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赫二爷咽不下这口气 栽面儿。赫二爷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装着二十五只耗子,百爪儿挠 心。 俗话说:有心不怕路程远,无心枉在屋门前。如果多淑珍不忘旧情,真跟了赵 玉山破镜重圆,赫二爷觉得这些年的心思算是白饶了,而且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摆了。 拉磨驴断套,空转一遭儿。都这把岁数了,让人下了套儿,他赫二爷能咽得下这口 气吗? 骨头卡在嗓子眼儿,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这一宿是怎么过来的,赫二爷也说 不清。他的小屋一直亮着灯。窝心。一大早儿,他拎着鸟笼子又奔了天坛。 遛完鸟儿回来,赫二爷在胡同口儿,撞上了他的徒弟昆子和郝贵田。 “呦嗬,二爷早班儿呀!”郝贵田笑容可掬地打招呼。 “师傅,天儿凉,您没多穿点儿。” 昆子笑着,麻利儿把老爷子手里的鸟笼子接了过来。 赫二爷一看郝贵田由昆子陪着,立马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哼了一声,说道: “嚄,你们俩是一个丁自燮,一个税官,把我当成了萧恩,憋着要《打渔杀家》呀?” 郝贵田笑道:“瞧您说的,昆子是周瑜,我是鲁肃,您是诸葛亮,我们是请您 《借东风》来啦。” 赫二爷把脸一沉道:“《借东风》?你找马连良吧,他的‘诸葛亮’唱得好。” 郝贵田道:“马连良,‘马派’的诸葛亮唱得确实地道,但诸葛亮的东风是草 船借箭,您赫二爷的东风可是‘八珍席’呀!” “是呀,老爷子,‘八珍席’等着您下菜单呢。”昆子往前凑了凑,殷勤地笑 道。 “又是‘八珍席’这个碴儿?”赫二爷冷笑了一声。 昆子没心没肺,嘿地一笑道:“师傅,您这是……” 赫二爷把脸一绷,寿眉向上一挑,戳腔道:“我怎么了?我还没老糊涂呢。昆 子,你告诉那个姓赵的港商,我这儿没有‘八珍’,有‘九珍’!” 郝贵田在一边见赫二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话里带着戗茬儿,不知道 老爷子今儿又哪儿不顺了。急忙接过话碴儿:“二爷,我这儿可是想到哪儿就说到 哪儿,这‘八珍席’可是非您不可。您呀,万岁爷卖包子,御驾亲征(蒸)吧。再 者说,开‘八珍席’,是您老人家答应下来的呀!” “什么?让我亲征?我可享不起这大贡献。答应?我跟谁说要开‘八珍席’了? 应了谁?”赫二爷顿时像是滚油锅里扔把盐,炸了。 郝贵田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把舌头在嘴里绕了几圈儿,唯唯诺诺道 :“二爷,您先别发火儿,赵老板……哦,咱们不是应了他,要开‘八珍席’吗?” “赵老板?你别见了财神爷喊姐夫,攀高拉贵的。他不就是一个港商吗?扒了 皮,我也知道他是什么鸟儿。嘁,大腿上贴对子,他算哪一门呀?” “二爷,您……您这话怎么横着出来了?” 赫二爷瞪起眼珠子:“什么?横着出来?没蹦着出来,算照顾他!你明告诉他 吧,二爷这两天心里不痛快,别说他了,乾隆爷来了,想开‘八珍席’,爷也不伺 候。”