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昏男人,非礼勿视(2)
别跟我借钱
我的朋友老T ,是个艺术家。这年头艺术不值钱,别管你是诗人、画家、还是
行为艺术家,统统都是穷光蛋。当然也有个别有钱的,不过都是在成了商人之后。
老T 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只想管别人借五块钱。十块钱可以买一瓶二锅头和一包劣
质香烟。也就是说,十块钱可以挽救一个诗人的命运。
老T 在想,有谁可以借十块钱给他。想来想去,确定了两个目标。老T 想,如
果一瓶二锅头和一包劣质香烟消耗尽了,还没给自己想好出路,就找根绳子自个结
束自己的人生旅途完了。但老T 心怀梦想。他的梦想就是能借到十块钱,死也要在
醉意朦胧中幸福地死去。他先找到第一个人,第一个人二话没说,出手就借了他十
块钱。老T 喝醉了。醒酒后发现人生并没有发生多大改观。他绝望了。
但还有第二个人,第二个希望。第二个人,二话没说,借给了他二百元这笔巨
款!还说:拿着,不拿我一脚踢死你。第二个人把这笔巨款给老T 之后,身上就剩
下十块钱了,当然,老T 并不知道这情况。老T 兴冲冲地揣着这笔巨款去城里看朋
友,一个骑车旅行家,准备出门环游中国,正为没有旅费发愁,老T 二话没说,从
兜里甩出一百九十块,说:拿着,不拿我一脚踢死你。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冒着被
踢死的危险,拒绝这笔数目并不算庞大的钱。至于借给我钱的那位——我哪知道他
身上还有几毛钱?
我不会跟我的朋友借钱。很早之前,我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想很快失去
一位朋友的话,那么就向他借钱吧。所以,我不借。我在北京唯一一次用朋友的钱
是这样发生的:我在楼下,向楼上喊,XXX ,下来,给我拿个几百块,且有一点怠
慢我一刀捅死你。这家伙害怕,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来,就老老实实把钱给我放到
了手里,神气吧!后来我拿到一笔“巨额”稿费,又跑他们家楼下喊,XXX ,下来,
哥们发财打赏了。
前几天,我遭了媳妇的一次批评,说我这个人思想有问题,退步了,以前朋友
借钱都是屁颠屁颠地给人家送去,现在居然让人来家里取,真不够意思。借此机会,
我想告戒一下我的朋友们,以后缺个几百元,可以随时来拿,但不许说“借”这个
字。虽然可能性极小,但若有一天,我到你家楼下高喊你的名字,废话少说,你准
备好几张新版百元大钞直接塞我口袋里就行了,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口袋里只剩
十块钱的,呵呵。
脸,是不能不要的
最近我有两件事情颇受关注,一是我剪了个酷头,二是因为皮肤过敏,面部起
了些小疙瘩。头发的事不说了,单说我脸上的事,因为,通过这件事,我悟出了一
个人生的大道理,不写出来与友共鉴,实在是一大损失,俗话话吃一堑长一智——
咱不能让这疙瘩白长了。
事情是这样的。十天以前,早晨起床洗完脸照镜子时,我忽然发现一向与我相
安无事(我从没特别照顾过它,它也从没因此让我丢过太大的人)的脸上,忽然起
了几个小疙瘩,一向欣赏粗犷型男人形象的我非但没把它放在心上,反而有点沾沾
自喜,看看银幕上的英雄好汉,哪个不是满脸横肉一头疙瘩?我甚至还以手做刀比
划了一下,可惜这张脸实在找不到可以放刀疤的地方,悻悻然作罢。
惩罚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尽苦头,否则,他永远都不知
道“自知之明”这个词该如何使用。皮肤过敏最害怕烟酒刺激,这个道理恐怕地球
人都知道,但第二天我的一个朋友携夫人上门拜访我来了,要知道他们可是非典过
后第一个去我家的客人,比这还重要的是,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大口喝酒大口抽烟
了,于是我兴高采烈地喝了五瓶“燕京”,抽了20支“中南海”。第二天早晨醒来,
我不认识我了——镜子里的那个人每个汗毛孔都在争先恐后地往外长小痘痘,面孔
也整整胖了一圈。
青春期时我还为自己没多长几颗青春痘被朋友们讥笑为小白脸而耿耿于怀过很
长一段时间,上帝保佑,他终于肯满足我的愿望,不由分说把这辈子该长的痘一下
子全塞给我了。真没想到,我战“痘”的青春居然从30岁这年开始了。我从抽屉里
乱七八糟的翻出了一把药,来了个囫囵吞枣,又用肥皂拼命地洗——后来医生告诉
我,过敏最要命的就是用药不当和肥皂刺激。这里说的“后来”指的是三天之后了。
三天,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无比短暂,但对于一个脸上长满痘痘的人来说,
每一秒都是煎熬。为了避免在办公室造成恐慌心理,我请了假在家干活。下午去菜
市场上买菜,也把头低得低低的,心想,我要是想像阿拉伯妇女那样,用头巾把脸
包起来就好了。晚上,我媳妇问我,我出门的时候,有没有人见到我撒丫子就跑,
我仔细回想了半天肯定地说,没有!不过以前老有漂亮MM往我身边凑,现在她们对
我都视而不见了。我媳妇没心没肺地一阵狂笑,说,你见过这世界上哪个姑娘会对
一个猪头含情脉脉?
三天后,我终于抗不住去了医院。医生用粗大的针管整整抽去了我半管血。化
验结果表明,真的是皮肤过敏,而不是其他的什么。我在家里的时候,老马给我打
过电话,我忍不住跟他说了这件事情,他神秘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接触性过敏,我
听不懂,就请教他,他给我讲解了半个多小时,居然告诉我这是他的经验之谈,我
愤怒地挂断了他的电话。从医院回来,我提了重达好几公斤的药——有20多年了,
我没认真照顾我的脸,现在我真要认真照顾照顾它了。
我这个人,极少绝望,但我承认,在那三天期间,我的确有过绝望的念头,尤
其是在得知因受风引起皮肤过敏继而会导致面瘫这个信息之后。我想象着如果我这
辈子真要是嘴歪眼斜地成了面瘫患者,我肯定会在这栋小楼的二居室里老死终生,
不过,唯一令我欣慰地是,我也有可能因此写出一部可以译成30多个国家文字出版
的世界名著。但在我最终弄明白,即使是写出五部这样的作品我也不会甘心的时候,
不禁悲从心来。我媳妇安慰我说,别怕,就算你脖子也瘫了,我也不会抛弃你的,
我知道她是在说大话,因为,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压根没看我。
好在医生给我开的药很管用,我的皮肤眼看着一天一个样,总算恢复了往日的
风采。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大大咧咧了,起码在对待脸这件事上。名,固然重要,
利,固然重要,但是脸要比这两者更为重要。虽然我知道即使真那样了,这个社会
也不会鄙视我,但我自己总不能自暴自弃吧?所以说,其他的事情,都无所谓,脸,
是不能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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