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蛋 烤蛋如烤土豆,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加工过程,一般而言吃过烤蛋的人总之是少 之又少,也不会想到要去烤一个蛋吃的,没有吃过烤蛋,自然人生中也就没有乡村 或山野的体验。有时候我这样认为,没有吃过烤蛋,或者说没有做过烤蛋,伟大的 人生历程中就会缺失一种味道,缺失儿童时代一个令人终身怀念的极富情趣的创造。 儿时在南方,吃也是一个话题,儿时倒也不是缺吃少穿,成为饿狼一族,比如 我家的搁楼上,就摆满了各种样式大体上是圆的坛子,这种陶制容器,极能抗拒鼠 类,我这个硕鼠自是例外了。记得那些坛子里面,有炒薯片、米泡糖、芝麻糕、炒 花生、炒向日葵、炒黄豆、炒碗豆……总之,内容繁多,攀着梯子上去,揭每一个 盖搜出一把,匆匆装进兜里,一个下午嘴巴不会停顿。但是,这多么乏味啊?与其 坐吃其成,我更加乐意自立更生,将家里的半成品食物搬运出去,自己按想象加工 成新的食品。 一般而言,在乡下的我们都能弄到一口自己的锅,便是家里收藏的,旧社会点 油灯的锅形小铁盏,灯盏灯盏其实就是这玩意儿,这家伙特别符合我们的心情,有 时候也能见到它的正经用场,敬神时各家都是要倒上桐油加上灯芯草点燃一豆灯光, 故我们都从家里拿出它来,用它来油炸一些芳香的事物。简单的操作程序是,在比 较隐蔽的野外,找一坡坎,一人挖一个L形洞,上面搁锅,下面生火,当然,还要 打一个小的斜洞,插上一根竹管做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可资利用的工具,我们装猪油的盒子,多为空的蛤蜊 油盒子,猪油装在里面,还象蛤蜊油一样。人趴在地上油炸食品,如米粉、薯片、 黄豆……一些小事物,挺香的,但炸的时间长,吃的时间短,有时也互相交换着吃。 个个一身的土,尤其是两个膝盖,头上有草木灰,眼睛烟熏得浮肿,却不亦乐乎。 忽然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成了懒人,不想那么繁琐了,于是就流行开烤蛋。烤蛋是 把鸡蛋拿来,生起火,将蛋搁在火里,蛋就渐渐的烤熟。烤的中间,要用棍子翻动 一下,以免某一面烤糊了。烤蛋在熟的时候,会发出“噗哧”一声,膨胀的蛋清将 蛋壳胀破,并流出一些蛋清甚至蛋黄,且迅即凝固,就像一个小瓜留着蒂把。烤蛋 不老,总有一面蛋壳会焦糊,内面的蛋白也略黄或呈咖啡色,烤好了,就剥壳,把 口袋里纸包的盐、五香粉、辣椒粉摊开,醮着它们吃。烤蛋比起连壳煮蛋来,那要 香得多,它还有蛋壳烤焦的那种钙质的香味,假如要是醮点花椒油吃,其味甚佳。 吃烤蛋,易挨打,因为身上的蛋壳的焦味不易去掉,且家长们总会把蛋记上数, 偷不出来。那只好想其它的办法,一般而言,只要注意观察,也是不难发现蛋源的, 比如某个狮茅草丛里常有一只小母鸡出入,就可以跟踪去,她们往往会悄悄在那儿 下一窝蛋,因为她们总是打不过老母鸡,而老母鸡会把下蛋的窝霸占了。稻草堆也 是极易引诱鸡去下蛋的,这两个地方找一找,有一窝蛋,能烤好长的时间。后来, 也演变成烤麻雀蛋,一般在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麻雀就要下蛋了。麻雀蛋小,但 质地细腻,芬芳可口。麻雀蛋的皮极薄,外壳布满酱色的麻麻点点,搁火边就成了, 就是小了点儿,一窝麻雀蛋是4――6个,少数的里面有了小雀,我们当时是不吃 这种蛋的。我想,我那时候还吃过八哥蛋、喜鹊蛋、白鹤蛋――白鹤的蛋像鸭蛋, 蛋壳是浅绿色的,如果从树上下来时把它弄破在口袋里,奇腥。而雁蛋,则完全与 鹅蛋一样,我在地质队的时候也是吃过的,但味道就不如麻雀与八哥蛋了,也不如 喜鹊蛋。 -------- 人民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