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私消失了 谁需要在网络上保护隐私权? 美国新泽西州新不伦瑞克的比尔·莫顿神父清楚隐私权的重要性。他通过电子邮件接受 教徒的忏悔。“思想,美梦,希望,当然也有欲望。愤怒和仇恨,你心里的这些东西有时甚 至是连你的配偶也不能告诉的。我们的生活建立在隐私的基础之上。”他知道,没有PGP这 样的加密软件,他不可能与教徒作电子交流。在宗教史上,使用通信进行精神上的指导具有 悠久的传统。很多被视为经典的著作实际上就是圣贤和信徒之间的通信录。没有PGP,这一 传统无法植根于电子邮件。 “撒马利亚人”(Samaritans),一个致力于防止人们自杀的新闻组,称自己只接受经 过PGP加密的讯息。它声称,“我们总是把为求助者保密的原则放在第一位。事实上,我们 这个新闻组的常见问题就是‘能为我保密吗?’”它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一个通信者害怕电 子邮件泄露他的私人秘密,他就不会诚实说出自己的一切,从而丧失求生的机会。 艾滋病患者权益保护分子可能比“撤马利亚人”更敏感。不管怎么说,艾滋病患者面临 和过去的麻风病患者一样的遭人遗弃的命运。纽约的一个名为“行动起来”(ACt UP)的新 闻组呼吁医院和实验室使用PGP保护病人的身份不至于泄露。 隐私权不仅仅有益于忏悔、防止自杀和救助艾滋病患者,它也同青少年有关。佛罗里达 州有个17岁的高中女生也开始使用PGP,她说: “我不知道其他同龄人和他们的父母是怎样的,但我的母亲特别爱管闲事,我不得不使 用我能够发现的所有的保密措施。我从中学二年级开始记日记——不管我把日记藏到什么地 方,母亲总能发现。她还拆看朋友寄给我的信,并对任何她认为‘不正经’的事情都疑神疑 鬼。我是一个好学生,有责任心,不喝酒,不吸毒,但她多年来尽管没有足够的理由,却持 续不断地侵犯我的隐私权。 “两年前我试着把所有的日记、信件等东西锁在一个抽屉中,但她用我的钥匙打开了抽 屉。所以,现在我在计算机上写所有的东西,并用PGp 加密。” 这也就是PGP的发明者齐默曼被网络居民视为英雄的原因,电子边疆基金会向他颁发了 著名的“拓荒者”奖。扬克洛维奇调查公司最近的一次调查表明,网络用户关心的头号问题 是安全,即自己的私人信息如何不被外人窥视。 美国人一度以为,只有圣诞老人知道他们是好是坏。现在,这种乐观态度正在被强大的 数据处理能力所破坏:一个人找到工作、获得抵押贷款或进入健康保险的机会越来越不稳 定,因为几乎任何拥有一台电脑、一个调制解调器及一部电话的人都可以进入你的私生活的 最隐秘之处,把你的个人记录一览无余。私人公司和政府机构已经收集了大量的关于个人的 信息,而人们对它被怎样利用,它是否准确等等一无所知。医疗记录,驾驶记录、图书馆记 录、学校记录、法庭记录、信用卡记录、纳税记录、工作记录等等,一起勾勒出你的形象。 随着联机服务中商业交易的增加,这些记录甚至可以出售。假定你过去常常到药店买 药,那么,一家保险公司在获得这个信息后会认为给你上健康保险意味着风险。电脑网络使 商业和政府得以更容易、也更省钱地获取这样的个人数据。《波士顿环球报》报道说,在佛 罗里达州有一家名为Telephonic一1nfo的公司就从事出售个人信息的业务。想得到某人未 列入公用电话簿的私宅电话吗?请付69美元。想确认某人是否离婚?花49美元就能得到答 案。当然,要调阅某人的医疗或信用记录价码要高一些,分别是249美元和299美元。在网 络上能搜集到的信息和情报数量多得令人难以置信。你用不着离开书桌就能找到失散已久的 朋友。这真是个迷人的世界,但它也很危险。存在一个兴旺发达的信息黑市。一位私人侦探 说:“什么都有价。如果有人说,‘我出5000美元,想得到那个家伙的信用情况报告,’ 马上就有人去做这事。” 过去,政客们可能会不惜花几个星期的时间,利用欺骗、行贿及窃听等手段不厌其烦地 拼凑出某个对手的个人档案。而现在,大权在握的政客们几分钟之内就可获取有关对手们的 情报及不光彩的指控纪录。政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轻而易举地得到有关公民的个人信息,它 表明,信息就是力量,操纵大权还包括掌握信息。信息如此之多,使得政府和大公司更加容 易地采用不久之前还被认为是科幻小说中所描述的方式来追踪个人的兴趣爱好、从事的职业 和财政收入状况。 尽管我们也许很难界定我们所说的隐私权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解释不清为什么我们如此 迫切地需要它,但我们本能地感觉到,如果没有一定程度的隐私权,人就不能拥有正常的生 活。俄国作家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在《癌症病房》一书中精确地描述了如果大多的个人记 录被大多的人所窥探,最后将会发生的情况:“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填写很多表格,每个表 格都包含很多问题。这样,从每个人身上都可以引出上百条线,总共会有上百万条线。如果 这些线突然成为可见的,人们将无法动弹。”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要求出台更有力的保护隐私权的办法。美国法律禁止查询录像带租 借记录,但却不反对检查个人医疗档案。“许多欧洲国家设有隐私权委员会,而美国却没 有,欧洲人感到很奇怪。”《谁拥有信息?》的作者、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教授安·布里科 姆说。她要求法律保障公民控制有关自身数据的权利。美国国会也开始讨论立法保护美国公 民医疗、信用记录及电信数据隐私权的可能性。 华盛顿州乔治·华盛顿大学网络空间政策中心的计算机科学家兰斯·霍夫曼说:“有许 多需要保密的问题。人们关心的主要问题是对待信息要有公正的做法。”个人病历现在存储 于全国各地的计算机之中,其中有个人过去的吸毒史。疾病史,甚至做过几次堕胎。一方面 这对负责健康的专业人员可能是有用的,他们需要很快地获得、分析和分发信息。与此同 时,这些敏感的材料常常得不到有效的保护,除了有一个口令密码用来阻挡未经授权的人查 看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措施,而解开这些口令密码对于富有经验的黑客来说,完全是小事一 桩。 未经许可窥视个人记录,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因为没有多少防范措施。知道一个人的社 会保险号码,可以很容易地了解到他的健康和财务记录。还有一个隐忧是,错误的和有害的 “事实”可能进入数据库。好莱坞为网络热而投拍的(网络惊魂》,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 事:身为电脑程序设计师的女主角,平日离群索居,只在电脑网络上与现实世界打交道。她 在网络上购物,在网络上洽谈公事,在网络上娱乐……。直到有一天,女主角被无端卷人一 起谋杀案,才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网络上被人监视,个人资料也被篡改,把她从一个平凡 女子变成前科累累的通缉犯,现实世界中却无人能为她平反,因为她谁也不认识,真正陷入 孤立无援的境地。 在我们生活的现代世界中,如果有人要给他人制造麻烦,他们可以在千里之外,用一种 难以发现的方式这样做。没有谁的腿被折断,没有谁受到肉体伤害,但任何人只要拥有电 脑。调制解调器和满腹敌意,就可以破坏他人的安宁,并给他人的事业造成真正的损害。 1995年,在互联网络上曾经发生过一场著名的“宗教裁判”运动。洛杉矾科学论教派 (church of scientology)过去的教徒利用网络揭露教派黑幕,令教会大为光火。它以昔 日成员在网上公布教义、侵犯教会版权为由,提起一系列法律诉讼。这种试图充当网络检察 官的行径引起了极大的公愤,科学论教派在网上声名狼藉,一切与它沾边的东西都会引起网 络用户的反感。 1994年,22岁的斯凯·代顿创立了一家名为EarthLink 的互联网接入服务供应公司。 借着互联网崛起的东风,两年中,EarihLink的雇员由两人增加到400人,年收入达到3000 万美元,客户达14万。公司正准备公开上市,代顿踌躇满志。互联网为他这样聪明的年轻 人提供了一夜爆富的舞台。 不幸的是,互联网也是一个充满了个人危险的地方。 在环球网上浏览,人们会发现一个主页,引人注目地写着:“EarthLink.net与科学 论教派的关系”。副标题是:斯凯·代顿的科学论宗教训练。 EarihLink是科学论教会的一家附属公司吗?当然不是。不错,代顿是一个科学论教派 的教徒,但人人都有信仰自由。代顿说,“如果一个犹太人开了家公司,就因此说他得到以 色列政府的支持,大家肯定会觉得这种说法可笑。”问题正在于此。在环球用上,任何人都 可以为别人建造一种“影子身份”,它不仅与一个人的本来身份不符,还会象胶一样粘附在 他的“电脑身份”上。 假定一个商业巨头打算与代顿做笔生意。她启动一个环球网搜索引擎,键人SkyDayton 与EarthLin匕电脑上就会显示一系列相关信息,其中,“EarthLink.net与科学论教派的 关系”主页赫然在目。只要这一主页包含Dayton主页和EarthLink主页中的关键词,几乎 所有运用搜索引擎翻看后者的人都会看到前者。这就好比在电脑化空间里给一个人挂上“科 学论教徒”的牌子——当然这牌子也可能是“儿童性虐待罪犯”——然后让他游街示众。在 物理空间里,受害人至少还可以摘下牌子,而环球网的影子身份却无法摆脱。 斯凯·代顿是人们欢呼的一种新趋势的牺牲品。他的故事表明:被广为传颂的网络带来 的“平等”,也不乏阴暗的一面。 随着复制和传输数据的成本日益降低,信息传送的力量分配得更为平均。现在造就名声 的权力正由杂志、电台等大众媒介转移到——还能有谁呢——每个人的手中。 这种转移可能会很带劲——看看“吸血鬼k Mart”主页就知道了。主页的作者一度在 这家全美著名的折扣连锁店工作,后来被辞退了(对k Mart来说,这真是一个巨大的错 误)。但不要忘了:有一天k Mart可能会换成你。在电脑化空间里抨击你的可能是你的前 雇员或前情人。他们在技术上的才能也许会使你无地自容。 例如,在台湾,一名大学女生与男友分手后,男友竟然把她的裸照放人网络供人参观。 5名台湾大学教授因不堪忍受学生在电子公告牌上的公开低毁,一状告到法院,但结果又能 如何呢?台湾政治大学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学生不满老师的教学,在电子公告牌上对之大加 挞伐,校方唯恐事态扩大,索性关闭BBS,引起校园哗然。 当然,遭低毁者也可以利用电子手段反击,从而使那些看到不实之词的读者也能看到你 的回答。面对这种情况,一些人高兴地宣称,电脑化空间是一个“完美而有效的信息市 场”。他们假设,就某一个问题展现所有的相关信息,观察者最终会在头脑里确定什么才是 真理。对后现代主义者来说,这种想法真是太天真了,人类几时保持过客观呢?我们对他人 的道德评判大容易被我们的社会议程影响了,结果是,我们的整个评判机制与无意识的偏见 就像两种化妆品一样粘在一起。 互联网络,虽然以一种自由力量而闻名,也可能向相反的方向发展。它可能成为作家笔 下虚构的小镇,那的确是一个“完美而有效的信息市场”,每个人的私生活都是大众的谈 资。它也许会比小镇还要糟糕,因为小镇社会的体面靠互相见得到的脸面来维持,而在网 上,肮脏和仇恨的字眼经常从看不见面孔的人们中间冒出来。 像凯文·米特尼克这样的人可以窥探几乎任何人的隐私,甚至可以弄到下村孜的家庭电 话和他母亲的电话。他能够掐断别人的电话,关闭别人的银行账户,骚扰别人,浪费他们的 时间和金钱。这种事是在美国的隐私权和个人权利的观念斗争得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凶狠的时 候发生的。30多年前,美国最高法院利用宪法中措辞微妙的条款,宣布美国人根据宪法规 定具有隐私权。然而现在技术使得个人隐私成为某种可疑的命题,围绕着这个问题提出的政 治主张已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问题并不是议员们、政策分析家和新闻工作者没有认识到信息革命的现实,而是像绝大 多数人一样,他们并不十分懂得这场革命的意义。霍夫曼说,“国会还没有把自己调整过来 以适应网络空间时代的要求,参与斗争的某些领导人对电子计算机是如何工作的。以及他们 在谈论什么事情一点概念也没有。” 60年代,当人们在自己的信箱中发现第一份计算机打印的清单和宣传印刷品时,他们 开始意识到计算机的触角已深入到私人事务中来了。30年后的今天,人们已经习惯于使用 电脑处理商业性事务和私人事务。任何一个联机的行动或决定都可以被跟踪、记录和存储。 现在,非常地依赖计算机。不相信计算机、误用或是滥用计算机的都大有人在。随着人与人 之间、企业之间、国家之间联系的日益密切,人们越来越关注“电子隐私”的问题。 几十年前,似乎只有地方小报和邻里议论。才能侵犯你的隐私权,然而今天,复杂的计 算机以及其他自动化设备正在对隐私权发起一场电子挑战。计算机可以成为反对我们的工 具,这一认识令许多人感到愤怒和绝望。 事实上,联邦调查局收买埃里克引米特尼克上钩的东西,正是每一个黑客梦寐以求的终 极的黑客工具:能够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方窃听任何人的能力。面对黑客,隐私权和个人权 利不过是空谈。 米特尼克曾称下村为整个互联网上最高明的安全专家。里特曼这样间过他:“如果连下 村都是不安全的,那意味着什么呢y米特尼克玩笑似地回答:“我不知道。也许是周到人工 系统的时代。别用Excel了,改用纸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