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西德青年 凯蒂·海夫纳与约翰·马可夫1991年合著的《电脑朋客》一书指出:“到了80年代, 新的一代盗用了‘黑客’的名称,在新闻界的推波助澜下,黑客成了口令大盗和电子窃贼的 代名词。公众对黑客的印象也由此改变,他们不再被视为无害的探索者,而是阴险恶毒的侵 略者。” 在这一转变过程中,有两件事情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啊。 1986年夏,美国天文学家克利夫·斯多在他工作的劳伦斯伯克利实验室(LBL)的计算 机系统上,发现了一个区区75美分的会计错误。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生性认 真的斯多却非要把它弄个明白。他起初怀疑这是个计算机上的舍入误差,但仔细检查后,斯 多认定有人从实验室外非法侵入。侵入者盗用了实验室某位研究员的账户,而那人在几个月 前就离开了。由这个疑点出发,斯多单枪匹马地展开了一场侦察行动,最终发现是西德黑客 在克格勃指使下试图突入美国军事计算机网络刺探机密情报。《纽约时报》在头版中披露了 此事。在第一起真正的国际计算机间谍案中,斯多几乎成为民族英雄。他的著作《杜鹃蛋》 叙述了搜捕计算机间谍的经过,成为持久不衰的畅销书。正是这部1989年出版的作品开始 把黑客活动与国家安全联系在一起。黑客成了人民公敌。 另一件事是1988年11月的互联网络蠕虫(worm)事件。11月2日,康奈尔大学计算 机系研究生罗伯特·泰潘·莫里斯在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网(ARPANET)中释放了一 个蠕虫程序(关于蠕虫的原理后面再谈),8小时之内,这一程序侵入了3000台~6000台 运行Unix操作系统的V,ax和Sun计算机,由于蠕虫的疯狂复制,所有这些计算机的工作 都陷于瘫痪。许多计算机不得不中断与网络的联系,以便彻底清除蠕虫的拷贝,堵塞蠕虫所 利用的安全漏洞。经过两到三天的努力,大部分计算机的运转才恢复正常。其中的文件完好 无损,但数百万美元的计算时间被白白浪费掉了。估计的损失从200万到6000万美元不等。 这一事件同样在媒体上得到了广泛报道。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ARPANET,也即后来的 互联网。它在计算机业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也许是因为许多人心有余悸地看到,他们距丧失 自己宝贵的文件信息只有一,步之遥。1990年1月,大陪审团裁定莫里斯违法。他被判处3 年缓刑、1 美元罚款和400小时的社会服务。 莫里斯案件的意义在于,它向社会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商业、交通、公用事业、国 防、航天以及其他重要活动的进行离不开计算机网络,而网络是安全的吗?如果没有网络的 持续和正常的运转,我们的社会将陷入怎样的困境?随着社会对计算机网络的依赖日益加 深,人类是否在蒙受更大的风险?对蠕虫事件的直接反应之一是,计算机应急小组(CERT) 在网上成立。 西德电脑间谍案也表明,如同60年代的青年文化一样,80年代以来的电脑文化也是一 种全球性现象。此案的作案人员全部是年轻人,他们仍在为自己无法无天的“牛仔”精神而 自豪,但他们实际从事的却是盗窃和出卖信息的勾当。这是对黑客文化的巨大消解。在欧洲 大众眼里,黑客就是横行不法的电脑罪犯,和60年代~70年代的早期美国黑客形象相去甚远。 1984年,32岁的程序员沃·荷兰在汉堡成立了混沌计算机俱乐部(Chaos Computer Club)。沃取“混沌”之名是为了耸人听闻,实际上,俱乐部组织严密,等级森严,并且有 坚定的信仰。沃是一个激进主义者,相信政府和其他大机构无权干涉人们的生活,但个人却 有权获取一切信息。他和俱乐部成员打击的是由权威机构所拥有和运行的电脑系统,这些机 构总是无视个人的存在。因此,像沃这样的黑客总把自己想象成现代罗宾汉。也许有些矛盾 的是,俱乐部一方面迎合德国人对法律与秩序的偏好,另一方面又试图宣扬个人自由。沃争 辩说,如果黑客打入计算机系统,那也是为了揭穿西德当局“系统无懈可击”的谎言。黑客 活动可以暴露电脑安全的不足之处,并提高公众的安全意识。1984年他和混沌俱乐部干出 了一件大事,以证明他的理论的价值。 西德邮电部80年代建立了一套电子信息服务系统,意在使计算机终端成为继电话和电 视之后的第三种不可或缺的家庭设备。电话线将把家用终端与巨大的数据库连接起来,只要 缴纳一定费用,就可以获取任意信息。1984年,邮电部作出了一个大胆预测说,将会有100 万西德人使用该系统,进行查询列车时刻、预订歌剧票等种种事宜。但这种系统既昂贵,又 令不懂电脑的顾客望而生畏,而且,大量使用它意味着承认技术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也许 是由于残留在脑海中的对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毁灭性技术的记忆,西德人始终对技术怀有一种 不安的情绪。对某些人来说,计算机会带来失业的幽灵;另外一些人则把它视作对数据保护 的威胁。西德公民绝不想要见识新的收集和分析私人数据的手段。所似,一点也不奇怪,到 1988年,只有12万家庭订购了这个系统,这项4.5亿美元的投资成了一个巨大的失败。 沃始终认为电子信息服务系统不是铁板一块。他利用汉堡最大的银行证明了这一点。他 的招数很简单:俱乐部设法偷到了银行在该系统中的识别码和口令,然后使用一台自动拨号 机不停地从银行往俱乐部中拨打电话请求信息服务,把费用记在银行账单上。一夜下来,银 行的账单高达8.1万美元。沃并不想收取银行的这笔钱,相反,他召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 公布了他们的恶作剧。这使刚刚起步的俱乐部立刻声名大振。西德人开始相信,他们的银行 账户不过是电子流氓的掌中玩物,而他们的孩子则加入了混饨俱乐部。 俱乐部的集会仿佛年轻人的朝圣。纵横交错的电缆将一部部电脑。电话与调制解调器连 接在一起,年轻人整夜在计算机上鼓捣,累了就倒地而睡。沃在门口布置了警卫和金属探测 器,以防当局的骚扰。很多人把俱乐部视作一个无害的持不同政见者团体。它与红色旅、新 纳粹等等反对派相比,似乎更多地是为了纯粹的乐趣。俱乐部鼓励这种看法,利用一切可能 的机会宣扬自己。很快,记者、制片人和学者的与会人数几乎超出了黑客。技术神童们的最 新消息成了黄金时段的电视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