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游戏一场梦 在斯特林笔下,一个年轻人成为黑客的过程大概是这样的: 他(很少是她)首先对电脑游戏发生了浓厚兴趣。他从朋友那里听说,在BBS上有不花 钱的游戏。很多游戏是免费软件(freeware)。程序员出于爱好而编写了这些软件,然后免 费分发它们,有一些还相当出色。他央求父母给他买一个调制解调器,或者,直接使用父母 的调制解调器。 BBS的世界突然在他面前打开。对孩子来说,电脑游戏是浪费钱的东西,但盗版游戏则 不同。防盗手段一旦遭到破坏,游戏的价格便直线滑落,甚至可以免费玩。这样做当然是非 法的,但小规模的盗版很难追究。一旦“破解”成功,游戏程序可以被无限制地复制,甚至 连游戏的说明书都可以附赠。在BBS上的其他玩家可以提供玩游戏的窍门。而一个能够不断 搞到免费的电脑游戏的少年,当然会引起那些没有调制解调器的同龄人的欣羡。 而且,BBS是匿名的,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只有14岁,他可以用成年人的口吻谈论成 年人的事情,被成年人所接纳。他可以假扮成一个女孩,甚至一个老人,如果他觉得这样做 挺有趣。在BBS上有足够的机会供他锻炼自己的能力。 很快,本地的BBS会变得乏味。几乎每个BBS上都会列出一些其他BBS的电话号码。为 什么不去探索那些遥远的、神秘的地方呢?从一地跳到另一地是如此容易,只需轻敲几下键 盘,几秒钟后,他就可以同大陆另一边的一群有趣的人交谈了。 然而,他却得面对那些讨厌的账单。手指的一些轻微运动,可能会给他的父母留下上百 美元的长途电话账单,令父母大光其火,最后将他逐出电子乐园。这似乎很不公平。 在遥远的地方结识了朋友却无法交谈,也无法从他们那里弄到有趣的软件,这一切仅仅 是因为电话公司荒谬的收费标准。为什么只能在本地的BBS上活动?电话公司拿出所谓的 “区号”来限制人,这区号算是什么东西?他对电话公司的愤怒和质疑很快在BBS上得到另 一个用户的回应——这个用户手中有盗来的代码。他犹豫了一下,知道这种事情不那么光明 正大,但决定还是要试试——这些代码真的管用!突然,你能做连你父母都不会的事情了。 半年前他还不过是一个孩子,现在却可以横行全国了! 偷用了几次电话代码后,他也许会就此罢手。他也许断定BBS没什么意思,不想再冒风 险,但他更可能往另一方面想:为什么不写一个自动拨号程序,学会自己盗取代码呢?这类 程序并不很复杂,有的只有短短的20行。 现在他也可以与别人交换代码,或用代码交换其他本事了。如果他足够聪明,能够跟上 “行业”的最新发展;足够着迷,想获得更大的成就;足够冷漠,敢把任何规则都踩在脚 下,他会有火箭般的进步。他开始出名,进入一些更隐蔽的BBS——这些BBS用心险恶,是 从前的他和他那些天真的同学从未听说过的!在此,他学会了黑客和飞客的活动——并且, 在没有离开卧室一步、也没有明确意识的情况下,可能成为真正的“罪犯”。 他仍然爱玩电脑游戏,但这次进入了一场新的、大得多的游戏中。黑客们总是把入侵电 脑当作一场游戏。这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入侵电脑时你会赢或输,成功或失败,但从来不会 感觉“真实”。这不是因为,富有想象力的少年有时分辨不清“幻想世界”和“真实生 活”,而是因为电脑化空间本来就不是真的!“真实”的东西是一些物理存在,例如树木和 汽车,而黑客活动发生在屏幕上,词句不具有物理性质,数字(甚至电话号码和信用卡号 码)也不具有物理性质。棍棒和石头会打折我的骨头,但数据永远不会伤害我。电脑是现实 的仿真,而仿真属于幻想世界。 想想下面这个问题:如果黑客活动真的那么“真实”。严重和危险,为什么有的9岁孩 童拥有电脑和调制解调器?人们不会给9岁的孩子汽车和枪支——这些东西才是“真实”的。 地下社会里的黑客十分清楚,当权者对这种“游戏”深恶痛绝。有关逮捕、搜查的消息 在他们中间传得最快。他们对“正义”有自己的认识。如果有人因为破坏系统、散发病毒、 或通过电子诈骗盗取钱财而被捕,他们也许会摇头暗笑,但不会公开捍卫此人。但如果一个 少年溜入某台电脑,拷贝某份文件,然后把软盘放在家中,政府因为这一点控告他窃取了 233846.14美元,这会被黑客们视作检察官的疯狂之举。这些人一定是把不真实的游戏当 成了真实的生活,而这种生活既枯燥,又充满了铜臭味。 似乎大公司和它们嗜血如命的律师总是认为,计算是他们的特权,他们可以将其贴上价 格标签然后予以零售,仿佛它是一盒肥皂似的!然而,给信息定价就如同给空气或梦想定价 一样。任何一个上过盗版公告牌的人都知道,计算可以是,也应该是免费的。地下BBS的世 界“不是由宝洁公司带给你的”。 进入一个地下BBS意味着一次自由体验,在这里,金钱并不代表一切,成年人也不是万 能的教师。 让我们读一下另一个黑客宣言: 今天我有了一个重大发现。我发现了一台电脑。等一下,这很酷。我让它做什么它就做 什么。如果它出了错,那是因为我把事情弄糟了,不是因为它不喜欢我…… 事情就是这样……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敞开了……就像海洛因在吸毒者的血管里流动 一样,我在电话线中流动。我发出了电子脉冲,我在寻找对无能为力的日常生活的逃避…… 我发现了一个BBS。“这就是它,这就是我的归宿……” 我认识这儿的所有人……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们,从未和他们交谈,也许以后也听不到他 们的声音……但我还是认识你们所有人……这里是我们的世界……这个世界充满电子和开 关,充满波特(baud)的美。我们在免费利用一个早已存在的服务系统,如果不是由那些利 欲熏心的饕餮所把持,它会十分便宜。而你们竟把我们叫做罪犯。我们生活在一起,没有肤 色的差别,没有国界的区分,没有宗教的偏见……而你们竟把我们叫做罪犯。你们制造了原 子弹,你们发动了战争,你们杀人越货,同时却欺骗我们,试图使我们相信,这样做是为了 我们的幸福,而我们反而是罪犯。 不错,我是一个罪犯。我的罪过在于我好奇。我的罪过在于我根据人们的所说所想而不 是外表来判断他们。我的罪过在于我比你们更聪明,这是你们永远无法原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