尤二只有七成功力,黑砂掌的掌风还不容易伤着莫明饶是这样, 莫明也有所顾及,不敢轻易进攻。 陆展鹏独战五条壮汉,毫无惧怯,手中双枪舞动起来,呼呼生风,时而如蛟龙 出海,时而如金蛇狂舞,不一会,又撂倒了两个,另三个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 手之力。他正要将三个人一并撂倒,好与师兄联手对付尤二,忽觉背后有劲风袭来, 急忙脚下一旋,移步换位,饶是他应变得快,肩头上还是被那股劲风扫着,火辣辣 地疼,随即一股阴寒之气沁入肌体,他急忙运气封住穴位。偷袭陆展鹏的就是董老 大。董老大安顿好了毕玉扇,想出来看看情况,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手下, 心头大怒,也不讲江湖规矩,飞身一掌就拍向陆展鹏。董大的黑砂掌功夫比尤二超 出很多,他已经练到第九成,其威力可想而知。他一招得手,紧接着第二招又到。 陆展鹏已经吃了亏,左肩已经受伤,左手的枪使起来也不太灵活了,他知道黑砂掌 的厉害,不图有功,但求不败,董大第二招攻到,他就飞身一跃,到了莫明的身边, 道:“师兄我们走。”他走字还未出口,董大的第三招又到,掌风飒飒,把二人的 退路封死,二人见状,只好奋力迎敌。论武功,莫明比尤二稍胜一筹,只是莫明对 黑砂掌有所忌惮,要是单打独斗,而人可以扯平。而董大的功力远在这三人之上, 陆展鹏如果不受伤,两人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莫明心想:“今天要想全身而退, 恐怕比登天还难,我死不足惜,一定要让师弟活着离开此地,师父只有他一条根, 我决不能让陆家断了香火。”他决心一下,便使出了拼命的招式,见尤二双掌拍到, 他不避也不让,舞动双枪飞身而起,奋力扑向尤二。尤二一见,大惊失色,急忙收 招,顺势一个倒跃。莫名早算准了他会这样,趁他刚伸腰站起之际,左手枪脱手而 出,扑,插进了尤二的胸膛。他这一招叫恶龙赶浪,是孤注一掷的打法。随即又是 一个飞跃,直扑董老大。董老大见尤二已死。心中一棱,又见莫明扑到,以为他要 故伎重演,急忙收招闪避。哪知莫明这次是虚张声势,趁董老大闪避的一瞬间,抓 起陆展鹏就走。他快,董老大比他更快,莫明刚跑出几步,董老大就如影随形,使 出了十成的内力,双掌一推出。势如排山倒海。莫明将陆展鹏往前一送道:“师弟 快逃!”说罢硬接下董老大的双掌。只听“砰”的一声,莫明蹬蹬蹬连退数步,口 中喷出一股血雾,拿桩不稳,跌坐在地。 陆展鹏知道师兄的良苦用心,心如刀割。他与莫明虽然是师兄弟,却情同手足, 莫明比他长十岁,他是在莫明呵护下长大的,他俩一同学艺,一同行走江湖,现在 父母都被贼人所害,只剩下莫明一个亲人了,他怎么不悲痛?他撕心裂肺地大叫道 :“师兄!师兄!”莫明喘息着道:“师弟,快走吧!”陆展鹏悲戚地道:“不, 要死,一起死,我决不独活!”莫明道:“你不能死,师父,师娘大仇未报,快走 吧。”陆展鹏不听,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扑向董老 大。董老大冷哼道:“死到临¨头”字还没说完,就见黑影一晃,莫明和陆展鹏不 见了。 董老大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暗忖:“这人身手好快,谁呢?是友还是敌?是 敌人”他不禁打了个寒噤,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脸一下字变得阴沉起来。他 吩咐手下打扫了战场,便怏怏地回屋去了。 毕玉扇服了董老大的药后,精神好多了,见董老大面色难看,问道:“怎么样?” 董老大斜了毕玉扇一眼,没好气地道:“完了!”毕玉扇不解地道:“什么完了?” 董老大道:“你我都要完了。”毕玉扇道:“他们都跑了?不可能吧,你们师徒对 付陆家那两个小子还能失手?”董老大道:“还有第三个人。”毕玉扇道:“谁?” 董老大沮丧地道:“不知道,我只见过他的影子,那人身手真快,眨眼就把人给救 走了,哎,你总在外闯,知道谁有这等功夫?”毕玉扇冷笑道:“嘿嘿嘿嘿,从阁 下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竟然连人都没认清,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谁信呢?该不 是阁下手下留情吧?”董老大怒道:“你,你胡说,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毕 玉扇道:“哎,董老板,你办事不力,反倒怪到我的头上,有这个道理吗?”董老 大也不示弱道:“你哪里不好去,偏偏往我这里跑?”毕玉扇道:“好哇,姓董的, 你敢顶撞我?”董老大道:“你以为你是谁呀?也想在董某的头上拉屎?你也不称 称自己有几斤几两。”毕玉扇道:“好,很好,告辞!”董大道:“慢!”毕玉扇 道:“你敢阻拦?”董老大道:“不是阻拦,是要把你留下。”毕玉扇道:“你敢!” 董老大道:“没什么我不敢的。”毕玉扇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特使!” 董老大冷哼一声道:“你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