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伏击 “有多少人通过了峡谷?”天雷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下面的猎物,头也不回。 “大约五千人。” “对面的曲将军还没有给我们发信号吗?”天雷又问了一句,下意识的抬头向 对面的看去,恰好看到几个传令兵正在向这边摇摆令旗。 天雷心头一震,热血上涌,脸上浮上一层潮红。 “传令兵,给对面发信号。” 随着令旗的摆动。天雷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低低说道:“传令下去,告 诉马千总一定要把谷口给我堵死。”传令兵发出命令,不久远处令旗做出应答。天 雷气蕴丹田,大吼一声:“动手!” 尖锐的号角声在瞬间似乎要撕破浓厚的云层,无形的音波向四面扩散,低暗沉 肃的天空仿佛在瞬间涌动起来,被激起了几分活力。 成百上千的人几乎在同时齐声大吼,数十人一队的一组组队伍用木棒将巨大的 石块撬起,向前滚动,刚滚不远,脚下已是抖颤起来,连忙后退,巨大的石块连带 数百方泥土猛地晃动几下,轰隆隆,向下面倾泄,石屑、泥土满天飞舞,打在人的 脸上、身上,疼痛无比。因为塌方的面积超过原先的预料,不时有人也跟着向崖下 跌去,有个别人更因为没有收住脚步,在惯性的作用下,摔了下去。凄厉的喊叫声 在峡谷上空飘荡。更有许多人将巨大的木楔插进事先开出的沟槽中,灌上水,然后 数把大锤同时砸下,在雄浑豪迈的口号声中,沟槽越来越大,渐渐开始巨烈颤动, 人们纷纷后退。在脚下泥土的晃动中,哗啦啦、哗啦啦,泥土就象猛烈的洪流,直 冲而下。待到只剩稀稀啦拉拉地石块,小面积的泥土偶而下落,眼前的一段峡谷, 已形成了几道厚重的泥坝。对面的进攻也并不稍逊,巨石、泥土不绝滚落,将好好 一条畅通的峡谷,切成了一截截、一段段。 泥土滑落下去与石块下落不同,若是石块,人还可以躲到死角,然而泥土扑天 盖地奔泄而下,几乎填充了惯性所及的每一寸空间,人除了被掩埋,再没有第二种 结果。 在号角声、叫喊声刚刚响起时,峡谷头尾石块泥土已是从头顶下落,等出了峡 谷,和要进峡谷的官军反应过来,身后、眼前高墙已然形成,将完整的一条长龙断 成了数截。 惊慌之下,狂喊乱叫,后退前窜,顿时炸开了锅。继尔,峡谷内发出凄厉的惨 叫,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听其声,分明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真是惊人胆魄,让峡 谷外的官军阵角大乱。 好不容易稳住阵脚,想到上司被困谷中,钦差大人还在昌州坐镇,出了谷口的 官军留下一千人殿后掩护,其余前军变后军,分出两部向两侧进行攻击,一部将刀 剑枪用作铲锹,对堵住谷口的厚墙展开了挖掘。 哪知此时,两侧崖上石块如雨坠下,有的石块实是巨大无比,没有盾牌能抗不 住那惊天的巨力。将靠前挖掘的数十人连带后面手拿盾牌准备抵挡进攻的几百人, 砸得是鬼哭狼嚎,向后逃窜。 坡陡,湿滑,就是敌方置之不理,也是登之不易,若再提防石块、利箭,难度 可想而知。眨眼之间,同时向两侧突击的四五百人,已没剩几个还爬在坡上。这几 乎是取胜无望,迫不得已之下,主动将性命送给敌方的战争。 随着背后传来喊杀声接近,两侧崖顶传下的狂呼声,一批官军丢下手中的武器, 举起了双手。等到又一批石块落下,手中拿着武器的已是廖廖无已,随着这些人手 中的武器被自己人夺下,峡谷头部的战斗结束了。 峡谷尾部的战斗与头部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们还有最后一条路,向后逃跑。 是役,五万官军,除了逃回昌州的一万余人,有两万人在人为制造的自然灾害 下归于泥土,三千余人被石块,长箭射杀,一万七千人作了俘虏。 而凌云飞方面只有区区不到二千人阵亡。而这其中有一千多人,是因为制造自 然“灾害”时,对大自然的威力考虑不周,做了官军的陪葬。 昭宁保卫战,凌云飞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陵水方向。 西川总兵虞世基在大军距陵水县城还有五十公里的时候,便得到陵水方面传来 的消息。因为陵水煤矿突然罢工,姚本章派人前去谈判,被群形激愤的矿工所杀, 其随后派去镇压的二千人被五千矿工围困。 陵水县只剩不到五千人。 虞世基大喜,命令队伍加速前时。 走到半路,陵水煤矿代表派人前来救援。 “将……将军大……大……人,我们……只是……把那两千人……围困,双方 ……各……有所忌,互相对……峙,暂时……谁也奈何不得谁。带头闹事的首领唯 恐时间一长,我们这边要是有人毅志不坚,必然要功亏于篑。所以派我们几个兄弟 来向您求援。” 虞世基听着断断续续,结结巴巴的叙述,方方正正的脸上不带丝毫表情,待得 脚下跪着的人把话说完,他才淡淡说道:“本官又不是洪水猛兽,你们几个人怕什 么,都给我抬起头来。” 五张脸缓缓抬起,除了眼睛以及脸上被汗水冲出的一道道细沟还有些白色,整 张脸全是黑黑的。对着这些惶惶不安的眼睛,虞世基的眼睛射出丝丝寒光,冷冷说 道:“你们几个分明是逆贼派来的奸细,这点区区把戏岂能瞒得过本官,来人哪, 将这几个乱民给我砍了。” 五个人全惊呆了,起始还以为听错了,待看着官军呼啦啦围了上来,扑通、扑 通……全部坐到地上,为首之人,连忙又爬到地上,连声喊道:“冤枉啊冤枉,将 军大人,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矿工,哪里是奸细呀!求您老人家开恩!” 虞世基摆摆手,制止了手下,又自冷冷说道:“我就这般空口说你们是奸细, 料你们几个定是不服。今天本官姑且让你们几个死的明白,我来问你们,既然你们 已经罢工,为什么你们几个的脸还是黑黑的,欲盖弥彰,弄巧成拙,这种肤浅的手 段也想欺蒙本官,幼稚!” 为首之人愣愣看了虞世基半晌,才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煤矿周围数里全都 是煤灰煤渣,我们一路跑下来,何止脸是黑黑的。大人请看。”他抖了抖衣服,然 后撸起袖子,挽起裤角,果然胳膊、腿上全是黑黑的,衣服上细看起来,也是东一 块西一块的黑斑,就连指甲里,也是黑的。 虞世基突然哈哈大笑,温声说道:“刚才本官是试探你们的,你们果然不是奸 细。”他转过头,对身侧不远的一人说道:“贾大人,你带五千人跟他们走上一趟 吧,事情办完,直接到陵水县城与我汇合。” “遵命!” 几个矿工大喜过望,哪里顾得上身下的泥泞,叩头不止。 “多谢将军大人!” 虞世基带着大队人马向陵水扑去。 第二天傍晚时分,陵水县城出现在视野中。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去,在淅淅沥沥的细雨中,陵水县城完全笼罩在烟云暮 蔼中,仿佛是一位害羞的美人,见不得这许多的男人的目光,只好躲了起来,让人 无法看到它的真面目。 虞世基站在离县城不远的一处高地,放目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城市的轮 廓。高大的城门楼只有上面的六角红檐依稀可见,连同下面的城垛都掩在雾影绰绰、 云气缭绕之中,看得不是很真切,而且本来应该看到兵士的身影也是一个未见。按 理,此时正该是城中居民烹羹煮饭的时光,然而却看不到有一丝烟雾从城中升起, 炊烟似乎已完全被雨雾吞噬了。 整个县城静静地伏在那里,仿佛没有任何生机,安静地让人心中油升寒意。 虞世基呆立良久,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至于是哪里不对,他一时之 间也无法具体找出来。 雨丝飘飘荡荡,雨雾东一团,西一块,不断有雨丝斜冲而来,躲开了头顶的雨 伞,扑打到他的脸上,凉凉的,好象在梳理着他烦乱的思绪。 “总兵大人,情况有些不对呀!依卑侄看来,这陵水城分明是一座空城。不如 卑侄带领我部先试探性进攻,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定夺。”虞世基身后一位千总宏 声说道。 “不要着急!贼人诡计多端,而我方一路急赶,兵士疲惫,在没有探清敌人的 虚实之前,你部冒然上去,极可能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还是先等等吧。我们的力量 远远超过贼人,没有必要仓促进攻,早点晚点,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虞 世基微一摇头,收回了目光。 “可是……”那千总神情有些发急。 “没有什么可是!”虞世基手中折扇轻摆,冷然说道,“上次我们进攻当雄吃 的亏还不够吗?本官绝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来呀!传我的命令,安营扎塞,把陵 水城给我团团围住!”虞世基终于下达了命令。 姚本章目光如剑,刺在前面哆哆嗦嗦的一名军官身上,冷冷道:“你是一名万 夫长吧,好大的官呀!战斗还未开始,你怎么就带头逃跑?胆子这么小也敢带兵。 朝庭要都是你这样的人,大爷我可是高兴的很。” “将军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小人哪里是您的对手。您看,小人一见中了您的 妙计,马上就逃,都没有脱出您的掌握。要是再逃得慢些,小人恐怕已成了一具尸 体了。”那武官唯唯诺诺,一脸诌媚之色。 “这样说来,你倒还算有些见识了?”姚本章嘲讽道。 那武官马上挺起了胸,昂起了头,面上很是得意,傲然道:“本官当年乃二甲 头名进士,虽不敢说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见识却还是有几分的。” “只几分见识,难道不是几斗?”姚本章见到此人不知廉耻为何物,心中的一 股无名火腾得冲了上来。然而一转念,想到此人还有利用价值,他咬咬牙,又让自 己冷静下来。 那武官这时才明白过味来,干干一笑,连声道:“将军说笑了,将军说笑了。” “您贵姓啊?” “不敢称贵,小人姓贾,名扬,字殊文。” 姚本章的脸在瞬间冷了下来,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冷然道:“贾扬大人,你 现在成了我的俘虏,只有生死两个选择,说吧,你要死还是要活?” “当然要活,当然要活。” “那好,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我就放你一条活路。”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