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赫二爷心里的活计 说起来,赫二爷跟多淑珍的关系挺微妙。外人不摸底细,影影绰绰得掰扯不清 这里头的枝蔓儿。一个老光棍跟一个寡妇走得这么近乎,总以为他俩备不住“有一 腿”。 赫二爷永远是爷,对这些风言风语,飞短流长,并不往心里搁。脚正不怕鞋歪, 框外的事儿,找不着他。这么一想,他心里也就坦然多了。 要说赫二爷对多淑珍一点意思没有,那是瞎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要是 心里没有多淑珍占着地方,八成也早就划拉个媳妇,死了这份心。他是真心爱着多 淑珍,否则的话,当年也不至于把她跟赵伯川挺好的一桩婚事愣给拆散了。 提起这个碴儿,赫二爷的心里就像揣着几十只兔子,百爪挠心。淑珍在他眼里 永远是朵水仙。他是老派人,不照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把个爱字挂在嘴边儿。他不 是不懂爱情,可那个令人缠绵的“爱”字,怎么能轻易从他嘴里出溜出来呢?那是 心里的活计。 他相信老话说的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何况多淑珍成天价 在他眼皮底下。眼下,时兴“黄昏恋”,他相信只要时机成熟,跟多淑珍把话挑明, 一块堆儿搭帮过日子,她不会不答应。 这层窗户纸,赫二爷当然不会轻易把它捅破。金海的姐姐金凤看出老爷子的心 迹,想成全父亲的婚事。不过,她知道石榴不是省油的灯,挂虑石榴会横插一杠子。 头年春节,金凤把石榴请到“京海”吃了一顿御膳。 席面上,小姐儿俩二两棉花,单谈(弹)。金凤不失时机地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石榴,我爸跟你妈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关系,你横是心里也是明镜儿。他们岁 数一天比一天大了,想那什么,你看看这事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石榴好吃,嚼着大虾段,鼓着腮帮子,笑了:“大姐,你这是干吗?你爸跟我 妈的事儿,问我干吗?我这儿还没对象呢。他们老人的事儿,我不管。” 金凤道:“我爸跟你妈真到办事处登记了,你也没意见吗?” 石榴说:“我不管他们的事。可是,让我管你爸叫爸爸,我可张不开嘴。” 金凤道:“你叫他什么都行,我不在乎这个。” “那就行。你是大姐,你看着办。他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金凤没想到石榴会这么开通,尽管这些话是大面儿上的事。但看得出来,她并 没有从中插一杠子的意思。这让金凤心里吃了凉柿子。 金凤把石榴的话告诉给赫二爷。赫二爷心里有了底。他以为等了几十年的婚事 终于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该跟淑珍正式摊牌了。老年人结婚省事儿,用不着吹吹 打打、卧车迎亲、摆席设宴地闹哄,只要到街道办事处办个手续,就名正言顺地成 了一户人家。 可谁成想在这裉节儿上,冒出来一个赵玉山呢?哪儿的事情呀?半路杀出一个 程咬金。赫二爷稳不住神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